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中午,谢思因心想什么时候才能熬到晚上。她一下车就被许青美拉住不放,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了,她忍不住去看车的方向,见丁亦宇靠在车前还在打电话。在车上的时候他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
刚好他也看过去,又说了几句,他挂了电话朝这边走来。谢思因忙收回目光,由着许青美将她拉进房内。
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挤,手臂被人碰了一下,她侧目。丁亦宇不知道何时到了她身边,一面拿什么捅着她一面冲她使眼色,谢思因无法会意,皱了皱眉。
许青美看了过来,丁亦宇见这人不开窍,索性将藏在身后的礼物盒子拿出来,笑说:“妈,这是因因买给你的。”
谢思因一听他那声称呼都快吐了,表情古怪的看着他。
丁亦宇权当没看见,只对许青美说:“拆开看看?”
许青美看了谢思因一眼:“你买的?怎么不亲手交给我。”话里有话,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谢思因脸上尴尬,不知应答。这本来就不是她买的,她连配合着演戏的功夫都省了。
这时丁亦宇却说:“她怕你不喜欢。”
许青美听了之后笑容放大,坐下来小心拆礼物,嘴里说道:“有心就好,我都喜欢。”
东西拆开了,里面躺着一条丝巾,颜色低调,纹路倒是挺好看的,配许青美的年纪到刚合适。许青美爱不释手,又打开小盒子里的胸针看了半天,笑说:“因因这眼光不错,正和我心意。”
丁亦宇附和着:“你喜欢就好。”
谢思因心想,国际大名牌,价格贵的要死,这样的东西还不合心意那才是见鬼了。丁亦宇大概不会有这样的品味,也许是那天电话那头那位声音甜甜腻腻的女人选的?反正与她无关,她不受这个功劳。
她很不合时宜地找了个借口:“我去下洗手间。”
许青美却说:“你要用洗手间?让阿宇带你去吧,我怕你找不到。”
这话要是让敏感的人听了就该多想了,怎么说她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居然连家里洗手间在哪都不知道。而谢思因想的却是:上个洗手间都要这男人陪着,真不知道她这婆婆是老糊涂还是老狐狸。
谢思因嘴里说不用,人却已经被某人强硬地拖走了。
当然丁亦宇的动作非常隐蔽,从旁人的角度看的话只会以为他是在挽着她。实则他的手法也巧妙,不会让人疼,但却挣脱不开。他把她拐进过道,仍是抓着她,压低声音说道:“谢思因,假装配合一下你会死啊?”
这里没别人,谢思因大力甩开了他,冷笑,“我又不是演员,你找错人了。”
丁亦宇将她重新抓了回来,怒极反笑:“不乐意没人逼着你来,看看你那张苦瓜脸,你是要做给谁看?”
“不乐意看你就别看。”谢思因反击回去。
丁亦宇怒目而视,看了许久,却突然笑起来,“你就是故意的,我偏不如你愿。要洗手是吧?赶紧的,洗好了出来吃饭。”
谢思因几乎是被这男人推进去的,他有多生气就有多用力,她脑袋差点装在墙上的时候恨恨的想:小气吧啦的男人。
她在马桶上坐了半天,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出去,要她强颜欢笑她做不到,让她逢场作戏,她觉得恶心。最后坐的有些腿麻了,她果然只是洗了手就出来。打开门的时候差点被吓了一大跳,丁亦宇靠在墙上抽着烟,见她出来了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说:“走吧。”
见她走得慢,他又用刚才那招对付她,谢思因不乐意了,挣了挣却没挣开。人已经到了客厅,许青美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边的人替她回答。
谢思因瞪了他一眼,却不反驳。
许青美担心地走过来,“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吃药?”
那人又说:“没事,让她锻炼一下就好了。”
不由分说就将她拖到了厨房。
丁家的高级厨房倒是宽敞,除了有些闷,里面没有浓重的油烟味。两个厨师模样的人正在里面忙活,丁亦宇将她带进去了之后才肯放手,对那两人说:“给你们带了个帮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没工夫教就让她做些简单的。想来这里白吃白喝可没那么容易。”
谢思因搞不懂这男人要做什么,只管瞪着他。
丁亦宇说:“在这帮忙还是出去哄我妈开心,你自己选。”
谢思因气得话都说不了,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过来,还被人这么侮辱,她气咻咻的看着这个男人,强烈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其实她最想做的就是转头就走,何必受这份气。
丁亦宇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将她抓了回来,拧着眉,低声:“你能不能消停点?你真想她老人家不痛快?”
☆、第9章
晚饭正式开始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其实谢思因没做什么,那两位师傅也不敢让她做什么,被叫出来的时候老大不愿意,她当时正在盯着面点师傅做蛋糕,被打扰之后心情顿时也没了。
原来是丁卫国回来了,谢思因站在厨房与客厅衔接处,进退不得。
丁卫国却已经看到她,稍稍惊讶了一下,才说:“回来了?”
自然又熟稔的语气,谢思因却做不到像他那样,低低应了声,那声“爸”硬是叫不出口。
他说:“过来吃饭吧。”
谢思因觉得该找些事情来做,不然她会浑身不自在,她从厨房端了份浓汤出来,才到半途就被人劫了去。谢思因见鬼一样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听他假惺惺的说:“小心烫。”
谢思因心底冷笑,想这人还真是“敬业”。也不怕演的太过了。
座位由不得她选择,她刚坐下丁亦宇就挨着她也坐了下来,不顾她嫌弃的眼神,轻声问:“好点了没?”
