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言轻微地挑眉,笑道:“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你们就这么想我?“
这话一说,便又是七嘴八舌,吵得陈阳不可开交,他推开众人,走了上去,对着梁景言道:“少爷,你总算来了。”
梁景言朝着陈阳点了点头,从刚才的玩世不恭变得极为正经,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们的脸,眼光落在面前一女子脸上,看着少女身上的黄色上衣和蓝色裙子,皱了皱眉,说:“你的妆容以裸色为主,身上的衣服颜色太鲜,抢走了妆容,你去换身淡色系的衣服。”
“好,我这就去。”少女欣喜一笑,点点头,连忙跑走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音乐声,陈阳连忙对梁景言道:“少爷,比赛开始了。”
梁景言看着陈阳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面容冷峻地问:“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准备好了。”
梁景言一扬手,他后面的几个侍从连忙走了上来,递上手中的香水瓶。梁景言拿起一瓶香水,对众人道:“你们都记住,出去的时候,都喷上我研制的香水。”
众女子一听,惊喜的连忙围了上去,争抢着香水。
一个女子抢到香水,连忙拧开瓶盖就往身上倒,这个动作,引的梁景言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拿过女子手中的香水,对她道:“你这样喷香水,是不对的。”
听闻这话,屋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梁景言。
那女子不解地问:“那要怎么喷?”
梁景言淡淡一笑,喷洒了少许香水在指尖,凑近女子身旁,拂开她而后的发,把指尖的香水擦在女子耳后,见女子脸一红,挑眉笑道:“擦香水通常最普遍的位置就是耳后,体温高又不受紫外线的影响。”说完,又把香水喷洒在女子的发梢上,道:“在发梢上喷洒香水,随着轻轻步履,就会散发迷人香气。”
见众人一怔,又滴了一两滴香水在那女子手腕,道:“把香水擦在静脉上,这个部位的体温较高,又经常活动,是香气很容易散发的地方。”
屋中所有人便连忙跟着梁景言学起来,欣喜地喷在耳后等地方,有女子连忙过去,一把拉住梁景言的手腕,仰慕道:“景言,没想到喷香水还有这么多学问啊?今天,我们可是开眼界了!”
梁景言笑道:“现在的香水有很多种,有如海风般清新,有如杏花般柔嫩,还有玫瑰般热情性感的香味,香水的诱惑是致命的,但多数人都不会喷香水,使之香味大打折扣,其实我今天教你们的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见所有人都愣住了,梁景言笑了笑,对陈阳递了个眼色,陈阳点头,拍了拍手,大声道:“来,各位排好队,一个一个出去,在台上走一圈回来就行了!注意出去进来时不要撞到。”
……
现在虽然立了秋,中午的日头丝毫不比三伏天的弱。秋蝉扯着嗓子叫,地上的热气腾得脚酸。
在街上的一个角落,摆着摊打扮成算命先生的祝棠雨,见半天了一个生意也没有,急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冒,索性一把扯掉下巴上黏的胡须,烦躁地喊道:“都来看啊都来巧啊,本仙可是神机妙算,占前因观未来,手相、面相、周易、八卦通通没问题!”
她这一嗓子喊完,摊前倒果真聚集了一群人,但皆虎视眈眈地看着祝棠雨,手里都握着把雪量的尖刀。
祝棠雨见这阵状,一惊,连忙把扯掉的胡须一巴掌拍在下巴上,对那群人中间的头子,阴恻恻笑了两声,结巴着说:“陈陈陈,陈爷,这天儿怪热的,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陈爷拉过一个凳子,在摊前和祝棠雨面对面坐着,干笑两声道:“你不是挺会算命的吗?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祝棠雨捏死一只正在脸颊上喝血的蚊子,抹了一把潮汗,猛地站起来,单脚踏在凳子上,故作认真地打量陈爷的脸,大笑着说:“我看陈爷你耳高过眉,一世不穷,眼神睿泽,富贵,元气充足,丹田气盛,必然能够发达,是大富大贵之命啊?”顿了顿,又惊恐地说,“但印堂发黑,可能有血光之灾啊!”
陈爷一听,猛地把手上的刀摔在摊子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你还不还钱,恐怕这血光之灾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祝棠雨连忙眯起眼笑:“陈爷,你看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要不,你再宽限我两天?”
“祝棠雨,我已经给足你时间了,”话音刚落,陈爷面容冷峻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突然猛地把摊子推翻,下令道:“给我把她抓起来!”
