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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二更)
整整一年的时间, 施念彻底屏蔽了国内的消息,也鲜少登陆国内社交媒体,她如今的圈子能和那边交集得并不多,唯独百夫长, 也只停留在工作层面, 关铭的生活她没有刻意打听过, 她不知道他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专注于脚下的路, 眼前的事业, 等待着他们的一年之约。
可当从靳博楠这猛然听说, 关铭在2月份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官司, 被抓后深陷丑闻风波, 手中众多生意链遭到重创, 目前仍然没有从这场官司中解脱出来,当时关泰集团股市下跌将近十个百分点, 时至今日他本人身家缩水八十多亿。
而这个对他产生灾难性影响的是一起性.侵官司,虽然是私人事件, 但对于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纵使在靳博楠前阵子偶然听说这件事后,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施念开口询问,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这种丑闻都是极为不光彩的事。
怪不得就连她前段时间见到关铭的老友们,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好在关铭如今的处境并没有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还有一小部分企业家出面为他说话,甚至为他的人品做担保,但毕竟人言可畏,这部分力量对于官司的走向和他目前的处境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施念在听说这件事后,不是气愤, 不是难过,不是无法理解,是完完全全地不相信,如果今天靳博楠告诉她,关铭投资失败了,或者生意亏损被人告了,亦或是做了什么铤而走险的买卖或许她还能信个一二,可要说到这件事,她如何也无法相信,这完全违背了关铭的为人,也根本不会是他会做的事,如果他是个会用下半身思考事情的男人,那么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可纵使施念再如何相信他,也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么认为,一个三十几岁的成熟男人,身边常年没有公开的伴侣,一路以来风流韵事的传闻不断,纵使发生了这样的丑闻,也许会有人认为他一时行差踏错,或者被人阴了,但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清白的。
施念当即就给关铭去了电话,但意外地发现他的手机根本无法接通,那时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关铭有一阵子没有联系她了。
而这段时间她太忙碌,每天加班加点,对接工厂,选料,应付大大小小的场合,之前国内的消息太混乱,她压根就没有去理会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直到这一刻才恍过神来,关铭不会轻易关机,不会轻易让她联系不上。
施念丢下庆功宴穿着长长的银色礼服奔回第五大道,月光镀在她华丽的拖尾上,她踩着高跟鞋急得双眼通红,拿着手机不停搜寻这大半年来国内那边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新闻。
她看见了事情被爆出来的日期,在2月10日左右,她记得情人节的前两天她问过关铭,今年会不会来滑雪,他还在电话里笑着告诉她:“今年恐怕去不了了,得把事业拼出来娶老婆。”
情人节那天,关铭给她发消息,让她到时代广场去找一个戴着格子帽的小男孩,她满怀期待地抵达那里,找到了那个小男孩,拿到了线索卡片,一路上通过卡片上的提示到了很多商家,神奇的是每到一处她都能收到一份精美的礼物,一整晚她就像开盲盒一样,惊喜不断,她不知道关铭人在国内是如何为她安排的这一切,可那个情人节她一点都没有感到孤单,过得充实且幸福。
最后她满载而归地站在时代广场的广告牌下,看见了那四个巨大无比的中国字“一笙有你”。
关铭的电话在同时响起,他的声音就落在她耳畔,对她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笙哥不能陪在你身边,以后每个情人节我争取都不缺席。”
2月份,施念无法想象那是在关铭刚遭遇官司风波时为她准备的这一切,几通电话里他只字未提自己出了事。
在搜索中施念注意到一条新闻,七月份的时候关泰集团正式对外宣布由关笙钧接替关笙铭在集团内部的所有职务。
等同于西城卸掉了关铭接班人的身份,改由他的哥哥。
而恰恰是那时候施念联系过他,和他说了靳博楠父亲的事,关铭二话不说帮她协调安排国内的生产线,那时他依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处境。
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对她提起。
她无法想象关铭是顶着多大的压力,遭受多少舆论的油煎火烤,而他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
施念冲回家,拖出行李箱,连夜将行李收拾好,定好回国的机票,熬到早晨,赶去工作室将接下来的进程一一安排好。
做好这一切后她直接奔赴机场,这是她迈出国门多年后第一次踏上归国的道路,她从前有过很多设想,想象着自己再一次回国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会有着什么样的心境?
