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徐凤年摇头道:“今天不听了,我还得趁着记忆多画点,去吧,多算你三千字便是。”
    姜泥一脸不敢置信,生怕又有圈套陷阱,这么多年接连不断的吃亏和算计,她早已经杯弓蛇影。
    不管姜泥如何琢磨,徐凤年走入了屋内,心无旁骛,继续一边大骂龙虎山炼气士一边苦兮兮绘制。
    这活儿真像是练那慢刀,一笔一画都要用心用力。
    老剑神李淳罡不知何时走到了院中,正头疼如何处置那一方古砚的姜泥停下脚步,看见老头儿来到徐凤年插刀的地方,驻足低头望去。
    闲来无事瞎逛荡的老头儿是被最后一刀勾进来的。
    姜泥看了会儿,见老头只是发呆,便离开院子。
    李淳罡弯了弯腰,眯眼瞧着最后一刀刺出的异样细微裂缝,啧啧道:“学什么刀,显然学剑更出息些。”
    老头儿扯了扯羊皮裘,一扯就掉毛,转身离开,捧着武媚娘的鱼幼薇站远了些,老头儿瞄了一眼白猫和体态白腴的美人儿,嘀咕道:“这小子脑子有问题,猫肉不吃也就罢了,连这小娘们都不碰。”
    鱼幼薇勃然大怒,却不敢出声。
    李老头儿似乎裤裆那儿有虱子还是什么,伸手挠了挠,怎么舒服怎么来。所幸鱼幼薇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径直走进院子,看到徐凤年在聚精会神描绘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准备悄悄打道回府,她本就没什么事情可言,只是冷不丁换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觉得不太自在,而且她所在小院格外幽深寂静,院中种了青竹数十棵,读多了神仙狐鬼精魅的小说文章,总能想到会有什么东西从竹林中飘出。相比青竹,她还是更喜欢扶疏似树高舒垂荫的柔美芭蕉,这儿不就有很多吗?
    在鱼幼薇靠近前便将左手执笔换成右手的徐凤年笑问道:“有事?”
    鱼幼薇轻声回答道:“看芭蕉。”
    徐凤年愣了一下,打趣道:“换院子不行,我东西都在这儿了,不过你若喜欢看芭蕉,我可以让人把院子里那几大丛都拔到你院子堆满,如何?”
    鱼幼薇羞恼道:“好。”
    徐凤年打了个响指,神出鬼没的青鸟站在鱼幼薇身侧,徐凤年笑眯眯道:“让人搬芭蕉去。”
    鱼幼薇说了一句“不用”后愤然转身,连带着武媚娘都慵懒伸了伸爪子,侧面看去,爪子在鱼幼薇胸口的滚圆弧形上滑动,看得不巧捕捉到这幅旖旎画面的徐凤年有点出神。
    徐凤年挥了挥手,青鸟退下,然后出声喊住鱼幼薇,笑道:“来,我们都磨墨。”
    鱼幼薇疑惑道:“嗯?”
    徐凤年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黄鲁名砚,道:“你磨这个。”
    再指了指鱼幼薇胸口,做了个来回研磨手势,徐凤年坏笑道:“我磨这个。”
    鱼幼薇涨红脸蛋娇嗔道:“登徒子!”
    望着仓皇逃去的鱼幼薇,徐凤年靠着椅子,眼中没有丝毫情欲,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眸子,转头望向窗外雨后的月明星稀,“徐骁这会儿到哪了?”
    第061章 天师府上小天师(上)
    鱼幼薇抱着武媚娘逃出有世子殿下在便是龙潭虎穴的屋子,没有急着离开院子,站在芭蕉丛下,借着月辉欣赏似树非树似草非草的肥美绿蕉,她如今在徐凤年身边,似妾非妾,似婢非婢,什么名分都没有,就像这随处可见的芭蕉,哪天绿意不再,就可以随手拔去,再换一丛。鱼幼薇捧着胖了好几斤的武媚娘,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你倒是无忧无虑。媚娘,他答应让我去上阴学宫祭拜爹娘,不知道他说话算不算话,他说床下说的话,都会作数。如果到了上阴学宫,我求他让我留在那边,媚娘,你说他会答应吗?”