陈爷的侍从便猛地冲上前,抓住了祝棠雨。这时,祝棠雨的母亲祝林氏和丫鬟黛儿突然出现,一把推开抓住侍从的祝棠雨,拉着她就开跑。
祝棠雨看着祝林氏欣喜道:“娘,黛儿,你们怎么来了?”
祝林氏道:“我们不来,你还能跑出来吗?”
黛儿接道:“小姐,我都叫你别出来摆摊骗人了,你偏不信,现在好了!”
祝棠雨干笑:“别说了,还是逃命要紧。”
陈爷见人跑了,怒不可及道:“快给我追!”
一群人便追着祝棠雨等人在街上奔跑着。
湘西饭店的露天会场里,坐满了围在舞台周围的人群。正在发出音乐的留声机,随着正拔弄着乐器的乐队发出美妙的乐声。花园里开着正茂盛的桃花,花瓣被风吹着飘洒在空中。
舞台的出口,一个一个的浓妆艳抹的少女,在观众们期待的目光中,排列有序地走了出来,少女们在舞台上停留,转圈,脸上的妆容、身上的华丽衣裙,在阳光黄昏光线的照耀下,无比夺目,桃花花瓣飘在少女们的周围,美轮美奂。
就在众人都对台上的模特们惊讶无比时,突然间,一群蝴蝶远远飞来,围绕在舞台上的众模特周围,台下的人们便是更加惊讶地鼓起了掌。
陈阳见这盛大的场面,笑了笑,继续拿着纸和笔,在台下的观众周围不停地记着。
台下的观众们尖叫着、诧异地笑着大力鼓着掌。
“好香啊!”
“好多蝴蝶啊!”
“太神奇了!”
一个富家小姐用力地摇着旁边少妇的手,笑着撒娇道:“娘,你给我买这种能吸引蝴蝶的香水好不好……好不好啊……这香水,我太喜欢了!”
少妇笑着答道:“好好好……”
音乐停止,蝴蝶们缓缓飞走,台上的少女们开始排着队离开,台下的掌声如洪水般不绝于耳。
斜靠在后台门边的梁景言,在一旁凉凉地瞅着,半晌,一斜嘴角,势在必得地笑了。
大街之上,祝琦梦和丫鬟黛儿扶着祝林氏拼命地逃窜,一群拿着斧头的黑帮便在后面追捕,祝林氏突然摔倒在地上,祝棠雨连忙把她扶起来,急不可待道:“娘,快跑啊!”
陈爷在后面厉声道:“给我站住!”
黛儿慌忙道:“小姐、夫人,快到码头了!”
祝林氏一瘸一拐地被搀扶着往前跑,终于体力不支一把坐在地上。
远方的海面扑打着岸边,两艘船正在鸣笛。
祝林氏喘着气,摇着头说:“我……我跑不动了……棠雨,你和黛儿先走吧?”
祝棠雨一惊,连忙摇头:“娘,你说什么呢?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爱赌输光了你爹留下的家产,还去借高利贷,最后还输了,连累你和黛儿,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黛儿道:“夫人,你在说什么?你是小姐的娘啊,她怎么会不管你?”
“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抓住我的,我有办法,琦梦,你去桃花岭找你大伯,他会收留你们的。”
祝琦梦看了看后面越来越近的黑帮众人,焦急地问:“娘,那你怎么办?”
这时,祝林氏用力推了祝棠雨和黛儿,她突然站起来,跳上了一辆经过的马车,对着惊讶的祝棠雨和黛儿摇摇手,大声道:“快走,我们桃花岭见!”
祝棠雨见母亲已和车子渐渐远去,看着黑帮近在咫尺,便和黛儿连忙上了船,等黑帮赶到时,船已经开走。
陈爷在岸上气得脸色铁青:“你们给我回来!”
“想抓我们,下辈子吧!”祝棠雨和黛儿在船上朝着陈爷不停地做鬼脸。
黛儿做了一个飞吻,笑道:“拜拜!”
以陈爷带头的一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远的船,气得直跺脚。
天已黄昏,斜阳灿灿金红。夏末秋初,晚风清凉,空气里渗着小池的残荷香。
会场内的比赛已接近尾声,一个裁判上台,笑着看着台下的观众们,说道:“各位,现在我要宣布,桃花岭举办的第四届香水大赛冠军了!”
一听这话,台下的商人们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神情紧张着看着裁判。
“冠军是……”裁判断断续续地说道,“是……”看着台下正中央的梁景言,笑着,“是依然蝉联了三届冠军的梁景言梁少爷!”
