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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天心

    晚,黄浦江畔。
    “有些时候原谅虽然是一种美德,但是却也是一种背叛。”李牧野对着身边的袁成德说道:“这就跟你老婆偷人似的,你可以原谅她,但是你不可能继续爱她,因为感觉没了。”
    “幸亏我没有老婆,也没有需要原谅的人。”袁成德收拾的干净利落,穿了一套锦绣唐装,身上多了几分仙风道骨。又道:“不过你很快就又要有老婆了,为了你老婆,你得大度一回。”
    “我同意何锟铻的请求有三个原因。”李牧野有意考校道:“你知不知道哪三个原因?”
    袁成德道:“第一当然是为了掌握金源正何的渠道来为你所用,不过这不应该是最重要的理由,因为只要你跟陈淼妥协也完全可以实现这个目的,所以还有第二,我认为是你想向陈淼证明什么。”
    “说的不错。”
    李牧野认可道:“她促成何锟铻跟我来合作,其实是打着主意借我的嘴巴吞掉何锟铻的财产,雅库特的项目一旦成型,投入就是个无底洞,迟早把整个金源正何全拖进去,陈淼有的是渠道给这个项目申请到国家贷款,绑着老何往洞里跳,她这么干,我当然是没什么损失,可老何就不一样了,就算最后成功了,陈淼也可以利用那些贷款夺走他吃到嘴里的肉。”
    袁成德道:“何锟铻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么多,但是他这些年有个习惯,就是每逢大事先来问我的意见。”
    “你能在那个时候便瞧出陈淼的打算,眼光就比我强了许多。”李牧野说道。
    “我点破其中关窍把他吓得够呛,何锟铻自知抵抗不了,他又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所以只好在你身上想办法。”袁成德道:“你借船扬名那件事之后,我建议他先试试你的成色,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和人品助他完成金蝉脱壳的计划。”
    “我本来是懒得理会他的麻烦的,但你对我说的那番话让我改了主意,当时我就想我凭什么要听凭那娘们儿拿我当枪用?”李牧野笑道:“要是就冲老何背后那几个小动作,我他吗才懒得搭理他。”
    袁成德道:“所以,还请你再给我一次面子,不但原谅老何,还要原谅沈培军和张海潮,因为这都是我设计的。”
    “你还在乎因果牵扯?”李牧野笑问:“我原谅不原谅他们对你真那么重要吗?”
    “敬鬼神而远之罢了。”袁成德正色道:“我在乎的是自己的心境不偏不倚。”
    这是个很高深又有点缥缈的原因,李牧野偏偏理解了,点头道:“我来告诉你第三个理由,就是你!”
    续道:“我得帮你把人情还了,还得给你信心从那笼子里出来,我要向你证明强权固然可怕,但你内心的恐惧才是构筑笼子的铁棍,你躲在笼子里头苟且偷生并不能解决你的痛苦。”
    袁成德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的确可以活的更好些,但如果是那样,我怕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和死去的家人。”
    “关在笼子里太轻松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仇不报枉为人。”李牧野道:“我听老何说起你的经历时就想到你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仔细琢磨了每个细节后,我认为你是被人设计了。”
    袁成德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真的疯子。”
    李牧野道:“我还知道你咬掉那个女生的鼻子之前是被人下了药,这个人不知道跟你有多大仇恨,一心一意想毁了你。”
    袁成德目光阴冷,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李牧野道:“没见到你之前只是有这个怀疑,见到你本人听你说过几句话以后就笃定了这个判断。”又道:“笼子是你主动进去的,疯子不会这样自我折磨,那件事却绝非一个理性聪明如你这般的人能干得出的,所以我认为这里头另有蹊跷。”
    “那个人是我大学的同学。”袁成德说起此人,顿时恨意难以压抑,五官扭曲,咬牙切齿道:“他也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们几乎无话不谈,学术上我们是齐头并进的对手和伙伴,生活里他比我大几岁,一直像个大哥一样照顾我。”
    “所以你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那么嫉妒你,甚至到了恨不得毁掉你的地步。”
    “他后来就像你说的那么做了。”袁成德道:“当时我们一起搞一个小发明项目,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有一天我把自己喜欢关暮雪的想法跟他说了,然后他就鼓励我说要大胆跟人家表白,我没多想就说好,他就买了两瓶可口可乐让我拿着去找关暮雪。”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那声音少了几分仇恨,多了些许哀愁。
    李牧野问道:“可乐被做了手脚?”
