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疏忽，让他遭受的那些待遇，我心里清楚，他这些年对女人，对婚姻，对爱情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因为他心里还有阴影。
    我如果再婚，就意味着他要接受他有新的母亲，还要接受这种新的家庭成员关系！”
    唐古风说完，轻叹一声，这大概是藏在这个父亲心里多年的疙瘩，他说了出来，感觉感受了一些，于是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秦瑟沉默了几秒钟，她看着唐古风，“唐伯伯，您让我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头侧在一边，脸色苍白，双手扶着戒毒所的玻璃窗，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外面的天空……
    他骄傲不羁的样子，她是见过的，只是她不会想到这样放浪自由的他，曾经有过那样的不堪。
    “对于唐倾来说，最让他痛苦的，并不是戒毒时身体所承受的疼痛！”唐古风声音哑哑的。
    “那个害他的人，是当着他母亲的面操作的，而且他还看到了他敬重的母亲，跟别的男人有那么不堪的一幕……”秦瑟低声补充。
    唐古风轻轻点点头，“我带他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肉体的伤害很容易愈合，可是心理上的疼痛，可能会伴随一个人一生！”
    “所以，这么多年，无论他身边出现多少个女人，我知道，没有一个走进他心里过，不管他在外面闹得多么不像话，我自己清楚，我的儿子不是那个样子的……”
    唐古风的眼角湿润着。
    秦瑟在唐家御园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她从没有见过唐古风这么脆弱的一面，这大概就是他真情的流露，以往的那些儒雅和尊贵，也挡不住对儿子的心痛。
    “瑟瑟，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劝劝他……”
    秦瑟正不知怎么安慰唐古风，男人却开了口，秦瑟怔怔，“我……我劝劝他?”
    “嗯，刚刚我听你说了你对你母亲再婚的看法，知道你是个清亮的孩子……”
    “可是，我心里清亮，不代表我能带动唐倾一起清亮……”秦瑟有点无措。
    唐倾已经成年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弱小小的男孩，可以随意被人摆布。
    那么多心理医生都说不动他，她一个被他欺凌压迫的小跟班，哪有资格去劝他？
    “不，你可以的！”唐古风好像对自己的决定挺自信，“我了解唐倾，这孩子虽然外表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狂浪不羁爱自由，其实他内心很细腻的！”
    “当年他的病能好转，多数归功于言洛……”
    说到唐言洛，唐古风神色有点愧疚，“他跟那孩子挺投缘的，言洛性格外向活泼，唐倾跟她在一起长大，她帮他度过了人生最为晦暗的时刻，哎，如果不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妹……”
    “唐伯伯，我……我没有唐言洛那么有价值……”秦瑟眼圈红红的，“我跟唐倾……不熟……”
    唐古风听她这么说，男人突然笑了。
    “可是我能看出来，唐倾挺在乎你的，而且我看他很有大哥哥的样子，我上次听盛白说，在外面他还用哥哥的身份压你，如果你们好好相处，等我跟你母亲的事定下来，我相信你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妹！”
    秦瑟心里默默吐了吐舌头。
    这个盛白，可真会聊天啊，三句两句的，就把唐倾大哥哥的光辉形象树立起来了。
    “那……那好吧，我试试！”既然话都说到这里，秦瑟觉得自己再推辞也没有意思了。
    ……
    从唐古风的书房出来，秦瑟走的慢悠悠的，她心里还在回忆刚刚听到的消息，没注意前面的路，直到一脚踩在一双手工定制皮鞋上，她才恍恍惚惚的抬头。
    “喂，你踩了本少爷的鞋，你得赔偿我！”唐倾嘴里叼着烟，妖孽着一张脸，笑得极其恶劣，“你这段时间跟学校请个假，我要出差，你得陪我去！”
    秦瑟听他又在拐弯抹角的欺负她，出奇的，这次她没有之前那么生气和厌恶，反倒是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看什么看？”唐倾笑，“是不是发现本少爷特别英俊?”
    看起来他心情不错。
    昨晚她送他回来的，醒来时照顾他起居的家佣说，秦瑟一直把他送进卧室，还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脚。
    所以一大早他就满院子的找这小丫头，想趁机会调侃她几句。
    秦瑟眼圈微微泛着红，“你就不能不这么……”
    “恶劣”两个字还没出口，她又觉得不合适。
    以前他这么恶劣，她一点也不客气，现在知道他的过去，只觉得他现在能笑得这么“恶劣”，也的确不容易。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多的只是冷暖自知，对于自己，是惊天动地的伤，对于别人，不过是随手拂过的尘。
    唐倾能如今天这样，大概已经把那种惊天动地的痛，碾碎在时光的机器里，别人不提，他无害无伤。
    可是唐古风说的对，他为什么游戏人间，难道不是因为不忘过往？
    秦瑟想到这些，竟然有点能原谅他的“恶劣”了。
    “我需要请几天假？”她压低声音，“马上放暑假了，只要不耽误我期末考试就行！”
    唐倾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把烟从嘴里摘下来，狭长的凤眸朝上挑了挑，有点疑惑的口吻，“你昨晚没睡好？”
    秦瑟翻他一个白眼，“睡得很好！”
    “那你……发烧了？”说着，他竟然伸了伸手，在秦瑟的额头上拍了拍。
    秦瑟被拍的痛，连连后退，用看待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看，“你才发烧了！”
    唐倾这下有点迷糊了，“你头脑清醒，也没发烧，怎么不骂我神经病了?”
    秦瑟：……
    真是够了，这个神经病！
    “你想不想我跟着你去了？”秦瑟也没问去哪，反正跟着这个阔少出门亏不了自己就是了。
    唐倾此时才相信是真的，他把烟捻灭，“去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