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秦渔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老哥,你悠点着,女孩子脸皮薄,千万不要乱传。
    我知道,这还用你教?老乡不以为然,你们住在哪里?
    秦渔用手指了指:那幢两层楼的房子里。
    老乡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问道:是不是院里有棵槐树的那幢?
    秦渔想起老房东的种种怪异,正有心打探,问:正是那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乡嘿嘿一笑:一个月租金多少?
    五百元。
    你就不想想,五百能租到这么好的房?
    大哥说得是,可我当时急啊,两眼一抹黑,等付了钱,才发现不对劲。大哥,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对兄弟明言。
    老乡叹了口气:说起来,那家房东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时就没了老伴,带着家里的一男两女三个小孩过活。也算是他命好,南江市的城市面积逐渐扩张,政府征用了他名下的一点地,让他有本钱带大三个小孩。两个女儿很快就嫁出去了,最小的那个儿子也不错,找了个漂亮的老婆。听说,还是大学生,在南江市一家电脑公司打工。你也知道,这年头,大学生毕业后工作难找,想在城市有套房子更难。这叫什么事啊,房价天天猛涨,一个中等城市都涨到五六千块每平方米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找到一份月薪两千的工作就要谢天谢地了,即使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才能买得起一套普通住房。哎,扯远了。你是不是发现,那个房东特爱磨刀?
    秦渔说:是啊,第一天晚上,就发现他躲在槐树底下磨刀,磨的还是一把杀猪刀,怪吓人的。
    老乡说:你们不知道,他这是老毛病了,没得治。一天不磨刀,手就痒得难受。他儿子结婚了,娶了个漂亮的儿媳妇,本来是件好事。儿子不想住旧房,向亲戚朋友们借了些钱,在自己宅基地上盖了一幢两层小楼房,就是你们住的那幢。房子盖好后,一家人搬进去,皆大欢喜。可没过多久,问题出来了。盖房子借了些钱,凭儿媳妇上班赚的钱,三年两载还不清。正好,儿子有个同学,在深圳发展得不错,成了个小老板,提携他去闯世界。儿子想想,他没读过大学,在南江市没什么发展前途,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如去深圳撞撞运气。儿子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媳妇也支持,等他在那边有基础再把她也带过去。
    说到这,老乡停了一下,看了看远处的星星:不是有句老话吗?红颜祸水。这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房东的儿子走了后,媳妇耐不住寂寞,又和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勾搭上了。这小伙子是村支书的儿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在南江市开了几家公司,生意火得很。一开始,两人还是偷偷摸摸,后来发展到公开鬼混。这事传到房东耳里,当面去找村支书说理。村支书没把房东放在眼里,他家财大势大,兄弟就有五六个,儿子侄子算起来十几个,哪会怕独苗一根的房东。说这是年轻人的事,他管不了,毫不留情地就推掉了。找村支书的儿子,人家更不放在眼里,说现在的世界男欢女爱,谁也管不着,没让他家媳妇和他儿子离婚,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房东那个气啊,当天就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赶紧回来,处理家事。
    后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一场人间惨剧。房东儿子偷偷溜回来,谁也没告诉,暗地里跟踪媳妇。也是村支书的儿子该死,玩别人老婆都玩到别人家里去了,让房东儿子当场捉奸在床。房东儿子那个气啊,怒火冲天,想也没想,提起家里的斧头就砍下去,当场就把村支书的儿子报销了。本来还想砍死媳妇的,却禁不住媳妇苦苦哀求,一时心软,留了媳妇一条命,两人一起把尸体埋了,就埋在槐树底下。第二天,媳妇趁儿子不注意,跑出去报警。案子很快就结束了,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房东儿子不认账,当年秋天就给枪毙了。房东辛苦了一辈子,只留下这么一条根独苗,就这样没了,心里的痛苦就别提了。他始终认为,是水性杨花的媳妇害死了他儿子,一天到晚要找媳妇报仇。发生了这种事,他媳妇哪还敢呆在这里,早就跑到其他城市去了。就这样,房东落下了喜欢磨刀的毛病,还老是不怀好意地瞅着女大学生,那眼神,是人看了都会害怕。老弟,我劝你,最好还是搬了,另找住房。
    秦渔这才感到后怕:他不会将星星当成他媳妇吧?
    那可难说。虽说这些年一直没出事,可没人愿意住他那儿,都是住了几天就搬走的。谁愿意冒险啊!再说了,就算没事,天天让他那样瞅着,迟早要瞅出毛病来。
    53
    老乡走后,星星问秦渔,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秦渔撒谎说在叙旧。
    星星显然不相信,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到了一家小型电影院里,观看《花样年华》。
    电影的节奏很缓慢,诉说着老香港的一段暧昧的婚外情,从头到尾,画面都弥漫在一种沉重的怀旧气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显得特别的压抑和隔阂。
    秦渔看着直想打瞌睡,不明白导演到底想说什么,只知道张曼玉不断地换旗袍。
    星星却看得专注而投入,眼睛都不眨一下,含着吸管,吸了点饮料。秦渔给她买了一大堆的瓜子甜品零食,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好心叫她吃,她却说别吵。
    星星沉迷在电影中梁朝伟和张曼玉的朦胧情愫中。她甚至联想到自己,结婚,生子,面对琐碎的家务,然后遇到一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那时,她该怎么办?
    星星一向多愁善感,一向喜欢触景生情,一向喜欢幻想未来。
    漫长的两个小时终于过去了,走出电影院,秦渔感觉像从牢房里放出来一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来看王家卫那小子导演的任何电影了。什么艺术片,扯淡!不过是些小资们的臆想。
    正当午时,两人去了附近的肯德基,里面有服务员职业性的亲切的微笑,凉爽的空气以及衣着时尚的少男少女。
    秦渔正费力地对付一筒鸡肉卷,星星突然问:秦渔,如果有一天,噩运降临,你愿意为我死吗?
