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这个马新棠,处处跟我们做对,真不明白是为什么。”
    “上次你派去马新棠身边的探子,有没有打探出他的底细?”
    “一无所获,此人就像一张白纸,完全查不到一点消息。”
    梁清明一怔,若有所思道:“这就怪了。”
    梁景言沉吟道:“不过就算他藏的再深,也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梁清明点点头,不动声色喝了口茶:“不错……今天在场有那么德高望重的人,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们脂香堂的名声恐怕就不能保住了……”
    梁景言正色道:“还是爹识大局,料事如神,知道生日宴上必有人来闹事,统揽大局,让马新棠松懈轻敌,更让我故意等时机到了才出现在生日宴会上,才能一举扳倒他。”
    梁清明淡淡一笑:“你就别谦虚了,如果你没有聪明才智,怎么能发现那假冒的香水里面有鱼腥草?”
    “我这聪明才智,也不是继承了爹你的嘛?所以还是你的功劳。”梁景言闻言大笑,揉着梁清明的肩膀,唇畔含笑,面貌柔和。
    梁清明笑着,无可奈何:“你小子……”父子二人便一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熙熙攘攘的大桥底下,路边摆放着各种小铺,葫芦摊,等客的黄包车老汉,平板车主,算命挂摊,唱戏、说书、相声、测字、卖艺,琳琅满目。
    来到桃花岭的祝棠雨,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东一个摊子摸摸,西一个摊子瞧瞧,一脸笑意。
    跟在她身后的黛儿不耐烦道:“小姐,你怎么还高兴的起来啊?”
    祝棠雨斜斜瞟她一眼:“干嘛,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昨天遇到那种事……被黑帮一群人追的四处跑,我现在想来,还心惊胆战的……”
    祝棠雨慢条斯理地瞪她一眼,做高深状:“哎……我们出来闯江湖那么多年了,哪能不遇见些破事啊?况且如今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害怕个啥?”
    黛儿无奈地白了一眼祝棠雨,“你说是这么说,可你忘了昨天,就是你跑的最快!”
    祝棠雨掩饰着咳了两声:“那……那是我想尿尿,不行吗!”祝棠雨看见一家服装店,不理会黛儿,便连忙走了进去。
    “切……还狡辩……”黛儿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大约下午两点钟光景,马新棠和井上雄一回到马府,井上雄便满脸怒色地坐在茶几旁边一个独立的西洋椅子上,冷哼道:“好一个梁景言,没想到居然那么容易就破了我们的计划,发现我们是故意买通众人,陷害他们!是我太小看他了!”
    马新棠提起茶几上一个彩绣缠枝宝瓶图样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井上雄,淡淡道:“井代表息怒……梁景言这个人聪明机警,非池中之物,甚至比他爹还难对付,原本一个梁清明就很难了,如今再加上一个梁景言,这次我们失败,也是在意料之中。在桃花岭屹立多年而不倒的脂香堂,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击倒的。”
    井上雄微微一怔:“那你的意思不就是,我们永远没办法打倒他们了吗?我们日本香堂这次进驻桃花岭,已属不易,只要有脂香堂在,我们就不能一举吞并这五大香水镇。”
    马新棠悠然道:“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现在我们最切忌的就是焦躁,俗话说最坚固的城墙也有崩塌的时候,我就不信梁家没有弱点……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井上雄眉稍稍舒展,转着杯盖道:“马少爷说的有道理,如今我们日本香堂,早已做好了渗入中国香水市场的准备,只要我们一起合力,静等时机成熟,一定可以扳倒脂香堂!”
    马新棠阴险一笑:“对了,实验室最近又有新发现,相信只要再找几个童女,我们的玉容散香水,就要制成了。”
    井上雄大喜:“这是真的吗?太好了!为了制出这个香水,我们已经准备了一年,耗费大量人力物资,只要玉容散一面市,到时候必然大卖!”
    “没错,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马新棠将茶盏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与井上雄对视一笑。
    虽是下午,但大街上还是充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茶楼上飘着的写着茶字的旗帜,被微风吹得摇曳。
    茶楼包间内靠窗的位置上,商人打开桌子上的盒子,对着里面一把崭新的枪,道:“这可是新货,整个桃花岭就只有几把,威力无穷,绝对百发百中!”
    梁景言一挑眉,半信半疑问:“真的?”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梁大少嘛。”
    梁景言眼角微弯,冷冷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夫,看来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商人一怔,依旧没脸没皮笑着:“我说的可是实话,真的没骗您,要不您试一试?”
