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二哥,欢迎你回家。”
沐安起身,举杯将杯中茶水喝掉,沉声放下道:“走吧,回家见母亲去。”
“好。”
二人都以为,老太太见着他一定是哭的要背过气去,因此,沐权连家庭医生都准备好了,谁知,愣是没用上,哦不,就算用上,也绝对不是给老太太用上的。
“妈,二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还打他啊。”
西郊别墅的大厅里,只见老太太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手臂高高扬起,沐权火急火燎的将她拦住,嘴里不停的劝着,而沐安,高贵如他,在老母亲面前,却是心甘情愿的下跪。
就在十分钟之前,他和沐权刚刚大门走进来,就把坐在大厅看电视的老太太也吓着了,老太太盯着沐安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沐安说了句:“妈,我回来了。”才让老太太清醒过来。
而老太太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找东西,良久,在两人茫然的注视下,从内室找来一鸡毛掸子,话也不说就往沐安身上招呼,狠狠两下,打了个正着。
沐权看的那叫一个心疼,连忙把老太太给拦住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跪下!”
闻言,沐安不疑有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沐权刚要去扶,屁股上就挨了一下:“你要是敢扶,给我一起跪下。”说完,就要朝沐安打去,沐权哪还能两边都顾上,光是劝着老太太都来不及了。
“妈,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二哥啊,你心心念念想着的二哥啊。”
“我还没瞎呢,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二哥,是,我老太太这二十多年,心心念念全是这可怜的二儿子,可是他呢?他有想我这老母亲吗?二十年了,准确来说,足足有二十二年了,你孩子都上大学了,眼看就要毕业了,这么多年,我们为了你心痛了二十多年,而你呢?你躲在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了,你说,你给我说!”说着,就是狠狠两下,沐权挡也挡不住。
“妈,你别动手啊,好好说话,你听二哥解释一下再说啊。”
“你别挡着我,沐权,你真当你妈我老糊涂了是不是?今天,若是你二哥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灰头土脸,或者是缺胳膊少腿都好,我都会抱着他狠狠的哭一场,甚至有可能感动的又哭又笑,但是,你看看你二哥,从头到尾的打扮都在诉说着一件事!”
“这些年,我们在家为他伤心落泪,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但凡你二哥心里还有这个家,哪怕是用爬的,也得给我爬回来,你这么多年不回来,害我一直以为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说完,老太太突然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哭的沐权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妈,你别哭啊。”
“你别管,你这混小子,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早就应该知道你二哥没死了吧,要不然今天你不会这么镇定,你们这帮混小子,就瞒着我一个人,我告诉你,昨天我还捧着你的照片哭呢,你就忍心啊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忍心啊。”
沐安跪在地上,身子笔直:“妈,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受不起,我跟你说,我是你妈,生你养你,就算我老来不得回报也不会怨你,但是你想想,那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呢?你放着她不管二十多年,她一直以为你死了,你这人,哎哟,怎么这么作孽啊!”老太太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沐权实在是没办法了,连忙给寇香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来支援,寇香正躺着睡觉呢,一听父亲去看老太太,老太太正一哭二闹三上吊呢,急忙起身出门,易修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寇香往外走,他也跟着一起往外走,直到两人上了车,易修才知道这是要去西郊别墅。
两人一前一后到的时候,沐安还跪在地上呢,寇香一听老太太嘴里那不停顿的碎碎念,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上前去扶父亲:“这天正冷着呢,你旧伤还没好,怎么能跪在这么冷的地砖上,不要这腿了啊。”
老太太闻言,顾不上去质问寇香怎么谁都知道了就瞒着她一个人这些话,急忙问道:“什么旧伤啊?”
寇香连忙说:“还不是以前留下来的伤,奶奶,您不知道吗?父亲当年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床上躺了十几年才能下地呢,这腿当时就落下了病根,可不能跪着。”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哭了,连忙起身去把沐安扶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自责:“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这孩子,我让你跪你就跪啊,怎么就没点心眼啊?”
