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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庶子之陪读_9

    “听说听说,你消息倒满精通的嘛!”
    “小的随时随地为少爷服务。”
    “得了,甭贫了,记得别走漏消息哈。”
    金宝瞬势手指贴近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刻着貔貅的家主令,邓喜儿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玩过这么一个物事。他爹从小就宠着他,他看上的东西他爹从来都云淡风轻地给他当玩具。他记得小时候坐在父亲的怀里,好像看到这个东西,便随手拿过来摆弄,只可惜那东西很是坚硬,也折腾不出一点痕迹来,便就厌倦地抛弃了。那东西要么他爹随身带着,要么肯定在书房。邓喜儿以他快拆了邓府的过往,不久便在书房找到了那枚传说中的家主令。
    家主令一面阳刻细雕了一只肚子圆滚滚,眼睛圆溜溜的貔貅,另一面阴刻着邓字的小篆体。邓喜儿特地让侍女给金宝梳了个成年发冠,金宝也没邓喜儿与楚嫣那般金娇玉养,和两人站在那一比虽说两个童子更鲜嫩些,但清风阁里的管事之人见得最多的就是好这口的,身边喜欢养着美貌童子的也不少见,毕竟只要那些少爷手中拿着银子就行。
    本来知秋得随时随地跟在楚嫣身边,楚嫣借着自己要回平川侯府,随便找个小厮和马车送他就行,待上学时再过来。知秋想着小厮回来说一声,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最近刚开府事情也多,云冬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便没太放在心上就随了楚嫣。楚嫣在家中换上小厮的灰褐短褂,楚弥与老阿嬷不知道他要回来也没在家。
    楚弥如今也近成年,作为庶子不能承爵掌家,楚越常年驻守边关也没闲暇给他安排长久生计,主母管得衣食保暖就不错了自己的熊儿子都操心不过来就更别说了。楚弥性子有些淡,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个不那么乖滑的庶子,因而很少与京中纨绔往来,也少费了许多精力,没沾上什么恶习。但在长安呆得时间久了,除了最初的冷清与寂寞,看到的想到的多了后,耳濡目染,见识总是不一般些。
    楚弥想着自己大概最好的出路就是考个功名,名正言顺,也不用占了家族的荫庇。太学位于长安城南,汇集了一般的贵族官宦子弟和全国举荐的优秀学子。楚弥自十五之后,便入了太学,平日相较那些贫寒学子自是有些消散,但也不多不少地完成学业。楚弥想待行冠礼后即参加明年的科考,因而近段时间空闲了便去太学与相投熟识的一些学生老师讨论学问,楚嫣回来的时间不多,如此一来,大部分时间如今楚弥都呆在了太学。
    却说楚嫣换上小厮服后从府里的后门出去,穿过一条街在巷口便上了等在那的邓府家的马车,马车里坐着的正是邓喜儿和金宝。邓喜儿梳着一个童子髻,身着灰褐短衫,还是遮不住红唇白齿桃花大眼的鲜艳颜色,素净中鲜艳,别有一番感觉。楚嫣本来就喜欢漂亮的人和东西,看得都有些发愣,想周夫子和玄景,轻轻松松俘虏了楚嫣,那好看的脸不可谓不重要。不过当然并不是好看就行了,即使是花痴,楚嫣也自认为是有选择的花痴。不过邓喜儿嘛,在楚嫣看来就是又黏人又爱撒娇的小弟弟罢了,在漂亮的小弟弟面前,楚嫣是很乐意做一个有满足感的大哥哥的。
    邓喜儿亲亲热热地拉过楚嫣的肉手,用手指戳着楚嫣手背上的小肉窝玩。楚嫣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一直都十分乖巧听话,行为轨迹可说老实得出奇,而这种恰好十分满足玄景的掌控欲。对于还比较稚嫩的玄景来说,喜欢一切掌控之中的秩序,却又羽翼未丰只能横遭外界意外的冲击,而楚嫣无疑是他薄弱的羽翼之下最富掌控感的存在,不兴波澜的乖巧而又有成就感。
    因而对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楚嫣来说,心里还是十分不安,既担心玄景知道后会生气,又对烟花之地可能会见到的淫靡场景感到忐忑。只要想一下如果满眼都是曾经撞见夫子的那种香艳场景,楚嫣就觉得满眼昏花满心惴惴。