    躺在鱼幼薇怀中舒服惬意的武媚娘蜷缩起来,昏昏欲睡。鱼幼薇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气笑道:“就知道吃和睡,一点骨气都没有。哪天把你丢在荒郊野岭,看你怎么胖得起来。”
    武媚娘抬头蹭了蹭鱼幼薇那气势汹汹的胸脯,它如同一颗滚圆小雪球,可爱至极。鱼幼薇眼神迷离,轻声道:“我只有你了,自然疼你,可他什么没有?哪里会如我这般心疼人,他啊,别看他大手大脚,动不动就一掷千金买醉买诗,其实小气小心眼着呢。”
    只听啪一声,弹性好,就会响亮清脆。
    诱人翘臀被揩油的鱼幼薇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百无聊赖出门散步的世子殿下,他一脸坏笑道:“鱼幼薇,你这话可就昧良心了,都肯把满院子芭蕉送你,我还小气?至于你说要留在上阴学宫,劝你想都不要想,你若铁了心要找不自在,也行,我既然可以把十几丛芭蕉搬走,也可以把你爹娘坟墓搬回北凉,如何?本世子床上床下说的话,都是假一赔十,与我这等信诚信当头的人做买卖,只赚不赔。”
    鱼幼薇脸色微白,凄凄惨惨道:“你明知道说几句好听些的话,我都会留在你身边,为什么非要如此伤人?”
    徐凤年望着鱼幼薇的妩媚艳丽瓜子脸,有些无辜道:“我哪里知道你的心思。”
    鱼幼薇凄苦道:“欺负我好玩吗?”
    徐凤年伸手摸了摸鱼幼薇脸颊,当这个女子还是少女鱼玄机的时候,那年的西楚皇城盛世太平,气息温暖,她的娘亲是皇帝三千剑侍之首,她的父亲是风流儒雅的上阴学士,顷刻间山河崩摧,她转眼间成了亡国孤女,徐凤年不喜欢但也不反感这样的悲欢离合,因为能够让一个女子的气质更厚实一些。可西楚又不是他去败亡的,管他徐凤年什么事情?他自己就真的如表面那般逍遥快活仙人忘忧了?王朝有几个世子殿下的小院里会塞进两名随时赴死的死士?不说那心机深重的小人屠陈芝豹,不说那家犬野豺双面人的禄球儿,不说那北凉三十万铁骑剑戟森严,都不去说不去想,可当真就能不去面对了?及冠礼后,九华山敲钟便由他来做,理所当然以后自会有去北凉边境的一天,甚至还有去那座京城的一天。
    徐凤年微笑道:“你胖了。”
    鱼幼薇呆滞。
    徐凤年双指夹住在那里近水楼台揩油的白猫武媚娘,轻轻丢到地上,对鱼幼薇说道:“走,回房,让我看看还有哪里胖了。”
    鱼幼薇没有理会世子殿下的调戏,抬头问道:“徐凤年,你有真心喜欢的女子?”
    徐凤年毫不犹豫道:“有啊,大姐徐脂虎,二姐徐渭熊,红薯青鸟这些丫鬟,李子姑娘,等等,当然还有你,我都喜欢,只不过喜欢多少不一样。”
    鱼幼薇摇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徐凤年哈哈笑道:“那我喜欢白狐儿脸,这个答案满意吗?”
    鱼幼薇迅速弯腰抱起地上的武媚娘,跑得瞬间没了踪影。
    ……
    清晨,往龙虎山朝圣的香客还少,一个扎羊角辫的少女和一个小和尚就显得格外醒目。
    小和尚眉清目秀,苦着脸道:“东西,咱们不是说好了出门看元宵灯会,怎么又离家出走了?”
    小姑娘装傻道:“啊?我们这算是离家出走?怎么可能!再说了,你看我们上次回家过年,我娘见到那些胭脂水粉那高兴劲儿,我爹更是盯着我手上那串念珠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可那是徐凤年送我的,我才不会给他。你看他们有骂我吗?”
