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衿讲课的时候心神不宁,两节课八十分钟是漫长的折磨,十七年文学令她窒息。课间休息的时候,季云衿收到了叶心的最后通牒∶对方发来了酒店的具体地址,试探地问她是否一个人来。
季云衿想起楚红,没有回答,直接关掉了手机。她觉得自己像精虫上脑的男人,几乎每次见楚红,最后都是以做爱收尾,忘记交换联系方式,也不互通姓名……除了性交,她们其他的交流并不深入,如果等会回去楚红不在家里,明天该怎么办?自己还给了她备用钥匙。季云衿又开始犯疑心病,下了课就匆匆赶回家。
钥匙插进锁孔,季云衿犹豫片刻,将其拔出来,按响了门铃。屋内没有回应,过了很久才传来脚步声。门从里边打开,楚红站在门内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没带钥匙?”
季云衿尴尬地笑笑,背过身撑起雨伞,控干伞面的水渍。鞋底倒不怎么脏,她进门脱下靴子,换上拖鞋,问楚红饿不饿。
“不饿。”楚红躺到沙发上看手机,光洁的双腿搭在沙发靠背上,她还没睡醒,中午十二点半,不是她平常的作息。
“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点外卖。”季云衿也坐下,浏览着外卖界面,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楚红没有告诉她号码,直接出示了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季云衿的心思被看穿。楚红淡淡道∶“我一般不加客人。”季云衿是不一般的客人,她还有四千块的尾款要收。
红色曼珠沙华的头像看起来略微模糊,应该用了很久。朋友圈极其干净,只有转发的中医养生内容。季云衿看过微信,对楚红的其他信息还是一无所获。
“你家里还有别的烟吗?”楚红忽然问道。
季云衿摇头,她讨厌浓重的烟味,只是偶尔来两支,没什么烟瘾,爆珠烟就是最优选。
“好吧。”楚红拿起桌上的万宝路将就。
季云衿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她对楚红一无所知就如楚红对她一无所知,姓名、职业、家庭、生活习惯——但对方知道她的性取向,和其他人恰恰相反。
“明天去参加我前女友婚礼,你应该提前知道我的名字。”季云衿也抽出一支香烟。
“哦,你叫什么名字?”楚红低头看着她的微信网名∶“挂剑?”
季云衿用微信消息发去自己的姓名。
“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提前知道的?”
“我是个老师,a大。”
其实楚红猜到了,她一脸道貌岸然,既然不是附近大学的学生,那就只可能是附近大学的老师。
“一直在a城上学,长大,父母也是a城人。”
“博士毕业留校任教,教现代文学。”
楚红点头,感觉像查户口。
“你呢?”季云衿说完自己的信息,反问道。
基本信息当然应该共享,否则别人问起来岂不穿帮,楚红还没回答,门铃声就响起来,外卖到了,季云衿点的m记快餐,速度很快。
楚红对快餐没兴趣,甚至于对吃饭都不是很有兴趣,照旧躺在沙发上吸烟∶“随你编吧,总不能真的告诉别人我开发廊,做服务业。”
季云衿想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思考她们到底该怎样认识,就算别人不问,叶心也是一定会问的,但她的生活太过单调,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如果撒谎一定会被拆穿。
“就说我是朋友介绍的吧。”楚红提议道∶“你的生活再单调也总会有那么几个朋友,随便什么朋友。”
说多了,季云衿想自己还真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曾悠悠可以称得上朋友。
“职业呢?你有什么想法?”季云衿问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楚红无语,她对职业的了解仅限于厂妹和端盘子的服务生,她初到a市,可供她选择的职业只这两种,她不想进工厂,就选择了当服务员。
“你说我是ktv的妈咪吧。”楚红大笑起来,这算是她某段时间的一个职业目标,当ktv的妈咪,手下掌管不算漂亮但足够年轻足够无知的女孩,每月只需要从她们的薪水和小费里抽成,就能过上滋润的生活。
季云衿啃着板烧鸡腿堡差点被呛到,喝掉半杯可乐才缓过来∶“你真的当过ktv的妈咪吗?”
“怎么可能。”楚红从沙发上起身,也坐到餐桌前∶“你看我老,所以猜我当过?”
“不是这个意思。”季云衿抬起头∶“还不知道你到底多大?”
“这个也随你编。”楚红想起她是个作家的事情∶“明天之前给我写好剧本就行,应该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