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话音一落,我脑袋里顿时轰然一响,只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只感觉周杰和陈大江一直在喊着我,我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但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许久之后,我的听力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我有些木讷的向周杰问道:“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
周杰满脸愁容的看着我道:“对不起……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没有气了……”
我突然被电击似的,抬眼瞪视着周杰,我只感觉心脏猛地一紧,随后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我六神无主,目光失神地看着一脸低沉的周杰,重复着说:“怎么会?怎么会?……”
周杰没有在说话了,陈大江也重重叹了口气,病房里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我目光失神地看着墙角的某处,嘴里依然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她不会离开我的,周杰你骗我的是不是?你说话啊!我叫你说话……”
周杰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直接撑起身体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抓着周杰的衣服,红着眼睛向他质问道:“在哪?安澜的尸体在哪?”
“陈总,你冷静一下,我……”
“我问你她的尸体在哪?回答我!”
陈大江也过来拉着我,对我说道:“哥,哥你别激动,你受伤害插着针管,你千万别激动。”
我管不了那么多,直接猛地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针管,也管不了鲜血还在滋滋往外冒,就翻身下了病床。
我踉踉跄跄的抓着周杰,向他质问道:“告诉我,她在哪?”
“陈总……”
“别废话!快告诉我她在哪?我要见她,现在立刻马上!”
“就在医院。”
“带我去!”
我跟着周杰一路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停尸间,停尸间门口站着许多人,有警察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见我来了,大家都安静了,纷纷都转身看着我,表情和目光都充满了怜悯,并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眼神直直地看着停尸间里面那张用白布盖着的床上,一条手臂从白布里介拉出来,那只手比白纸还白,手腕上带着我熟悉的四叶草手链。
我整个人已经懵掉,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里面走了进去……
我脚步蹉跎地走到停尸间那张盖着白布的床边,愣了一刹那后,直接扑了上去。
“安澜!”
我抱住白布下的身躯,大叫一声,却再也发不出其它任何声音,心脏却被几只铁钩狠狠地插了进去。
我哭得稀里哗啦,整个人完全不能站立,身体软软地趴在白布上。
很久很久过后,我才鼓起勇气伸手去揭开了白布,白布一点点掀起,里头那张纸白的脸慢慢显露出来。
黑发簇拥下的那张脸蛋,显得更加惨白了。
当安澜那张纸白的脸完全展露在我的眼下时,插在我心脏上的几只铁钩被猛力牵拉,心脏被活生生地撕开,血肉模糊。
面前安澜的双目和双唇都紧闭着,整张脸在水里泡得太久,已经严重变形……
那双平素里像艳阳下扑扇的蝴蝶的翅膀似的密集睫毛,静静地贴在下眼睑处,而且从今后以后再也不会扑扇了。
那一抹雪白,深深的刺激着我的大脑。
我抓住她那只垂落下来的手,冰冷彻骨。
心口的一股郁结之气突然窜了上来,从嘴里冲了出去。
“安澜!我对不起你啊!”
我大喊一声,弯腰紧紧抱住白布下冰冷而发硬的身躯,我的脸和她那张冰冷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安澜,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摇晃着她那僵硬的身躯,“你醒醒!你快醒醒!你是吓呢我对不对?你是警告我的对不对?你醒醒,我不能没有你……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呢?你不能这样!你快醒醒吧,我求你了……”
这时候令我诧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泪水打湿了安澜的脸,一瞬间我感觉我怀抱里的人开始蠕动。
我猛然愣住,僵硬了片刻后,直起身子去看她的脸。
我吓得后退两步,安澜坐起来,面色依旧惨白,头发像刚洗过一样,发梢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她的脸依然纸白,是那种在水里泡久了的浮肿,眼晴是红色。
就像是电影里刚从枯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我整个人直接被吓得一屁股摔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我不停地喘息着,惊恐无比的看着她,如鲠在喉。
“老公,你怎么了?”她定定地看着我问,声音的幽幽的。
“你……你怎么……”我发现我说不出来了,回头一看,停尸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里,可是我根本迈不动脚步,而安澜就这么站了起来,整个身上都在滴水。
她还在对我说道:“你怎么了?怎么在地上躺着啊?快起来啊!老公……”
“安……安澜,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我惊恐的看着她道。
“我……我死了吗?”她面无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
没等我说话,她又抬眼看着我,幽幽的说道:“哦,我好像是已经死了,那你能来来陪我么?”
“我,我……”
她抬手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然后我身处的这个空间忽然消失了,只剩下一张床还摆在这里,而在我们身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整个世界,除了汹涌的海水声,便听不见任何声音。
海水不断向我涌来,很快就淹没到了我的胸部,直至彻底被海水吞噬。
我憋得难受,我知道我窒息了。
我本能地一下挣扎,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我重重喘息着,缓了很久我才平复下来,发现自己还在病房里躺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陈大江还坐在病床旁,他满脸担忧的看着我说:“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喉结剧烈地上下蠕动了两下,有些茫然地看着陈大江说道:“刚才周杰来过吗?”
“来过啊,哥你到底怎么了?”
“他是不是来说安澜去世了?”
陈大江一愣,说道:“没啊!他不是说还在寻找吗,没说嫂子去世了……哥,你是不是梦见嫂子了?”
我点了点头,双手用力从脸上抹过,说道:“那梦好真实,就像真的在发生!她就那么躺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陈大江叹了口气说道:“哥,你别吓唬自己,这就是一个梦,嫂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向陈大江问道:“我睡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我让陈大江去拉开窗帘,看见窗外的夜空,心里难受得很。
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安澜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