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苏阳没有经历恐怖的杀戮,也没有见到熟人,在这死门里,突兀的变得生机勃勃,有花草树木,还有山川,流水,若是忽略了外面那一个死字,可能会有人把这里当做人间仙境。
苏阳本来已经凝聚的武技有种无处释放的感觉,竟然感觉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苏阳呆呆的看着这些场景,一时半会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反差比起来第一次进死门时白衣晨的黑化给他一刀带来的反差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美景在此时宛如惊弓之鸟的苏阳眼里却美不起来,甚至有种像洪荒猛兽一样的惊吓感。
静,死一般的静。
这是苏阳对这里的唯一感觉,又或者说是死寂。
孤独。
这样的孤独,仿佛一种天地间只有一个人的孤独,恰好,苏阳遇到的,就是这样的孤独。
紧张了一会,苏阳发现这里并没有变化,没有锦里藏针的危险,没有瞬息万变的死亡,没有突兀出现的绝世强者,一切应该有的,都没有,许多应该没有的,却有了。
“奇怪了,这不像是死门的风格,死门不应该全是生死危机吗?”
苏阳稍微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好奇。没有犹豫多久,苏阳就开始了探索这里。
可寻找了一会,他失望了,没有!
什么都没有,除了山川草木,甚至连一只虫子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动静。没有风,没有火,没有人。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这是苏阳经历了一天过后的体验。
虽然如此,苏阳也没有丝毫掉以轻心,这一天的时间里他都紧张的预防着一切突发的危险。
又过了一天,依旧什么都没有,苏阳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他聪明,也没有丝毫头绪,并不知道这个前面两次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的死门这一次怎么了,这种迷茫,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屠突然之间变得含情脉脉伤春悲秋给人的怪异感一样,浑身不舒服,可苏阳无能为力。
人真的有许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比如男人不能成为女人,女人不能成为男人,男人不能生孩子等等,绝世强者很强对不对,可他们依旧有得不到的人心,依旧有懂不了的道理,依旧有到达不了的地方,依旧有无法完成的心愿,这是缺,是遗憾,这些遗憾,又未尝不是另外的一种凄美。
苏阳此时的感觉就是如此,可他依旧不敢放松,即使这种感觉很操蛋,可感觉操蛋总比没有感觉死了要好一百倍不是吗?
第四天,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第五天。依旧什么都没有。
第六天,还是什么都没有,直到第一百天,第一千天,苏阳沉默了,苏阳明白了。
这里真的什么都不会有了。
于是苏阳开始寻找了出口。开始破坏这里,开始寻找阵眼,寻找突破口,他想离开这里了,他不想在这里熬下去了,因为这么长时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憋出了鸟味。别问他鸟味是什么,因为这里鸟不拉屎,所以他也不知道。
苏阳孤零零的就这样待着,他的胡须渐渐长长,开始的时候他还愿意整理,渐渐的他就不愿意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整理出来,也没有人看。
渐渐的过去了一年,两年........
苏阳每天都在练剑,练拳,练步伐,练阵法,炼丹.......
他以为他可以熬下去,他会赢,可三年过去,十年过去,这个地方他知道了有几座山,知道了有几棵树,知道了那些树有多粗,树上的叶子有多厚后,他发现他找不到事情做了。
终于,他开始了无聊,很难想象一个热爱生活兴趣广泛的人也会无聊,这种无聊的情绪,渐渐侵袭着他的灵魂..........
第二十年,苏阳从一个青年人变成了一个中年大叔,身体发福了许多,头发白了许多,胡须却也长的吓人,算不得美,也算不得丑。
他忘记了为什么来这里,他的身体开始了衰老,他开始没了斗志。
谁能孤独一个人二十年还能保持斗志?
第二十一年,苏阳选择了睡觉,选择了睡着了麻痹自己,甚至他都不愿意去在意什么危险了,二十年了,要出手,早就出手了。
睡了五年,苏阳再也睡不着,这一年,他五十岁了,年过半百,他的寿元在一点点的流逝,他感受不到饥饿,可寿元在流逝。
这些寿元,总有一天,会流逝干净,看着他渐渐多了的白发,就知道了,看着他因为长时间没有突破而枯败了的血脉,就明白了,他在变老了。
人最绝望的是什么?那就是等死,那就是一层不变,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才是最折磨人的,身体的痛苦能屈服的只有身体,而这种心灵上的折磨,能屈服的,是灵魂。
苏阳,在等待死亡,而且他没有了任何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去做了,他没有了任何可以去诉说的对象,他的孤独和暴躁一直压在心里,一年,两年,如今二十五年了,再加上绝望,孤独,都让他的心理开始了怀疑。
“要不要抹一下脖子,结束这个折磨人的过程?”
二十五年,外面早已经是沧海桑田的变化,排位赛早就出结果了吧?白衣晨......是否还愿意等着自己?青雪是否嫁了人,林佳去大唐那里可还好,云瑶还在杏花村吗?苏灵.......是否还在苦苦支撑,寻求龙族苏家的现世?
太多太多的思考,让苏阳从始至终都没有拿起那一把剑抹向脖子。
可这种等待到死亡的过程,太过煎熬。
第三十年,苏阳就算是碎碎念,也有些口齿不清了,他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三十年,他也忘记了许多人的名字,忘记了当年在玄天宗那个轻狂的少年苏阳,那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正是他?不,那不是他。
苏阳的身体明显的出现了虚弱,他差不多六十岁了。
六十岁,老了。
这样的念头让他有了叹息。看着这么多年熟悉到吐的地方,苏阳明明懂了些什么,却也无能为力。
“明知道是局,明知道怎么去破局,可有些时候,深陷其中的人,却是无能为力,知道是一回事,要做到,又是一回事,当我们身处其中时,我们的敌人,还多了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