    整个长安城的道路分为五横七纵,从城外一直通向苍玄宫的主道是纵向的可同时容二十多辆马车通过,主道南北又各有三条街道,分别叫作南北一、二、三街;而六里巷与七里巷之间的主街是横向的,东边再有一条街道,叫作七里巷,西边有三条街道,分别叫作一里街、三里街、五里街。冯府马车沿着南三街向东行了三四里路,再沿着五里街行至河边的一条青石路,此时已是入暮十分。路边亭台楼肆,街边站着一溜人影,鲜衣云鬓,扭捏着身姿,娇声浪语,一般三三两两搭讪俏笑着,也并不在那揽客,却比直白的揽客更来得诱人。
    石路行到尽头,有一连筑在水边的亭台楼阁,那便是清风阁。水边长着一丛茂密的芦苇,芦苇在水中随着微弱的夜风轻轻摇荡着,那丛软软的毛尖扫到楼阁的柱子上,很是温柔风流的感觉。清风阁并没有直接对着大路,而是通过一条蜿蜒的木栈引向水中的楼台,木栈的入口立着两根朱色木柱,柱子上楔着六角镂空小木阁,木阁中各放着一盏绛色纱灯。两个身强体健的男丁矗立在入口,气势赫赫,看着身着锦服的少爷金宝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童子扶下车,面上不禁显出些好笑的模样,觉得那锦服少爷倒像个奴仆伺候着两个小祖宗一般,不过这样的事也是不少见的,倒也不以为然。
    金宝领着邓喜儿与楚嫣大摇大摆地入了清风阁,令楚嫣忐忑的香艳场景并没有什么,顶多就几个不入流的锦衣纨绔搂着小倌喂几口小酒而已。清风阁有五层,大堂有直达四层之高,朱色木梯在四周旋转上升,每层有回廊可观望大堂中的情景,二层还筑有一空中高台,逢一、三、五、七之夜的戌时会有美人于其上抚一个时辰的琴,而琴音随心所欲,有时候是连绵的曲子,有时只是几个随意的音符而已,一切凭美人当日的心情。楚嫣三人进去时恰是一枚身着浅绿纱衣的男子抚琴,琴音断断续续,在空旷的大堂中不断回绕,轻浮的情绪倒有些沉寂下来。楚嫣不禁向邓喜儿感叹,“难怪景哥哥他们老喜欢到这来!”
    邓喜儿得意地翘翘鼻子,“那是,我家名下的产业自是不一般的。”楚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仆肖主形,金宝那臭屁样肯定都和你学的,望了望四周,问道,“这里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到秦公子啊?”
    邓喜儿向金宝使了个颜色,金宝会意便随手拉住了一个经过的小倌,轻浮地问道,“美人,可否找你家掌柜说几句话?”
    被拉住的黄衣少年瞅了瞅金宝那模样,眼波流转,似面有迟疑。金宝机灵地从衣襟中拿出一枚金锭,豪气地拍在桌上,那意思不言而喻。黄衣少年见到金子自是欢喜了许多,立马捧起金锭吹了吹,急切地说道,“公子稍等。”金宝立马拉住了少年的小手,揩油地抹了抹,怪模怪样道,“可别让大爷我等太久啊——”少年作势娇嗔跺了一下脚,立马抽出手就跑掉了。
    立在一旁的楚嫣与邓喜儿齐齐打了个寒噤,用奇怪的眼神瞅着金宝,金宝在一块金锭的问题中沉浸了好久,肉疼地暗骂道,“一块金锭啊!才摸了个小手!”等回过神来时见到主子的神色,立马悄声讨好道,“少爷,我那不是做戏吗?!别这样瞅着我,小的可老实了,对少爷忠心不二。”
    楚嫣拉拉邓喜儿的衣袖,“我们找个隐蔽些的角落等着吧”,说着眼神扫了扫四周。邓喜儿看了一下,大堂中好些人都把眼神黏在他与楚嫣身上,虽说不是很下流猥琐,但是总透着些垂涎的意思,怪不让人自在,而且家住令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很好。
    三人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喝干了一壶茶,才看到一个缈缈的身影向他们飘来,等那人站定看清模样时,三人都痴在了那。那人左耳边卷着一溜细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小冠,玉冠上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的流光,一头云发顺势披在肩背上。细长凤眼眼尾上翘着,一身白色锦衫,那模样也才三十岁左右。那人轻笑着,但看不出什么情绪,“我说谁那么大手笔呢?原来是几个毛头小子。不知道找在下来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33:嫣儿,快木有存稿了肿么办?!
