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霍老看了好半天,也没吭声。倒是苏子年越看脸色越不好,他先开口道:“这倒像是巫术了。”
    “巫术?”洛毅森心中一紧,“巫师的那种巫术吗?”
    苏子年点点头,说:“我不大了解这方面,只知道巫术有分祭祀巫术、驱鬼巫术、招魂巫术、祈求巫术、诅咒巫术、禁忌巫术。其中,也有黑白巫术之分。”
    瞧着苏子年一副说上瘾的样子,苗安适时打断了他。只问:“为什么苏伯伯确定是巫术呢?”
    “我没说确定。”言罢,他看着沉思不语的霍老,说,“那小伙子死了之后,你们院方有没有做过比较全面的检查?”
    霍老没吭声,主要是看得太专心没听见苏子年的问题。洛毅森拍拍老头,这才问道,苏子年刚才说什么?苏子年哭笑不得地又重复了一遍,霍老点点头,表示当然做过全面检查,如果苏子年想问的是毒素,那是肯定没有的。
    苏子年一拍大腿,说:“既然生前和死亡后短期内没有发现毒素,那就不存在中毒身亡的可能性了吧?可这枚硬币和死者口腔内发黑,这明显是中毒现象。但是,现代医疗设备却没查出来,这就表示这种毒素非比寻常。民间有些掌握奇淫巧计的高手,我也大致了解一些,说到毒,可能没有哪门哪派比得过巫术。”讲完,苏子年竟凑到霍老眼前,憨厚一笑,“老哥哥,你说呢?”
    霍老挑眉看了一眼苏子年,不冷不热地回道:“你都说了,还让我说什么?”
    苏子年碰了一鼻子灰,“这、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下文来。霍老也没想给他个台阶下,但却意识到了洛毅森急切的目光。他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相信了自己,并且真的在为案子着急。他咳嗽两声,道:“要说到害人的巫术,那应该就是黑巫术。黑巫术以诅咒和巫蛊为主,但是施术者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力量源头。如果施术失败,施术者会因反噬而死。在施术前还要做很多准备,要收集被施术者的指甲、毛发、液体等等东西,配上法事和咒语,才能成事。”
    听过这些东西,洛毅森暂时不去寻思它的真假,而是进一步问到,什么情况才算是施术失败?假设,这四名死者的死因都是巫术,有没有可能是巫师同时施过一次法?中了黑巫术而死的人还有哪些特征?
    对洛毅森的几个问题,苏子年开口道:“从开始做法事到被害人死亡,这个期间不能有差错,否则就算是施术失败。至于你说四个人同时被施法,那是不可能的。一般来说,中了黑巫术后都会留下些痕迹,只是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洛毅森和两个老爷子谈到天色将明,熬不得夜的苗安早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他们约定好下一步的工作。由苏子年写封信,让苏洁跑一趟苗疆找个朋友仔细打听打听;洛毅森想办法让霍老重新回到医院工作,主要负责秋燕的病情,而他自己,需要调查另外三名死者在火化前是否发现过口腔变黑的异样。
    第四章 就在身边的危机
    把苗安送回一科,这丫头睡了一路不说,到了地方叫都叫不醒。洛毅森只好抱着她走进楼内,正想着这么早应该不会遇到谁,迎面就走来了工作了一整晚打算出去吃早餐的廖晓晟。
    廖法医看到洛毅森后止步不前,洛毅森疾走了两步,跟她说:“累了,叫不醒。”
    廖晓晟面无表情地打量一眼苏安,又抬起头看看洛毅森,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露出我能理解的一点笑容。洛毅森也不想解释,抱着苗安上楼,继续犹豫着是出去办案,还是补眠。
    抱着一个人打开房门是件很辛苦的事,等把苗安放在床上之后,他胳膊都有些酸了。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衣角。睡的一塌糊涂的苗安也不知道做着什么梦,呓着:“不准跟我抢。”
    做梦吃东西呢吧?洛毅森觉得好笑,偷偷戳了戳苗安白嫩嫩的脸蛋儿。小丫头又接着说梦话:“小森森是我的。”
    “不要随便决定我的所属权。”不知何时,洛毅森接受了苗安时不时抽风的习惯,也知道她八成没多想,只是……
    只是什么?洛毅森没有想得很透彻,总觉得这是人家女孩的事儿,他一个老爷们闲着没事总琢磨这个干嘛?