沐权偷偷朝寇香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小的脑袋瓜子机灵,一来就给二哥解了围。
沐安也是觉得好笑,但是看到母亲这么紧张他,哪里还笑得出来。
母子两在沙发上坐下,老太太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她生怕自己是老糊涂了,如今看到的都是幻觉呢。
“妈,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担心了。”
“唉,算了,都过去了,不去说了,你和我好好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寇香连忙跑到老太太另一边坐下,讨好道:“奶奶,还是我来说吧,是这样的,当年父亲掉下去的时候不是爆炸了嘛,所以受了很严重的伤,幸亏有人救了他,才算是捡回一条命,不过因为伤势太重,花了十年时间才能站起来,其实当时他就想回来了。”
“那为什么不回来啊。”
“奶奶,你想啊,他怎么能回来呢?一来,要杀他的人是自己的亲人,若是他回来,到时候这家还不乱套了,父亲是不想弄得家破人亡,二来,您也知道,父亲在外面也有不少的事情,当时就有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将他牵扯了进去,这不,他没办法,又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把危险解除了,只是,他还是不能回来。”
“为什么啊?”
“奶奶,你看看父亲这脸,是不是比同年龄的要年轻的多了?”
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点头:“你父亲从小皮肤就好。”
“这可不是主要原因,其实那场爆炸,不仅让父亲受了重伤,还让他毁容了,他怕吓着我们,所以特意去韩国整容了才回来的。”
“去韩国整容?”
“嗯,男人和女人一样,爱漂亮也不是什么错,对不对?”
“呃……这倒也是。”
沐安在一旁听的整张脸都在抽搐,他的脸要是真是整容来的,那按照他现在的抽搐法,早就毁的不成样子了。
果然还是小的最受宠,有寇香在,老太太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消了大半了,易修坐在一旁,和沐权一起看着事态接下来的发展情况。
紧接着,老太太就开始诉说这些年来自己的思子之痛,越说眼泪越是掉下来,哭了好一阵,老太太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看到你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好长时间了?”
“那个,奶奶。”
“先别叫,你这丫头,给我好好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没死的消息的?”
“……好像是在几个月前。”
“什么!”老太太炸毛:“也就是说,你们都瞒着我好几个月了?”老太太看起来是气的不轻,捂着自己的心口不停喘着大气,狠狠的瞪着寇香:“沐权知道吗?”
沐权在另一边疯狂摇头,示意寇香不要出卖他,寇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毫无压力的点头:“他也知道的。”
老太太转头瞪向沐权,恶狠狠的挤出三个字:“不孝子!”
沐权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叹了一口气,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了。
“你们一个个都好样的啊,谁也没瞒着,就瞒着我老太婆,怎么?我年纪大了,不招你们待见了是吧,要真是这样,我走,我走行了吧。”
沐安连忙按着老太太要起来的身子,笑说:“妈,我人都回来了,你就不想多看我几眼?”不等老太太说重话否认,他就笑着说:“妈,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感谢你,还这么有精神。”
闻言,老太太哪还顾得上生气,眼眶一热,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妈,苦了你了。”
“妈也不苦,不苦!”
寇香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想必,父亲的心里,也很感动吧。
老太太想的最多的还是袁芳华,情绪恢复之后,她就在担心这事儿。
“沐安啊,如今你也回来了,香儿也这么大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当没爹的孩子吧,照我的意思呢,最好是你和香儿的母亲早点结婚,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沐家,让香儿认祖归宗。”
“妈,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但是回沐家这事也不着急,我也刚回来,还想多陪陪芳华,明天我和沐沐就一同去浙省看望她母亲,若是顺利的话,估计我会在那里住些日子。”
“啊?那结婚的事情。”
“结婚是件大事,婚我是一定会结的,但是结婚之前,我必须要处理好一些事情,妈,芳华为了我,已经吃了二十几年的苦头了,如今我回来了,我不想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老太太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了沐安后面那句话,要说出口的话也就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道:“好,你打小就聪明,该怎么做,想必你心里早就有了计划,我老太婆就不参与了,反正我只管一点,在我活着的时候,一定要让香儿光明正大叫我一声奶奶。”
“这点,你尽管放心。”
寇香笑说:“奶奶,现在我不也是光明正大叫着你吗?”
“这不一样,奶奶可舍不得你被人说成是单亲家庭,以前也是没办法,现在你爸都回来了,总不能还做单亲家庭的孩子吧,你乐意,我还心疼呢。”
寇香抿唇笑了笑,也就没再说话了,易修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为什么他觉得,听了这好事,木头却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呢?
