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乔景铉望着明媚的眼睛,轻声的喊了一句:“咱们总算单独在一起了。”
明媚笑吟吟的看着他:“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乔景铉鼓着腮帮子道:“独乐乐!”
明媚含笑摇头:“不若与人!”
乔景铉一把将明媚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媚儿,我错了,怎么能独乐乐?自然是不若与人!不和你在一起,我怎么才能快乐?”
听着乔景铉的话,明媚心中一颤,仿佛有人拿着轻柔的羽毛在抚弄自己的心弦,点点的颤动了起来。她眨了眨一双大眼睛,望着乔景铉没有说话,那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无声的诱惑般,让乔景铉莫名的激动了起来。他抱紧了明媚几分,宽阔坚实的臂膀就如那藤蔓般缠住了她,脸慢慢的朝明媚的脸贴了过来,嘴唇也在她的脸上游移着,正要落到她花朵一般娇嫩的嘴唇上边,就听旁边有孩子们的鼓噪声,再一回头,便见了郭庆云带着一群孩子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表哥,你们继续,继续。”郭庆云咳了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我还怕长针眼呢!”
带着孩子们往回走,郭庆云心中忽然便更是惆怅了,看了看手腕上那只镯子,想起了京城里的柳明卿来,她恨恨的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柳小五,这几个月都只让表哥给我带了一封信,看我回京城去如何收拾了你!”
弯弯如钩的月亮将清辉洒在山间,到处都是琉璃世界一般,晶莹剔透,在这样的夜晚想念一个人,或许是最适合的。
第二日清晨起来,乔景铉便去向那大当家的辞行,这山贼倒也说话算话,派了一个人送他们下山,带他们抄近路去鞑靼,乔景铉一边走着,一边细心的做下标记,还不到大半日,便可以看见有一线城墙在远处延绵。
那带路的把乔景铉他们送到这里,指了指那城墙道:“公子,那边便是鞑靼的阴山关了。我送到这里便回去了,祝公子和小姐们生意兴隆!”
郭庆云笑眯眯的给了他一个银锞子:“谢谢贵言了!”
那小喽啰接了银子,笑眯了眼,向郭庆云道了声谢,然后催着马回去了。
“表哥,我们赶紧去瞧瞧,方庆福应该已经到了,咱们在路上耽搁了一日,他们虽走的是一条比较远的路,可总归不要一日。”郭庆云指了指城墙那边的村庄:“我想若是他们等我们,该会在那边村子里借宿。”
乔景铉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咱们走。”
几个人带着那辆马车便往那村庄走了过去,那村庄瞧着不远,可也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村口,那边有一棵大槐树,乔景铉将马车赶到了那里停下,让追风赶月去村子里打听是否有车队来借宿。
“乔世子,柳小姐,郭小姐。”没多时,就见方庆福跟着追风赶月出来,见着几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高兴的神色来:“我见你们这么久没赶上来,还怕你们出事了呢。”
“我们怎么会出事。”乔景铉见方庆福的目光似乎在明媚身上停得久了些,心中不虞:“你们只管自己往前走便是了,何必在这里等这么久。”
“郭小姐说过等一日,我们还未等满一日。”方庆福也寸步不让:“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危,乔世子又何必如此出言不善?”
见着两人似乎有了嘴角,明媚赶紧上前打圆场:“你们别吵了,方公子也是一片好意,何必拂了他这一份盛情。”
见明媚出来说话,乔景铉不出声了,骨笃着一张嘴,默默的站在明媚身后,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有着不快的神色。
☆、第一百六十章 夜探指挥府
气氛一时间很是沉闷,几个人大眼对小眼,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方庆福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路引?”
“路引?那是什么?”郭庆云有几分奇怪:“有什么用处?”
方庆福叹了一口气道:“路引是进城必须要有的东西,没有路引,那士兵就不会让你进去。”
“还有这样的事情?”郭庆云听了搔了搔头:“柳十,我们以前进出京城好像都没有要这个?你有用过路引吗?”
明媚也摇了摇头,路引她是听说过的,可自己从来没有用过。听人说,这路引是在离开自己居所时,由官府开具的条子,好像就是前世的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
“一般不会有人查,可也不能不防备,因着咱们是去鞑靼那边,咱们的长相与鞑靼人很是不同,指不定那些守门的士兵会要盘查咱们。”方庆福看了看乔景铉几人,指了指那村庄道:“不如这样,你们到村子里边去试试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出银子,自然有人会卖。”
郭庆云闻言大喜:“方庆福,你主意可真多!”于是催着追风赶月把车子往附近的村庄里赶了去:“在那么去买几张路引来!”
