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平虽然说是四岁了,却哪里抱得动婴孩?高太后自然不会将皇长子给了她冒险,只道:“你年纪还小,抱不动的,待你再长大些,自然有许多弟弟给你抱。”
西平很是失望,又问了温太妃,温太妃手里抱的固然是皇三女,到底也不敢叫她抱的,两边都没被准许,她大为失望,就嘟起了嘴。
高太后见状,就叫宋氏拿了糕点上来哄她,正哄着时,外头左昭仪曲氏并宣明崔氏联袂而来,曲氏进来见礼完毕后,命凌贤人呈上一只锦匣,道:“我昨儿在库房里翻出一对玉璧,倒正好给了皇长子与皇三女。”
打开来看,却是一对桃实形状的黄玉璧,玉色温润,配了五彩丝绦。
高太后叫宋氏接了拿上去,在两个襁褓上比了比,点头道:“一般无二,倒真是他们带着正好。”
武英郡夫人就对曲氏招了招手,脸色和蔼,与方才对牧碧微时的庄重疏远大不相同:“澈娘到我这儿来坐,我有许多年没见着你了!”
曲氏过去坐了,笑道:“那一年夫人回邺都省亲,我才七岁来着,我也惦记着夫人呢!”
“营州距离邺都遥远,往来多有不便。”武英郡夫人感慨道,“一别多年,如今过来看,也只能依稀认得神情了。”
曲氏笑着与她说了几句家常,就问:“夫人这会是独自回来的,还是把世子并两个妹妹都带了来?”
武英郡夫人微微一笑:“慎郎他如今正忙着,我只带了两个女郎来,也是为着她们还没见过外祖家的人呢,过来认一认。”
虽然如此,牧碧微不清楚这武英郡夫人,曲氏却是知道的,武英郡夫人乃是高太后那一辈的嫡长女,自幼教养重视犹在高太后之上,只是她比高太后年长了数岁,先帝娶妇时,这位夫人已经出了阁,这一任的武英侯苏平少年时候到邺都觐见高祖,就尝被赞为俊朗,当时这门婚事也是门当户对又令人羡慕的,只是晚了几年,高祖为先帝娶妇,就择了高太后——武英郡夫人性格刚毅果断,重规矩又有手段、有胆识,就连高太后,在闺阁里也有些怕这个姐姐。
即使做了太后,在武英郡夫人跟前到底还有几分不自然。
曲高两家从前朝就一向互相通婚,走得极近,对这位夫人自然清楚得很,言谈之间极为小心,心里却对她忽然从营州赶到邺都,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这皇家满月宴上大致有了数——
武英郡夫人性格刚烈,武英郡公对她可谓是又爱又恨又怕又忌,两人膝下没有半个庶子庶女,二子二女都是嫡出,只是武英郡夫人生次子时难产,伤了身体,隔了好些年才有了长女与次女,两个女郎年纪比她们的兄长小得多,曲氏暗中一算,恰是摽梅之年,这回过来,指不定就是其中一个要登那高阳王妃之位!
这事与曲氏没什么冲突,她这里与武英郡夫人谈笑着,间或殿上的高太后、温太妃也插两句,宋氏哄着西平公主在旁边吃糕点,只有牧碧微无人理睬,不免尴尬。
正不自在时,戴氏、焦氏并何氏、叶寒夕都陆续到了,宗室里头也开始到人,头一拨到的人里就有广陵王夫妇,王妃曲氏身边照例跟了霭阳县主,因是皇长子与皇三女的满月家宴,广陵王世子也带到了,是个比霭阳略小、看着很斯文白净的小郎君,见到霭阳县主,西平也不吃糕点了,忙下了殿去寻霭阳说话。
牧碧微含笑与广陵王妃招呼,两人都是言笑晏晏,一副和气亲热、从来不曾争执埋怨过的模样,众人先看了一回皇长子,也带着看了皇三女,虽然这对双生子还小,但既是姬深头一个皇子,又是在太后宫里生的,如今更被太后亲自抱着举行满月宴,自然皆是赞不绝口。
又过了片刻,高婕妤才来,步顺华最后——她是跟着姬深进来的,高太后居上首,眼神意味深长的掠过了步氏面上,待众人礼毕,姬深到底才有长子,还在兴头上,不至于做出把步氏一路带到殿上去的事情,使她自去入席,自己到高太后另一边的位上坐了,迫不及待的接过皇长子来,他这些日子固然夜夜宿在了永淳宫,竟有宠冠六宫之势,却也每日里都要到和颐殿里转上几个时辰,却也将抱孩子的手势练得有模有样,被他抱起来的皇长子并不觉得难受,是故依旧睡得香甜。
姬深看了又看,爱怜道:“他倒是能睡。”
“小孩子能睡是好事,如此长得才快呢!”高太后笑着道,“要说能睡,你小时候亦是能睡得紧。”
温太妃就笑:“如此看来皇长子却是随了陛下幼时。”
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姬深目光不离长子,自然不免忽略了皇三女,温太妃就轻轻碰了下太后,太后会意,接过皇三女递过去:“三郎看看,方才西平过来,嚷着要看弟弟妹妹,说两个孩子一般无二,放在一起却是越发的惹人爱!”
