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到我的星回来了,他笑的很开心,穿着那一年我们兄弟俩一起上集市去买的那两套一模一样的粉紫色长衫,他曾经对我说过,他最喜欢粉紫色,以后哪怕就是成亲,也不穿大红色的喜袍,要穿粉紫色的新郎袍,真是个烂漫的孩子。”
“他笑着对我说,让我替他守护他心中的完美理想,他说,幻灭过后才有真实!夫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江暮烟摇头,有些担忧的看着裴沧的表情,。
他说他看到了他的弟弟星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要么是他出现幻觉了,要么就是他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了。
“先生,您不要多想,放开心胸才好,我不知道会”
“夫人可是觉得我在说胡话了?”
“先生!”
“夫人放心,我不是在说胡话,我是终于慢慢的领悟了星的愿望,他离开家的时候还是个天真烂漫,心性活泼的少年,等到他离开这个尘世的时候,他心头的累和疲惫,肯定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要重的多了。”
“今天反正都是在开诚布公了,我不妨让夫人你听得更明白一点,你是不是极度好奇,当年的星,还年少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执意要跟着江暮烟离开家,不惜和我这个做哥哥的翻面?”
这个问题的确让江暮烟思索过,不过并没有在她的心里造成太大的疑惑,因为人的感情是很难思忖猜度的。
一见钟情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虽然彼时的星和江暮烟都很年少,但是以她如今的美貌,即便是回到十三四岁的少女时期,也定然是清丽可人的,会吸引同样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少年人的目光,并不稀奇。
可如今听裴沧这话意来看,似乎那一见钟情也并非来的是没有缘由的。
“这中间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在内?”
“是!”裴沧的脸上出现了一股淡淡地怅然和隐隐不明显的埋怨,“我之前说了,我的父母感情很好,他们很恩爱,少见的恩爱,他们恩爱的眼里除了对方很少记得住别人,便是我和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也是得不到他们太多的注意力和关爱的。”
江暮烟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对父母,怎么会爱的眼里连亲生的孩子也没有了呢?
这是恩爱的极限吗?照她看,这是极度的自私自利了,既然不能分该有的心和关爱给孩子,他们又何必生养孩子?
直接他们两人自己过不就行了吗?
“他们如今还活着?”
裴沧摇头,“不知道,他们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说是去云游四海了,这么多年一次也不曾回来过,那个时候,星才三岁,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对母亲的记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母亲有一双清丽不已的眼睛。”
“而江暮烟就长了这么一双眼睛,若是摒除其他的五官不看的话,光看眼睛,那是九成九的相像的。星他是个执着的孩子,我一开始就说了,他从来不提母亲和父亲,但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想念的。”
“我是他的哥哥,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懂得怨恨了,而星,他还不懂,他只会在心中渴望。”
“就是这种渴望促使了他盲目的就认为江暮烟会是个能给他幸福的人,而我,一念之差,没有坚决的阻挡到底,才终于酿成了遗憾。”
“现在所有与当年有关的人,有关的事情,有关的恨,有关的怨都已经成了过去的事情了,我真是有点累了,也迷惘了,活着似乎是种错,死去似乎又没有脸面就这么去见我的星,我就这么每天犹豫来犹豫去,飘飘荡荡的如孤魂野鬼般的在裴家渡着日子!”
“但是昨天晚上,我又把所有的前尘过往拿出来梳理了一遍,渐渐地心竟然静了,然后我看到我的星来看我了,他说他把他的心愿交给我守护了。”
裴沧的眼神是江暮烟从来不曾见过的澄清朗碧,看得出似乎是真的走出了他自己的心结一样。
但是与他交谈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的江暮烟,却觉得她显然是越听越糊涂了,愣是没听明白他到底领悟到了什么。
但是有一点她却是不曾领悟错的,就是裴沧并没有杀她的心思了,而且似乎非但不准备杀她,以后还会继续留在裴家继续帮着她一般。
这样几乎连想都不敢想的凭空而获,让江暮烟已经很久不喜怒形于色的脸上,也忍不住焕发出了狂喜的光彩。
“先生!暮烟在这里多谢先生您的宽大胸怀和高义情操了!”