    说完便把一把洋枪递给梁景言,梁景言单手接过枪,便拿起了枪走到窗边,就举向窗外。
    恰巧,一只蝴蝶从远处缓缓飞了过来,在街边的一朵花上停了下来,扑腾着翅膀没有飞走。梁景言看了看蝴蝶,一边的嘴角往上翘,一只眼睛眯起来,狩猎似的往蝴蝶开了枪。
    就在这时,身穿白色洋装的祝棠雨突然便闯了进来。蝴蝶受惊,扑腾着翅膀便飞走了。
    祝棠雨听见枪响惊呆了,站在蝴蝶后方没有动,而子弹却飞快地往她肩部射过去,梁景言大惊失色的喊道:“小心!”说完便慌忙站起来,往楼下跑去。
    祝棠雨看见往自己射过来的子弹惊呆了,吓的六神无主猛地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子弹快速地飞过来,正好擦过祝棠雨的肩膀,她的衣服被划了一条口子。跑到祝棠雨身旁的梁景言大口喘着气,碰了下她的肩膀,问道:“喂,你没事吧?”
    祝棠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看了看自己被子弹划开的衣服,又看了看站在眼前的梁景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扬手猛地往梁景言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梁景言难以置信而惊恐地睁大眼睛,脸色难看极了:“你敢打我?”
    祝棠雨面无表情地说:“没错,打的就是你。”
    梁景言的一张脸渐渐雪白,心头巨震,怒极道:“你是有病还是脑子缺筋少弦?我好心来看你有没有受伤,你倒好,居然反咬我一口?”
    祝棠雨抽了抽嘴角:“你大白天的朝着路口开枪,我没去告你,打你一巴掌,已经算轻的了。”
    梁景言的脸色比那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莫名其妙道:“你这女人,是不是昨晚辣椒吃多了,火气淤积,见人就撒野?况且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用枪打你了,我明明打的是蝴蝶,谁知道你闯进来找死?”
    祝棠雨冷笑两声:“蝴蝶?哪里有蝴蝶?明明做错事了还不承认……不过……算了,我这人心胸大,你现在跟我磕头认错呢,我还会考虑考虑原谅你。”
    “呵呵……对你磕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梁景言睁大眼睛,十分震惊,嘴唇哆嗦几番,不屑地扯出一个笑来。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刚刚差点就死了,受的惊吓很严重,衣服也破了,你要怎么赔偿我?”
    “赔?哈哈,好啊,那我想想怎么赔你……”梁景言围绕着祝棠雨转了一圈,目光不怀好意在她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翘起一边嘴角看着她笑,调笑的意味极浓,“你这个恶女,长得不好看,身材既没凹也没凸,凶起来跟只狮子似的,谁会要你啊?要不然,你嫁给我好了,我大义凛然,免得其他男人娶了你遭殃。”
    “你……”祝棠雨气急,指着梁景言,“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嫁给你,我还不如死了好。”
    梁景言眉毛一挑,说:“有些人呢,就是想破了脑袋想引起我的注意,今儿算我运气不好,否则依你这种货色,平日里脱光了摆我眼前,我正眼也不会瞧一下。”
    祝棠雨脸色青了两青,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怒气,冷冷的看着梁景言,准备好反击:“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但是,真的,你是我见过最面善的端庄混蛋。”
    梁景言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直眉瞪眼道:“你说什么?谁是混蛋,你别在这儿乱叫啊。”
    “谁乱叫啊,臭混蛋。”
    “你居然还敢骂我?”
    “怎么样,我就骂你了,混蛋混蛋混蛋!”
    “你这蠢女人,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惹到我有什么样的下场?”
    “看你这人模狗样的样子,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神气什么,我告诉你,不管你多有钱多有势力,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你!”祝棠雨逼住了气,一字一句道。
    “你……”梁景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祝棠雨,正好这时他的侍从陈阳从街头对面慌张地跑过来,梁景言一看见陈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对着祝棠雨扬了扬:“你不是让我赔你吗?陈阳,你来的正好,去给我换几百个硬币来砸死这个恶女!”