走到村庄里边,就见有几处稀稀落落的房子,乔景铉琢磨了一番,选了一处看起来比较破的房子:“我想这家人肯定很穷,咱们拿银子去买路引该会动心。”
明媚点了点头:“和我的想法一样。追风,你们上前去开门,让你们家姑娘去试试。”
郭庆云拍了拍胸脯:“没问题,你且看我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老婆婆,看着他们一群人并着一辆车停在门口,不由一惊:“请问贵客叩门何事?”
郭庆云看着这位老婆婆眉眼慈祥,倒像一个和气之人,下了马走了过去行了个礼道:“这位婆婆,我和家兄运了些货物来鞑靼贩卖,昨日遇到了贼人,我们几个人奋力抵挡,总算守住了一车货物,只是随手的包袱却被贼人抢走了,我们的路引全在包袱里,现儿怕进城的时候要盘查包袱,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婆婆,能不能卖几张路引给我们?我们卖了货就出城送还给你。”
那婆婆听得郭庆云说得可怜,也跟着叹气:“是呢,不远的地方就有山贼,这世道,越发的乱了!姑娘,我家虽有路引,可也没有这么多人的啊。这路引还是我儿子和媳妇去走亲戚时开的呐,就只有两张,你们去两个人卖货便是了,留几个在老太婆家里歇息着罢!”
郭庆云听着这话,似乎这位老婆婆还有些不相信他们,生怕他们拿了路引不还回来了,所以故意扣了几个在家里,正准备再游说她,就见乔景铉大踏步上来道:“如此,就多谢这位婆婆了。”说罢塞了一锭银子给老婆婆。
那老婆婆摸着银子,脸上乐开了一朵花,转身进屋子:“我这就去找。”
“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庆云气哼哼道:“难道你准备将我扔下?”
乔景铉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别这样瞪眼瞧着我,瞧着老婆婆说的,似乎是真话,她变不出路引来,咱们还要强迫她给咱们不成?先应着她,再去别处买路引便是。”
说话间,那老婆婆已经走了出来,拿着两张路引道:“这位公子,给你罢。”
“多谢婆婆了,你且放心,我乃是言而有信之人,自然不会将婆婆的路引给丢了。”乔景铉抱拳道:“我还去旁边给几个手下买几张路引,到时候一并归还。”
那婆婆张张口还想说话,郭庆云皱眉道:“即便丢了路引,你再去官府开两张便是,方才给你的那锭银子,足够做你的车马费了罢?”
老婆婆被郭庆云一瞪眼睛,不敢说多话,只能讪讪的点着头道:“那公子小姐早些卖了货平安归来。”
乔景铉将路引接了过来,又让手下去旁边屋子买了几张路引,便和方庆福一道赶着那几车货物就往城墙那边去了。门口的兵士见着方庆福的车队,也没多说什么,根本就没有问他们要路引接过路引,接过方庆福孝敬的碎银子,咧嘴笑了笑便吆喝着让他们快点进城,不要挡了后边人的路。
“早知道是这样,这路引都不用买。”郭庆云有些懊悔:“白白浪费了银子。”
“买了好,有备无患。”明媚笑了笑,瞧着郭庆云这肉痛的模样,心中暗道这郭小九几时而已这般斤斤计较了起来:“万一守城门的士兵一定要路引才能进去,那便糟糕了。”
郭庆云想了想,自己不过是在生那老婆婆的气,瞧着慈眉善目,其实却实在是小气得紧,还生怕他们将路引弄掉了,还想卡两个人到她那里。想通了心中痛快了些,手带了带缰绳:“咱们快些走。”
进了城方庆福先带着乔景铉他们去了客栈,选了几间屋子以后,方庆福便带着手下赶着货去了阴山关的市场,乔景铉拉了明媚与郭庆云几人躲在一旁悄悄的商量着究竟该怎么办。
“这阴山关的兵马指挥叫扎扎特,据说是鞑靼的重臣,我想咱们可以摸到他府里去探询究竟。”乔景铉皱了皱眉头:“早两日我们听着那汗王的命令,这个时节开始征兵,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是是是。”郭庆云连连点头:“表哥,咱们今晚去。”
“媚儿,那你就在客栈等着?”乔景铉望了一眼明媚,又有几分不放心:“要不是跟我们一道去?”
