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主宾甚欢。
这位复国樊城王爷已醉得不省人事,先行回房歇息,而绝大多数宾客都是冲着这位王爷的面子而来。
主人已去,宾客自然也不会久留,喝下离席酒便匆匆离去。
剩下的这些人多是王府的客卿,当然也包括李贺在内。
李贺此时已坐到霍星尘身边,笑道:“王府内的酒可要比风云之上的要好喝,更比那些酒楼的酒更好喝,你可知这叫什么酒。”
“御酒!”
霍星尘没有喝过,此酒入口爽滑甘冽,必定是贡酒,民间还酿不出这样的酒种来,且这些上等的酿制手法只会牢牢掌控在官家手里。
当然了,这官家受皇上掌控,算是皇帝老儿的私酿坊了。
“不错,这种酒平常人可喝不上。”
霍星尘微微摇头,对李贺道:“前辈可是失了风范,何苦对小子紧追不舍,小子已经话说分明,身上真没有前辈要的东西,若不是废墟开启的及时,这条小命能否保住还是个未知之数。”
李贺摇头道:“我不信!”
霍星尘很是无奈,李贺清醒时已不好说话,现在醉酒更不好与他说明了,于是起身道:“前辈,小子先行告退。”
李贺眯了眯眼,起身让人将霍星尘与钟子期送回客栈。
回到客栈房间,霍星尘将腹中的酒水抠了出来,钟子期见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李贺在酒中下毒了?”
霍星尘将腹中酒水吐完之后,摇摇头道:“并非酒中有毒,我只是不喜欢喝酒而已。”
用清水洗了一把脸,霍星尘道:“回去睡觉吧。”
钟子期眯眼道:“趁深夜,我们离开这里。”
霍星尘摇头道:“我已经说过,要是能逃得出去,你以为我还会待在这里,你可以到客栈外面去看看。”
钟子期还真走了出去,霍星尘一脸无奈。
钟子期回来后,道:“外面只有十六人,以我们的能力肯定能逃得出去。”
霍星尘叹口气,若不将钟子期的疑虑或是自信心打消,这家伙恐怕真要闹出大事来。
“第一,客栈外不仅仅是这十六人,至少有数千将士守护着樊城,就算我们能突破这十六人的合围,必定会惊动外面的巡逻将士,夜间宵禁,若给你带个谋反的大罪那是要砍头的。”
“第二,惊动了数千将士,不动用星辉,我们打得过吗?不能。好,你说动用星辉干掉那些将士,他们绝对毫无还手之力,那暗中【九仙阁】的人呢?你当他是透明的?”
“第三,再说我们能逃过那些【九仙阁】的追踪,去了武者区呢?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九仙阁】有九大境主联盟而成,你扰乱了平民区的安定,他们会放过你吗?就算你人脉多,有数万人跟随,但你能和九大境相比?可你有吗?你没有啊。”
“第四,你...”
“停!”钟子期制止霍星尘继续说下去,道:“我回去睡觉。”
这一夜,反而是霍星尘睡不着了,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房间内,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叹了口气起身洗漱。
一人来到客栈楼下点了两分早点,一边吃一边等钟子期。
不一会,钟子期也下了楼,抓起眼前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就着稀粥咽下了肚子。
钟子期含糊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凡人的银子。”
凡人?
霍星尘想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凡人,钟子期没有说错,但也不全对,至少我们都是凡人演变成武者,也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成为一名武者。
凡人有凡人的好处,武者也有自己的苦恼。
霍星尘道:“我杀了一名刺客,在武者区杀的。”
钟子期皱眉道:“这些人也来这里?”
霍星尘道:“他们也是人,只是比平常人不平常而已,他们也喜欢这种地方,至少和平的国度没有生命危险,而在武者区内,你时时刻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如果你不够强大,只有死路一条。”
钟子期道:“如果不经受风雨,哪见得了彩虹?”
霍星尘眉眼舒张,看着钟子期不语。
钟子期幽幽道:“这是姥爷说的。”
霍星尘正想嘲讽钟子期两句,忽而整个客栈热闹了起来,里里外外都盯着霍星尘与钟子期,对两人指指点点。
霍星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无奈摇了摇头。
“让开,都让开。”
一对骑兵将人群轰散,一人高马大的军士来到霍星尘跟前,拱手道:“奉将军之命,前来恭请少侠。”
少侠?
