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小棠搀着兮兮走了出去,冯英使了一个眼色,小桃过去接了圣旨。
    冯英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行人站起身来,恭敬地退了出去。
    院子里,繁花影动,暗香扑鼻,兮兮默默站在池塘边,望着烟波浩渺的碧波出神。
    一阵微风拂过,皱了一池春水,飞舞的花瓣散落在兮兮衣上,然而她却犹如梦中人般,浑然不觉。
    她已经不再猜测韩珣的目的了,她只是在猜测着自己要如何逃出去。
    林应娘应该想办法来救自己的,可是若是冷月知道自己是雪山圣女,而自己又住在相府,以他的奸诈,他不可能不对林应娘的来历怀疑。这也是不许自己见任何人的原因吧。
    碎心之毒不解,她逃出去的机会几乎为零,可是如今要如何去向完颜烈风要解药?
    又在宫中过了两日,兮兮依然没见到韩珣,而栖凤宫却依然被侍卫守的水泄不通。
    这日,兮兮获悉宫里有晚宴。
    韩珣甫登基不久,一直忙于国事,今日的宴会据说是封后大宴。
    妃果然和皇后不是一个级别的,她只是被默默的册封,而皇后却是要昭告天下的。
    按理说,这样的宴会兮兮也是应当出席的,但是韩珣没通知兮兮,也许是怕兮兮见到叶从蓉泄露了他便是冷月的秘密。
    第20章 微风乍起
    今夜夜色如此美好,月下独自徘徊,兮兮忽然想到月光粼粼的草原,策马奔腾的快意,不禁泪水肆虐。点点泪珠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好似珍珠。
    院门口忽传来脚步声,兮兮心中一沉,转过身,将脸上泪珠悄悄抹净。
    “妹妹,如此良辰美景,为何在风中落泪?”娇软柔和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兮兮微微苦笑,竟是已经贵为皇后的叶从蓉的声音。只是她何时成了她的妹妹,对了,大概是因为她是韩珣的后,而她只是妃吧。
    兮兮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到月色下被宫女簇拥着的叶从蓉,她依然是清瘦的,但却比在塞北时要丰韵多了,而且,在一身明黄色宫装的衬托下,愈发雍容华贵。玉脸上妆容淡淡,头上凤簪珠花,若月下盛放的鲜花,如此优美,如此---鲜艳。
    在塞北时,就好似即将凋零的花,回了故土却如同花开正盛,这变化大概源于她的瑜哥哥吧,情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啊。
    对于她的到来,兮兮有些惊异,她不是应该出现在封后晚宴上吗?却为何静悄悄来到了这里?
    难道是专程来探望自己的?
    想到不久前,她被烈风囚禁时,自己也曾去探望过她,如此世事颠倒,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妹妹,听说你身子不适,姐姐因为忙于封后之事,却不曾前来探望,真是对不住啊!”叶从蓉莲步轻移,缓缓走向兮兮,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扫过一地的月光。
    妹妹!姐姐!
    这亲切的称呼却令兮兮心内生寒,若是以往,叶从蓉这样称呼自己,她定会欣喜异常。
    而眼下,叶从蓉一声声的妹妹,却好似一声声的嘲讽,将她们之间的距离生生拉远。
    那不是姐妹之间亲切的称呼,那是客气,疏远的客气。
    兮兮定定直视着叶从蓉美丽的眸子,那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兮兮不愿去追究,那是什么?
    本来她觉得和叶从蓉见面定会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是此刻,兮兮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从蓉袅袅婷婷走到兮兮身畔,和兮兮一起凝望那月下的花朵。
    “妹妹怎么了?为何在此忧愁,是皇上冷落了你么?你也知道,皇上才登基,国事繁忙,自然不能常常来探望我们了!妹妹既是贵妃,就应当为皇上分忧,不要为这等小事生气!”叶从蓉柔软轻灵的声音在兮兮耳畔娓娓道来。
    兮兮蓦然回首,一张俏脸笼在朦胧月色里,有着一种别样的说不出的美丽,只是那双美丽的眸中,淡漠如雪,她淡淡说道:“叶从蓉,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在抢你的瑜哥哥?”
