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回了自己房中躺下,闭眼,有些失眠。
前些时日总抱着顾灼睡,什么都不做,也觉得满足。
如今怀里?空空,实在不习惯。
于是起身,披衣,推门?出去,朝她房间的方向走。
也不进去,只是到她窗下,靠着墙站了会?儿。
夜空中凸月渐盈,他离她更近。
-
第二天,裴简醒得早,天光未白,晨雾蒙蒙湿湿地叫人鼻息肺腑一冷。
这个点儿也是平日里?顾灼早晨习惯性地会?醒来的时辰。
裴简轻轻推开顾灼房间的门?,进去,关门?的动作?和脚步声都轻。
走几步,过了屏风,果然见小姑娘惺忪着眼正要坐起来。
顾灼见了他,半身窝在被?子里?,懒懒地伸手要抱。
“你先盖好被?子。”裴简解下披风,也解下方才在外头?染的一身薄寒,怕给顾灼过了寒气?,在炭盆边烤了会?儿才朝她走过去,坐床边,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亲,温声问她,“要不要再?睡会?儿?”
“要。”不在军中倒不必这么早就起来,顾灼声音透着刚醒的娇懒,掀开被?子,“你陪我睡嘛。”
裴简和衣而卧,把人抱进怀里?,抚着她后背,低声道:“昨夜我没睡好。”
顾灼闭着眼,从他这话里?好似听出几分委屈,便问:“为什么?不习惯新床?”
裴简就等着她问,下巴蹭了蹭她发顶:“想你想的。”
顾灼困意渐重,也懒得起身,稍稍抬头?在他脖子上亲一下,便算哄了人:“补偿你。”
裴简并不计较她的敷衍,低笑了声,把人搂得更紧:“睡吧。”
……
顾灼再?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亮堂的光被?轻薄纱帐滤得柔和,悠悠暖暖,不伸个懒腰都算辜负。
她撑着床,半坐起来,稍有凌乱的长发靡靡垂坠身前,几分妩媚不自知。
低头?看?裴简想问他几时了,却发觉他的视线好像正盯着她唇角。
于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怎么了?”边说,边抬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嘴角。
裴简早就醒来多?时,见她睡得香,便没舍得叫她。
这会?儿,勾了她一缕发丝轻绕在指上,答话的声音也懒倦:“流口?水了。”
偏有点儿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意思。
听见他这话,顾灼又摸了摸自己另一边嘴角,也没有湿意,才反应过来被?耍了。
气?得拍他胸膛:“你才流口?水!”
人也彻底清醒了。
她是真的察觉出,眼前这人温雅矜贵沉稳淡然的表象之后,很?有一种顽劣恣意的本性。
裴简攥着她的手,按在被?她方才拍过的地方,装模作?样地夸张:“打疼了。”清隽眉眼染着笑意,却一股浑然天成的痞气?,“这回要怎么补偿我啊?”
顾灼视线一低,扫过他胸膛,又移回到他脸上:“你身上硬得跟石头?一样,我还说我手疼呢!”
裴简唇畔笑意渐浓,手上倏地使力?——
顾灼始料不及地被?轻轻一拽,跌进他怀里?,然后天旋地转,被?压在床上。
抬眼看?着上方的人,听见他说:“那我替你揉揉。”
调子懒懒的,动作?却不是。
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顾灼被?吻得七荤八素,脸颊浮红晕,眸底泛柔水,喘了几息才回神:“不是揉……手吗?”
他揉的是哪儿啊!!
某人埋首在她颈间,声音闷沉暗哑,透着餍足之意:“夭夭没听过‘十指连心’吗?”
顾灼:……“十指连心”,是这么用的吗?