    楚嫣:谁让你双11不码字逛淘宝的?!剁手!!
    33:你!你不是嫣儿!······
    ☆、对峙
    金宝早就愣在了那,哪还晓得去答什么话。邓喜儿也有些怔住了,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一时也没想到去问话。楚嫣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清风阁的掌柜吧,只好硬着头皮,吃吃地道,“我们,我们来是想看秦公子——”
    那人觉得有些好笑般,“呵?可是秦公子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啊——不管是谁都要约好啊,而且有钱还不行,还得看秦公子的心情,愿不愿意呢。”楚嫣心里有些愤愤的,他的景哥哥他们来肯定就是随时随地,那秦公子还赶紧地贴上去呢!
    邓喜儿比金宝先缓过来,用胳膊肘狠狠地戳了戳金宝,金宝忙不迭从衣襟深处用力搜了搜,直接大喇喇地把邓家家主令摆在那人面前。那人眼神暗了暗,轻声道,“这东西小少爷可要收好了呢,以后可别再这么随意地拿出来,说着眼神扫了扫邓喜儿。”邓喜儿不禁心中一凛,但又回神想着,既然这人是清风阁的掌柜,大概也可能是见过自己的,只是自己记不得了,转而又觉得没什么,倒更加大摇大摆、明目张胆起来,也不再扮什么童子,拉着楚嫣便让那人带路。
    那人瞧着邓喜儿的模样有些好笑,也不甚在意,从一楼转过几道回廊进了一道暗梯,若走明梯的话这两小孩可口的模样肯定又无端惹来许多人的觊觎。约莫上了四楼,那人引着三人从侧门入了一间内室,室中熏着有些微甜的玫瑰燃香,红纱袅袅,案前倚着一个身影,一手撑着脸颊,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楚嫣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那人微微的叹气。秦玉发现来人,立即敛了身姿,起身恭敬道,“尹老板——”眼神扫了扫跟着的三人,看到楚嫣时不禁露出些厌恶。
    “玉儿,这几位小少爷想看看你,你就好好招待他们一下,可别怠慢了。”
    秦玉环视那三人,看金宝虽着锦服,但明显就是小厮模样,楚嫣他自是认出来了的,想那次在自来居,五皇子正眼都没瞅他一眼,净顾着给这小屁孩拣菜喂水,让他一团火堵在心里灼烧得不行。他自是清楚这小孩就是平川侯府的庶子,平川侯府里的他接触不多,但云中侯府的老爷见了他也还哄着几句呢,就一个庶子,也算不了什么,只是运气好做了五皇子的陪读近水楼台罢了。至于邓喜儿和金宝,他不太认识,虽觉得邓喜儿长得好看,但满富盛名的他,对邓喜儿那还未长开的模样也不放在眼里,心里想着这两人大概就只是五皇子派在楚嫣身边的跟班罢了,尹老板大概还是看在平川侯府和五皇子的面子上亲自引了他们来。
    秦玉径自坐下斜倚在岸边,也不管三人怎么样。面对有着如此强大气势的美人,金宝也无法像对黄衣少年那般涎脸调戏,浑身拘束不自在。邓喜儿戳了戳楚嫣,“嫣儿,你也看到了秦公子了,下一步怎么办?”
    楚嫣有些不满,“不要叫我嫣儿,你要叫我楚哥哥。”邓喜儿撇了撇嘴,“那有什么的,别人都这么叫你的啊!”