    小和尚欲哭无泪道:“可师父师娘都是在骂我啊,你又不知道,正月里师父天天都罚我念经,你知道我最怕念经了。念的还不是佛经,是道士才读的《全真歌斗章》,寺里的师兄们都笑话我。”
    小姑娘被说得烦了,没好气道:“笨南北,你别烦我啊,我这些天都容许你喊我东西了,你再唠唠叨叨,我就不带你玩了。”
    被小姑娘郑重警告吓得噤若寒蝉的小和尚果然一声不吭,其实他并没有不开心,转过头偷偷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上回是东西先偷溜出寺里,他是跟师父师娘求了大半年时间,才得以出寺下山,这回不一样了。
    挺像私奔的。
    小姑娘跟这小和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笨南北打个饱嗝就知道他午饭偷吃了啥,立即警惕问道:“你笑什么,说!”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的小和尚涨红了脸,嚅嚅喏喏道:“说了不准打我。”
    小姑娘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点头。
    小和尚实诚傻笑道:“东西,你说我们像不像私奔?”
    “吴南北,私奔你个大光头!”小姑娘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和尚光头上。
    小和尚抱着脑袋小声嚷道:“说好不生气的,要不打诳语。”
    小姑娘气哼哼道:“我是出家人?!”
    小和尚想了想,只得叹气一声,跟着小姑娘走入这座道教祖庭的最人间仙境的地方,龙虎山天师府。
    本来这是外人不得轻易入内的禁地,可越走人越少,只依稀碰到了一些气度非凡的道士,却就是没人阻拦。
    小姑娘走得气喘吁吁,终于来到天师府外,抹了把汗,接过小和尚盛满沿途找到的山泉凉水的水壶,灌了一口,啧啧道:“笨南北,这地方比我家好像还要气派啊,不过还比不上徐凤年他家,也没啥了不起的嘛。你看大门抱柱楹联,写了什么?”
    对天下事都知道一点的小和尚有板有眼回答道:“天庭府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这便是龙虎山天师府的来由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相当不以为然。
    小和尚小声提醒道:“东西,我们都瞧见天师府了,可以走了吧?”
    小姑娘竖眉瞪眼道:“爹说了,天底下就数天师府里的臭道士最欠骂欠打,我要进府!”
    第062章 天师府上小天师(中)
    颖椽县公晋兰亭虽是个地方豪族出身的官员,可文人气多过官场气,对官场攀爬并不十分期盼,只是登高作赋,养鹅采菊,与雍州清流名妓多有诗词唱和,只是听闻北凉王的长子徐凤年要在颖椽逗留,世交大伯郑翰海又给他丢下这么个大馅饼,晋兰亭的心思便难得滚烫起来,颖椽不比雍州其它郡县,毕竟离北凉过于接近了点,算不得对那位王朝唯一一位大柱国寄人篱下,可终究在很多事情需要对北凉仰其鼻息,能够和世子殿下交好,总是天大好事,可好事归好事,有许多洁癖的晋兰亭还是得到消息后便让家中美眷借着踏春的由头远离了宅子,万一被那个口碑糟糕的世子殿下瞧上眼了,晋兰亭怕自己被飞来横祸的几顶绿帽给活活憋死。
    将宅子布置打扫得尽善尽美,晋兰亭这才满心欢喜去城外三十里迎客,可一场大雨,把晋兰亭的火热心思给浇得冰凉冰凉,一群人竟然连世子殿下的人影都没看到!回到城内,更是被一个丫鬟挡在院外,差点给唐阴山为首的一帮武夫笑话死,当时浑身还湿漉着的雍州簿曹次从事郑翰海一张老脸挂不住,当场挥袖离去,晋兰亭倒是也想文人风骨地眼不见心不烦,可这宅子就是他的,能走到哪里去?所幸后头那冷冰冰的丫鬟捎话来询问起老黄梨几案上的熟宣,这可是晋兰亭享誉雍州的一桩美谈,一下子就对眼光独到的世子殿下好感倍加。