明媚笑了笑道:“你们要去夜探指挥府,我跟着去不是拖了后腿?要知道你们可都是飞檐走壁,我只能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走路,万一有人发现了,还等你们来救我,我就不过去添乱子了。”
“那你……”乔景铉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那你可要好好好照顾自己。”
明媚见乔景铉那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对自己就这般没有信心了?你与方庆福站到一处去让旁人看看,喜欢你的多还是喜欢他的多?”
乔景铉抓住明媚的手,声音忽然变得软软:“我只要你喜欢我,不要旁人喜欢。”
郭庆云扶着额头道:“表哥,容我先出去吐一阵子再说。”
阴山关的夜晚特别的寂静,值夜的梆子声传得很远,悠长悠长,融进了浓浓的夜色,听上去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打更的更夫半眯着眼睛,拎着梆子走在冷清的街道上,一阵风刮了过来,手里的灯笼打了个旋儿,摇晃不定,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有两条黑影,从他头顶的树上掠过,数片树叶在枝头摇曳了两下,最终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擦过那更夫的鼻翼,掉在他的脚边。
“这阵风也不大啊,树上怎么会落下这么多叶子?”更夫看了看脚边一地的树叶,摇了摇头,拎着灯笼和铜锣,继续眯着眼睛往前走去。
夜,越发的深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若是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贴着灰暗的墙壁站着,定然是没有人发觉的。鞑靼兵马指挥扎扎特家的墙上,就贴着这样两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就像两条壁虎一般贴在那里,正在打量着那墙的高度。
“扎扎特家里是不是没钱?”一个矮些的黑衣人道。
“何以见得?”另外一个奇怪的问。
“要是有钱怎么不把墙砌得高些?”那稍矮些的黑衣人轻轻一笑:“难道这么点高的墙就能防住我们?”
“少说废话,抓紧时间进去罢!”
“表哥,你真没意思,不说不笑,阎王不要!”
两人轻声的交谈被黑夜吞噬,两条黑影拔地而起,飘过高高的院墙,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扎扎特家的院子很大,两人轻轻落到了屋顶上,凑到一处商量起来:“表哥,你说说看,现在咱们该去哪里?”
“真是笨,肯定是去书房了,一般来说,重要的军情都放在那里,咱们进去将他的书房给搜查一遍,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乔景铉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指挥府,在屋顶上看过去只见着层层的屋顶,黑压压的一片,无法判断哪一间屋子就是书房。
“咱们去捉个人来问问。”郭庆云小声道:“表哥,你瞧瞧那边,好像有灯光!”
乔景铉往那边看了看,就见一间幽静的小院子,隐隐的透出一团淡淡的黄色来,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清楚。
“表妹,还是你细心,走,咱们去看看。”乔景铉点了点头,和郭庆云蹑手蹑脚踏上那个屋顶,掀开一片瓦往下边看。
屋子里有一男一女,正抱着在调笑。
“你还不快些出去,小心老爷回来。”那个女人虽说在调笑,却还有点紧张。
“哎呀,四姨娘,你着急什么,今晚二王子来了咱们府里边,老爷陪他在书房商议要紧事情,不过半夜不会出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呢。再说了,老爷出来也不一定会到你这院子来呀,是不是?”那男子抱住那女子,在她耳边亲了一下:“姨娘,你就可怜可怜小的罢,你也知道小的对你一片痴心,何不成全了小的!”
那女人起先还在挣扎,渐渐的也软了下去,低着声音道:“你这个天杀的,就不怕老爷捉住你?”
“姨娘,老爷有这么多姨娘,哪有空来守着你一个?小的见姨娘夜夜独守空房,心中也为姨娘抱屈,这般花容月貌,却只能隔三差五的才女见到老爷一面,平素里一个人睡在这床上,会不会觉得冷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女子身上摸索着,那女子有些禁受不住,咿咿呀呀的哼了起来。
郭庆云在上边看得津津有味,低声对乔景铉道:“表哥,听他们说话这男人应该是扎扎特的下人,你说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长随小厮如何这时候还会在姨娘院子里头?”
