发自肺腑地说,叶夜并不推荐挡枪这种操作。
虽说只要挡枪挡的好,明天结婚不是梦,但毕竟这种事情实施起来的危险系数和不确定因素太多,造成的结果也可能往往不是最好的。这就和抢银行是一个道理,看到一金库的钱自然是爽的,但首先还是得考虑到自己得有那个命活得到花他的时候,不然压根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实际上,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攻略世界,叶夜都从来没有主动考虑过什么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家的想法,顶天了就是破点皮流点血,以此来博得心上人的关心与同情。
但这一次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方法,其一是因为叶夜在电光火石决定的一瞬间就和系统用积分兑换了一个短期的生命保险,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这次挡枪而导致细菌感染、药石无医、伤重不治,最后驾鹤西去。其二则是因为,如果程朔要躲过这一剑,就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和身份,那么他们俩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极其有可能奔着相爱相杀的路线急转直下。
叶夜觉得不行。
嘴还没亲,床还没上,现在就翻脸,不至于。
色字头上一把头,叶夜热情洋溢地接受了这把杀人刀。
但不得不说,挡枪是真的痛,下手的人气势汹汹毫不手软,那把被叶夜在心里嘀嘀咕咕吐槽过好几次的破剑也势如破竹地直接把叶夜捅了个对穿。
好在原主的身体底子还在,即便叶夜痛得两眼发黑,也不至于像霸总世界的叶濯一样脆弱到直接暴毙。叶夜咳了两声,觉得胸口的血窟窿凉凉的,但他也没低头看,反而拽紧了程朔的胳膊,扬起了头。
院子里连微薄的月光都不见一丝,而程朔的脸埋在一片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神色,叶夜只能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于是无声地提了口气,尽职尽责地和程朔说:“阿朔快走……”
他话音刚落,就蓦地听见那个出手的人轻轻地“咦”了一声,声音全不若先前喊打喊杀时的粗犷嘶哑,反而如同清泉落玉盘,分明是个少年人的嗓音。
叶夜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方才两人交手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招式上,加上那人又蒙了面,黑灯瞎火刀光剑影的,叶夜压根也没去注意对方的身形和相貌。而此时即便他很想转头去看一眼来者究竟是何许人也,胸口一个洞的处境让他也实在做不了什么,只得娇弱地眼一闭腿一软假装晕倒,给在场的两个八成认识的人一个交流的机会,顺道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恰在此时,夜风将遮蔽月光的乌云逐渐吹开,院落中的一切再一次缓缓地展露在了程朔的眼前。
程朔看到了院落中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暗一,看到了贯穿十五岁少年单薄胸膛的长剑,也看见了顺着剑尖滴滴答答落下的血,像是断了线的红色玛瑙石,叮叮当当,没入了黑色的衣袍之中。
然后那人抽了剑,少年的手也随之软软地从自己的胳膊上滑了下去。
程朔分明是知道的。
他和叶常钰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可某一刻,这一刻。
程朔的心脏剧烈跳动,甚至因此而隐隐发痛,他像是痛苦迷茫,又像是欣喜若狂,不知缘由地想哭又想笑。
他下意识堪堪扶住了少年无力的身体,慌神片刻才在他的胸口连点几下止了血,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确定后,才稳住了那瞬间乱作一团的心神。
“我本以为公子风姿绰约,该是这魔教掳来的。”那黑衣人忽地开口说道,声音仍旧沙哑古怪。
程朔抬眼看他片刻,冷冷一哂:“是么。”
黑衣人也看他,表情虽看不分明,但那双眼睛的的确确是弯了起来,连那粗哑的声音也不再伪装,反倒是放的又缓又柔:“自然是了,只是没想到这魔头生得这般好看,而且——”
“公子与这魔教败类,是个情投意合。”
恍然如兜头一盆凉水,程朔猛地睁大了眼。
叶夜:“......”