    袁成德点头道:“是的,全被你说中了,我被他算计了,关暮雪用一反常态的方式拒绝我以后,我突然就变的特别狂躁,然后就发疯的扑向她,而那天她也不像往日那么温和,特别激烈的跟我打了起来,结果我就咬掉了她的鼻子。”
    李牧野道:“我想你们两个之间的仇恨应该不止于此。”
    “是的。”袁成德道:“后来我被学校劝退,前程尽毁,我们家因为我的事情赔偿了关暮雪家一笔钱,家庭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迫不得已下搬出了楼房,租住在平房,那时候我真的承受了很多痛苦。”
    “那个人为什么又找上了你?”
    “因为我们共同研究的项目。”袁成德道:“那个专利被相关部门采纳应用到了航天工业领域里,他想独享成果,但工业部的领导希望我也参与到这个项目当中来,所以他就又对我下手了,一天晚上,我们家租住的房子突然发生火灾,我因为当晚没在家才躲过一劫。”
    “你做什么去了?”李牧野道:“那件事之后,很多人怀疑你是放火的真凶,而你始终也没跟任何人说清楚当晚行踪。”
    袁成德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那天晚上我去见了一个人。”
    “关暮雪?”李牧野从他说话的神态上作出判断。
    “是的。”袁成德双手紧握拳头,道:“她当时刚整了容,居然比以前还要漂亮,她当时出乎意料的对我好,然后我就留在她那里过夜了,一觉醒来,她走了,我们全家都葬身火海,大家甚至包括警方都认为我有重大犯罪嫌疑,你说我当时不疯又能怎样?”
    “你这一疯便算是彻底毁了自己的前程。”
    “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前程?”袁成德苦笑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了断恩仇,但是得到的却是那个人一步步飞黄腾达的消息,他现在如日方中,科技公司是国家级的战略合作伙伴,拿着政府订单,还在开拓海外市场,可以说是大势已成,几乎没可能扳倒他了。”
    “这人还不到四十岁吧?”李牧野道:“倒是颇有才具。”
    袁成德道:“心机,手段,谋略,无不是枭雄之资。”
    “不绕圈子了,报仇的办法有很多,可以直接一些,也可以复杂一些,前者干脆利落,后者就比较解恨,如果你选择前者,现在只需要把名字告诉我。”
    “我选复杂的,这么深的仇恨,让他死的太痛快,对我家人和我都太不公平。”
    “他既然如此嫉妒你,就说明至少在他心中你的才具本事不在他之下,以前你没机会跟他斗是因为缺一个平台,现在这个台子我给你搭起来,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报仇的事情不急。”袁成德道:“天道有序,人有祸福起落,他还没爬到最高呢。”
    “好,你说怎么便怎样。”李牧野笑道:“想具体操作的时候,不管文的,武的,说一声就好。”
    袁成德忽然转身面对李牧野,庄重肃然的神情,然后跪伏在地,正色拒绝李牧野的搀扶,道:“这一拜你无论如何都要受了,不是为感恩,而是一个仪式,今后袁成德这条命是你的了。”
    李牧野扶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动作,否则,以他的动作速率真心想扶,他连屈膝的机会都没有。点点头,道:“起来吧。”
    袁成德起身道:“得有个称呼,叫主公不合适。”
    “那就叫老板吧。”李牧野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
    “对,这年月还是叫老板好,当官的可以这么叫,经商的更可以这么叫。”袁成德道:“以前老和尚没圆寂的时候,经常有达官显贵前来问前程,陪伴左右的秘书之流便喜欢这么称呼,据说这样叫比较隐蔽自然。”
    这家伙挤眉弄眼,一副猥琐的样子,李牧野看着他,笑道:“老板就老板,你今后的身份就是我的秘书,我这个人行事向来比较猥琐,找你这么个猥琐的秘书倒也相得益彰,接下来是不是该说说眼前的事情要怎么办了?”
    “沪上文化,商业,政治皆自成一派,俗称海派。”袁成德道:“就算老板你是猛龙过江,到了这座大海里也不要想能为所欲为,沈培军是海上巨商不只是体现在财富上,还有家族传承的独特商业文化和底蕴,在沪上商圈他是第一流的人物,比较起来张海潮就有些不入流了,如果你先拒绝了沈培军,却接受了张海潮,我觉得有些不妥。”
    果然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李牧野眼睛一亮,问道:“依你所见,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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