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师兄因何而知……对我有情?”
云冽略作沉吟。
徐子青心弦绷紧,脑中竟是空白一片。
云冽并未沉吟太久,似只是稍稍思索,就已回答:“魔念即为执念,魔念操纵于我,我之行事便皆是本心执念所为。若我对你无情,自不会那般对你轻薄。不过入魔之后神志不清,举止颇有唐突,却是我对你不住。”
徐子青面皮烧红,终是放下心中大石。
师兄性情刚直,从不对他虚言,既然这般说了,必定当真对他有情。
只是他总以为要不知过多少年去,有他主动向师兄倾诉心意,而今却是师兄先行一步,要他如何能不欣喜?
多年夙愿,总算是要达成。徐子青心里松快之下,忍不住便带了笑意:“因此,我同师兄是两情相悦?”
云冽见他欢喜,眉目间也缓和些:“自是两情相悦。”
徐子青笑意加深:“那师兄求亲也作数?”
云冽略点头:“自然作数。”
徐子青脸上也终是带了温柔神情来:“既是这般,我便与师兄共择大典之物,待我结丹,就与师兄成婚。”
云冽周身气息似也略略温和:“如此再好不过。”
两人于是各自观看玉简,虽并肩而立,却不曾亲密太过。
之间气氛仍是融洽,似乎又隐约有些不同。
徐子青如今所思所想,再无丝毫不清明处。
他已知师兄同他看似相处与以往别无二致,却并非是同他撇清关系,也非是要将当日之事按下去,而是对他看重、不能如入魔时那般“轻薄”。在师兄看来,不论他入魔与否,两人在魔地内那般亲近,便已是定了情的,清醒之后也不过是行事方式有变,情谊却仍是如常。只是他当时不解,却误会了师兄。
师兄对他之心或者并非炽烈如火,但能这般相待,也是十足看重。
如今他只消先择取大典之物,随后好生修炼,早日结丹……待丹成之时,他同师兄,便是另一种命运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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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
两人说得开了,徐子青心中大定,择取灵果时便有些羞窘,更多则为欢喜。
很快择了四十株上品,那厢云冽动作干脆,也是立时择好,两人再一同挑了金木双属灵果,代指二人所修之道表征,于大典之上,另有用处。
选定了,师兄弟二人便将老者唤来,又去挑选五行妖兽八十一种,五行灵谷灵粮之属八十一种。
而后重中之重,则为紫金线香三炷。
这三炷香为成婚盟誓时祭天之用,需得有成婚二人合力炼制,融入己身之道,才有约束之效。
其炼制之灵材,则是需得精挑细选之物——越是珍贵难得,越能证得二人情深意浓。
徐子青挑选此物时,不觉看向师兄。
云冽似有所感,亦是低头看来。
两人虽说一个仍是神色冰冷,一个总是面色温和,但双目对视间,也有脉脉亲近之意。
徐子青一笑:“就这些罢。”
云冽略点头:“也好。”
那老者见二人如此表现,脸上笑意更浓。
云冽初出茅庐时,他刘兴元便是此地管事,时常同他交换魔器,也算颇为相熟。以一介金丹真人身份对毛头小子礼遇,刘兴元自是看中云冽资质品性,才会如此。
多年过去,他原以为云冽或是不得结丹,或是要身殉剑道,却不曾料到他有一日要与人成婚。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能结丹自有契机之人,云冽那一情锁于契机之人身上,日久生出旁的心思,也是理所当然。
如今刘兴元看云冽同他师弟相处,倒是颇觉有趣了。
见师兄弟二人似是商讨完了,刘兴元便笑道:“两位可还有所需之物?”
徐子青才发觉竟是将人冷落,脸色微红,随即说道:“约莫就是这些,还请前辈计算。”
刘兴元心念微动,已算出来:“二位所选皆是上品之物,我算得便宜些,做个整数,也要六百万下品灵石。”
徐子青神识在储物镯里扫过,他手里的灵石,却并不够。
他就想了想,只将中品灵石留下五百块,其余灵石,就都装入一个储物戒里。而后他再取出曾经自蝠妖手中得到的魔器,并白玉宫殿里诸多宝物,统统又给刘兴元换取灵石。如此总数凑足三百万下品灵石,全数交到云冽手里。
云冽并未阻他,既是他二人成婚,各自尽力,并无不好。师弟如何心思,他也尽皆知晓,自然成全。
徐子青见云冽也取出一个储物戒来,不由微微一笑,心里就有许多暖意。
师兄对他如此了解,事事尊重,方才让他生出情意,日久愈浓。
两枚储物戒都给了刘兴元,他神识查过,果然数目不错,也很爽快,便说道:“两位稍待,我即遣人将一应物事备好。”
徐子青亦是笑道:“多谢前辈操劳。”
龙行商行做事最为利落,不过是半个时辰工夫,所有物事都已备齐,分门别类,放在不同储物戒中。
云冽示意之下,有徐子青将其收好,之后两人便不多留,打开法阵,就此离去。
回房之后,徐子青自是先去看过金氏兄弟。
两兄弟见他回来,都有些好奇。
早先这徐子青虽是豁达,但到底为情所困,便再如何放宽心胸,也难免有些郁气。如今这才出去个把时辰,郁气竟一扫而空,眉目之间尽是喜意……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探寻一番?
金成就试探问道:“前辈今日心情,似乎颇好?”
徐子青微怔,然后便知自己情绪外露,让这两个男童看了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来说。
倒是金仕看到门口另有一人,将金成轻轻拉扯:“兄长莫问。”
徐子青不消回头,也知道师兄就在门外等候。
他从前不觉如何,而今想法却另有不同,便将先前金成之问避而不答,只看两兄弟无事,就要他两个自行休息,自己则转身出去,同师兄一齐回房了。
徐子青走后,金成、金仕二人面面相觑。
金成道:“我若不曾看错,那两人似是开了窍了?”
金仕也是哭笑不得:“我方才嗅到定神香叶的气味,那分明是炼制紫金线香的灵材之一,他两个莫非定下了婚约么?”
金成叹一口气:“分明早上还是榆木疙瘩,现下却好成这般,可是让人猜测不透。”
也不怪这兄弟二人迷糊,着实是那师兄弟二人行事不合常理。
一个时辰之前,两人还是心意不通,这一个时辰过去,却连成婚之物也已买齐,天下间定情的道侣,可没得哪个是这般行事的。又让那兄弟俩如何能够料到?
因而两人一个对视,都是觉得好笑。
再说徐子青跟随云冽回去房里,心境同昨日真是天地之别。
昨日他还只当师兄是师兄,今日虽说师兄仍是师兄,却隐约要他生出一种密不可分之感。
外头法阵关闭,房门关上,徐子青就不觉又有些手足失措。
这、这将要成婚的道侣,该如何相处?
徐子青见云冽已是坐在榻上,他想了一想,就在另一张榻上坐下。
师兄素来勤勉,现下也应是苦修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