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湛哭完后又异常冷静,放佛刚才那个人是从他的身体剥离出来的。他的情绪上下起伏跌宕,时而情绪高涨兴奋至极,时而悲观消极低落不停。明明不想吃东西却一直往嘴巴里塞食物,吃完后又全都吐出来,但更多时候是厌食吃不下去。
他不断在两种反向极端的情绪里来回拉扯,交替,快要把他逼疯,他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极端的情绪。
酒楼包厢里,中式建筑,面前是潺潺流水的小溪,龙涎香的香炉置于包厢中。
徐宴湛像许久未进食的乞丐,拼命往自己的嘴里机械的进食,一些流食类的食物,他几乎不咀嚼。
“呕--”,他单腿跪在地上,手掌曲着撑着地面,胃里翻江倒海,他吐在盥洗盆中。
吐完后,他撑着身子坐在地上,兴奋的情绪毫无征兆的到了顶点,身体中的激素推动他开心,可他明明很难过。他躺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
他躺在地上许久,情绪才恢复正常。
为了更安静的画画,他搬到叁楼。
一月、二月、叁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
徐宴湛的脸离画板很近,头发蓄到鼻息处,从狭窄的发丝中,执手着面前的画。
从远处看他,头发遮住半张脸,简单的白色宽松上衣,手臂上都是伤口,所以袖口不曾挽起来。黑色质感垂坠的裤子微微掉在地上。脚下没有穿鞋子,半个脚掌藏在裤子里。胸口仍别着一只山茶花。典雅又孤独,神经质一般的艺术家。
佣人来送今天的花束,他的画室中开满了花。
几个佣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脚步踩得极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随着佣人把月季花插进花瓶,房间里淡淡的花香铺散满屋。
徐宴湛捏紧的画笔有一刻停滞,月季,那个夏天。
一个佣人没忍住好奇心,偷偷伸着脑袋看了他面前的画。
黑白相间的素描也遮不住她的美貌。脖子上,手上毫无装饰,简单的衣束,一条长长的辫子随意的搭在胸前,流畅小巧的脸型,挺翘的鼻子。在往上看,没有眼睛,徐宴湛不敢画她的眼睛。
佣人手臂轻轻捣了捣旁边的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眼神中在说,怎么没有眼睛。
另一个佣人紧张的摇摇头,示意他赶紧低下头。
“啪-”,徐宴湛手中的笔折断,“好看吗?”
他站起来慢慢转过身,眼神淡漠,神情麻木,“这画上的女人好看吗?”
几个人赶紧低下头,异口同声道:“先生,我们不是有意的。”
徐宴湛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过去,手几乎抑制不住的想要抬起来狠狠掐上她的脖子,“滚。”
双相情感障碍越来越严重,控制不住的躁郁,使他产生暴力行为,开始有严重的伤害别人和自杀的想法。
徐宴湛穿上鞋子下楼,他必须时时刻刻看到孙姨,她身上能看到阿楠的回忆,如果看不到孙姨,他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
徐宴湛手握着扶梯,打量楼下的身影,“孙姨呢?”
佣人低下头不敢看他,“孙姨说家里有事,要回家几天。”
徐宴湛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嗯。”
他拿着一束月季花出门了,长时间不出门,他的眼睛无法适应强烈的阳光,直视眼光让他的眼球酸痛,流下眼泪。他故意仰着脸感受刺眼的眼光,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过了许久,他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在长椅上,身旁是开得正好的月季花。
徐宴湛头枕着长椅,看着树上的叶子,他开始思考,人到底能感受多少个夏天。
亲爱的玫瑰,这不是你在的夏天,是另外的夏天,是完全不同的夏天。
他捂着脸哭泣,过段时间就是八月了。阿楠,我快要画你的眼睛了,我....终于要见到你了.
一年零九个月。
六百叁十五天。
ps:然后我思考,人到底能感受多少个夏天。《奈郎--给被爱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