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夫人说的字字在寻常道理上,严如玉听着,心中的不安倒也消散了不少。
她笑着蹲在地上,脑袋枕在了严夫人的腿上,撒着娇,“有娘亲在,玉儿心中放心了不少。”
严夫人松了神色,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明日娘亲会为你找个时机,将那齐湮质女打发,好让你有机会与宸王单独相处。”
“那筎小姐……我看着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严夫人冷笑,眸色间敛着一抹嘲讽,“再不好糊弄,那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为娘吃的盐比她走的路还多,还搞不定她么。”
“你什么都不要管,今夜早些休息,明日与宸王去郊游。”
“是。”严如玉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大厅的屋顶上坐着一个红衣持剑的女子,她冷眼看着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回了西厢房,关上厢房门时,甚至能借着这朦胧不清的月光将她面上的羞涩之情打量的十分的清楚。
丹霜面无表情地看着西厢房烛光熄灭,随后看着那从厅内走出来的严夫人,见她从院子的花坛里拿出了一根撬棍,就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才想着起身去阻止,身形一下子顿了顿,又重新坐回了屋顶上。
小主子自来爱玩闹,若是这一出戏被她阻止了,指不定会不开心。
丹霜想了想,便是就地躺在了屋顶上。
她莫名也开始期待看明日这严家母女吃亏的样子。
突然发现自己竟也生了这么个念头,丹霜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闭上眼。
所谓近墨者黑,此话当真是不骗人的。
她才跟了筎果多久,便也起了玩弄人的心思,当真是……还挺不错的。
这夜微凉,筎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觉着自己这身上的担子可重了。
前世那严如玉送他荷包一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喜不遮面,皆是在说,萧芜暝的春天到了。
也是因着如此,她在宫苑桥栏前喂鱼时,瞥见了那萧芜暝别在腰身的荷包,也不看个清楚,就说着风凉话揶揄着他。
后来过了好久,她才知道那荷包是出自她那见不得人的手笔。
严如玉做的荷包她在一个小太监身上见过,是被萧芜暝随手打赏给他的。
那绣工的确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便是与五国内最好的绣娘相比,也是不逞多让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
“你是不是白天睡多了?”
身侧的少年嗓音低哑,带着几分的困意,伸手就将她捞进了怀里,线条完美的下颚抵着她的脑袋,“想听故事还是听小曲?”
筎果愣了愣,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两个都不想,你陪我聊会吧。”
喉间溢出一声嗯,少年便算是应了。
筎果躺在他的手臂上,掰着手指头,甚是纠结,“琴棋书画这四样你是别想着我能做的好了,你说说别的,你想我做什么?”
总得有一个给他长脸的罢。
前世群臣的那些嘴脸她可都还记得,后来不说她身带煞气,拿她一无是处做起了文章。
少年低低的笑,“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想这个了?那严家小姐我看着就那样,十个官家小姐里能找出九个一模一样的来,你需要这么如临大敌么?”
“你不懂!”筎果抬起小拳头打了他胸膛一下,又催道:“你快说一个,想不好我要做什么,我会好几晚都睡不着的。”
屋子里几乎安静了半响,少年温淡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卷着碎碎的困意,却是说的十分认真,“你做好自己就成。”
“……”筎果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心里比吃了蜜枣还甜,可这心中的担子又沉了几分,她挠了挠头,苦恼地长叹了口气。
萧芜暝甚至无奈地从枕下取了火折子,吹了几下,零星的火光亮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倚着床,看着那丫头,“记得边境小城一战,你与我十分的有默契,有些事情便是不用我说,你就已经自行打点好了一切,免我后顾之忧,别的女子哪有你聪慧。”
“你信不信,明日那严如玉就会变着法子的来踩我抬高她自己,我这么好面子,怎么能输人于阵!”
末了,她还强调了一下,“事关面子,十分重大。”
淡淡的零星火光印在她的脸上,萧芜暝看到她说得十分认真的小脸上满满的皆是不服输。
“你便是今晚抱佛脚,那也来不及,既然来不及,那又什么可苦恼的?”
少年坐直了身子,与她面对着面,修长的手指穿插她丝滑的长发而过,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头皮上。
萧芜暝看着她认真又苦恼的神情,心中其实无比了然她这番焦虑的苦恼为谁而生,倘若不是为了他,这丫头哪来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心头软软的似有一方塌陷决堤。
“明日那严家小姐会不会想着法子来抬高她自己,这说不准,不过若是你现在还不睡觉,明日顶着一双黑眼圈定是比不过人家好看。”
说罢,少年扣着她的脑袋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前带近了一些。
两人呼出的气息几乎交叠在了一起,他说,“不学无术怎么了?你不学无术也比旁人聪明机灵,要真是还会点什么,旁人还活不活了?你总得给人留点活路吧?”
筎果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心中的担子因着这话一下子就消得无影无踪,明明知道这是哄她的。
见她笑了,萧芜暝低低的也笑出了声,却是故作严肃地收起笑,继而道:“小祖宗,你做人不要这样。”
他又摇了摇头,下了定语,“这样不厚道。”
“可是……”可是她能在边境一战中为他做后盾,无非是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好提前做好准备罢了。
可是,这话她是打死也不能与他说的。
罢了,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算是一种优势。
筎果心中这样宽慰着自己,拧着的眉目舒缓了下来。
萧芜暝见她如此,便是知道她自己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