    楚嫣完全不觉在这个场合与邓喜儿这般瞎扯有什么不妥,也许这倒减弱掩饰一些他的无措和不安。秦玉用指甲点着案桌,发出虽然不大但有些刺耳的声音,“我说楚家小少爷,你的滋润日子过得无聊了,便想来看看我们这些人是怎么卖笑的是吧?”
    楚嫣也不知道自己来是想做什么,想像那些怀疑丈夫不忠的妻子一般怀着莫大的执着搜索暧昧或者不轨的证据?或者只是想能证明没什么,然后让自己心安?或者纯粹只是心里不满或者的确是想来证明什么而已,比如这是一个不值得让自己不安的地方,也是一个不值得让自己不安的情敌,不过事实貌似不是很尽如人意,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楚嫣简单的脑瓜里所希望的那般糟糕,相反楚嫣觉得这地方还蛮不错,难怪那许多王公贵族都乐意来寻个乐子,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些美丽的尤物看着也很是赏心悦目,这样想着楚嫣不禁觉得有些沮丧。
    秦玉见没人应他的话,都一副各有所思不大睬他的模样,不禁觉得十分恼火,想多少人为博他一颦一笑,愿一掷千金,即使贵为皇胄的三皇子(玄定)也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已经有很长时间,再也没人会像这三人那般无视他的存在。实际上仅从性格来说,秦玉相当直率甚至还带些暴烈,城府算计比前任清风阁的红牌也就是现在的尹老板不知差了多少。
    他本来就对楚嫣有些敌意,楚嫣的身份在他心中便被他不自主地贬损了些,他身边的两个也看不出什么来头,而且秦玉也没那分细致的心思去思索这个,便直接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楚家小少爷,你也莫要瞧不起我们这些人,你说说你,也不过是个侯府庶子,只是运气好罢了,从小便做了五皇子的陪读,吃住都在一处,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听说你诗书学得连你身边跟着的小厮都不如?骑射更是拉弓也不利索?若是五皇子哪日有用人之处,你怕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做这陪读,简直就是浪费五皇子的时间与机遇!”秦玉很是气恼,便也有些晕头起来,若是其他,即使众人再怎么把他捧得高,他也会一直不断地警惕自己,自己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小倌而已,这里随便进出的一个人,出身便不知比自己好了多少,家中也千娇百宠的,行事说话都要万分小心才好。才这么一小会时间,便对侯门公子、五皇子的心头肉嘲讽起来,秦玉不禁暗自恼恨自己也太冒失了。
    而楚嫣顿时有些愣住了,却只是吃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从来也没有人对楚嫣说这般严重的话,从来他就只要想着吃好吃的,睡自然觉,怎么应付夫子的功课就好了,玄景不指望也不强迫他有多用功,周夫子也从来对他放任自流,不舍得让他难过一分。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么严厉的话,不过还让他恼恨的是,为么自己那些丢人的事连他也会知道,而且更让他很羞恼的是,从前谁也没有对他说过那些事有多么丢人!
    秦玉虽然前一刻还在恼恨,听得楚嫣的话,心思一转,却还是忍不住又故意误导,“你说会是谁呢?这么了解你的而且还在宫中的——”楚嫣顿时很是气愤,心火都像要烧掉了神经末梢一般,一直说他痴懒呆愣,吃住全在一处,白天夜晚也要见到对他最熟悉的,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啊,他完全没有想到秦玉所说的话与最熟悉他的人根本是两个问题,他只是顺着秦玉的话便想到,也只有最熟悉他的人会说了。
    楚嫣抽了抽鼻子,不过并没有生出眼泪,只是单纯的小孩子般觉得烦恼和气恨那般地抽鼻子罢了,脸颊被激得通红,恨恨地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来。邓喜儿在旁边,连清风阁的秦公子都知道楚嫣的本性,果然是太明显了,不过后面那些话还是说得太过分了吧,他也觉得楚嫣这样就好了,需要努力做什么呢?而且,努力了也不能像别人一样那般厉害吧——
    楚嫣有些神伤,没太注意,结果就被邓喜儿送到了景王府。楚嫣看着景王府的大门,觉得今天自己有点不想回去,但门口的守卫一眼就见到了楚嫣,便立马迎上来接进府。楚嫣也不好再让邓喜儿把自己送回家去,便闷闷地入了内室,衣裳也不脱,便把自己埋在被间沮丧起来。