第72章 西郊
回了幽州, 公事?和府中大?小事?务都有爹娘操心,顾灼终于?享受了几天真正意义上的清闲时光。
带着裴简在城中这里瞧瞧那里逛逛,想起以前她总是来去匆匆让裴简在书院等她的那段日子, 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晌午的阳光煦暖, 照得万物都舒适又惬意。
两人沿着街边小肆吃了一路,在人流如织喧声嚷嚷中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消食。
间或被路旁小摊上摆着的各式各样新鲜的小玩意儿吸引视线, 走走停停。
前方一棵柳树抽条扬絮,绿绦随风轻舞, 扫过树下画摊上的浓墨重彩浮翠流丹。
顾灼好兴致地拉着裴简过去看。
画摊老板是不是丹青妙手, 有待商榷,但却实打实地是个妙语连珠能言善道的生意人。
盛情难却, 离开前,顾灼心服口服地买了两张顺眼的。
拿着画回府的路上, 不可避免地想起一桩旧事?。
那时候, 她去书院找裴简,发现他在作画, 画中人是她。
那幅画儿构图稍有瑕疵,她可惜之余,就说来年可以带他去西郊, 看看那般盛艳的风景, 补充一下他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
其实,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就像“改天邀你宴饮”的客套话一样, 并不会按丁就卯地排在日程里。
不曾想, 如今已是每一句话都会被彼此珍而重之的终生牵绊。
哦, 一开始他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她看那幅画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怕她误会他画功不佳才不给她看。
现在嘛,当然已经知道更准确的答案, 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于?是离他更近,仰脸:“你记得在书院被我发现你在偷偷画我的事?情吗?”
裴简眉眼浸染笑意,点?头?:“记得。”
眼见小姑娘挑着眉拖着音,直白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会画我呀?”
她眉梢眼角都染了灵动狡黠,明?媚又肆意地期待着,半点?不掩饰。
像只又傲又娇的猫儿,就差直接跟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给你个机会,说吧。”
裴简可太喜欢她这个样子了。
怎么这么可爱呢?
想把她拎到怀里,亲得她抬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软软看他,再轻咬她耳尖,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无奈街巷人稠,只得按下心思。
好在她离得近,他伸手可及,能与她十指相?扣着,郑重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夭夭已经是我情之所钟,心之所向。”
低低沉沉的声音附在顾灼耳边,如柔风乍起,引温澜潮生。
她望进裴简眼底,只觉得,她不该低估他撩拨她心怀的本事?,也?不该高估自己可以在他这般专注目光中保持镇定的能耐。
周遭喧嚣热闹,能听得清她心跳怦然。
顾灼抬另一只手背贴了贴脸,觉得一定是因为日头?太暖才叫她脸热。
怎么回事?嘛!
那么明?显的一句玩笑问话,他干嘛这么认真正经地答!
本以为能看到他不好意思,现在倒好,脸皮太薄的人竟是她自己。
撩人不成?反被撩……她真的很熟练了。
顾灼不甘示弱,又不知所措,于?是挺没底气地摩挲着他指节:“那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嘛,”视线低垂转移,扫过路边不知名的浅紫色花,越说越小声,“见你第一面就把你带回府里了呀。”
后来,些?微好感成?了热烈喜欢,也?没有比他喜欢她迟很多?嘛!
一点?儿幼稚的好胜心就那么在话里透出来。
裴简眸色更深,低眉看着小姑娘软玉似的侧颜,琢磨着是该拉着人转进无人街巷,还是忍着回府再说。
他想亲她。
顾灼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给裴简带来多?少欣喜满足,她无意识地晃着裴简的手,察觉到被他捏了两下,于?是抬头?——
裴简离她很近,微微俯身笼着她,声音尽是柔情:“夭夭,带我去西郊那片桃林吧。”
趁着花开,美人当入画。
顾灼怔了一瞬,扬起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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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睡醒,两人骑一匹通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去了西郊。
顾灼还是第一次骑在马上不用?自己控缰,乐得自在,靠在裴简怀里,尽情享受呼啸而过的春风和春景。
裴简两手穿过她腰间,把人完完全全地拢在怀里,眼中盛景,除了她,再看不进别的。
细柔青丝绕拂过他脸颊,带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是她身上的味道,勾得人心痒。
于?是长指握着马鞭抽动,破开一阵风。
马儿承了痛,倏地加速狂奔,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顾灼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更深地靠进裴简怀里。
男人胸腹硬实的轮廓,身上蒸腾的热度,以及不容忽视的正在变化的反应,都教她一一清晰感知。
颠簸还在继续,起伏幅度变得规律起来,上上下下的每一次,都比以往的骑马多?了层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