    安顿好了苗安,洛毅森不觉得困倦,回到自己房间后发现赵航不在,估计一晚上没回来。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去医院看看秋燕的情况。
    +++++
    秋燕的病房里安静得令人压抑,杨彩芝把刚刚用过的洗漱用品收到柜子里,又打了一盆水给秋燕擦身子洗脸。
    距离秋燕昏迷已经过了两天,也许,这个妹妹的生命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了。春燕不敢回家,整日整夜留在医院里守着她。也幸亏有杨彩芝帮忙,她才没有累到昏过去。
    杨彩芝拘谨地跟自己问了声好,随后,拎着水壶出去打水了。他帮忙关好了房门,问卓春燕:“情况有好转吗?”
    卓春燕摇摇头。他找不到什么可以用来安慰她的话,只好提到了李景泰的事。他问:“昨天你说李景泰在两个月前突然康复了,他什么时候确诊的?”
    许是没想到洛毅森又问到了李景泰,卓春燕犹豫了片刻,说:“确诊的时间好像是一年前。其实,也不是说两个月前突然康复的,那时候是情况好转,从好转到康复的时间很短,所以一些医生才说不可思议。”
    “你知道谁是他的主治医吗?”
    卓春燕说:“最开始是陆翔,在内科他也算是本市的一把手了。但是后来就换成了一位国外的权威,李先生自己聘请的。”
    又是陆翔。这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洛毅森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找陆翔谈谈,当下还有不少事问卓春燕。
    “卓姐,根据你对癌症晩期患者的了解,李景泰的病有可能康复吗?”
    一时间,卓春燕没明白他这个问题本身的意义,说了些没什么用处的话。洛毅森正想问的直接一点,忽听门口传来杨彩芝不悦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她。”
    是李双林!洛毅森几步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见李双林拎着不少营养品站在外面,正跟杨彩芝大眼瞪小眼。卓春燕也走了过来,勉强笑了笑,说:“双林,你怎么来了?进来吧。”
    趁着李双林和卓春燕说话的时候,洛毅森拉着杨彩芝留在外面,低声问她:“你确定那些谣言是李双林自己说出去的?”
    杨彩芝肯定地点点头,甚至说愿意跟李双林当面对质。洛毅森觉得这就不可能是假的了,但当面对质还为时过早。他告诉杨彩芝:“以后他再来探病,你尽量不要离开秋燕。也不要赶他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说着,又掏出自己的电话,“我把号码给你,只要他来了,就给我打电话。”
    看着自己手机上已经有了洛毅森的号码,杨彩芝又看了看病房。她咬咬嘴唇,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刚才听见了,你,你跟春燕姐打听李景泰的事。其实,我也知道一点。”
    “你知道什么?”洛毅森问道。
    +++++
    在学校里流传着秋燕和李双林交往的时候,秋燕曾经跟杨菜彩芝提起一起去李家的体检中心做体检。说是李双林为了表示谢意特意给她的免费招待,还特别提到了他的父亲李景泰。杨彩芝觉得这跟炫富没什么区别,有点反感,再加上她对李双林本来就有些抵触,也不想占这个便宜,就没有陪秋燕去。等着秋燕回来之后,就跟她说李双林的父亲得了重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所以她这几天准备好好“安慰”一下李双林。
    至于怎么“安慰”杨彩芝就不知道了,她也没问。在杨彩芝看来,秋燕答应李双林做他名义上的女友是很傻的,而且李双林实在不该拖累一个女孩的名声。
    “秋燕去做体检是什么时候的事?”洛毅森问道。
    “好像有二十多天了吧。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差不多过了二十天。”
    “那体检中心是不是叫永康?”
    “对,就是那家。”
    洛毅森深呼吸着,他想,如果杨彩芝也去了那家体检中心,那么会不会和秋燕发生一样的情况呢?永康体检中心、突然康复的病患患者、古怪的昏迷症、人面疮……
    忽然,洛毅森眉间一紧。忙问道:“你有没有发现秋燕身上很奇怪?比方说,头发少了一点,十根手指的指甲只有一个或者两个短了一些?或者是类似的其他情况?”
