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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素描

    姜疏音医生知道皇帝希望她多陪陪小姐,今天特地推掉其它工作,给顾双习做完检查后,便和她一起吃饭、聊天,陪着她画完一幅炭笔素描画,直到边察傍晚下班回家。
    有姜疏音在的餐桌,顾双习明显更为放松。她吃饭、喝水,偶尔说话和微笑。边察看在眼中,不觉露出笑意,这份笑意却又被顾双习亲手截断。
    因为边察发现,顾双习更愿意和姜疏音交谈,对他,则仅限于最基本的礼貌性对话。
    姜疏音毕竟是皇帝近侍,最会察言观色,立刻引导顾双习,亲手为边察布菜。
    顾双习并不了解边察喜欢吃什么,因此只是试探性地随机夹了几筷子,见边察全吃了,她以为他都接受,没有放在心上。
    姜疏音却看得心惊肉跳,在顾双习下一次为边察布菜时,适时出声:“文管家,麻烦把这道菜撤走,我尝着味道有点怪,怕食材不新鲜。”
    一直侍立一旁的文管家几步上前,撤走了那道菜。
    文管家和姜医生都是边察身边的老人,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芹菜,不过是因为顾双习喜欢,才会让厨房做这道菜,边察自己是绝不会把筷子伸向芹菜的。
    偏偏顾双习不清楚他的癖好,给他布菜时下意识遵循了自己的口味,夹了好几筷子芹菜。
    姜疏音本以为皇帝会把不喜欢的菜拢到一边,却不想他竟面不改色地全部吃下,只是为了不拂了顾双习的面子。一时姜医生心下唏嘘: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见到了小姐,阁下似乎只会迁就。
    顾双习浑然不觉,自顾自吃罢了饭,坐在席上安静地等待其她二人吃完。
    边察先开口:“双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等我和姜医生。”
    她没答话,拿一双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巴巴地看着姜疏音。为避免被皇帝误认做假想敌,姜疏音硬着头皮说道:“阁下,小姐今天下午新画了一幅素描,想着要拿给您看呢。”
    边察果然眉眼舒展,弯弯一笑:“双习竟然还会画素描?之前我可从来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顾双习本不打算向边察展示这幅素描画,可既然姜医生已经把她“出卖”,那她现在也骑虎难下。于是,等到他们准备把谈话阵地转移到楼上书房时,顾双习先走去楼下活动室,从画板上拆下了那幅画。
    她来到书房,听见姜医生正在向边察汇报上午的体检结果。边察手边一杯咖啡,面上听得认真,见顾双习进来,先招手唤她过去,让她把桌上那杯热牛奶喝了。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慢条斯理地抚摩着她的长发,忽而伸长手指,将纤细发丝缠绕在指间,又耐心地将它一一剥离。
    最后,边察向姜疏音下了命令:“继续开调理宫寒的药方,其余的不用你管了。”
    姜疏音领命离去,走之前同顾双习道别,她微笑着点点头。
    书房门一阖紧,边察便将顾双习抱到腿上,手臂围拢,把她禁锢在他臂弯当中的咫尺之间。边察低头,和她鼻尖相抵:“你对姜医生说,不喜欢我控制你?”
    顾双习颔首,自知此刻没有撒谎粉饰的必要,本就是她的实话。
    他却沉默了一瞬,而后低声道:“双习,我只是想保护你。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仇视我吗?他们无法伤害到我,就有可能对你下手。你在府邸里待着,我尚能护你周全;但在府邸之外,即便是我,也恐有鞭长莫及之处。”
    边察抚摸着顾双习的脸颊,眼神中的疼惜清晰可见:“我无法想象,如果你受伤,我该有多痛苦……何况你这么娇、这么弱,根本没法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只怕等我得到消息、赶去救你时,就只能见到你的尸体……那将是我绝对不能承受的噩耗。”
    “所以,被我控制着、保护着,难道不好吗?”边察说,“就当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顾双习默不作声。
    边察谈及那些恶劣后果时,只关注他自身的感受。他说“我会痛苦”“我无法承受噩耗”,却绝口不提她可能遭受的痛楚。
    他不关心她是否会被凌虐摧折、不关心她是否会流血流泪,他只重复一个概念:假如你受伤,我会非常难过,因为我深爱你。
    为了避免“难过”,他决定要牢牢地把她控制。
    顾双习感到啼笑皆非——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她宁愿边察痛快点、坦荡点,干脆承认:我就是一个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自私自利、全无下限,为着我的快乐,可以牺牲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假惺惺地说些情话,试图合理化他那变态扭曲的控制欲。
    身为被摆布的客体,顾双习又能说什么呢?唯有温顺地点一点头,回一句“好”。
