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菁在青云山,探望过老夫人之后,又在寺中拜过一回,第二日一大早,便起身回郡府。
半道上,刚好遇上陶之远、陶芳菲等人。
“爹爹,啊,妹妹,弟弟,你们也都来了”,陶如菁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见过。
“爹爹,祖母奶奶说,您这次带回来的百果蜜饯很是合口味呢。”陶如菁说。
陶芳菲听了,不等陶之远答话,便凑上来道:“祖母奶奶喜欢,那真是太好了,我自己的那一份我没吃,刚好也带在身边,到了恩养寺,就给祖母奶奶送去。”
陶之远满意的点点头道:“嗯,难得菲儿如此记挂祖母奶奶,一会就该天气热了,咱们赶紧走吧。”说着,对陶如菁叮嘱道:“菁儿,路上多加小心。”
等陶之远等人的车驾走远了,陶如菁这才又回到马车上。
“小姐,你说这二小姐和潜公子,怎么也跟着来了?”小菊不解的问。
陶如菁虽心中也觉得奇怪,但嘴上却“噗嗤”一笑,道:“他们也是祖母奶奶的孙子孙女,只准我去探望,就不行他们去探望啊。”
小菊听主子这么说,赶忙伸了伸舌头,不再言语。
回到郡府,又热又累。
陶如菁正盘算着要吃点什么,就见秋姨娘的贴身侍婢云竹手里端了个食盒,打门外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您回来了吗?”云竹边张望边喊着。
“云竹姐姐!”小菊半道闪出来,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云竹,云竹猝不及防,被唬了一跳。
“嗐,你这不知轻重的小蹄子,要是你害我打翻了食盒,仔细你的皮!”云竹假装愠怒的说。
“是了,是了,谁不知道你云竹姐姐的厉害。”小菊回着嘴,咯咯笑起来。
陶如菁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斗嘴的两个婢子,不禁也浅浅笑了起来。
心想:“秋姨娘和上一世的自己一般,最是个懦弱可欺的,在柳姨娘的淫威之下,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倒是她这个侍婢云竹,偏偏一副傲骨,人又机敏多变,如若不是她,只怕秋姨娘早就性命不保了。”
正想着,云竹已经进来了。
“大小姐,来,这个呢,是秋姨娘让我给您送过来的。秋姨娘可是交代了,左边这碗汤,要趁热喝;右边这碗呢,是膳房用地窖的冰块激过的,您刚赶了路,身上正热,万万放到最后喝才好。”
云竹一边叨叨,一边将食盒里面的两碗汤,都端出来放在案几上。
“秋姨娘真的是太有心了。”陶如菁说着,俯身去嗅案几上的汤,道:“这么香甜的汤汁,姨娘可曾用过了。”
云竹苦笑一下道,道:“大小姐您只管喝了,秋姨娘今日只怕又要滴水不进了。”
陶如菁本已经端起来喝了一口,忽听云竹这般说辞,不禁又将汤碗放回去:“这是怎么说?”
云竹便将昨晚老爷来了又去的事说了一遍,接着又说:“只怕秋姨娘昨晚一夜未眠,今日清早奴婢起来,才看到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满脸倦容。”
陶如菁听了,也没心情喝汤了。她记得在自己的上一世,因为秋姨娘没有生养,故而她对自己倒是还有几分真心。
在自己被王狼轻薄之后,父亲执意将自己嫁给那老头做填房,秋姨娘曾跪求父亲,意欲让他改变主意,不想不但所求不成,还被柳姨娘恶语挑拨,最后害得柳姨娘被重罚。
想到这里,陶如菁轻叹一口气,这王府上下,能结盟的,也就只有秋姨娘了,便道:“走,我这就看看秋姨娘去。”边说人已经走出去好几步。
“哎,小姐,您汤还没喝完呢?”小菊和云竹异口同声的说。
“先不喝了。”陶如菁头也不回。
到了秋姨娘的院子,陶如菁举目到处打量了打量,真是寒酸的有些过分。这院子中,所有的下人,就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嬷嬷,还有就是云竹了。
云竹正想要上前去禀告秋姨娘,说大小姐来看她。陶如菁一把拉住,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出声。
陶如菁轻轻走近秋姨娘房中,只见她端坐在案几前,两眼望着窗外,形容憔悴,衣衫凌乱。
“秋姨娘,您在想什么呢?”陶如菁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目光顺着秋姨娘望的方向望去。
只见窗外的小池子里,一群初生的小鸭子,正喂着母鸭戏水。
发觉陶如菁来了,秋姨娘这才赶紧的站起来:“如菁,你怎么来了。”
“怎么,秋姨娘,只兴你关心我,就不兴我也关心关心你哪?”陶如菁笑着说。
秋姨娘本是受惯了冷遇之人,忽听陶如菁这话,一时眼泪又掉下来。
“姨娘,千万别难过,如菁四年前没有了亲娘,姨娘也在四年前小产,失了自己的骨肉,只要姨娘不嫌弃,我便是你的孩子。”陶如菁说。
“如菁,我的好孩子。”秋姨娘拉过陶如菁抱在怀里,早已经泣不成声。
云竹和小菊在旁边看着,也跟着掉下眼泪来。
此情此景,不禁勾起陶如菁对生身母亲的强烈思念:“姨娘,如菁,如菁也会在每个不眠之夜,想念自己的亲娘。我和你,都承受着一样的痛苦。”
顿了顿,她直起身子,擦干眼泪问:“秋姨娘,你入郡府多年,母亲生前和你情同姐妹,今日请姨娘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年母亲的死,到底和什么人有干系,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
秋姨娘闻言,整个人身子一震,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前四下望了望,然后紧紧将门带上。
接着快步折回来,在陶如菁身边坐下,道:“如菁,这话你千万不可乱说,你是知道的,你的母亲最是为人宽厚,识得大体,就她那样的心性,怎么会得罪别人呢。”
“可是,母亲明明是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在一夕之间说没就没了呢?”
“如菁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切都是命啊,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追究了。等新科状元郎将你接过门,你去那边做了当家主母,就什么都好了。而今,正是在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新科状元郎,哼。”陶如菁暗暗不屑,但因不想秋姨娘担心,故而明面上只乖巧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