    兮兮如此直白凌厉的话令叶从蓉一怔,挥手令身畔的宫女退了下去。
    她淡淡笑着压低声音道:“云姑娘莫要生气,我如今不叫叶从蓉,我叫叶雪蓉。”
    兮兮一愣,她倒是忘了,以叶从蓉曾经和亲的身份是不能为后的。
    “那么,你今日来,究竟所为何事?”兮兮淡淡的声音清冷无波。
    月色下,她清澈的眸子里,有着忧伤的月光,她是如此清丽脱俗,好似高山冷雪。但是她那淡淡的笑意,却令叶从蓉感到目眩,让她感到高贵端华。
    叶从蓉有些怔愣,原以为中毒后的她是憔悴不堪的,却不想娇弱的她愈发迷人,一身随意的衫裙好似流水一般,披在她身上,飘逸灵动至极。而自己这身华贵的皇后宫装,却依然败在了她那身随意的衣衫上。
    就是这个女子,她占据了完颜烈风的心扉,如今,就连自己的瑜哥哥也对她另眼相待。
    当她听说,瑜哥哥封了她为贵妃时,她心内掩不住的恐惧。
    她好怕,她真的害怕瑜哥哥再被她抢走。
    她为瑜哥哥做了那么多,她不能让别人夺去她在瑜哥哥心中的位置,想到这里,心中酸涩难言。
    “韩珣就是你的瑜哥哥?可是为何他的名字里没有瑜字?”兮兮问道。
    叶从蓉笑了,她终归是不如自己的,因为她不知瑜哥哥的字,而她却知道。
    “若瑜是他的字,你不知道吗?”叶从蓉微微笑道。
    兮兮一怔,她倒是忘了,南朝人都有两个名,一个是名,一个是字。那个字一般都是亲近的人才称呼的。
    韩珣,字若瑜。
    若是早知道了,她也许早就知道他是冷月了。
    “妹妹可曾想过,离开?”叶从蓉小心翼翼问道。
    兮兮蓦然转首,双眸晶亮。
    “怎么,你有办法令我安全离开吗?”
    叶从蓉点点头,今夜虽是封后晚宴,但也是韩珣首次在宫中宴请群臣。酒过三巡后,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她借口不胜酒力,从宴会溜了出来。
    就是为了能够将这个女子永远的送出宫去。
    “你发誓,从此后,再也不要见他!”叶从蓉望着兮兮,静静说道。
    兮兮微笑道:“那是我求之不得的!”
    兮兮和叶从蓉来到内殿,摒退宫女,两人互换过衣衫,叶从蓉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躺在了兮兮的床榻上。
    兮兮穿着皇后的凤冠霞帔,正要出去,忽想起自己进宫时穿的那件旧衣。自从中毒后,她穿的一直是宫里的衣服,那衣衫一直被兮兮放在了柜子里。此刻翻了出来,将里面的包裹着的物事塞到了怀里。
    目光蓦然触及到一个红色的物事,兮兮想起那是烈风给的锦囊,忍不住打开一看。
    一粒浑圆的药丸在她摊开的手心里静静滚动着,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竟是碎心之毒的解药!
    兮兮的心忍不住轻颤,原来烈风早就给了她解药,而她却浑然不知,真是白白受了这么多日的苦。
    兮兮双眸含着泪光定定看着药丸,蓦然想起,烈风给她药丸时,她的身份是云兮兮,不是雪山圣女。
    中毒的是雪山圣女,难道烈风早就知道了她便是雪山圣女?
    那他是何时知道的?
