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药丸,只需要一些很常见的药材。
郡主府里药材不少,但几天下来,也经不起她的折腾,只好让金顺儿出府买药材。
好在这些药材很便宜,她在房里收刮出来的银子足够应付。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账房先生把账本递给云末。
府里所有进出银两都要经过云末,除了特殊开销,每天的日常开销,大同小异。
所以,每天的账目,云末只需大约看过,就能一目了然。
他发现接连几天药房都在大量补充几味同样的药材,“府里有人受了重伤?”
“没有人受重伤。”
“既然没有人受重伤,为什么用这么多伤药?”
“是金顺儿姑娘拿去的,说是郡主要的。”
云末看着补给药材单子,即便是有人受了重伤,也用不了这许多药材。
这么大量的药材消耗,只可能是一种去处——炼药?
如故在学炼丹?
炼丹不但讲究药物份量的调配,更要注意阴阳火的控制。
就算有配方,不懂火候控制,也炼不出丹药。
瑾没收严家送的金砂鼎容,金砂鼎已经露了财,如果再回到严家,最终会给严家引来杀身之祸,如故也就没让人把鼎送回去,而是让人给了几亩地给严家。
地这玩意,别人强不去,只要自己勤快些,种上些粮食,往后的日子也不用愁了。
地契的事,还是经云末的手置办的,但没想到如故会用这鼎炼丹。
小孤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朝账房先生一挥手,“你先下去。”
等账房先生出去,小孤按住云末正在翻看的一本账目,“你什么意思?”
当年临安刚醒来时,云末教临安算数,是手把手的教。
遇上临安死活不开窍的时候,云末不耐其烦一遍一遍地讲解,直到把她教会为止。
两年下来,硬是草包临安,调教成算数高手。
教临安学算数,在神算会拿第一,只是为了提高临安的身价和地位,让两国国君看在神算会奖品的份上,对她再纵容三分。
至于那些奖品,他们从不关心。
但今年的奖品是三生石,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三生石。
要得三生石,只有一个途径,取得神算会第一名。
既然云末打算用现在的这个丫头取代临安,那么这丫头必须在神算会上拿到第一。
神算会即将开始,如果云末不分白天黑夜地亲自教这丫头,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可是云末除了出题,不再给这丫头做任何指导,只差点没让她自生自灭。
在这丫头身上用的心思,远不及以前那草包如故的百分之一。
这样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在神算会上拿到第一名。
“不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不是临安?”
“她是临安。”
小孤凝视着云末的眼,点了点头,“不错,她是临安。”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临安这个身份,至于谁是临安,无关紧要。
“她这样,真的能拿第一?”
“我们不需要第一。”
小孤一怔之后,眼里慢慢漾开笑意,“不错,我们确实不需要。”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进入神算会会场的机会。
只要三生石露了脸,就是他们囊中之物。
“既然不需要,干嘛还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在书房门口守了如故一天的玉玄晃晃悠悠地进来,脸色臭得要命。
这个月是他当班,所以守着如故学算数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生性好动,守了这几天,真快耗光了他所有耐性。
“不想她太过丢脸。”云末重新开始查看账本。
玉玄噎住。
转眼又过去十几天。
如故已经近一个月没见过云末。
金顺儿说过,以前如果不是云末出远门,绝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
如故一直觉得云末太聪明,和他保持距离,对自己有利。
但他这样长时间对她不理不问,反而让她觉得不安。
这半个月,如故要打起精神学习算数,再加上学习炼丹,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没有精神与玉玄斗嘴。
玉玄也不来找她麻烦,对她的看管也明显放松,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来晃一晃,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
云末出的题越来越难,但她却越做越快。
这一天,如故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把题做得七七八八,故意留了最后一道题答案的一个‘二’字不写,在试题背后涂上自制的胶水,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故意弄出点动静,算着时间玉玄二货应该会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偷听,猛地拉开房门,把试题贴在玉玄脸上。
“交卷。”
“想偷懒,没门。”玉玄不相信如故不到一刻钟就能把那些题做完,想也不想,伸手要撕下脸上贴着的试题。
如故忙叫道:“撕烂了看不清答案,别赖我做不出。”
玉玄感觉脸上有紧绷的感觉,知道如故在试题纸上涂了东西,立马住手,“想害老子把试题纸撕破,然后赖给老子?老子才不上当呢。”
“二货。”如故大摇大摆走向门口。
玉玄飘身上前,大刀横在如故面前,“没做完,不许离开。”
“试题交给你了,做没做完,你自个不会看?”