听太后这么说了,姬深方才也抱起了皇三女,他虽然夜夜笙歌,到底年轻,底子在那里,抱着一儿一女很是轻松,温太妃脱出手来,就对不远处随宗室到贺,一直静静在旁的高阳王招了招手,等高阳王近前,温太妃低声叮嘱他几句,高阳王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悄悄走了出去。
姬深恰好看到,就随口问:“四弟怎么有事要走吗?”
“哪里的话?”温太妃微笑,“今儿个可是陛下皇长子并皇三女满月之宴,这宴还没开呢,他走什么?却是我忘记了把贺礼中的一件落在乐年殿,因此叫他去取。”
“原来如此。”姬深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如今到底更惦记着子嗣,便立刻将这件事情丢到了一旁。
下首牧碧微一面与戴氏、叶寒夕等人说话,一面留意到了这一幕,心头就是一动。
第二十一章 人比花娇
却说高阳王一头出了和颐殿,沿着回廊就往乐年殿而去,两处离得是极近的,虽是皇长子与皇三女的满月宴,这一路上却没什么人,他也没多想,到了乐年殿前,守门的内侍笑着问:“大王怎的过来了?太妃如今已在和颐殿里。”
“孤来替母妃取点东西。”高阳王朝他点了点头,抬腿进了殿,那内侍只是一笑,重又踱回了原处。
高阳王对乐年殿自然是熟悉的,温太妃先前与他交代过,`落下的那件贺礼在寝殿里头,他便往寝殿的方向走去,不想才踏进寝殿之前的中庭,就见阶下几丛晚开的牡丹花畔,两名人比花娇的少女正一站一蹲,抚着花瓣言笑晏晏!
这两名少女望去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容貌有几分相似,皆是鹅蛋脸,柳叶眉,大而明媚的杏子眼,身量窈窕有致,一着浅绿、一着明红,望去犹如一朵豆绿并一朵火炼金丹,生生将阶下几丛牡丹花都比了下去,正是春暮夏初的时候,人花相映,生生把庭院里照得一片通明光彩,高阳王不觉呼吸一轻。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望得有些出神。
“呀!你是谁?”
此刻庭中并无侍者,高阳王至和颐殿里贺姬深得添长子,虽然是带了一个小内侍的,但温太妃指使他来取物,又是在温太妃的寝殿里头,高阳王却是没有带人,那两名少女正看着牡丹说笑,骤然察觉到有人闯入,起先还以为是侍者,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少年男子,金冠华服,作王爵装束,都是吃了一惊。
那蹲在花边、着明红衫子的少女站起身来,先喝问道。
高阳王呆了一下,方掩饰般的咳嗽了声,道:“孤是高阳王,这是孤母妃寝殿之处,你们怎会在此?”
“原来是高阳王。”那两名少女对望了一眼,那原本站在阶上、正抬头望着殿檐下一处燕巢,着浅绿、恰如豆绿牡丹的少女闻言,下意识的转过身打量他几眼,忽的面上一红,那着明红衫子的少女亦是目露好奇,闻言就道,“我们是武英侯之女,随母亲回邺都探望舅父姨母,今日得闻皇长子满月,母亲携我们进宫来道贺,方才在殿里说起路上耽误,没能看成牡丹花开,温太妃道这儿有几盆,使人领了我们来看,故而在此。”
她说话时,那着浅绿的少女俯身摘了一朵牡丹拿着,目光不时瞟向高阳王,此刻忽然就道:“大王何以也在这儿呢?”
“母妃给皇长子满月预备的贺礼落了一件,故遣孤来取。”高阳王温和的道,眼前这对姐妹姿容娇美,绝不在姬深的几个宠妃之下,尤其名门闺秀所特有的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越发显得明艳逼人,他语气不禁又柔和了几分,“陛下如今已经到了和颐殿,怕是宴就要开了,两位女郎可要过去?”