    杨彩芝平庸的脸上一片茫然,想得急了,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洛毅森忙安慰道:“我也是随便问问,你没注意到无所谓。别急成这样。”
    杨彩芝低下头,哽咽地说:“对不起。”
    谈到这里,洛毅森的电话响了,打来电话的是苏洁。洛毅森走到走廊尽头接听电话,听苏洁的意思现在正准备登机,她说:“老大让我去苗疆一趟找老爸的那个朋友,秋燕的事就只能你自己负责了。别乱来,涉及到巫术的案子并不安全,你要事事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的去吧。”
    “啊呸呸!还‘放心地去吧’,你当我是去送死吗?”言罢,苏洁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把小安睡了?”
    “哈?”洛毅森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我把谁睡了?”
    “小安。”
    “别听廖晓晟胡说,这都哪跟哪啊。”好气又好笑地挂了电话,一抬头看到陆翔居然站在病房门口,正跟李双林说话。意识到洛毅森的目的,陆翔急忙转身离开,而李双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眼神可不像第一次见面的和气,几乎要把洛毅森冻死一样的冰冷。仅仅是这样一个注视,李双林便转回头离开了。
    洛毅森觉得很可能是卓春燕问了一些关于他父亲的情况,这小子敏锐地发现这跟自己有关。不论怎样,李双林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后,他问卓春燕,李双林都说了些什么,根据对方的反馈来分析,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安慰话。随后,他们又聊了几句,洛毅森离开七楼。
    +++++
    刚走出电梯,公孙锦打来电话让他马上下楼,听那意思公孙锦就在楼下。洛毅森疾步跑了出去,看到公孙锦站在自己的车旁,招着手。
    上了车,准备赶回一科。公孙锦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他说:“赵航和景阳在外面查到很多线索。赵航的脑子灵活,是个难得的怪才。他想到了……”
    洛毅森还纳闷公孙锦怎么不吭声了,转头一看险些惊叫出来。只见,在公孙锦的小腿上正盘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蛇!
    大爷的,他的车里怎么会有这玩意?洛毅森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紧张地几乎抓不住方向盘。那条蛇一看就知道有剧毒,被它咬上一口估计连急救的机会都没了。但公孙锦却非常镇定,他说:“别慌,保持车速。”
    “你,你别动,我来想办法。”
    这时候,毒蛇盘着公孙锦的小腿上向爬,七寸已经落在了他的大腿上。这种时候,公孙锦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开玩笑说:“你怎么想?开好车吧。”
    “叫你别动就别动!”洛毅森急得喊了一声!也不再顾忌公孙锦的态度,右手慢慢地放开了方向盘。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毒蛇,忽然,蛇头一转,豆大的蛇眼竟好似盯着他一般。
    都知道蛇的视力是很弱的,几乎就跟瞎子差不多。但被这条毒蛇盯着的感觉实在很惊骇!他的手不敢再往前探了,同时还要注意路况,一时间满手的冷汗。
    公孙锦神态自若地看着洛毅森那苍白的脸,真的就不再动了。但是他们不动,不代表那条蛇也不动。它就像对洛毅森有感情似的,慢慢地从公孙锦的身上爬过,蛇头搭上了洛毅森的大腿。
    你妈的,我跟你有亲戚啊?洛毅森在心中痛骂的时候,屏息静气,眼睛也半眯了起来。忽然,对面一辆车反道行驶,他急转一个弯,动作过大引起了毒蛇的注意。一呼一吸之间,那蛇昂起半条蛇身,张着血腥蛇口,直奔洛毅森的脖子!
    +++++
    当廖晓晟拎着死蛇的尾巴纳闷的时候,洛毅森还惊魂未定。廖晓晟百思不得其解,问道:“这蛇怎么死的?”
    “掐死的。公孙掐的时候有点用力过猛,你凑合着检查吧。”
    廖法医心说,这是用力过猛吗?蛇头都没了。她忽然想到,蛇在发起攻击的时间最快可达三分之一秒,估计比眨眼睛还要快。按照刚才洛毅森讲述的经过来看……
    廖晓晟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毅森:“老大的手比蛇的攻击还快?”
