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灵堂

    这是自然,我到底还活着,以活人之躯入地府,自然各种不和规矩。
    我点头记下,保证打死都不说出去。白苏松了口气,竟然给我下了逐客令,招呼我们快些回蓉城去。还说这里的善后全权交给她便好。
    善后事情一向麻烦繁琐,就算真要我来,我也未必能处理妥当。
    卫飏在前面带路,他回头的时候见我还怔怔愣在原地,不由微微蹙眉,将身子半转过来。
    “小忧,怎么了?”他问我,言语之中深藏关切。
    我嘟囔着嘴巴,虽然因为他的关切导致周遭气氛尴尬了不少,不过压低声音抱怨,“我以为白苏让我见奶奶,是为了套奶奶的话,从而得知老冥主可能藏身的地方。只她为什么不问我……”
    我犹豫着说,这和我预期的不一样。
    卫飏摇头,好笑地以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脑袋,“那老冥主的藏身之所,覃朝雨告诉你了吗?”
    我摇头,皱皱巴巴地说。“奶奶不肯说。”
    卫飏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倒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诧,只好笑着摇头,“一来覃朝雪未必知道老冥主的藏身之所,二则她就是知道也一定不会告诉你,这些白苏都心知肚明,何必再问你呢?”
    说来也是。
    我哦了一声,跟在卫飏的身后走出地府,再经由火车辗转,回到蓉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
    在路上的时候,卫飏问我之后的打算。
    我们坐在一起,不过感觉倒不像之前几次出行,大抵因为尚在冷战的关系,所以气氛到底尴尬。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白苏不是说了吗?找老冥主和善后的事情,统统交由她不用我管。我打算回到学校好好学习,准备最后的期末考试。”
    这一路各种破事,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书了。期末考倘若再不好好复习,大抵我学霸的人设要崩了……
    卫飏也没有反驳,他将手背在身后,言语轻柔地说。“也好,好好看书复习,倒也不错。”
    是不错,只是未必事情的发展,能得偿所愿。
    …………
    一如刚到出租屋,却发现楼下搭起了个简易的灵堂。灵堂用深蓝色的布围了起来,旁边摆着一排的花圈,收音机里放着哀乐,不断有人过来吊唁。
    虽然城里提倡死后送往殡仪馆,不过仍有不少人选择在家的附近,搭一个简易灵堂,办上三天或者七天的法场,之后再把尸体送到火葬场或者拉到乡下入土为安。
    这样的白事我见得多了,除掉心里有些悲凉之外,并感觉出太多的奇怪。
    只是,花圈上的名字,有些眼熟。
    李浩然。
    那是房东大叔的名字。我离开出租屋时还看到房东大叔和楼下商店的老板一起打麻将,摆龙门阵。每次见我回来,他都会特别给我打招呼,偶尔还会邀请我下楼和他们一起吃饭,或者买了小零食给我送上来。
    他常说自己最大遗憾就是没有养个姑娘,所以就把我们这些租客当成了自己的小女娃娃,哪家有事都会殷切的帮忙,换灯泡修家电什么,一点不含糊。
    我记得他身体一贯不错,平日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怎么可能……
    我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里面穿着孝服的女人一眼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她,瞬时心里一凉。她是房东大叔的妻子,我们曾经见过几面,她是非常温柔的女人,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看便是被幸福生活滋润的模样。
    “小忧,你回来了。”她感慨着,招呼我和卫飏坐下。我坐了下来,顺带着打量了下灵堂的布置。
    灵堂虽然简易,被分成了两个空间,前面一个空间聚集着宾客,亲友负责接待,宾客往来吊唁,说些关心的话语,然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打牌热闹;后面一个空间放着房东大叔的遗像和棺材,点着蜡烛燃着高香,凭人吊唁。
    我先给大叔上了两炷香,寻问大叔怎么突然就走了。
    未亡人苦笑着摇头,“你大叔是车祸走的,他走得匆忙,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说完,又是痛哭起来。
    我安抚了一会儿,和她告别,回到卫飏的身边。
    “我们,回去吧。”
    卫飏点头,跟在我的身后离开,刚准备上楼时,灵堂却一阵骚动。
    我和卫飏回头看,却瞧见一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我看着眼熟,好像是来灵堂闹事的乞丐,偷了水果和吃的朝我们跑来,后面有人穷追不舍。情况大致是这样,卫飏伸手一捞,便把那家伙捞了过来,提在手上。
    阿姨赶过来,对我们一个劲地说谢谢,“这个小贼,一直来灵堂捣乱,今天总算抓到了。”阿姨模样严肃地给我们抱怨,“他也不是饿了,就算给了他吃的,也塞了钱,只他每每还要到灵堂捣乱,好像是跟我们家老头子过不去一般。”
    她一边说一边叹气,气不打一处。
    “等等。”
    我叫住阿姨,蹲下身子打量了下那人。他穿得脏兮兮的,和一般的乞丐差不多,只是眉宇间有些眼熟,隐约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我盯着他看,他也痴痴傻傻地看着我……
    “居德慵?!”
    我认出他,不过没有准备,竟然一屁股栽坐在地上。
    卫飏听到我说居德慵的名字,他也愣了愣,将男人扔在地上打量了一会,“还真是他,不过……他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他以手托腮,轻轻摇头。
    我尴尬地笑笑,想起之前和居德慵的相见。
    他那时在街头流浪,我好几次见到他,只都被他逃了。
    “小忧,怎么了?”阿姨见我看着地上的乞丐发愣,模样小心地问我。我犹豫地咬了嘴唇,轻轻摇头。“阿姨,不如你把他交给我们吧。我们认识他……”
    “是吗?”阿姨有些喜出望外,竟然干脆答应。“那真是太好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肯帮忙真好。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
    我带居德慵回到出租屋,给祁鹄打了通电话,让他带居安一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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