    这些日子以来,兮兮一直为烈风轻薄舒玛圣女而耿耿于怀。
    却不知,烈风早就知道了她便是圣女,圣女便是她。
    兮兮有些震撼,但是那震撼里,却有一种无法遏制的欣喜。
    兮兮吞下药丸,打扮成叶从蓉的样子,从宫里走了出去。
    殿内的宫女和门外的侍卫见到黄影一闪,夜色迷蒙,以为是皇后娘娘,皆慌忙跪拜,根本就没看清兮兮的脸,其实他们也是不敢直视皇后娘娘的。
    栖凤宫门外,停着叶从蓉的车轿,兮兮从容不迫地坐到轿中,吩咐车轿向皇宫外驶去。
    “娘娘,这大半夜的,您要出宫吗?”轿外尾随着的宫女问道。
    兮兮咳嗽了一下,哑着嗓子道:“酒宴散了,本宫去送送父亲,这一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
    兮兮知道这个时候出宫势必会引人怀疑,而且,就是皇后娘娘,怕也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所以便说去送叶启风,这个理由虽说牵强了一点,但也是合情理的,那些宫女也不再言语。
    从后宫到前门有很长一段路,兮兮平日里从太后那里走惯了这路,从未觉得多么远。而今夜,也许是兮兮心中焦虑的缘故,只觉得这些抬轿的侍卫走的太慢了,而时间又是那么难熬。
    在轿子里百无聊赖中,兮兮忽觉得丹田内有一股热气缓缓上升,方才的解药终于有了作用,她的内力在渐渐恢复中。
    轿子离宫门越来越近了,兮兮想,她就要自由了。
    宴会结束了,王宫大臣们已经渐渐散去了,大殿里,只有韩珣还坐在那里。
    头微微有些痛,今夜他好像喝了不少的酒。但是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不会轻易喝醉,但是今夜不知为何,他心中很烦闷,酒意乘着烦恼,愈发的浓烈。
    今夜是他封后的日子,他本应当欢喜的啊。
    他是喜欢蓉蓉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在宫里的御花园,她是和自己的皇姐韩瑾在一起的。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娇小,这么美貌的小姑娘,她一笑间令人心中万般疼惜。她穿着漂亮的衣服,梳着娇俏的发髻,崇拜的喊他瑜哥哥。
    因为他的字是若瑜,她说瑜哥哥比珣哥哥好听,他也就应允了。
    他常常拿她和小孤村那个疯丫头对比,那个疯丫头从来不崇拜他,只会嘲笑他,嘲笑他是书呆子。那个疯丫头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不需要人怜惜。
    所以,当他看到蓉蓉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他告诉自己,他是喜欢蓉蓉的。
    后来,他去了西疆,一别数年,他一直记挂着她。当听说她被和亲北苍国时,他极其愤怒,所以他冒险去救她。
    而今,蓉蓉为了他做了这般大的牺牲,他不能对不起她,他要好好待她,永远喜欢她。
    可是,心内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那个女子呢?那个林兮兮呢?
    为什么你想起她来,满心的痛。
    韩珣摇了摇头,甩掉心内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冯英的搀扶下,向殿外缓缓走去。
    门外,早有侍卫备好了车撵,韩珣坐到上面。
    一行人向皇上寝殿而去,走到半途,韩珣忽道:“冯英,去栖凤宫!”
    第21章 灿若烟花
    冯英一怔,皇上难不成真的醉了,今夜可是册封皇后的日子啊,按照惯例,是应当传皇后侍寝的。
    “皇上,”冯英踌躇片刻,终不敢多言,这个皇上可是说一不二的,不是他能劝住的。一声令下,车撵转了方向,向栖凤宫而去。
    不一会,便遥遥望见月夜下的栖凤宫,黑沉沉的,没有一丝亮光。
    韩珣从车撵上下来,吩咐侍卫在殿外侍立,一个人踏着月色穿过花香四溢的院落,缓缓走向殿内。
    自从她苏醒后,他一直没来见她,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他有些怕,可又不清楚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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