    玄景听到下人的禀报,便立即赶了过来,把小孩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怀中,摸摸他憋红的脸蛋,“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白天陪着母妃去了西山永宁寺,从高僧处求了一串佛珠,说是能避灾保平安呢。”玄景把佛珠细细地戴在楚嫣白嫩的左胳膊上,那佛珠由上好的小叶檀串成,缀着一朵朱砂红莲和一个小玉佛陀,坠饰也不是太大,戴着并不累赘。
    楚嫣一向不是太喜欢骑射武术之类,动得也少,身体不是太好,经常情绪一激动便会有些气息不畅而打起嗝儿来。这会儿楚嫣便被激得一小会儿便打一个嗝儿,胸腔被一抽一抽的十分难受,心里酝酿的埋怨和指责一时都说不出来了。玄景轻轻抚着楚嫣的背,好让他好受些,“送你一串佛珠就高兴成这样了?”楚嫣抽气道,“才,才不是,高兴,”半截话就抽了一回,“我今天和喜儿去清风阁了。”说着别开脸去,不敢看玄景的脸色,不过他又有什么好心虚,明明是景殿下才过分,不过,他不应该这么快就自己说出来才是。玄景手掌覆住楚嫣的脸颊扳过来,盯着楚嫣的眼睛,“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  33:走过,路过,请不要大意地撒花,收藏嗯。。。
    楚嫣:哼,瞧你那小样!拿什么拯救你这惨不忍睹滴评论和收藏嗯。。。
    ☆、酝酿
    楚嫣想质问,为什么要背着自己去清风阁,为什么要将自己当个笑话去取悦别人?可是他又觉得也许和别人聊到自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自己误解当作笑话罢了,可是如果情敌像心上人的解语花一般,即使围绕的话题是自己,楚嫣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只会气闷而已。可是若非得去质问,又有什么意思,也许当初只不过是自己会错了意,景哥哥只是开玩笑般让他做他的妻子,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知道自己怎么也无法成为景哥哥的妻子的,自己是个男儿身,像那个倾倒长安城的秦公子所说一般,文不成武不就,即使后门出身,也只是个没爹管没娘养的庶子而已,楚嫣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这般明白过,当时自己为何如此蠢昧天真竟然当真能够成为景哥哥的妻子。
    楚嫣不想再回答玄景的“然后”,本来就没有什么然后,他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床的里侧,任玄景再怎么哄骗也不愿从被子里出来。玄景心中很是纳闷,想着果然十几岁的男孩最难让人理解了,小孩这么多年他也算比较了解,听话的时候乖巧的像一颗能在手中化了的糖一样,但有时候又十分倔强。玄景得知楚嫣与邓喜儿去了清风阁,也不甚在意,想着应该是邓喜儿的主意,那表弟跟个小魔星似的,简直就是他舅舅的跳脱与他母妃的精明的结合体,清风阁的尹老板定识得邓喜儿,那样也不会出什么茬子。
    再说邓喜儿回到邓府后,心里还惦记着郁郁寡欢的楚嫣。邓允今日回府比较早,早早就发现家住令不见了,问了书房小厮和守门的家仆,心里大概也知道应该是邓喜儿拿去耍了。若只是邓允知道,邓喜儿将家主令毫不在意地还给父亲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邓允初时发现不见时,便询问了邓氏,家中物事邓氏自是最清楚。邓氏知晓后情况就有点岌岌可危了。邓府中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唯一对邓喜儿严厉的便是邓氏。邓氏本来也是十分喜爱小孩的,每每见到楚嫣都会忍不住揉搓一番,在邓喜儿也去作了陪读以后,便经常让邓喜儿与楚嫣捎些吃的与玩意。可是邓府中从邓老夫人到邓允,都对邓喜儿宠得不行,邓氏便觉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甚重,恰恰邓喜儿又是让人头疼的性格,像邓允那般当作小孩子的胡闹也倒罢了,但若像邓氏那般秉着望子成材的心情,便只会小魔星的锤炼中不成仁便成疯。
    邓喜儿到前院下了马车,才入了自己的小别院,便见母亲坐在自己小院的正堂内满脸严霜。邓喜儿虽说十分胆大,但惟独对自己母亲有些胆怵,想到自己今天所作所为心里不由有些发虚。未等邓氏发话,邓喜儿便涎着脸凑到邓氏跟前,想埋在邓氏怀里撒娇。邓喜儿如今也有十来岁了,早已不是当初二三岁的小圆胖,若是那时候,邓氏可能还会一时被外表蒙蔽而忍不住让邓喜儿得逞,现在邓喜儿还未沾得邓氏一分便被邓氏一声喝住,“给我堂中跪下!”