鲜血淋漓的浪漫刚开个头,怕不是就要在这里给结束了。
好在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却是没再多说什么,叶夜只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背上打了个圈,便翻身跃出了围墙,隐匿于夜色之中。
院子里一时无声,叶夜闭着眼睛靠在程朔的肩膀上,感觉到对方胸膛里本来激烈跳动的心脏随之慢慢落回了正轨。
叶夜仿佛看到了那本来高达80的好感度一瞬间回归了50。
生活不易,叶夜叹气。
好在即便程朔的理智回归,他也依然要扮演好温柔情人的角色,叶夜任对方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回了房间,翻了翻原主柜子里药瓶,似乎是打算给他做了个初步的处理。
再之后的事,叶夜就没有太关注了,这个身体消耗太大,床也太软,他一放松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等叶夜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屋外鸟啼清脆,阳光灿烂,叶夜甫一睁眼,便被亮光刺得眼圈发酸,热泪盈眶,只能干瘪瘪地眯着眼等自己缓过劲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夜含着眼泪转头去看,朦朦胧胧看到个青衫白发的男人逆着日光踏入门内,等走到了跟前时,叶夜才终于认出了是谁。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不苟言笑,眉头紧皱,双手拢在袖中,一头须发尽白,长衫斯文素净,简直就是这个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魔教中一股涓涓细流,正是魔教的三大长老之一,郑荀。
叶夜其实没真的见过郑长老,就算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长老也鲜少登场,叶常钰只知道对方是个活死人肉白骨的医师,也曾经是叶尹父亲,上任魔教教主的左右手。
后来上任魔教教主身陨神灭,郑荀大受打击,一夜白头后就再鲜少出门,偶尔可能还能帮帮叶尹,叶常钰就基本只能看到个背影了。
没想到叶夜倒是看到了。
“少主醒了。”郑荀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便伸手过来搭他的脉,“可有不适?”
叶夜回:“没有的,郑长老。”
郑荀瞥他:“谁伤了你知道吗?”
长空门和程朔现在都还不能曝,叶夜只能装傻:“不知,那人一身黑衣,还蒙了面,剑大抵也是随手捡的,没有明显特征。”
郑荀收了手回去:“这样。”
叶夜慢腾腾地爬起来了一点,眼巴巴问:“长老有线索吗?”
“尚未。”郑荀袖手旁观看着叶夜自个儿垫枕头,完全没有出手帮忙地意思,只回答道,“那人想必有些门路才能令人毫无所觉上了乌砚山,底下人仍在查山上百余阵法是否有损。”
叶夜虚伪地:“原来如此,大家辛苦了。”然后马不停蹄地接道,“说来我为什么在长老这里?”
郑荀面无表情:“教主吩咐的。你的伤口虽不致命,但若不妥善处理也会落下病根。”
叶夜想了想,绕了个圈子问:“那暗一如何了?”
“死了。”郑荀神色平静,“身上伤口众多,但致命伤还是穿喉一剑,想必对方能力远在暗一之上。”
叶夜愣了愣,忍不住和系统说:“这个世界果然是人命如草芥。”
系统回答:【都是如此。】
说的也是,叶夜也没多纠结,又问:“那我院子里那个近侍呢?”
郑荀:“...他没什么事。”说到这,他顿了顿,“据说他有主动向教主请罪,说你是因为救他才会受伤。”
叶夜暗自感叹。
程朔倒是想得周到,如果他没请罪,一院子里死的死伤的伤,就他一个安然无恙,怕是也活不到第二天了。
“是这样。”叶夜道,“他没什么内力,我又喜欢他,自然要保护他,爹也知道的。”
郑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
屋外有人敲门,郑荀应了声进来后,便有个黑袍小童端了个瓷碗走了进来,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光靠闻就知道有多苦。
叶夜:“......”
小童把瓷碗递上,郑荀还在边上面不改色地说:“我料你今日会醒,便让底下早早熬了药,倒是刚好,喝了吧。等再晚些时候我还要给你胸口换药。”
小童立马又把瓷碗举高了点。
叶夜脸都皱起来了:“我不想...”
郑荀:“少主如今已然十五,不是撒娇的年纪了。”
叶夜不服。
叶夜觉得自己八十岁都能撒娇。
“太苦了。”叶夜坚持不懈地哼哼唧唧,“我闻着味就知道有多苦。”
郑荀垂眼看他片刻,忽地道:“接下来半个月左右你都会在我这调养,你今天喝了药,明日我便把你近侍叫来。”
叶夜:“!”
叶夜吨吨吨吨吨吨。
叶夜苦得舌头发麻,眼圈泛红,吭吭哧哧对郑荀说:“说话算话,记得让他给我带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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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5。(等等是5吗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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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朔请罪现场。
叶尹:小兔崽子还真是对你一片痴心,行了,以后好好伺候他,你去吧。
程朔:?我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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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新气象,希望我能努力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