    一晚上没睡安稳,加上府上称心的侍妾美婢都给支出宅子,长夜漫漫,晋兰亭清晨起床已是两眼血丝,可宅子管事一大早就来嚷嚷后庭桃林最老壮的几棵桃树都给砍了去,世子殿下那边丫鬟说是颖椽桃木上佳,要拿来做几把桃木剑,正在穿衣的晋兰亭一咬牙,忍了,让管家别掺和这事,可不等晋兰亭一口怨气咽下肚,附上一个专职饲养白鹅的小管事便一路哀嚎闯进来,泣不成声,向晋兰亭诉说世子殿下杀鹅烤肉的恶事,晋兰亭捂住心口,这个在雍州颇有诗名的文弱书生恨得转身去拿下一柄挂在墙上做装饰的古剑,脸色发紫,就要去跟那挨千刀的世子殿下拼命,两位大小管事见主子这快是失心疯了,也就顾不上以下犯上,连忙挡住晋县公的身形,抢剑的抢剑,拦腰的拦腰,晋兰亭体弱如女,挣扎了一下,一跺脚,将那柄重金购买后便没抽出剑鞘的古剑丢在地上,哀叹一声,失魂落魄。
    本以为背运至此已是尽头,哪里知道一位大丫鬟慌不迭来到院中,小声说道两位夫人不知怎的被请回了宅子,这会儿正在和世子殿下一起烤鹅。晋兰亭听闻噩耗后当即晕厥过去,几位下人赶紧将县公大人扶进屋内,手忙脚乱。那位看着挺玉树临风的世子殿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魔头煞星啊,这才一晚的清净,就让风度翩翩的颖椽晋三郎躺病床上去了。大管事想了想,准备去找老宅的晋老太爷要个对策,世子殿下不像是要马上离开颖椽的模样,总不能教他将这宅子祸害到乌烟瘴气的田地。
    大管事好不容易等到主子幽幽醒来,便看到屋外站着那个世子殿下身边的丫鬟,淡淡说道:“殿下要晋兰亭先拿几刀熟宣过去,要教两位夫人写《烹鹅贴》。”
    可怜晋三郎半死不活喊了一声“郑翰海害我”,便再次昏死过去。
    湖畔,世子殿下正在做焚琴煮鹤的勾当,刚才他亲自撵着一群晋兰亭心爱白鹅从岸上追到湖里,与姜泥做了笔买卖,她划舟等同于读了一千字文章,然后徐凤年用木橹动作娴熟敲晕了两只最肥的白鹅,再挑回到岸上,好好一座湖一群鹅,被闹腾得只剩下鹅声呱噪,一湖面的惨淡鹅毛。
    岸上两位一大早被人请回宅院的貌美夫人看得说不出话来,她们一位年纪稍长,少妇风韵,是雍州士族女子,一位才入府没多久,二八韶华,别看年纪小,身段却出落得该细的细该挺的挺了,是一个青葱可人儿,她身份来历不堪琢磨,只是文人的不羁风流,在王朝内一直便是被贩夫走卒津津乐道的风采,才子佳人,再过一千年都是好事,哪位大文豪身边没几个在内能暖被窝在外能涨脸面的红颜知己?
    读书嘛,能读到手千钟粟,读上床颜如玉才是真本事。
    可惜这话是正在烤鹅的世子殿下胡诌瞎说的,当不得真。
    别说这门让两位夫人目瞪口呆的烤鹅手艺,徐凤年烤鱼烤地瓜都能信手拈来,除了糟践这群文人雅士嗜好圈养的白鹅,一大早就让人领着魏爷爷去桃园找上好桃木,似乎存心是要让那晋三郎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青鸟拿来了几刀熟宣纸,徐凤年将烤鹅的活交给姜泥,又让她赚到几十文钱,抽出一张宣纸,擦了擦手,看得两位夫人一阵心疼,三郎不吝啬钱财,唯独对这些雅物最钟情痴迷,眼前这位,可太不一样了。
    徐凤年望向年纪稍大胸部臀部几个地方自然也稍大的夫人,笑眯眯问道:“这熟宣有什么来头?以前没见过,用起来很是毫尖顺畅,夫人给本世子说说。”
    “回禀世子殿下,这宣纸叫兰亭宣,是贱妾夫君亲自去西蜀那边拣选青檀皮,交由本地一位世代制纸的大槽户,起先遵循古法,造出来的纸张仍是不受重笔,夫君不断改良,在纯竹浆中加入了麻料,这才有了这印有‘兰亭监制’的兰亭宣,洁白如雪,柔软似棉,雍州士子们如今都喜爱这宣纸,连州牧大人都称赞抖似细绸不闻声哩。”少妇终归是少妇,胆量要比那小夫人大了许多,虽说女子年长,便少了天然的鲜嫩活泼,可味道便如老酒,经由男人的调教,一点一点儿熬出来,别有韵味。
    徐凤年眯眼道:“夫人,当真是洁白如雪,柔软似棉?”