沐安在京城是有住处的,早就在准备回来之前,他就让手下在京城买了一栋独门独户的别墅,屋子里全部都装修好的,主人房是给他和袁芳华准备的,两个侧卧是给月芽和寇香准备的,其他房间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随时可以入住。
不过,二十多年没见着儿子,老太太有说不完的话,沐安索性就留宿在西郊别墅,反正那边也是他一个人,住着也怪冷清的。
他们已经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浙省,寇香也没给母亲打招呼,到时候,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要是说了明天要回去,估计母亲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回去的路上,易修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寇香,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木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寇香诧异的看了看易修,轻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
“到底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是,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寇香叹了一口气,说道:“易修,你忘了吗?就连我订婚,母亲也不愿意来京城,可想而知她对京城有多害怕,所以我在想,要让母亲答应来京城,甚至是回沐家,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时候要是母亲不肯来,父亲又顺着母亲,我又担心老太太心里会难过,毕竟,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
易修抿唇轻笑:“你就别瞎操心了,在我看来,岳母是很会为别人着想的,她不愿意来京城的原因是伯父的死因,如今伯父都回来了,这原因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这种事情,就交给你父亲去操心吧。”
寇香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担心的。
☆、30 月芽吃人
第二天清晨,寇香早早的起来,准备新一天的开始,或许,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新一天的开始,更多的,是对家庭团圆的一种期待,昨晚,她根本就睡不着。
沐安也是一样,虽然他回来之后,经常会去浙省看袁芳华一眼,可是这种看和今天的这种面对面的看是不一样的,其实他心里也有很多担心,比如说,若是袁芳华不愿意搭理他该怎么办?
从现在开始,今天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因为没有人能弄懂女人的心。
当然,沐安最害怕的不是袁芳华不接受他,因为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是袁芳华不接受他,他就来他个死缠烂打,缠到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为止!
他最怕的是,袁芳华会哭,从认识袁芳华到现在,他就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袁芳华的眼泪,这女人每次掉眼泪,最痛苦的那个人反而像是他,总之,那是一种疼痛入骨的不舍,好像恨不得她所有的苦难都由他来承受才好。
这次,易修没跟着去,他想,他们一家人一定需要一定的空间,这个空间,最好是谁也不在,只有他们,彼此最亲密的人,他不想去了之后,让寇香的父母都会觉得尴尬,反而放不开自己的情绪。
为他们准备好了私人飞机,易修送她们上了飞机,就去公司上班了,最近他已经落下太多的工作,一有空,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寇香和沐安坐在飞机上,两人对于这次去浙省见袁芳华,各有各的担心:“以你对母亲的了解,你觉得她到时候会怎么做?”
沐安摇头:“我也说不准,若是按照她以前的性子,估计什么都不管,先大哭一场再说。”
二人不禁同时想到那个画面,都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很显然,父女俩最害怕的,都是袁芳华的眼泪。
“到了那儿后,你觉得是我先回家给我妈打个预防针好呢,还是你直接和我一起进去?”
想了想,沐安开口说道:“还是一起进去吧。”
“你想好了?”
“嗯。”沐安认为,一起进去才能显现出自己的诚意,而且,他已经等了太久,比起让他等在外面胡乱猜想她的情绪来说,他更喜欢能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她,不管她是哭泣也好,反抗也好,闹脾气也好,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安慰她。
这个女人,他等了二十二年,这个女人,等了他二十二年,他不能等了,也不能让她继续等下去了,接下来所有的未知,他都愿意承担。
寇香点头应下,也觉得这样更好,起初,她想的是自己先进去和母亲说,但后来想想,万一母亲太过情绪化,她招架不住怎么办?哄女人这件事情,还是要男人来做的。
今天并不是双休,所以月芽还在学校上课,寇香也不知道袁芳华在不在家,就直接敲门了。
起初,屋内并没有声音,寇香其实是有家里的钥匙的,没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没在即,就准备自己开门进去了,可钥匙刚拿出来,就听到屋内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按照平常人的听力,肯定是听不到这么轻微的声音的,但两人的耳力都比普通人要好得多,自然是能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