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闻清心跳还是快得可怕，有点茫然地抬头看陆文宴。
    这男人似乎第一次对林元封有了正面评价，确实……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是欣赏这种手段。
    闻清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这男人的手。
    指节修长就这么轻轻放着的时候好像一副艺术品，可她还是忘不了这手扼住她喉咙的感觉，那种绝望铺天盖地的，好多次闯进她梦里叫她半夜惊醒。
    她忘不了，也不敢忘。
    “是么，”闻清转过头，微微垂着脸，“没事就好，今天多亏你了，等小锋醒了，我叫他好好谢谢你。”
    陆文宴的手很自然地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松开。
    闻清还要说话的时候，这男人忽然蹲下，仔细盯着她的膝盖看。
    “……你干什么？”
    “刚刚好像磕到这里了。”
    他仰起头，医院的惨白灯光打在他精致无比的脸上，生出一团朦胧的光晕来，闻清恍惚之间，只觉得他眼神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和过去她看到的所有情绪都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有些宠溺，那双黑眸里，一闪而过的，宠溺。
    “没事……”
    他没伸手，只是仰着脸看她，“疼吗？”
    闻清这么居高临下的看他，似乎是头一次，她也是头一次发现，陆文宴这个角度看起来竟然像个少年。
    “还好，”她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然后后退了一步，“你再去做个检查吧，我等小锋醒了也就去办住院了。”
    陆文宴抿着嘴，还在看她。
    那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委屈，他像只没讨到好处的大狗狗一样，还半蹲在原地，没有说话。
    闻清转头去看老秦，“扶你们老板去做检查吧，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老秦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老板默默蹲着，声音都不敢发。
    被闻清这么一喊，他才赶忙去扶陆文宴。
    闻清扭过头不再看陆文宴，跟身边的鹿悠鸣说道：“你别担心了，吃点东西吧？”
    又去看景申，“刚才你是不是也被撞到了？都一起检查检查，放心。”
    这两人乖乖点头，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背后那一股带着杀气的眼神，凉飕飕的，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你倒是谁都挺关心的。”
    那男人远远冷哼了一声，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自始至终，闻清也没回头。
    景申等到陆文宴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摸摸鼻子，“他好像不太对劲，老尹已经到海城了，你……怎么安排？”
    闻清知道他在问她到底还走不走。
    她抬头看看急诊室的灯，嘎达一下，已经熄灭了。
    大门被打开，小锋躺在床上被送出来，小孩子睡得很沉，不过脸色红润，看起来状态很好。
    “走，还是原计划，”闻清伸手整理好小锋的被子，“等小锋一醒，就走。”
    景申还想说什么，可他眼神触到闻清瘦骨嶙峋的手指，还是什么异议都没有提，只是点头，“知道了，我去准备。”
    ……
    林元封跑的很快，他甚至都来不及打电话叫别人代劳，就直接跑到了专家团队住的酒店。
    “太巧了，王老，”林元封上气不接下气，“今晚就可以开始手术。”
    王教授也是一脸欣喜，“真是太好了，上天庇佑你夫人，也肯定是你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没有什么能比救人命能让王教授感到高兴得了，尤其是沈梦瑶这样的，几乎被宣判了死刑，除了换一颗心脏再没有别的法子的。
    前几天会诊的时候，他就跟林元封说过，沈梦瑶的情况已经很危急，这几天要是没有合适的心脏供体，就是老天也救不了沈梦瑶了。
    那时候林元封就说，梦瑶一辈子都没做过一件坏事，老天会保佑她的。
    没想到这么合适的心脏源就从天而降了！
    真是奇迹！
    王教授也跟着激动的转了几圈，然后冷静下来拿上电脑，对林元封说道：“好，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吧！”
    林元封点头，“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王教授又道了一声好，“林总安排事情可真是周全。”
    林元封没说话，只是跟在专家团队后面低头走。
    一直到医院之后，他也只是远远站着，看着专家团队准备手术，又远远看着沈梦瑶从病房被推出来，转头就推进了手术室。
    大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动了一下，伸手拉住了王教授。
    “求求你，”他眼眶红肿，嘴唇青白，“治好她。”
    王教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们尽力。”
    说罢，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大门上的手术灯被打开。
    林元封抬头看了一会手术灯，慢慢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老夏急吼吼地冲过来，“林少！老张找了你半天了……吃点东西吧？”
    林元封还是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大门的灯。
    “王教授他们是最顶尖的胸外医生了，大少你放心，咱们林夫人福大命大，这次一定行了。”
    老夏在林氏带了许多年，几乎是看着林元封长大的，知道他这孩子一向温柔心软……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心里恐怕很不好受，一边是喜欢了很多年的白月光，一边是有大恩的结发妻子，老夏把自己代入林大少这个境地，也会觉得手足无措心里难受。
    “大少爷，节哀吧，简小姐要是知道能最后帮上一帮梦瑶，肯定也能含笑九泉了，”老夏拍拍林元封的肩膀，又问，“我听说简小姐死前是自愿捐献所有器官的？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老夏见过很多次简大小姐，但是对她的印象无一例外的差，这个简小姐自私自利，还是个虚荣又张狂的性子，当年不知道欺负了梦瑶多少回。可那时候有林大少护着，谁也不敢说什么……就这样一个简大小姐，老夏实在想象不出她怎么会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就自愿捐献器官了……
    难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林元封没看老夏，还是盯着手术室的灯，声音沙哑，“是啊，简溪原来并不是很愿意，我用这半年的时间，说服了她。”
    老夏还放在林元封肩膀上的手顿时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