“贴脸上,怎么看?给老子拿下来。”
“要拿自个拿。”
“自个拿就自个拿。”玉玄捏了试题轻轻一拽,没拽下来,再用点力,还是没拽下来,再用力,试题轻‘嘶’了一声,破了个口子,玉玄吓得忙停手,小心地摸着纸边扒了半天,也没把试题从脸上撕下来,见如故眉飞色舞,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老子就检查不了试题。”回头冲身边小厮吼道:“拿镜子来。”
小厮小跑着拿了面小铜镜来,玉玄嫌小厮跑得慢,一把夺了镜子住脸上试题照去,这一看,怔了,小魔女真的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把这些题做出来了?
难道说,她原本就是会的,在这里跟装疯卖傻,戏弄他们?
玉玄想到这种可能,脸顿时垮了下来。
如故凑上前,“漂亮吧?”
“屁,老子是男人,什么漂亮不漂亮的?”玉玄脸色越加的难看。
“我问的是我做的题漂亮不漂亮,你以为是什么?你的脸?啧啧,看不出来,我们玉玄美人很自恋嘛。”
玉玄俏脸‘刷’得一下红了,恼羞成怒,去抓如故,这妖精太可恶了,就算不揍女人,也得吐她一脸口水,才出得了这口恶气。
如故脚下一错,居然很巧妙地避开他的爪子,嘻嘻笑道:“我的题做完了,走了啊。”
“放屁,最后一道题,你没答出来。”
如故扬眉,看不出这二货行事大大咧咧,还是个不好糊弄的主,怪不得云末拧了他来盯着自己。
提起从书房里带出来的毛笔,直接往他脸上涂了个‘二’字。
如故动作太快,快得玉玄懵住,等他回过神来,脸蛋涨得通红,怒了,“谁让你在老子脸上乱画的?”
如故夺了他手上小铜镜往他脸上一照,“题答完,走人。”把小铜镜和毛笔一丢,丢下呆若木鸡的二货,摇摇晃晃地离开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玉玄才回神过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的止烨,指了指自己脸,“我们是不是都被她骗了?”
止烨轻挑眉梢,那丫头真聪明得出人意料。
风卷着花瓣飘飘扬扬,头顶乌云滚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雨。
如故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小红焦急地在门外打转,见她回来,连忙跑来,“郡主……”
“有事?”
如故进府后,虽然从不干涉府里的事,但她自己院子里的人,还是极留意的。
这丫头胆小本分,平时做完事,就躲得远远的,从来不会在人前闲逛,今天主动找她,肯定有事。
“我们村子靠着一片葡萄园子过活,一个月前村里的男丁都被征去修防事,家里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葡萄还有十来天成熟。瞧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如果不赶着把棚子架上,葡萄全部会打掉。我爹和我弟弟修防事,不能回来,家里只有我年迈的奶奶,做不了搭棚子的活,如果我不能回去。葡萄没了,家里就得挨一年的饿。”
“你家离这里多远?”
“十来里路。”
头顶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如故望了望天,十来里路,等她回去,这雨早就下下来了,“我正好想出去走走,送你一程。”如故在书房关了近一个月,早闷得起灰,送小红回村,也正好换换心情,让下人牵来马。
小红惊呆了,直到被如故拽上马背,才怔怔回神。
如故和小红到了陈田村,斗大的雨点已经砸落下来。
小红连家门也顾不得进,就急急去了葡萄园子。
如故想到小郎,无论他对她怎么残忍暴虐,但他对百姓极好,要做到可以与那人抗衡的位置,就得做上位者,百姓是根,不了解百姓的疾苦,就做不了上位者。
如故不着急回府,朝葡萄园的方向走去。
整个村子的葡萄地里果然不见一个壮年男子,在地里忙着抢救葡萄的村民,不是妇人就是白发的老翁。
其中一户人家,整片葡萄地里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手边的只得几綑麻草,根本没办法盖住几亩地的葡萄地。
风越刮越紧,雨点已经开始落下,老翁望望天,又看看自己的这片葡萄地,绝望得老眼里噙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