乔景铉脸上微微一红:“表妹,你关注的重点错了。”见着那两人已经搂在了一处,生怕他们再往下边哼哼唧唧一阵便要让他们看活春宫了,赶紧捡起屋顶上一颗碎石头扔了下去,那女子便应声而倒,瘫倒在了床上。那男子见了大喜,口里说道:“姨娘终是怜惜我了!”三下两下脱了外边的衣裳就准备扑上去。
刚刚正准备去尽兴欢娱,就觉手上一麻,突然就使不上半分力气,心里异常惊骇,转眼就见着两个黑衣人飘落面前,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抖抖索索的朝着那两个黑衣人不住磕头:“两位大侠,饶了小的罢!小的不该一时色迷心窍想爬姨娘的床,以后再也不敢了!”
乔景铉伸手制住了他,压着声音道:“你爬谁的床我不管,只是要劳烦你带下路,带我们去找下扎扎特大人。”
那男子更是惊骇,带着哭腔说:“大侠,饶了小的罢,老爷正在和二王子议事,我若是带着大侠闯了进去,这条小命也没了!”
乔景铉冷冷一笑,抽出一把软剑来逼近他的喉咙:“若是你不带路,你这条小命现在就没了!我只要你带到书房那里就可以了,这应该没什么难处罢?”
那男子一见那把软剑在灯下闪着的光芒,不禁腿都软了三分,哭丧着脸说:“大侠,我带你去,先把这剑给收起来罢。”
乔景铉把软剑回鞘,踢了那人一脚道:“你穿上衣服走去书房,我们在后边跟着你,你不用回头看,也不许叫喊,若是叫喊,小心你这人头不保!”
那男子哪敢反抗?穿了衣裳抖着两条腿把乔景铉和郭庆云带到了书房那边,指了指那亮着灯的房间道:“那便是了。”
乔景铉在他手上拍了一掌:“你回去罢,今晚的事情你想泄露也随你,我们可不是指挥府里的人,你该放明白些。”
那人听着乔景铉这冷冰冰的话,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喜出望外,一抬手,发现胳膊也能动了,不禁感激涕零:“这位大侠,我绝不会透露半点,你只管放心罢!”
乔景铉和郭庆云也没有理他,两人飞身上了屋顶,仍然是揭开了一片瓦往那底下看,就见有一个年轻人坐在主座上,一个中年人陪着笑脸在和他说话。看来那年轻人就是二王子殿下,而那中年人就是扎扎特了。
“表哥,扎扎特那胡子这么多,如何好吃饭?每次还要将胡须捋起来不成?”郭庆云瞧着扎扎特一把大胡子,不由得有些好奇,轻轻推了推乔景铉:“表哥表哥,你说呢?”
乔景铉朝她“嘘”了一声,没有再搭理她,只是睁了眼睛往下边看,就听着里边的两个人已经谈到了他最关心的话题上边来。
“二殿下,汗王此次征兵,分到阴山关来的不知会有多少?”扎扎特满眼的希望看着那位年轻人,心里在盘算着究竟会来多少人,这几年能有多少赚头。
坐在主座上的那位年轻人长得模样彪悍,典型的鞑靼人相貌,就见他哈哈一笑:“扎扎特大人,汗父会给你多少新兵,那是他老人家说了算,你可不能开口去讨要,现在旁敲侧击的,我也不能回答你,现在阴山关十万精兵,还不够你盘剥的?”
扎扎特一听此话,额头上冷汗涔涔,脸上变了颜色,朝那二王子拱了拱手道:“二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爱兵如子,对他们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哪有盘剥这一道理?”
“是吗?”二王子笑了笑,眼眶深陷,那一双黄绿色的眼眸就如老鹰的瞳仁一般,他盯住扎扎特笑道:“扎扎特,我怎么听人阴山关的士兵每年只发了十个月的军饷?还有两个月,究竟去了哪里?”
扎扎特听了这话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殿下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贪墨军饷这事竟然还有人乱说?二殿下,下官可不敢贪赃枉法,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我阴山关兵马指挥使的账目,定是分毫不差。”
二王子欺下身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账目我可不会去查,你究竟贪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把柄在我手里边,不要以为你做得干干净净,可以瞒天过海!”
听了这话,扎扎特心中一阵发慌,这贪墨军饷可是砍头的大罪,二王子究竟怎么捉住了他的漏洞,竟然这般有把握的来要挟他?跪在地上,扎扎特身子直打颤,就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三王子看了他那模样,淡淡一笑:“扎扎特,你别紧张,且先站起来罢。若是我真心想害你,自会把你报去汗父那边了。只是,我可不是无条件的帮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