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秀琴带着失落回到李翰林家的时候，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苏小玉拽着一个旅行包，一声不吭地坐在屋檐下的条凳上，眼眶通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身边，李建国跟李成功俩爷子则堵在台阶上，把一对中年夫妇挡在台阶下面。
    李翰林家的房子是农村比较常见的砖瓦房，屋檐往外延伸，再支上几根柱子，自然就成了一方空间。
    不过房檐之外则是一个大概半米高的坎，让院子跟屋檐区别开来。
    那对中年夫妇一直在尝试往上面闯，看架势是朝着苏小玉来的。
    奈何李建国和李成功堵着台阶，两人一直上不来。
    几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小半个小时，围观的人乡亲们都有些疲倦了，也没个结果。
    在中年夫妇身后，还站着十来个人，个个体格健壮，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应该是这对中年夫妇带来的人。
    “李老头，我劝你最好不要管这件事，把人逼急了，发生不好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中年男人个头并不高，一米六的样子，穿了件碎花衬衣，因为常年干农活，臂膀上的肌肉胀鼓鼓的，撸着袖子对李建国威胁道。
    至于他身份嘛，自然是苏小玉的爹，苏长德。而他身边那个妇女，便是苏长德现在的婆娘，苏小玉名义上的后妈，宋婉淑。
    苏长德有着庄稼汉的憨厚相，所以威胁起李成功来也没什么气势。
    倒是宋婉淑这个人，给人一种一见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的感觉。
    名字倒是挺温婉贤淑的，却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两人站在一起，瞎子都能看出谁是主导者。
    早些年苏小玉的亲妈害病走了，就留下苏长德跟苏小玉这对可怜的父女。
    开始两年还好，苏长德爹妈一起当，把苏小玉当成掌上明珠养着，也没让她受半年委屈。
    后来大概是缺个暖床的，空虚寂寞冷，托人介绍，跟恰好死了男人的宋婉淑处在了一起。
    一个鳏夫，一个守寡，两人组成一个组合家庭，形成互补，正好合适。
    哪晓得宋婉淑把自己的女儿也带了过来，结婚没一年不到，就对苏小玉横竖看不顺眼，经常因为她跟苏长德大吵大闹。
    别看苏长德长得壮实，性子却懦弱不堪，次次被宋婉淑压着，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那年苏小玉才十二、三岁，小学都没毕业，就被宋婉淑给从学校拽回了家。
    回家不到半年，便以童养媳的身份“嫁”到了牛根生家。
    虽然国家出台了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严厉禁止包办婚姻。但是在这种偏远的山村，因为一些封建思想残余，童养媳依然不少见。
    正好当时牛根生的独子牛大柱身子骨不行，需要取个童养媳冲冲喜。
    这就有了苏小玉嫁到牛家的事情。
    不过说是嫁，不如说苏小玉是被卖到牛家的。当时牛根生给了苏长德一笔钱和一头牛，便把苏小玉给带了回来。
    苏小玉至今都忘不了狠心后妈宋婉淑从他爹手上抢过那沓钱时的样子，贪婪、自私到了极点。
    虽然到了牛家之后的日子并不是太轻松，牛根生对他比较冷淡，苗春蓉则是让她干了不少苦力活。
    但是心地善良的牛大柱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精彩偷偷给她藏好吃的，也背着爹妈帮她干活。
    这让苏小玉觉得人生还是有意义的。
    如果不是牛大柱英年早逝，他们两口子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差。
    说得不好听一点，等到把牛根生和苗春蓉这对公婆磨到百年之后，她的日子就会更好。
    只是老天不长眼，偏偏又让牛大柱走了，这才有了公公牛根生的禽兽之事，以及与李翰林之间的矛盾。
    李翰林之后的种种，她苏小玉不说负全责，但绝对起到了导火索的作用。
    其实李翰林之后的际遇让苏小玉明白，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没有沈梦恬，两人也走不到一张床上去。
    没了其他的想法，苏小玉就觉得默默地留在李翰林身边，不求名分，不求回报，这样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也好。
    哪晓得老天铁了心要折腾她，连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她。
    就在几天前，早就断了联系几年的死鬼老汉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她的手机号，打了个电话过来，什么也没说，要让她回家。
    苏小玉性子软是公认的，但在这件事上却难得地硬气了一回。
    电话内容并不是很愉快，最后是在苏小玉愤懑地情绪下挂掉电话的。
    然而这还只是开端，从那次之后，苏长德基本上每天至少会打来三个电话催她回家。
    苏小玉被骚扰得不安生，干脆不接电话，连号码都拉黑。
    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摆脱苏长德的骚扰。
    就在昨天，苏小玉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不多，寥寥草草几十个字，却让她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