    “可不是,世子殿下若不信,试过便知。”少妇看上去神色惊慌,只是撇头故意不看徐凤年,柔柔盯着那几刀熟宣纸,媚眼如丝,哪里像是受到调戏该有的惊吓反应。
    徐凤年低声笑道:“宣纸昨晚试过了,夫人所言不假,可有些嘛,要不今晚试试看?”
    少妇嘴角勾了勾,默不作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士族门阀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人情世故上的气度气量,自然不是那小家碧玉都称不上的小夫人可以比拟,何况小夫人光顾着惶恐了,没有听出徐凤年望向刘夫人胸口说出言辞的低俗艳情,小夫人只是生怕被这位世子殿下白天便掳掠进院子,做那羞人事。他可是那位徐人屠的亲生儿子呀,武官是做那异姓王,文官有大柱国头衔,一人兼有王朝最荣耀顶点的两大身份,那世子殿下真要为非作歹,她该怎么办?三郎肯定早已听说消息,可至今没有露面,是默认了吗?这可如何是好?小夫人心如撞鹿,偷瞥了一眼年轻英俊的世子殿下,腰悬一对锦绣朴拙搭配起来好看至极的双刀,身材修长,锦衣玉带,比起三郎,可要气态潇洒,并且身体结实多了,若被世子殿下抱在怀中压在身下……一想到这里,自觉荒唐羞耻的小夫人便脸蛋发烫,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仿佛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犯错的俊逸公子哥。
    姜泥听着徐凤年跟那不要脸的老女人打情骂俏,没啥感觉,这才是北凉徐大草包徐小阎王的作派,若一直都是那个入魔练刀的徐凤年,她反而陌生了。
    老剑神不知何时到了湖边,拿了串半生不熟的烤鹅往嘴里塞,嚼了几大口,有些惊奇徐凤年的手法老道,难得夸奖了一句:“小子,你甭挎刀吓唬姜丫头了,改行弄个烤肉铺子,保管生意兴隆。”
    徐凤年一笑置之,习惯了这老头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小夫人不知这位邋遢老头儿的身份,不敢造次,小夫人心机不重,只是偷偷藏起对老头儿的本能鄙夷,若非如此不谙世事,以她在内宅新鲜得宠的敏感身份,雍州徐氏出身的少妇夫人也不会与她好脸色相处。少妇徐夫人却强迫自己对这老头儿露出一个温柔笑脸,能够在世子殿下大放阙词的老家伙,还不值得自个儿去假装敬重一些?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至今仍无生育的她如何在内宅争宠中屹立不倒?可惜她碰上了世间最不像剑神的老头,断臂的李淳罡没啥风度咀嚼着鹅腿,瞄了眼少妇很有些斤两重量的沉甸甸胸脯,含糊道:“瞧你这对奶子,大到罕见,走路累不累,累的话晚上让爷爷给你揉揉?”
    少妇这会是真吓死了,被风流倜傥的世子殿下占便宜不算什么,谁占谁便宜都要两说呢,若是要被眼前这破烂羊皮裘的老家伙欺负,那她真是可以去做一次贞洁烈妇了。她求救望向世子殿下,可世子殿下竟是无动于衷。
    徐凤年只是问道:“龙虎山齐玄帧以后可有高人?”
    李老剑神洒然道:“齐玄帧以后我就不知了,多半是一田稻谷不如一田了,不过与齐玄帧同辈的那个掌教天师,倒是做人做事都难得不俗气,就不知道死了没,怎的,听说你有个傻子弟弟在那边修行,被欺负了,所以要去找龙虎山道士的麻烦?”
    徐凤年笑了笑。
    终于想起一旁胆战心惊的少妇,徐凤年言语乖张道:“夫人,听闻你是精通曲赋书法的雍州大才女,晚上去本世子房中写《烹鹅贴》。这里就不留两位夫人了。”
    媚容隐约可见的少妇如获大赦,带着又是轻松又是遗憾的小夫人离开湖畔。少妇的曲线玲珑背影,走起路来一左一右,风情摇曳,可惜看到她正面一上一下的画面。
    徐凤年等她们走远,和老头儿一同默契收回视线,这才开口说道:“我哪敢跟龙虎山的羽衣卿相怄气,也就是上山走走看看,想知道天师府到底是何等的人间天阁。”
    老剑神李淳罡吐出一嘴鹅腿骨头,不以为意道:“天师府算什么,莲花顶斩魔台风景才好,小子,你若有胆子在那边胡闹,老夫便陪你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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