    金宝守在门边,见状撒蹄子就朝前院跑去赶着给邓允报信。邓喜儿撇了撇嘴,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地跪下。“你也是被宠坏了才不知轻重!家住令也是你随便可拿出去耀武扬威的物事?!说,你拿着家住令去了哪?”
    邓喜儿小心肝轻微颤了颤,声音微弱地道,“去了清风阁——”
    邓氏蓦然听到便有些咬牙切齿,“你竟然拿着去了清风阁?!”说着就要扬手一巴掌甩到邓喜儿脸上去。
    邓喜儿见状本能地缩回了肩,急忙道,“娘,只拿着去瞧了瞧秦公子长啥样而已!真的什么也没干!”
    邓氏也并未落下一巴掌,但反倒力气像去了大半似的,“清风阁那地方有什么好呢——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说着掩面哭泣起来,不像气恼,反似神伤。
    邓允来时便见到如此一幅画面,金宝来的路上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说给了邓允,他想着邓老爷最疼邓喜儿了,他们去了清风阁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邓老爷肯定会护着他少爷的。邓允见邓氏那副模样心中也便明了了几分,从地上拉起邓喜儿圈在自己怀里,俯身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叹气道,“喜儿,以后不要再惹你母亲伤心了。”邓喜儿有些愣愣的,心里觉得十分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只是去了清风阁,他母亲就会这般伤心,他有些想不通,他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啊,以前他趁外祖睡觉时用火星碳了外祖最引以为傲的胡子,母亲也没这般伤心过,母亲只是很愤怒而已。看到伤心的母亲,邓喜儿只觉比愤怒的母亲更加难受心虚。
    隔日,楚嫣从周夫子处下了学后便让小厮直接把他送回了平川侯府,知秋最近都比较忙,想着楚嫣也快十二了,只是上下学而已,便也没跟在身边。楚嫣回侯府后,兄长还是不在,不过老阿姆就在后院自己的小房间内对着门绣着什么,楚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老阿姆慢条斯理地刺绣,楚嫣一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坐在老阿姆跟前听老阿姆讲故事讲母亲的日子,一时又觉得老阿姆好像真的老了。
    楚嫣看着地上的光斑发了一会呆,忍不住问道,“阿姆,你觉得我很笨吗?什么都不会?”老阿姆听到抬起了头,一笑起来便像扯开了褶子一般,怜爱地摸了摸楚嫣的头,“嫣儿啊,你有什么愿望吗?”楚嫣很迷惑,“阿姆问这个做什么呢?”
    老阿姆有些嘶哑的声音缓缓地道,“世上的事,实际上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若没有愿望,天下的人都只是愚人罢了,有了愿望,人们才会努力,才会学习,才会行动,也便才有了智人。”
    “圣人的愿望便是苍生得济,帝王的愿望便是平定天下,农夫的愿望是庄稼丰收,老阿姆的愿望便是希望嫣儿你平安喜乐。嫣儿,你的愿望呢?”
    楚嫣疑惑地望了望天上很蓝的天空,有些迷惘,但又很是澄澈,“阿姆,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哦,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老阿姆笑着点了点头。“我的愿望是与景哥哥一直呆在一起。嫣儿从小与景哥哥生活在一处,景哥哥一直待嫣儿很好,嫣儿从小也不太记得母亲的事了,父亲也很少见,嫣儿想着如果一直能与景哥哥在一起,嫣儿便也和其他小孩一般了。”
    “嫣儿随自己的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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