台下响起了掌声,众商人看面无表情的梁景言,都叹了口气。
裁判看着梁景言,说道:“请梁少爷上台领奖!”
梁景言站起身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上了台。
台下的商人们,便是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
“哎,又是梁景言,都已经三届了!他还是冠军,让我们这些小香坊怎么活啊?”
“这有什么办法,你就认命吧。梁家是咱们桃花岭擅炼香水的第一大户。梁家二少爷梁景言天赋异禀,由他提炼出的香水,梁家每次推出,都被一扫而光;况且他又是桃花岭公认的第一调香师。这冠军非他莫属啊!恐怕这桃花岭他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啊!”
“也是,刚刚也闻到他给那些少女喷的香水了,简直惊为天人!居然还有能制出引来蝴蝶的香水的本领,我甘愿认输,认输了!”
梁景言站在台中央,笑着,咳了一咳,把手里的奖杯一举,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又赢了!”
这时,台下一个商人站起来,皱眉道:“梁少爷,我求你下一次别再参加了,你放我们这些人一条生路行不行?”
有商人附和道:“是啊,我们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你太厉害了啊……”
“梁少爷,你的制香本领越来越高超了啊!这香味简直令人震惊啊,你是否可以给我们指教一二提炼香水的秘诀啊?”
梁景言笑道:“提炼香水哪有什么秘诀?靠的不过是感觉和嗅觉罢了,”从旁边侍从手里接过香水,一扬道:“我这款可以招引蝴蝶的香水,一共用了几百种香料,前调以佛手橘为主,中调以茉莉和小苍兰为主,后调则是鸢尾和檀香。”
台下的商人们都震惊了,都发出惊叹声。
“几百种香料!梁少爷,我制香这么多年,最多用三十多种香料,闻多了香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香味了,你简直制香的天将奇才啊!”
梁景言缓缓道:“这算什么,要提炼一种新香水,有时需要花几年时间。而原料成分呢,大多数香水包括50到100种成分,有的还会更多,200种也很常见。国外的乔治欧·比弗利山的“翼”牌香水就号称有621种成分。另一款“红”则有近700种。”
那商人更加震惊了,“没想到梁少爷制香的手艺高超,学识更为渊博,咱们望尘莫及啊。”
梁景言淡淡道:“其实呢,我对这个比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但这香水大赛,是咱们桃花岭一年一度最重大的节日,我不来凑凑热闹多无聊……是吧?”
商人一听,脸色苍白:“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梁景言目光毫无波澜,似笑非笑地说:“哎……那这样吧……我的奖杯送给你行不行?”
这话一说,台下就炸开了,台下所有人都发出议论声,这可是冠军奖,有了这个奖杯,这二年的生意还用操心吗?没想到被众人看得及其重要的奖杯,却被这梁少爷视为鸿毛。
商人窃喜道:“真的吗?你要把奖杯给我?”
梁景言轻描淡写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阳连忙跑上台,对梁景言轻声道:“少爷……你可别胡闹……你忘了你可是咱们桃花岭香道第十八代传人,这奖杯到时候可是要给族长看的!”
梁景言在胸腔里冷笑两声,拿眼斜他:“我当然知道……”说是这么说,陈阳的话却没有起丝毫作用,梁景言便对那商人扬起手里的奖杯,“你可要接住了?”
话毕,梁景言便拿着奖杯,猛地朝观众甲扔了过去。见状,人群里响起了惊呼声。
陈阳的额头很是抽了一抽,一把拉住梁景言的袖子,恨恨地说:“知道你还扔!”
梁景言古怪地看他一眼,淡淡笑道:“这玩意儿家里已经有几个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与其让它们放在家里沉灰,倒不如给他们让他们供起来……”
陈阳嘴角抽了一抽:“你……”
梁景言又变成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转过身,一挑眉毛说:“好了,咱们找乐子去!”
陈阳看着梁景言缓缓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台下的一堆人却早已沸腾了起来,都争抢着那奖杯,那商人眼疾手快地紧紧抱住奖杯,推着众人,骂道:“哎,抢什么呢,这是我的!”
商人便是紧紧抱着手里的奖杯,像是得到无价之宝似的,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
是夜,天边挂着一轮被乌云遮绕的弯月,漆黑的荒树林里,寂静无声,天空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飞鸟的嘶叫,以及一人拼命奔跑带起的风声与喘息声。四周静得出奇,奔跑的人一时被脚下的枯枝绊倒,猛地摔下去,当他费力想爬起来时,看见眼前赫然多出了一个人影,顿时吓得四神无主,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眼中溢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