目光扫到阶下牡丹,“若是喜欢这些牡丹,孤与母妃说声,送你们几株好了。”
那对姐妹对望了一眼,着明红的少女忽地扑哧一笑,狡黠道:“大王这话可是说的晚了些,方才太妃已经许过咱们姐妹,若是瞧中了尽管拿走的。”
高阳王闻言微微窘迫,道:“却是照多言了。”
“其实说起来。”那着浅绿的少女似见他尴尬,便道,“咱们方才正为难呢——虽然有看中的了,可是这些盆这样重,可怎么拿呢?”
高阳王正要道:“去叫人来拿。”但被她笑语盈盈的望着,也不知道怎的,开口就是,“这有何难?孤替你们搬就是了。”
“你可是堂堂高阳王。”那浅绿衣裙的少女闻言,掩袖窃笑着道,“咱们姐妹怎么敢叫你替咱们搬东西?回头叫姨母晓得了定然要怪咱们的。”
她声音清脆而爽朗,字字句句犹如一颗颗圆润光滑的珍珠不住跳入银盆内,高阳王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才道:“两位女郎是太后甥女,太后却又是孤的嫡母,论起来都不是外人,何必见外?”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赶紧掩盖道,“不告诉太后就是了!”
“那可不成!”那浅绿衣裙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若是姨母不问,咱们自然不说,若是姨母问了是谁替咱们搬的花,咱们可是从不对长辈说谎的!”说着她回头问那明红衫子的少女,“阿姐你说是不是?”
那明红衫子的少女点了点头,两人都促狭的望住了高阳王,齐声道:“如今怎么办呢?”
高阳王有心想说,这有何难,出去随便叫个内侍来办就成,只是话转了几转,都不欲说出来——他念头一转,就拱手道:“说来还没请教两位女郎的名讳?”
“咱们女儿家的名字如何能够告诉你?”那浅绿衣裙的少女嗔道,“大王好不孟浪!”
“咳。”这少女一双眼睛明亮妩媚,顾盼之间灼灼生辉,高阳王被她看得微微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才道,“太后乃是孤的嫡母,你们是太后嫡亲甥女,论起来,与孤也算兄妹,彼此通名,有何不可?”
说着正式介绍自己道,“孤名姬照。”
“你怎知道是兄妹不是姐弟?”那明红衫子的少女好笑道,“咱们姐妹可也是已经及笄了,看你年纪也不很大吧?”
那浅绿衣裙的少女拉了她一把,嘻嘻笑道:“我阿姐却是比你略长的,听姨母说,你是七月里的生辰,我阿姐是六月,就是我,也是六月呢!”
高阳王此刻却反应快了起来:“纵然如此,那照也该比女郎你长才是。”
明红衫子的少女俯在自己妹妹耳畔说了几句,就见那着浅绿衣裙的少女面色一红,作势要打她,明红衫子的少女却格格一笑,拍手道:“我不与你们说了——太妃要什么?我去取来!”
不待高阳王说话,她已经一头上了回廊,那浅绿衣裙的少女跺足轻啐:“你跑什么?”
说话之间复见高阳王盯住了自己看,她面色越发绯红,不觉恼羞成怒的嗔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孤……”高阳王轻咳一声,小声道,“孤已经告诉了你孤的名字,你可还没告诉孤你叫什么呢!”
浅绿衣裙的少女啐道:“我可没答应你……”
不想那明红衫子的少女在回廊远处笑着接话道:“她不告诉你,我来告诉你——她是我阿妹,叫苏嘉懿,姬照你可记住了?”
“阿姐你!”浅绿衣裙的少女提着裙子跳了起来,恼怒的叫道,“你不是要去取太妃的东西吗?!”
就见那明红衫子的少女施施然重新从回廊上走了回来,瞪一眼她,复看着高阳王笑道:“真是傻子,太妃的寝殿,是咱们能随便进去的么?再说太妃到底落了什么东西下来,我可也不知道呢,难道进去随便拿个东西出来不成?”
苏嘉懿正没什么话回自己姐姐,就见高阳王一面目不转睛的看住了自己,一面对那明红衫子的少女道:“其实就在寝殿的窗边,那窗没拴,推开后一只朱红色的盒子就是了。”
那明红衫子的少女一呆,随即失笑:“大王倒是好会支使人!”她话音刚落,已经被苏嘉懿瞪了一眼:“如今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去拿?!”
复红着脸对高阳王道,“咱们不理她,你方才不是说陛下已经到和颐殿,宴席将开了么?咱们先过去吧。”
高阳王正求之不得,当下欣然点头:“其实宴去晚些也不要紧,你若喜欢花,孤知道甘泉宫后还有一处地方,如今正开满了蔷薇……”
“咦?你怎晓得我更喜欢蔷薇花?”苏嘉懿眼睛一亮,立刻动了意。
高阳王闻言心头大喜,面上却竭力不动声色道:“孤方才进来时,见令姐蹲在花边抚摩花瓣,你却站在阶上看燕巢,想来你是陪令姐过来的……嗯,孤原本也不知道你喜欢蔷薇花,只是你今儿这身装束站在蔷薇花丛里想必好看得紧!”