可她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突然地回到那片熟悉的大地,只为那个扎根在她心底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夜里写了点简短的内容,试试看能不能发出去,哈~晚安。
第46章
当年出国时施念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这次匆匆回国她依然没有带什么,仅有一个很简单的行李箱。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是中午,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她一件黑色呢子大衣, 简单利落, 踏出机场的那一刻, 细小的雨滴落在她的肩膀上, 发丝上, 睫毛上, 她身体里有什么沉睡已久的记忆渐渐苏醒了。
她打了个车直奔墓地, 回来的第一件事她去看了看妈妈, 和她走时一样, 那张照片安详宁静, 墓地打扫得很干净,她将鲜花放在妈妈照片旁, 本想对妈妈说说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可真回到这个地方, 看着妈妈微笑的样子, 她泪眼婆娑,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翻出关沧海的电话,是向关铭在纽约的老友那要来的,电话拨通后,施念告诉他,她回国了,在墓地。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进来,司机将车停下后,关沧海打了把伞朝施念走了过来, 停在她身边后,他将伞挡在她的头顶看着施念妈妈的照片对她说:“年中的时候,他来看过你妈妈。”
施念转头凝望着关沧海,眸中的光闪烁不定,关沧海侧身提起她的行李对她说:“走吧,他在等你。”
施念最后看了眼妈妈的样子,转身跟关沧海上了车,窗外的细雨打在玻璃上,墓地一片肃穆,车子缓缓驶出这里开上街道,施念望着窗外朦胧不清的桐树,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车内很寂静,司机施念不认识,想来是关沧海的人,他沉默了良久,似在考虑怎么开这个口,而后他反问了一句:“这件事,你怎么看?怨他吗?”
施念转头盯着他:“怨他我会跨越一万多公里回来找他?告诉我实话,他现在的处境。”
关沧海是有些讶异的,施念从见到他起一句都没有核实关铭到底有没有背叛她,而是急于知道他的安危,他跟在关铭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女人会为了他奋不顾身跨越大洋彼岸只是想知道一句他目前的情况,他似乎有些了解为什么关铭对这个丫头的感情会如此特殊。
关沧海告诉她:“你回来的不巧,现在关铭的处境不大理想,家里的生意基本上是被架空了,他自己的生意也出了些问题,虽然还不至于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但很多人也在借机打压他。”
“他现在在哪?在家吗?”
关沧海苦笑了下:“这段时间都住在酒店。”
施念皱眉望向他,他斟酌了下,解释道:“每天要见的人太多,而且身份复杂,在家里不方便,容易被人盯上,酒店安全些。”
车子越靠近市区,施念心脏越发收紧,那些担忧和顾虑都被即将见面的紧张所替代了。
再熟悉的恋人分开一段时间都是陌生的,更何况他们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去年圣诞前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如今回想起来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在这个时候相见,施念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是市中心的一家很高端的五星级酒店,临下车前,关沧海犹豫再三从车子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副新的口罩递给她:“特殊时期,保险起见,待会进去盯着的眼睛多,正好这两天关铭身体不大舒服,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会说你是他的私人医生,你只管跟着我,不要说话就行。”
如果说刚才施念还天真地认为关铭住在酒店是方便处理事情,那么现在饶是她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目前情势的严峻。
她的行李留在了车上,戴上口罩挡住口鼻跟随关沧海走入大厅,从他们刚进入旋转门起,施念就能感觉到大厅的四面八方有很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她垂着眸没有到处乱看。
进入电梯后,关沧海并没有找她交谈,仿佛从下了车后他整个人就比较警觉,施念也始终低着头,感觉到电梯在不断攀升,最后在较高的楼层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的刹那,施念看见那么多穿着西装的安保人员惊了一下。
其中一个男人喊了声:“沧海少爷,这位是?”
关沧海单手抄兜,气定神闲地说:“你家小爷今早有些低烧,喊个医生来瞧瞧。”
那人点点头对施念摆了个“请”的手势,关沧海淡淡地掠了她一眼让她跟上。
在回来之前施念就设想过关铭现在的处境可能会不大好,也许会被很多人盯着,但万万没想到他这像是被软禁一样,长长的走廊几乎隔个两三米就会站着一个人,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戒备,让施念的心越来越沉。
最后,他们停在一处套房门口,施念望着面前厚重的门突然开始心跳加快。
关沧海敲了两下,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被人从里面远程打开了。
关沧海推开门先把施念让了进去,施念双手放在大衣口袋中,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她怔愣了一下,入眼的是一处开放式会客厅,视野顿时被打开,宽敞到离谱,弧形环绕的吧台,各类珍品酒饮,高档柔软的地毯,整个套间干净得一尘不染,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巨大的落地玻璃外是一个独立的阳台,隐约还能看见外面配有私人泳池。
刚刚一路走来她脑中还浮现出“软禁”这个词,可自从踏入这间总统套房后,这里奢华享受的环境顿时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关沧海见她愣在门口,将门关上后对她说:“进去啊,愣着干嘛?”