    “别问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太快了。”言罢,他苦笑道,“去研究研究这条蛇吧,我看它并不是普通的毒蛇。”
    +++++
    自己的车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条毒蛇,洛毅森有些想不明白,但至少他有一种已经威胁到凶手的感觉。但是,很难确定究竟是哪一条线索威胁到了凶手,让对方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自己。跟蒋兵分析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头绪。这时候,洗完手的公孙锦也回来了,他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讨论案情。
    蒋兵说赵航和蓝景阳还在外面查案,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先把他们俩传回来的线索说说。
    外面两个拼命三郎所得丰厚,他们查到四名死者非常详细的昏迷时间。蒋兵多了几个心眼,在网上搜了一下,想要看看在几个时间段里本市发生过什么。结果吓了一跳。
    公孙锦催着蒋兵赶紧出结果,这位技术帝忙活起来的时候还抱怨:“老子就纳闷了,那几个熊孩子咋就这么倒霉,好死不死得了什么怪病。这回好,摸着线头儿了,你们几个加把劲,赶紧破了案老子也能睡个囫囵觉。”
    难得见蒋兵对工作抱怨连连,洛毅森瞥了眼公孙锦,对方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并不在乎蒋兵的抱怨。这时候,电脑里也显示出一张表格来。洛毅森弯下腰去仔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水!
    蒋兵拿出来的都是本市,或者说在国内都有头有脸的商人,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士,这些人都在五十岁以上,且患有不同的严重疾病。其中,李双林的父亲李景泰打头阵,患病:晚期胃癌。但是接下来的资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蒋兵非常理解洛毅森纳闷的表情,刚刚查到这些的时候他也是如此。便说道:“看到了吧?这几个人都有病,还是要命的病。奇怪的是,他们在这两个月内奇迹般的康复了,神吧?”
    蒋兵又打开一个人的博客,说:“这哥们八成只是想得瑟得瑟,所以写下了这博文。他是外地一名医生,也负责给李景泰的主治医做助手。他这博文里说‘这简直就是奇迹,今天下午十五点三十六分,那位老先生奇迹般的康复了。忽然醒过来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他脸上洋溢着被神眷顾的安详’。”念完了这段话,蒋兵笑道,“先不说这哥们幼稚的文笔,你们注意到李景泰康复的时间了吗?”
    当然注意到!日期、时间完全跟第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吻合!就是说,在李景泰康复的一瞬间,第一名昏迷患者宣告死亡。
    公孙锦当下喝令:“请李景泰来喝咖啡。”
    第五章 医生之死
    李景泰并不好请,至少洛毅森刚说明来意就吃了闭门羹,连李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公孙锦只好跟厅里请示,找个恰当的理由尽早接触到李景泰。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洛毅森赶到医院,去见陆翔。
    咖啡店里,陆翔摆出一副奚落的态度,说:“你们一科也算有些能耐,居然能让霍老头回来上班。”
    洛毅森也没给他什么好脸儿,冷声道:“他一个老中医跟你有什么冲突吗?”
    说到冲突,那肯定是有的,只是陆翔不可能说出来罢了。他索性把脸扭到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也不再理会洛毅森提出的诸多问题。
    距离立案那一天到现在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洛毅森没心情跟他耗下去。干脆打了一个直球,道:“我知道在李景泰确诊了胃癌晚期那时候,你是他的主治医,这个工作你担任了多久?”
    陆翔一怔,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他勉强笑了笑,问:“怎么还扯到李先生了?”
    “我问你什么就说什么,真等我请你回一科可没这么好的咖啡招待你。”洛毅森本来就对他没好感,再加上整个一科的人都跟陆翔有仇似的,他骨子里那种护犊子的情结作祟,从一开始就没想跟陆翔进行什么友好的交流,他巴不得带这混蛋回一科。
    许是察觉到了洛毅森的本意。陆翔也老实了一些。这人,典型的欺软怕硬。
    陆翔说:“李先生有能力给自己请到更好的医生,所以,在确诊一周后我就不再是他的主治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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