江暮烟深深地一礼,裴沧受下了。
并不上前去扶,只是伸出手虚虚的在空中扶了一下,“夫人请起!以后裴沧怕是要永久的在府上叨扰了!”
江暮烟再度大喜,“求之不得!”
“子桑子勤是可靠之才,只是如今顽劣性情未褪,若欲成才,就交由裴沧来给夫人雕琢吧!我会把他们当成星一样,善加关爱,倾囊相授的!”
“固所愿也!”
裴沧一连两句话,却做到了三件事情。
而这三件事情,却无一不是江暮烟原本就有求于他的,如今听到裴沧自己主动都一一说出来,江暮烟真是觉得惊喜连连,让她完全都没了章法,简直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了。
多少预备好的说辞,准备开导裴沧的话,都再没了机会说出口。
这算不算是万般辛苦皆熬过,幸福甘泉到嘴来?
江暮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样好的结果来的这么虚幻,虽然是她想了三年的最理想中的结果,却是从来不曾想过能如此简单的,如此水到渠成的达到的。
她真的很想把这一刻的喜悦和心灵上的轻松感与人分享一下。
来了这里八年,到今天为止才算是真正的心无挂碍了,从此可以自在生活了。
对于过去的江暮烟所犯下的罪孽,最重最压人的一桩,也随着裴沧的原谅而再不硌得的她心口发疼发慌了。
她如何能不欢喜?
“夫人莫要再哭了,您那号称东云国的传奇的相公,已经快要冲过来杀我-泄-愤了!”
裴沧入了裴家三年,第一次用这么轻松自在的语气,调侃式的对江暮烟说了一句,同时眼神还略微带着笑意的冲着她的身后某处看去。
江暮烟倏地转过身子,正好看到的就是双眼中带了极度不快,和心疼情绪的自己的爱人,快步的行来。
江暮烟心头一暖,明明不感觉委屈,却还是忍不住宛如十七八岁少女一般,快步的跑了过去,扑入他散发着令她安心的淡淡茉莉花香味的怀中。
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低声地喜泣,“羽钦,羽钦,我今天好高兴,真的很高兴!”
裴羽钦原本以为她受了委屈,才按捺不住心头的不放心,走了过来,毕竟远远地看着他们在长廊上说话,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不断的看见烟儿的眼泪,任谁也不可能还能沉得住气。
现在,重新把娇妻揉进怀里,才知道她是欢喜的,而不是委屈了。
不由心头有些微微地嫉妒,抬眼看了看还是淡笑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裴沧,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个有‘大才’的家伙,到底跟烟儿说了什么,竟然弄的他的烟儿好些年不掉的眼泪又掉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裴沧又是一个清淡的笑容。
虽然身上还是那声朴素至极的青衣,但是看在裴羽钦的眼里,却是带了几分清高缥缈,又极具潇洒姿态的笑容了,这才是这人的真正容光吧!
犹如明珠虽蒙垢,却终究掩不住真正之生辉光芒的!
他有些承认烟儿的耐心和等待是值得的了,这人光凭他有这等风姿,也绝对够资格教出经天纬地之才来,若是真的毁了,那才是绝大的可惜!
两个男人隔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眼中都浮现出了对彼此的赞赏和不服输的目光。
然后,青衣的身影毅然的转身,只是在转身前留下了那么一句,“夫人以后见到沧,若不嫌弃,便叫哥哥吧!”
遂翩然的离去。
而徒留在原地的裴羽钦和江暮烟夫妇有些弄不清缘由,直到江暮烟把他们的对话,都细细的与裴羽钦说了一遍后。
裴羽钦才沉默了小半晌,最后竟然喟然一叹,“他悟了!以后便尊他为兄吧!”
江暮烟依旧默然!
看这情形,羽钦也明白了其中的因由,她完全没好意思说,只有她一个人如今还没领会过来。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每一件都能弄得清,也不是每一件都非要弄得清的,只要她知道,以后的日子虽然依旧有挑战,依旧有困难,但是却会每一天都过得问心无愧,开开心心那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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