施念跟随关沧海往里走,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从里面传来,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随着脚步的靠近不断加快。
里面的窗帘似乎是拉着的,关铭从暗处走来,身上穿着周整的藏青色浴袍,趿着黑色羊皮拖鞋,头发半干,走到自然光下后施念才看清他的五官,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施念去年见到他要清瘦一些,轮廓更加清晰英隽,好在依然是精神的,身上那股子清贵之气纵使在这样的处境下仍然让他看上去体面从容。
关铭的眼神始终落在施念仅露出的双眼上,似乎在辨别口罩下的人是不是他的女孩?
直到他站定,望着她,脸上浮现出让施念熟悉的笑容:“回来了?”
那一瞬,施念红了眼眶,关铭看在眼里,似乎顾虑到关沧海还在,开了话头缓和气氛:“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见个人,那人半个钟头前才从我这离开,想着洗个澡,清清爽爽地见你,这不,你就来了,我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不介意吧?”
说着他让施念随便坐,施念顺势揉了下眼睛说道:“我有打电话给你,你电话打不通,我又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心一急就回来了。”
关铭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座,缓缓翘起腿倚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她,眼里都是笑意,对她说:“口罩下了吧,让我看看你。”
施念低头拿掉口罩,抬头望向他的时候,关铭的笑意更浓了:“越来越漂亮了。”
施念瞥了眼关沧海,脸颊微微泛红,关沧海倒是很自觉坐在另一边,当没听见,打了电话让管家送壶茶过来。
然后对施念说:“最近有人把关铭的私人电话泄露了出去,这阵子全是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他那个号就没用了。”
关铭接过他的话对施念说:“是笙哥不好,让你担心了,又怕你突然知道我换号起了疑,本来想着过阵子再告诉你。”
关沧海有些微愣,关铭和施念如今的关系确切来说关沧海只是猜测,具体并不清楚,只知道上次传出婚讯时关铭消失了几天,问他和施念发展到哪步了?他也没有明确说过什么。
在关沧海的印象中,关铭做事向来不需要跟谁解释,这是第一次听见他对哪个女人说话如此迁就对方。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看见施念瞪着双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问道:“过阵子你打算怎么告诉我?就告诉我你换号码了?然后你官司的事,生意上的事都不打算对我说了是吗?”
关沧海原本滑着手机的拇指微顿,挑起眼皮瞧着关铭,这还是他和关铭相处这么多年以来,头次看见有女人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关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垂着眸无奈地笑。
施念又瞥了眼关沧海,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她不能不顾及到关铭的面子,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门响了,关沧海起身走到门口将茶端了进来,给施念倒了一杯,把管家送的热牛奶放在关铭面前对他说:“茶你最近就别喝了,我给你叫了杯这个。”
施念到底还是牵挂着关铭,不禁皱起眉问了句:“你身体怎么了?”
关铭挑了下眉稍,回道:“身体好得很,怎么这么问?”
施念望了眼他面前的牛奶,有些怀疑的表情。
关铭见她这副样子,半开玩笑道:“不信啊?”
说着双手一伸,搭在沙发靠背上:“欢迎来验身。”
关沧海也端起茶笑了起来,施念眸光一侧对着关沧海问道:“你不是说他最近不舒服吗?”
关沧海笑着回:“他最近晚上老喊睡不着,有点神经衰弱,这茶能兴奋中枢神经,我怕他喝了加剧失眠。”
就这样三言两语闲聊了一会,刚见面时僵着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施念端起茶喝了一口,茶叶很浓,偏苦,她皱了下眉端着茶杯,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说道:“能聊聊官司的事吗?”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施念没有勇气去看关铭,她来时问过自己,倘若关铭真中了别人的圈套,碰了那个姑娘被告了,自己该拿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其实她是不知道的,来的这一路都是迷茫的,但真坐在关铭面前时,她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抛除面前的男人是她男友的身份,更大一部分他是她的家人,没有关铭,施念不可能走到今天,她的人生都是因为他有了色彩,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牵挂的人了,无论什么原因,她不希望他出事,就这么简单。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关铭本人,他声音低缓地说:“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了,在生意上千算万算,没算到别人会在生活作风上给我来一刀,笙哥现在…虽然谈不上身败名裂,但这名声是不大好了,你…”
他突然停了下来,硕大的会客厅因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又变得寂静无比,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地听见。
关铭似乎反复斟酌了很久,半晌才接着说道:“你要是现在有什么其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