“什么?”谢思因觉得他语调有些奇怪,问题也是没头没脑的。
“没什么。”
简直是莫名其妙。
“吃坏了肚子就不能吃冷的了,因因你尝尝这个,我挺喜欢的。”
当许青美这么说的时候谢思因终于明白过来丁亦宇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暗骂了一声,丁亦宇已经替他接过许青美递过来的东西,再自然不过的放在她手里,只说了一个字:“吃。”
谢思因这下连讽刺都省了。
整个吃饭过程很是诡异,这也怪不了谁,谢思因是被生拉硬拽带过来的,到了后面连敷衍都懒了,自顾自吃着自己的,偏偏身边的人不让她好过。她的脚被人轻轻踹了一下,她没放在心上,不动声色挪到一边。突然大腿上被人不轻不重拧了一下,害她险些把持不住叫出来。
她怒瞪着身边的人,“干什么?”
丁亦宇下巴抬了抬,毫无愧疚,“我妈跟你说话呢。”
谢思因又将视线放在对面的人身上,听许青美关怀备至地问她:“因因啊,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不舒服?”
她是挺不舒服的,浑身都不舒服,心里也不是滋味。
突然腿上又挨了一下,如果不是场面不对,谢思因真想破口大骂。偏偏那人却还理直气壮指责她:“喝个汤看把你急的,舌头被烫坏了?”说着顺势从她手里夺下碗筷。
谢思因忍了。
“没。您刚刚跟我说什么?”
许青美笑:“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我也不喜欢铺张,但如果你父母也能过来一起吃个饭那就太好了,可惜啊……”
许青美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那些龌鹾东西还真不适合摆在台面上说。
倒是丁卫国打破了尴尬:“你爸最近怎么样了?”
谢思因说:“还是老样子,谢谢您关心。”
丁卫国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既不深究也不继续。
“一家人哪来那么多客气话,吃饭吃饭,别光顾着说话。”许青美忙过来打圆场。
谢思因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熬过去了,许青美又说:“你过来,看看我种的这些花好不好。”不由分说就将谢思因拉了过去。
她心想可真没意思,大晚上的让她陪着赏花。
许青美年过半百,平时没什么消遣,就只养了只猫,种几盆花。她在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我老了,不中用了,阿宇平时忙也不在家,我一个老太婆挣脱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人吧上了年纪就容易发牢骚,你会不会觉得我啰嗦?”
谢思因哪敢,呐呐地说:“不会。”
实在是无话找话,她又添了一句:“这些花挺漂亮的。”
许青美笑:“再漂亮,没人欣赏也是浪费。要是喜欢你就挑一盆回去。”
许青美原本说好到下面小区散散心,后来又说算了。谢思因陪着她老人家看了会电视,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偷望一眼壁上的挂钟。十点多了,那爷俩不知道在书房里聊什么。
这时有人来敲门,谢思因忙站起来去打开,门外站着一位富态的中年妇女,见了她之后微微一愣。不等问话,就听屋里的许青美说:“进来吧。”
原来是邻居过来串门,说是这周末小区里妇女协会要搞活动,问许青美要不要参加。谢思因听了个大概,总结来说就是让许青美赞助的意思。
许青美也不含糊,说届时一定到场。
那妇人临走时好像才有注意到谢思因,问:“丁太,这位是?”
谢思因左边眉毛一跳,按兵不动。
许青美说:“她啊,叫因因,漂亮吧?”
那妇人笑说:“是挺漂亮,难道这是阿宇女朋友?”
谢思因就知道会来这茬,好在被问话的人不是她,她强装镇定,好似与己无关。
许青美又看了看她,就在谢思因心里没底的时候,她笑道:“你没猜对,这可是我儿媳妇。”
那妇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一会瞧瞧谢思因,一会看看许青美,最后哈哈大笑:“明白的,准儿媳是吧?什么时候办喜事,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杯酒。”
谢思因难堪得不行,听着俩人一唱一和的,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许青美也意识到她不自在,最后说:“办的时候一定请。”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妇人,谢思因松了一口气:“我去下洗手间。”
这借口可真是被她用烂了。
“因因“许青美叫住了她。
谢思因不敢看她。
“真是委屈你了。”
谢思因固执地不肯回头。
许青美叹了口气:“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当时你跟阿宇结婚也是仓促了点,婚礼也没举行,你现在心里怨恨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
谢思因忍不住吭了一声,许青美却认为她是在赌气,自顾自地又说:“丁家的儿媳妇可不能亏待了,回头我跟阿宇他爸商量商量,这该补办的一样也别拉下。”
“真的不用了。”谢思因终于不能淡定,仓皇间回头制止她。
许青美却不依:“还说不用,你说自己没有怨气,你看你到现在连声‘妈’都不肯叫。“
终于还是点破了,吃饭的时候勉强还能做到粉饰太平,妇人的到来就像是导火线,许青美想是忍了很久,抓着她的手渐渐用力。
谢思因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能叫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