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德彝闭了闭眼睛,这一天忙碌,他重点查了东宫那边的情况,所获知的消息,是太子亲自接见过一位重伤的年轻人,还是一位少女陪同前来,并不曾见过曹韦陀。
那位受了重伤的年轻人,封德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派出的十三人之一,也许,除非那人未死,并且找到他,他才能确定了。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本来是想迂回通过曹韦陀来向太子报信的,但是在这过程中,曹韦陀全未起到作用。这对一向谨慎为上的封德彝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恼火的事情。
他吩咐过手下,要通过曹韦陀来见太子,手下人不可能不听他的命令,为何又越过曹韦陀去见太子?必然是曹韦陀阳奉阴违,没有起到作用。不管是曹韦陀不够担当,还是首鼠两端,都证明,这个人不可用了。
封德彝沉吟了一下,道:“我的人可曾前往归来客栈,并与曹韦陀取得联系。”
乔向荣毕恭毕敬地道:“有,还是小人得了他们的交待,巧妙地通知曹韦陀前往联系的。”
“够了……”
封德彝长长地吐了口浊息:“竖子!不可原谅!”
乔向荣神情一紧,后台大老板这么说,难道曹韦陀要失宠。
“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曹韦陀,不堪大用!”
封德彝做出了评价,但乔向荣紧张依旧。
因为,曹韦陀并不是封德彝的下属官员,他这上官对其不满,就可撤换其职。曹韦陀是混黑道的,只不过他巴结了一个白道上的大人物做靠山罢了。有了这座靠山,他的地位就更稳,但是失去这座靠山,他也不会马上就倒。
而这靠山也不可能用官场上的那套规矩制度来约束曹韦陀,用黑道手段,他就只能迂回地用他的影响力来施加作用。
所以,封德彝对曹韦陀不满,意味着西市的动荡即将到来,而在这场逐鹿之战中,既有无数的机会,也有无数的凶险。
乔向荣只是一个贾师,因为是封德彝的耳目,所以侥幸提前知道将有大变,可是西市王之下,还有四梁八柱十六桁,无论怎么动荡,也轮不到他爬上高位,以他的资历,就算现在去巴结四梁八柱,其实都不够格。
但是,人往高处走,既然知道将有变化,岂能坐视这份机缘与自己擦肩而过?
那么,就得找几个强有力的伙伴,才有上位的一线机会。
王恒久,此人机警多谋,可以招揽。
但只有谋智者,没有掌握武力的人,在这场逐鹿之中,也不可能有机会胜出。
常剑南!
乔向荣马上又想到了那个坐拥三百老军,实力强大,但现在尚属东篱下外围人员的常剑南。若是得了此人的臂助,也许,八柱之一的高位,我这个小小贾师,也有机会去坐坐呢……
第370章 选择
第二天,曹韦陀又来献了一番殷勤。他很懂得如何让一个小姑娘沦陷,富贵、奢华、恭维,满足她的虚荣心,叫她明白跟着自己,才能让这份虚荣一直得以实现。
只不过,第五凌若也依旧是一副天真、崇拜、羡慕的神情,充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然后撇着小嘴蹦蹦跳跳地回医馆。
曹韦陀以前结识的女人显然不够全面,他还不太明白这世上的的确确是有那么一些女孩子,只喜欢她所喜欢的,并不会因为外物的诱惑而放弃自己真正的心意。
不过,第五凌若本以为第三天曹韦陀还会来,而且依旧会重复他那一套自以为高明,实则在她心里很蠢很笨的作派,可是,曹韦陀没有来。
不应该啊!那个色眯眯的胖家伙,没道理这么快就失去耐心吧,他都没上手呢。
对自己的美貌很自负的第五凌若虽然根本不喜欢曹韦陀,甚至很讨厌他,但是还是因为自负而禁不住地猜疑起来:难不成是欲擒故纵?不是吧,这么土的法子,想用来对付天姿聪疑、国色天色的本姑娘?
其实,第五凌若是真的冤枉了曹韦陀。
曹韦陀不是想玩什么欲擒故纵,那手法对他来说,太高端了些,他玩不转。
曹韦陀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他突然遇到了一堆的麻烦事。
封德彝的报复来得是如此之快,他借身为钦差大臣,负有整顿整个长安,以迎天子回京之机,下令彻查西市,为此可以停顿经营。而前几天,西市又恰恰发生了几起凶杀事件,这更给了官方充足的理由。
原来的包庇者变成了现在的刁难者,下边的执行人员趁机吃拿卡要,种种刁难,弄得曹韦陀焦头烂额。
所以,第五凌若这边难得地清静了起来。
这时候,孙思邈正要派药童下乡收药材,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第五凌若“兄妹”的大致遭遇,便好心地询问,用不用捎带她“兄妹俩”一同下乡。
第五凌若和李鱼在医馆里有些不知岁月,孙思邈对外界的情况却是清楚的很,眼下的长安城已经重新恢复了太平,可以自由出入了。官府也恢复了治理,一些骚乱事件已经迅速平息。
第五凌若巴不得赶紧离开,免得那个“欲擒故纵”的胖子前来“擒”她,所以欣然应允。孙思邈就让二人乘了准备收购药材的牛车,由四名药童护送下乡。
这牛车是准备用来装药材的,没有车棚顶盖,不过用来代步却足够了,二人便坐在这敞篷的车上,吱吱呀呀地准备出城。
长安城刚刚恢复太平,一些逃难离城的人还未回来,长安街市上人也不是很多,他们刚刚过了一个路口,却发现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军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十分肃穆。
眼见有车过来,立时就有士兵上前,指挥他们靠边停下,不准行走。
孙思邈此时有着医官的身份,又是名贯长安的第一神医,名号极其响亮。药童通报了自家主人的名号,那士兵便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好言警告:“不用担心,皇帝今日还京,马上就要进城,尔等且静避路旁,不要张扬,等陛下车马过去,便可继续上路。”
听人家这么说,四个药童便把牛车停在了路边,静静地等待。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见旗幡招展,仪仗法度森严,长长的御林军队伍缓缓如来。
天子御辇在中间,太子李建成策马伴行于侧,诸多迎驾的王侯、皇亲和官员逶迤于后,自长街上缓缓而行。
这时候还没有动辄下跪之礼,天子御驾行过,路人们也只是肃立道旁,欠身行注目礼即可,四个药童和被拦下的百姓俱都肃立,第五凌若也扶着李鱼,在车上跪坐扶膝,向天子致敬。
李建成骑着一匹雄骏的白马,侍随在天子御辇之侧,一路徐徐而行,目光微微顾盼,路上行人本就不多,此时还在车上的除了李鱼和第五凌若更是绝无仅有,被他一眼看见。
李建成一见李鱼,目中顿时一喜,但微微勒了下马缰,候一个侍卫靠近,悄悄耳语几句,那侍卫向旁边一扫,看到了太子吩咐之人,轻轻颔首,放慢了马速。
皇帝的御驾、文武百官的队伍过去,后边还有长长的仪仗和护驾官兵,等这大队人马过去,两旁侍立站岗的士兵才有头目过来,挥手喝令撤岗,街两旁百姓登时行动起来。
这时却有四个襕衫青年人忽然拦到了李鱼的车前。
头前一人向车上的李鱼深深一礼,朗声道:“前几日蒙小郎君传报家讯,我家主人感激不已。当时忙于去见家中长辈 ,来不及道谢。今我家主人已经回来,相请先生,再往一叙,当面道谢。”
一个药童道:“几位贵人认错人了吧,我这车上只有一对兄妹,乃是我们医馆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