说到末了一句,他似也觉得有些失礼,忙道,“趁宴还没开,咱们现在去?”
“……好!”苏嘉懿听他赞自己衣裙装束,面上红色更盛,略略犹豫,到底含羞点了头。
这边两个人彼此有心,联袂扬长而去,将那明红衫子的少女独自落下,竟没人问上一句,她气恼的跺了跺脚,轻啐道:“真正是见了郎君忘了阿姐……也不怕我寻不到和颐殿里去?!”
一面说,一面到底去取那朱红色的盒子了。
第二十二章 有女怀春
和颐殿上,温太妃看着明红衫子的女郎独自递上朱红锦盒,与高太后、下首的武英夫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却劳你这孩子跑这一回。”
说着,从腕上褪了一只累丝嵌宝的镯子与她,那女郎抿嘴一笑,推辞道:“方才已经得了太妃的见面礼,如今不过顺路为之,怎么好再收太妃的东西。”
旁边高太后笑着道:“这也不打紧,这镯子是今年邺都才风行起来的,你戴着玩罢。”
听说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那女郎方才接了,左右顾盼,道:“听高阳王说陛下已经到了,怎不见?”
“皇长子方才弄湿了陛下的衣物,如今去换了。”下首武英郡夫人招手叫她下去,正在武英郡夫人身边的曲氏含笑同她招呼道:“这就是孜纭妹妹?”
“幼菽姐姐好眼力。”明红衫子的女郎苏孜纭在武英郡夫人略靠后的地方坐了,嫣然道,“咱们上回见面有好些年了呢,姐姐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回过来,几位表姐妹都道我与嘉懿望着差不多,竟是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曲氏悄悄同她道:“我却是猜的,方才我与你母亲说话,她无意中提到嘉懿喜欢碧色,我想你穿的衫子色做明红,离那碧色甚远,多半不是嘉懿。”
苏孜纭恍然大悟,掩嘴而笑:“我道姐姐如今还记得我呢!”
“十几年了,要说真清楚还真不太成,到底当时我也才七岁呢。”曲氏递个眼神过去,笑着问,“怎不见嘉懿?”
苏孜纭朝她眨了眨眼睛:“姐姐说呢?”
两人一齐暧昧的笑了起来,曲氏欣慰道:“高阳王是良人,足以托付终身。”
“姐姐说他好,想来是好的。”苏孜纭笑着同她咬耳朵,“我想姨母说的亲事该错不了,方才看到高阳王时觉得他未免太文气了些,好在嘉懿仿佛很喜欢他,如今两个人去后头看蔷薇花了——咿,那姬照三言两语就把她哄了走,他们两个倒是有缘分。”
曲氏见她谈起高阳王与苏嘉懿离开时并无芥蒂,心里倒是放了心,暗道可算没闹出两女争夫的事情来,欣慰道:“有缘分是好事,一会宴开也不要叫他们了,叫他们多说几句话罢。”
苏孜纭点头称是。
她们这边窃窃私语,那边牧碧微也借着喝茶的功夫问阿善:“可是看准了?”
“高阳王前脚出去,奴婢后脚跟上去的,哪里会看错?”阿善笑着道,“那女郎生得极美,奴婢看也未必比这殿里人差什么,喏,那边那个仿佛是她姊妹,据说都是武英郡公家的女郎?”
“咿,怪道今儿这位夫人忽然过来,我仿佛记得武英郡公是在营州的?”牧碧微转过头去问戴氏,她最爱打探这些消息,方才因见武英郡夫人眼生,早就同几个人咬过耳朵了,如今被牧碧微一问,就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道:“娘娘问武英郡夫人的两个女郎?如今在她身边的那一个叫苏孜纭,想是长女,另外一个叫苏嘉懿的这会怕是在外头呢!”
牧碧微就惊奇道:“你倒是消息灵通!这么会功夫连名姓都打探出来了?”
戴氏掩袖而笑:“这有什么?妾身方才悄悄问过旁边和颐殿里的侍者,这也不是什么不能问不能说的问题,妾身方才进来瞧见那武英郡夫人就奇怪呢,这和颐殿咱们虽然来的少,可逢着年节总也要过来应个卯的,自来命妇妾身都看得眼熟,惟独这夫人陌生,妾身少不得要多问一问。”
她压低了嗓子,“妾身猜啊,这武英郡夫人忽然出现在这儿,怕是与高阳王的婚事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