    他像终于满意,摸一摸她的头发,说要看那幅素描画。顾双习便在书桌上展开那张纸,给边察看画面内容。
    许久不画,笔触略显生硬,但基本功尚在,几笔勾勒出静物大体轮廓,再排线、细化……边察看着看着,脑海中想象出顾双习作画时的模样。
    她应当是坐在活动室里,稍稍向前倾身,目光全凝聚在面前的素描纸上,专心致志地描摹着静物。他喜欢她认真做事的表情。在他教她识字时、在他教她使用筷子时,她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眉峰稍稍蹙起,抿着双唇,展现出性格中坚毅倔强的那一面。
    边察喜欢这样的她,却又不希望她一直保持倔强。
    他们刚建立亲密关系的那段时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做爱时,她甚至不会叫出声来。
    每次都是把指关节咬在唇齿间,极力遏制着呻吟的本能,仿佛将“呻吟”视作失败的象征。
    边察总在意乱情迷时,见到她那被咬得血迹斑斑的指节,热情消减大半,性欲却不减分毫。他就把她翻过去,从后面深深插入,一面把体重压在她身上,一面坚定地掰开她的手,在她耳畔诱哄她:双习、宝宝,叫出来,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伴随着愈发密集与用力的抽插,她终于低泣着呻吟出声,眼泪点点滴滴地打湿床榻与枕被。
    她终于还是在他身下溃不成军。
    边察亲吻顾双习的耳尖,嗓音不觉沙哑:“双习画得真好看。可以为我也画一幅画吗?我想放在办公室里,这样每天都能看到。”
    “您想让我给您画什么内容?”
    “就画那个石膏像吧,书房角落的那个。”边察抬抬下巴,示意顾双习看向窗帘的方向。
    角落处单独摆放一方展台,其上端坐一尊石膏像,打版模特正是边察。它面无表情、眼神肃穆,看向窗外,貌似一位忧国忧民的帝王。
    “那是两年前,边锦送给我的礼物,祝贺我执政十周年。”说着,边察又亲了亲顾双习的颈侧,“那时我还没有遇到你,总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人……幸好现在你来了,下属和大臣们都说我柔和了许多,这都是因为你。”
    顾双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像是开心:“真的?我好荣幸。”
    她想从边察腿上下来:“阁下,我去楼下活动室取工具,拿回来画画。”
    边察没有扣着她不让走,纵容地随她去了。顾双习下到一楼,空间里静谧无声,主灯业已熄灭,仅余角落里的小灯,昏黄光线为她照亮前路。
    她摸进活动室,从橱柜中取出绘画工具。素描纸太大,顾双习想用小刀裁掉一半,捻着刀锋划过一周,却在最末端不慎割开自己指尖的皮肤。
    她惊痛,伸手抽纸,包住伤口,避免血迹沾到素描纸上。然后她带上工具,回去书房,把石膏像挪到她常坐的沙发附近,开始认真画画。
    边察或许是真打算把这幅素描摆在办公桌上,这样政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只要进了他的办公室,都能看到这幅画。想到这里,顾双习自觉不能画得太难看。她不希望……被他人看轻。
    尽管在边察面前,那些人肯定会鼎力夸赞小姐画技高超,但在心里,他们一定是瞧不起她的。
    笔触略微停顿,顾双习悄悄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她又何必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她这一生都未必会和他们真正照面。
    她画得投入,很快便把石膏像描摹于纸张之上。
    顾双习看一眼时间,不到九点,时候尚早,她有余力再画一幅。她便改变了石膏像的摆放角度,重新起笔,细细勾勒出边察的鬓角、耳廓与鼻梁。
    她一向觉得他鼻子生得好看,既高又挺,偶尔蹭在她的脸颊上,偶尔也蹭在她的阴户上。他似乎着迷于用唇舌取悦她,喜欢看她丢盔弃甲的模样,却从没有强迫过她,将他的阳具包囊入口。
    边察开完了视频会议,今晚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抬一抬头,便望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专注画画的侧脸静谧而又美好。
    为着方便画画,她将黑发松垮地盘在脑后,用夹子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颊侧,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像在边察的心脏上挠痒痒。
    紧锁了一晚上的眉眼终于放松开来,边察离开办公桌,坐到她身边,极自然地把她圈进臂弯,下巴抵在她肩上,看着她画完最后几笔。
    顾双习将两幅素描全都展示给边察看,问他对哪张更满意。
    他说:“我都喜欢,双习都送给我吧。”用手指点点左边那张,“这张放单位。”再点点右边那张,“这张放家里。”
    又说:“双习,在画上签上你的名字吧,这是你送给我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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