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一支烟没抽完,小徐就叫他了。
    那个邮局的女人手里拿着几张纸,古洛接过来,看了看,是他要的东西。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都没人寄烟丝。五月有一份寄给龙乡县的,还有就是六月。”
    “知道了。谢谢你们。”古洛抽了一口烟,拿过邮寄单据仔细看着,心里很高兴。
    胡亮是个厚道的年轻人,待人不仅质朴,而且很有同情心,也就是说,他是个好心眼儿的人,对任何人都一样,当然对古洛、他的老师就更好了。他知道古洛最近身体不太好,又是胃病,又得了高血压,神经官能症也很严重,所以,当他接到古洛从方城县来的电话,顿时愧疚得无地自容,幸好旁边没有人,要不就要将他当做高血压病人送医院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胡亮真的在埋怨古洛了。当然,他知道古洛会支吾过去的。
    “噢!知道了。大地路三十号的赵顺家,还有龙乡县。好,我会把指纹和画像给他们发过去的。你赶紧回来吧。要不,师母找我要人,可怎么办?”胡亮不由得可怜起古洛的爱人了。
    “什么?你居然忘告诉她了?那我去说说。”胡亮放下电话,还来得及苦笑一下,然后,叫来了一个刑警,把他记录的纸给了他,让他赶快处理。他自己则去了古洛的家。
    古洛没有回家,他到了市局。胡亮昨晚把好消息告诉了他。大地路的那个赵家没有问题,那个赵顺在方城县待过,知道那儿的烟好,每年都让那儿的亲戚给他寄烟丝。画像也立刻就在龙乡地方电视台播了出去,但画像毕竟是画像,一来和本人并不像照片一样符合、好认;二来也需要时间,因为龙乡县也是个不小的县。可指纹对比却立刻就见了效。“人长这张脸有什么用?只要有手指头就行了。”龙乡县刑警队长教训下属说。
    指纹的主人叫吕和义,外号小义,是县城城关镇的人,从小就不学好,打架斗殴,后来就是调戏妇女、入室抢劫,无恶不作。十八岁时就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在狱中,失去了双亲,他是独生子,出狱后,这里没有了亲人,对他而言,就是没有了牵挂。他没有回来,据说在省城混呢。烟丝是寄给他远房亲戚的,他亲戚再寄给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警察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解释很简单,这是亲戚家在给他送礼,因为这里有个年轻人想去省城打工,托他介绍工作。可后来却没去。“白瞎了那些钱了。”这个亲戚很小气,因为他的家很穷。
    “他住在省城哪儿?”
    “哎呀!我还真留着地址呢,那时候我说要给他寄烟丝,他就把地址给我发到手机上了。让我看看!”这个年届老年的男人居然很会用手机,他找出了地址。
    如此有成效的结果当然让所有的人都喜出望外。李国雄忙说:“让他回来!”
    就这样,古洛一下车就赶到了胡亮的办公室,不是他没风度,而是胡亮让他一起去那个吕和义住的地方调查。
    这是过去的房子,大概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盖的,红砖楼房,六层。吕和义住在一层,他当然是不会在家了,古洛和胡亮通过居委会找到房东。
    “他搬走了。”房东一脸横肉,有五十多岁了。
    “什么时候?”胡亮问道。他和古洛都感到好运似乎到头了。
    “五月十号。他交完房钱就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谁知道?”
    “嗯……对了,这小子还有个对象,好像是在哪个……我想想……在长白酒楼当服务员呢。”房东虽然长了一副杀人犯的模样,但却很配合公安工作。
    “知道叫啥吗?那个女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再看一眼,是他吗?”胡亮把画像再次拿给他。
    “不用看,就是他。其实,电视上的画像我也看到了,就是没认出他来。你瞧瞧,我这眼神儿。”他笑了笑,嘴角向下耷拉,更凶狠了。
    运气似乎又回来了。胡亮先找到酒楼的值班经理,这是个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深色的、板正的制服,可以看出这个饭馆还是比较讲究的。
    “这……我们这里好多服务员呢,不知道名字……再说,还有没上班的,难找。”她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事儿。拿这个画像给这些服务员们看看。就是她今天不上班,她的小姐妹也许认识呢。”古洛在一边插嘴道。
    值班经理看了古洛一眼,就走进了餐厅后面,那里好像是办公室。古洛和胡亮没有跟着去,只是看着那些服务员一个一个地走到后面。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说:“二位吃点儿啥?我们经理说了,不要你们的钱。”
    “这不是腐败吗?”胡亮笑着说。
    “你要给钱也行。”服务员很机灵,说得胡亮和古洛都笑了。
    “给我们开两瓶啤酒。钱先给你。”胡亮给了服务员钱,向古洛示意了一下,就顺势坐在身旁的空桌子边上,古洛也坐了下来。
    啤酒是冰镇的,清爽杀口,古洛一气喝了一杯,才解过渴来。今天虽然是个阴天,但气温一点儿也没降,加上有要下雨的湿度,让人很是难受。古洛觉得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没有这杯啤酒,他可能坐在那里站都站不起来了。“这叫什么身体呀!”他悲伤地想。
    女经理出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姑娘,自然是服务员,经理很严肃的样子,但并不凶横,而那两个姑娘则是笑嘻嘻的。一个说:“是他。你们要是不提醒,我们是认不出来的。”另一个只是笑着点头。
    经理看这两个姑娘实在不懂事,就说:“这个男的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服务员焦竹花的男朋友。她们认出来了。”
    “要不是,你们问这人和我们这里的人有没有啥关系,我们还认不出来呢。这画像是像,就是得有人提醒。”两个姑娘都笑了起来,古洛和胡亮也禁不住笑了。
    “这个焦竹花没认出来?”古洛问道。
    “她呀,八成是没看电视呗。”
    “报纸呢?”胡亮问道。
    “报纸?”两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又笑了起来,“我们从来不看报纸。字儿认得不多,咱也不装。”一个姑娘一本正经地说,两人大笑起来,连经理也笑了。
    “她现在在家吗?她家在哪儿?”
    “在。她住在……我给你们写一下。”刚开完玩笑的姑娘说。
    这条路就像字条上的字和行间一样,歪歪扭扭的,但也和能认出写的什么一样,古洛和胡亮准确地找到了焦竹花住的房子。
    这是城市里的村庄,比农村,不,比农村的草房大概都要糟。一溜简易的、板夹锯末的平房,一连串的门,没一个是正的,门扇像是要掉下来一样,让人觉得那上面巨大的铁锁没有什么用。
    “我可开眼了。”胡亮说。
    “怎么?没来过这里?”
    “还真没有。说也怪,那么多案子,可就是这里没有。”
    “说得好!穷人犯大案的其实并不多,所以你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呀。”古洛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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