    “少爷,这……”陈阳一听,脸色也白了,凑近梁景言的耳边,轻声说道:“少爷,老爷有急事叫你回去。”
    梁景言点了点头,瞪着祝棠雨道:“你个死恶女,本少爷有急事,不跟你玩了,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碰见你,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我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别一脸我灭了你双亲的表情看着我,我也警告你,也别再让我看见你,到时候我不杀你就是孙子。”祝棠雨冷静地反击。
    “咱们走着瞧!”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黛儿这时才追上祝棠雨,跑到她身后问:“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祝棠雨没好气地摇头:“没事,倒霉遇见了个混蛋。”
    黛儿点点头,突然看着街对面大喊:“诶……小姐你看,你表姐在对面叫你!”
    祝棠雨转过身,看见她表姐祝熄之坐在一辆车里,头伸出窗外叫她的名字,“棠雨,快过来!”
    “姐!”祝棠雨欣喜若狂,连忙跨步和黛儿一起奔过去,跑到马路中央时,一瞬间,祝熄之所坐的车子却“嘭”的一声,爆炸了。车子弹了出去,顿时火花四溅噼里啪啦。
    愣在原地的祝棠雨和黛儿惊呆了……祝棠雨看着冲天的火光,震惊道:“怎么会这样,姐,姐!”她正要往燃烧的车子跑过去,可被黛儿紧紧拉住,“小姐,你别过去,危险啊!”
    顿时间,车子旁围满了人,祝棠雨眼睁睁看着姐姐离她而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梁景言和陈阳从车里下来,连忙从大门走进去,一进大厅,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梁清明,梁景言便问道:“爹,这么急叫我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梁清明正色道:“你派去马家做内探的人,已经找到了,不过额头中了一枪,被人扔在灌木丛里,死了。”
    梁景言一惊,皱起眉头:“看来马新棠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他这个人阴险毒辣,事事都留了个心眼,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不过幸好让我们逮住了他的把柄,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他扳倒。”
    “把柄,什么把柄?”
    “他表面上以跟洋人做香水的生意,其实私下里是跟他们串通好了,把他们走私进来的的劣质香水贩卖给众香水商,从中获取暴利。”
    梁景言愣了愣,笑道:“贩卖劣质香水,呵,他胆子可真大,这罪名他十个头也不够砍的,这次他肯定完了。”
    “别得意的太早,此人的手段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马家事事与我们作对,次次都致我们于死地,要想跟他斗赢,你要多加思虑,千万小心。”
    梁景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可是没有证据……”
    梁清明若有所思道:“我收到密报,他这个月末还要做一次生意,香水就藏在码头上,至于在那个位置,需要你亲自去查探。”
    梁景言应道:“没问题,我一定会找到的。”
    “还有一件事,今天林队长来找我商讨那件童女凶杀案子,他居然查出那些死去的童女指甲中的香水,是芙蓉斋里面卖的。”
    梁景言吃了一惊,抬起头:“芙蓉斋!那不是马新棠吗?难道这事跟他有关系?”
    梁清明道:“我是这么猜测的……以前我跟你说过,咱们脂香堂在十四年前逼于无奈,谋害了一个童女,给慈禧太后做出了新配方的玉容散香水……但之后,这要靠童女体香才能制成的玉容散香水配方,就被我禁止了。参考这大规模的童女凶杀案,极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提炼这玉容散香水。我不明白,这配方只有我一人才知道,为什么又会流传出去?造成那么大的命案。”
    梁景言笑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马新棠一心要打倒我们,该不会是他想制作出这香水,与我们抗衡吧?”
    “这极有可能,对了……”梁清明想到什么,缓缓喝了口茶,“景言……你洋文学的怎么样了?”
    梁景言啊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啊,挺好的……就是那个洋文老师走了……”
    梁清明疑惑问道:“走了?”
    在一旁的陈阳,接道:“少爷说那个老师教的什么,一点都听不懂,所以就把他赶走……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景言捂住了嘴,他连忙辩解道,“他说母亲生病了,得赶回国,所以我就让他回去了,这段时间正在找新的老师。”
    梁清明点点头:“总之你要尽快把洋文学好,这和洋人打交道的生意迟早得你来管。”
    “知道了爹。”梁景言连忙笑着应答。
    “没事了,下去吧。”梁清明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梁景言便是迅速地拉着梁鸣,一溜烟跑了出去。刚出门外,一拐角梁景言就给了陈阳肚子一拳。陈阳呻吟着,不解地问:“少爷,你打我干什么?”
    梁景言怒道:“你要让我爹知道,那什么狗屁老师是被我赶走的,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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