钟子期噗嗤一笑,这称呼有意思。
霍星尘无奈丢下筷子,再丢出一些碎银便起身跟着那名军士出了客栈,钟子期跟在其身后。
霍星尘如同上次一样拒绝骑马,在骑兵的包围下缓步前行。
而好事的民众则跟在骑兵之后,顿时整条大街人满为患,都想看看传闻中的少年长啥模样。
钟子期冷冷道:“你应该是属猴的。”
霍星尘更是讶异,属相这种东西只在平民区才会盛行,这家伙不会又是听他姥爷说的吧。
钟子期道:“你没有猜错,我姥爷曾经这么说过我。”
霍星尘愈发想尽快见到钟子期的姥爷了。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一个演武擂台前。
擂台很大,至少有二十丈方圆,擂台外围被军士们隔出一道防线,防线之外早已聚集很多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一道身影落在了擂台中央,迎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李贺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素线衣裳,笔直的站立在擂台之上。
说起来,李贺年纪也不大,三十余岁依旧风度翩翩,樊城民众都知道王爷府中有一位清客,不仅剑道了得,且孑然一身,好些樊城达贵都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李贺,却被李贺一一婉拒。
李贺婉拒多了,就流传出两种风言。
一是李贺早年丧妻,立誓终身不娶。
二是李贺与这位樊城的王爷有断背之相。
但不管如何,还是有很多认将女儿推到李贺身上,一来李贺风流倜傥,二来也是看重了他与樊城王爷的关系。
李贺受樊城王爷这般器重,权利之大无人可及,谁不想攀附这样的金龟婿。
霍星尘听着众人议论,无奈摇头,只有他清楚这是为何。
霍星尘临上台前,对钟子期道:“伺机而动,我们准备逃。”
钟子期看着擂台上的霍星尘皱了皱眉,昨夜还说不能逃,今日又与他这般说,这小子到底想闹哪样?
李贺将手中另一把剑扔向霍星尘,剑身带着凛冽的劲道直奔霍星尘门面。
台下众人惊呼,暗想这少年还未来得及拔出一剑,恐将受伤离场。
砰!
一声闷响,劲风将衣裳吹起,霍星尘就像站在风中将宝剑接住。
李贺笑道:“不错。”
霍星尘缓缓将剑持于左手,静静地看着李贺。
虽不能动用星辉,但从李贺这一记飞剑来看,他的剑道要比霍星尘要猛烈很多。
剑道有刚有柔,很多人都偏向与刚烈,李贺就是这种人。
霍星尘对剑道之意想法与他们不同,刚柔并济才是剑道最精妙所在,而且剑道不仅注重于剑,也注重于步法,更注重于思考。
“你可准备好了?”
霍星尘点点头。
李贺神情依旧,淡淡地立在风中。
“这是要等我出手吗?”
霍星尘微微一笑,若要比定力,他愿意奉陪。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就这么站在擂台山一动不动,许多民众已哈欠连连,甚至有些人已开始辱骂霍星尘装侠客,但这种声音很快被凶神恶煞的军士给强行镇压了下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樊城中也不乏江湖中人,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霍星尘年龄虽小,但这定力却是值得称赞,只是不知剑道如何了。
锵!
李贺率先将宝剑抽出,左手将剑鞘一震飞向霍星尘,同时整个人已踏步随行。
“好!”
一人抚掌,喃喃道:“气韵外放,婉如游龙。”
霍星尘盯着飞来的剑鞘,顺势看向李贺,微微眯眼,也学着李贺将剑鞘震了出去,但他却猛然向后退去,同时将宝剑斜向而立。
“好!”
“烦不烦,你又叫什么好?”
“算了,和你这门外汉说不明白。”
李贺整个身形直坠而去,将霍星尘笼罩在剑雨之下,李贺每施展出一剑,霍星尘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且每一剑都护在心脏位置。
李贺一击不成,变幻身形,斜砍而去。
霍星尘再次爆退而去,将这一剑化解,而他已站在擂台边缘,险些落下。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为李贺喝彩的同时,也为霍星尘捏了一把汗。
毕竟还是有所谓的以大欺小,众人眼中的霍星尘也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为了赚取名声不失挑战樊城第一高手,落败是自然,勇气却是可嘉。
霍星尘眉宇微皱,沿着擂台边沿踏步而行,但李贺似乎有所准备,将他行走的路线全部封死。
霍星尘一会倾斜躲避,一会重重砍下或是撩起一剑抵挡。
擂台边沿受力缘故,已经塌陷,甚至已有不少被震落在地。
不知为何,李贺突然持剑退去,立于擂台中央。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李贺幽幽道:“你没有出全力。”
霍星尘暗暗呼出一口浊气,将体内气息调稳,缓步上前站在李贺三丈之外,道:“前辈,你错了。”
李贺皱眉,他知道霍星尘说的错并非是放过他的缘故,而是指出他剑道的错误。
李贺不解年仅十六的霍星尘居然能看出他剑道不足之处,且也变得有些恼怒起来。
霍星尘道:“方才游龙一剑你出错了方位,应从残穴开始,直逼龙华穴才是。”
李贺沉思半响,抬起头道:“你说得没错,是我故意的。”
霍星尘摇头道:“你不是故意,而是不得已,在我上撩之时,你就已经乱了分寸,没有把握好力度,才不得不出那一剑。”
李贺忽而大笑道:“不错,看来你真的不像个十六岁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