    秦渔牙齿咬着一块鸡肉,张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星星,不知道她好端端地问这个做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愿意为我死吗?
    秦渔吞下鸡肉卷,擦了擦嘴,沉思了一会,说:我不知道。
    如果秦渔是个情场老手,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会。可他不想骗星星,他真的不知道。
    是爱人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他爱星星,但他也爱自己。他永远也不想做这样的选择题。
    星星微微有些失望。每个女孩,都喜欢别人爱她、宠她、疼她胜过自己,即使超然脱俗如星星也不例外。
    在星星的心目中,秦渔只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哥哥。星星并不笨,她当然知道秦渔对她的一往情深。但她和秦渔在一起,从来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从来没有感到特别开心和兴奋。
    她不爱秦渔,但她却希望秦渔爱她,深深地爱她。也许,这是每个漂亮女孩的通病。
    下午,秦渔陪着星星逛街,逛商场,选衣服,选装饰品,选鞋子,选皮包,逛得秦渔脚都酸了,最终却只买了一双鞋子和几个装饰品。
    吃完晚饭,回到租房,一身臭汗的秦渔一头扑到床上,仰面朝天,都不想起来了。
    星星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涂了点化妆品后,打了盆水,准备洗把脸。
    水很清,也很凉,脸盆底端绘制的花纹清晰可见。星星把毛巾扔进脸盆中,浸湿了,捂在脸上。
    突然,她闻到一股腥味,血腥味,香甜的血腥味。
    星星陡然一惊,睁开眼,惊恐地望着手上的毛巾。
    毛巾染成了血红色,殷红的鲜血顺着毛巾滴落下来,滴落在地板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浓艳的桃花。
    毛巾无力地滑落。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那脸盆有问题?
    星星心跳得怦怦直响,好不容易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向脸盆,将头伸过去。
    脸盆里,竟然全是血水,鲜艳的血水。
    屋子里,不仅仅弥漫着血腥味,还有......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联想到死亡、腐朽、孤独、寂静、永无知觉。
    星星感到一阵晕眩,似乎站在一个急速转动的球面上,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危急中,星星伸手扶住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
    然后,她看到脸盆的血水诡异地荡漾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盆底端,渐渐浮起来。
    星星的瞳孔迅速扩张,紧张地盯着脸盆。
    浮起来了......那东西,竟然......竟然是沈嘉月的脸!
    在星星的记忆中,沈嘉月一直是调皮可爱的。但是,眼前的沈嘉月,却让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沈嘉月的脸上充满了邪气,笑的时候脸皮拉动得太夸张,仿佛一只皱巴巴的刺猬脸,又仿佛电影中的老巫婆。
    星星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救命。
    就在星星张嘴大叫的同时,沈嘉月的脸突然从血水中蹦出来,扑到了星星的脸上,紧紧贴到了她的皮肤。
    她想寄生在星星的脸上!
    星星拼命地伸手去剥沈嘉月的脸皮,可那脸皮和星星的脸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相互渗透融和,根本就剥不下来。
    星星用尖指甲用力地挖,额头破了,流出一道血水,顺着眉头流下来,遮住了星星的眼。
    星星眼中的世界,血红血红。
    星星还想再挖,手被别人抓住了,用力挣扎,没有摆脱。
    你在做什么?是秦渔的惊叫声,他听到星星叫救命后迅速地赶过来了。
    帮帮我,沈嘉月的......后面的话,星星没有说出来。她惊奇地看到,房间里一切正常,除了她自己。
    脸盆里盛着清水,底端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地板上全是水,毛巾扔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星星喃喃自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星星心烦意乱,拿镜子照相。幸好,额头上伤得并不深,贴了块邦迪创可贴。
    秦渔四处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小心翼翼地问:谁把你弄伤的?
    自己弄伤的。
    秦渔心疼地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星星拿着镜子反复照,生怕破相。
    秦渔安慰她:没关系的,过一阵子就会好,不会留下疤痕。
    真的不会留下疤痕?
    不会,我以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担保。
    星星放下镜子,里面掉下一张照片。
    咦,这是谁?
    秦渔凑过去一看,是一对夫妻的结婚照:是房东的儿子和儿媳妇吧。
    星星拿着照片翻来覆去:我怎么感觉新娘有些眼熟。
    秦渔也有同感:是啊,我也觉得新娘有些眼熟。
    会不会是我们的同学?
    不可能。秦渔抬起头,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照片中的新娘,总算明白了:你有没有发觉,新娘有些像你?
    是啊,怪不得眼熟,却总也想不起来。你还别说,是有点像我。星星恍然大悟,我怎么觉得这房子怪怪的,让人害怕。
    既然你不喜欢,我们明天就搬走吧。
    秦渔正要出去,星星叫住了他:秦渔!
    还有什么事吗?
    我......星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心里不踏实,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好的。
    星星马上加了一句:我睡床上,你睡地板上,我不叫你,你不准过来!
    好。秦渔走近窗口,将窗帘拉开一丝缝隙,偷看院落槐树下。
    奇怪,举止怪异的房东今晚没在槐树下磨刀。
    秦渔并没有发现,房东老张正躲在院落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提着杀猪刀,对着星星的房间呵呵傻笑,笑容狰狞。
    秦渔关了门,睡在门口的地板上。第二天,他一醒来,就发现原本睡在床上的星星不见了。
    星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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