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壮骂了句什么,终于撕开叶乘凉的衣服,而这时外头则传来了张赫知的声音:“大爷,我快憋不住了,您就陪我去一趟么,这里四处都是大林子,我胆子小的么。”
那车夫吱吱唔唔地比画了几下,示意他不能离开自己的马车。
张赫知就装听不懂,紧接着二人就听到车里传出来一阵呻-吟声。
那车夫皱了皱眉,张赫知则红了脸,不待车夫反对直接凭着自己力气大一拖二拽就把人拉走了!
却说车厢里,张大壮按着叶乘凉,飞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叶乘凉闻言所有的动作一停,眉梢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接着就卸了身上的力道,不再跟张大壮较劲了。
张大壮趁这会儿功夫帮叶乘凉擦了擦汗,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叶乘凉与他十指交扣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却如擂鼓一般。
不多时,那车夫就一脸不满地快步回来了,后头跟着暗暗咬牙切齿的张赫知。
张赫知扬声问:“爹,可以赶路了不?”
张大壮似乎在忙着什么,急促地喘息着含湖不清地“恩”一声算是应下了。
马车于是重新上路,一路上伴随着车厢里诡异的晃动与时不时传出来的压抑闷哼。最后张赫知听得脸都绿了,而车夫则更明显的憋了一肚子火!
到了宜铜镇的时候张大壮就把叶乘凉抱下来了,叶乘凉看起来似乎在睡,又似乎是累晕了。车夫收钱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指着叶乘凉唔唔几声,明显是问叶乘凉怎么了。张大壮眼里漫过一丝担忧与尴尬说:“睡着了。”
那车夫想再看看叶乘凉但是这会儿天还没亮,没太看清,便收好了钱驾着马车离开了。
张大壮抱着叶乘凉,带张赫知去了宜铜镇上的糖铺子。自打叶乘凉不做糖之后这里就开始卖凉皮了,不过也没卖上几天又停了,愁得掌柜头疼,吃不香睡不好的,这天不亮就醒了正琢磨着哪天是不是要亲自去红沙村看看呢,就听有人敲响了他铺子里的大门!
这个时间,莫非是海青?
掌柜的立马穿上衣服出去问:“谁啊?”
张大壮见了四下无人便说:“周叔,是我啊大壮。”
周掌柜立马把门打开让人进去,“怎么这么早?”
张大壮却是只进了门坎便没再多动几步,说:“借我匹马。”
周掌柜想都不想就亲自去马棚里把海青平日里偶尔会换骑的马牵了出来,张大壮道了谢带着叶乘凉坐上马便从后门一路赶回红沙村。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响着,叶乘凉坐在张大壮前头闭着眼,整个人是又困又累又“精神”,都已经快形容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儿了。他觉得张大壮不是鳖精,他才是,这都快成忍者神龟了。他想好了,等司徒尘飞看完之后要是说他中的只是普通春-药,他一定掐死张大壮。不对,是先奸后杀!
张大壮一路把马骑回了司徒尘飞家,这时候离天亮就不远了。他把马停外面敲响了司徒尘飞家的门,没敲到三下海青就过来把门打开了,见叶乘凉靠在张大壮身上眼看就要晕过去了,赶紧把人让进屋里,还把何晏叫了出来,顺便看着张大壮去一脚踹开了司徒尘飞屋里的门……
司徒尘飞“!”一声吓醒,迷迷糊糊看向门口,见一高大黑影站在那里,“嗷唔”一声大喊:“海青救命!!有贼啊!”
张大壮脱下臭鞋子一把丢中司徒尘飞的脸,“是我,你闭嘴!”
“大壮?!”司徒尘飞穿着白色里衣直接下床,“这什么时间啊你来找我?”
“阿凉中毒了,你快帮我看看他。”张大壮一把把叶乘凉放到司徒尘飞床上,却也记着他屁股上有伤,放的时候是侧身放的,说:“他中箭了,箭上有毒。”
“何晏,多点几盏灯!”司徒尘飞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让自己更精神一些之后问:“箭伤在?”
“在屁股上。”张大壮说完没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吸过了!
“师傅,给您剪子。”何晏递上剪子之后识趣地转过身说:“我去给阿凉拿套衣服。”
“怎么衣服烂成这样?”司徒尘飞只听说中毒还没往深里想,结果剪开已经烂了洞的裤子看完伤,当下就愣了一下,一脸要抽搐的表情看着张大壮,“你吸过了?”
“恩……咳。”饶是张大壮再厚的脸皮,他毕竟也是个古人,还是有些红了脸,强辩说:“这……当时不是急了么!”
“啧,我看根本就是惦记阿凉的屁股惦记许久了吧,装什么装。”司徒尘飞见伤口不深,便先把它放到一边,转而去诊脉,诊了许久,一挑眉,才戳了戳叶乘凉的肩,“阿凉,醒着没有?”
“恩。”其实宁愿装死。叶乘凉现在的心情真是绝了,中了春-药对着俩男人光着屁股还得装镇定什么的,其实他没这么豪放!
“那就去及时行乐吧,你这毒便是我师父在世也解不了。”司徒尘飞说得异常痛快,“这毒叫曼塔罗,是束梁国的一位侯爷研制出来的,这位侯爷是国师的表弟,他爱慕国师便在自己身上下了这种毒,因为只有国师与他欢-好才能救他。后来这位侯爷得到了国师一次,但是之后就被永远关在天牢里暗无天日,所以这毒也叫半日春风。这种毒跟中春-药的感觉十分相似,不过如果真当春药解了,那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当然,如果真能被束梁国国师折腾一番又另当别论。可慢说你愿不愿意,就说眼下,你也不可能挨到去束梁国。”
“那要是不解呢?”张大壮听了“及时行乐”四个字心就往下沉了,可是怎么可能让他眼睁睁看着叶乘凉等死?!
“不解就是难受一两个月,还是要死。”司徒尘飞一副再怎么样也没用的样子坐到椅子上看着叶乘凉,眼里是一闪而逝的惋惜。
“那麻烦你帮我弄点止疼的药。”叶乘凉费力爬起来半拉屁股坐床边,“不用太多,够用几天就行。”
“好,你等等。”司徒尘飞去自己的药箱里翻了三个瓶子出来,一样样递到叶乘凉手里说:“这红瓶子的止血,白瓶的止疼,至于这绿瓶的……行房时用。”
“……”叶乘凉全数接过来了,道了谢,等何晏把衣服拿来时换了衣服,就跟张大壮一起回去了。张大壮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没说,直到回了家,跟他娘报了平安之后,才回到他跟叶乘凉的新房里去,说:“阿凉,你身上有小红鸟的事情能不能跟司徒大夫说说?或许这能解了你身上的毒也未可知。”
“也……好,总比等死强。”叶乘凉说完见张大壮这就要出去,忙把人拦住了,“不差这一时半刻,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
“……算了,你还是先去找司徒大夫吧。我想睡会儿。”
张大壮看了看叶乘凉,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这便走了,去司徒尘飞那儿把人请到了家里来看看,主要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司徒尘飞先前在叶乘凉换衣服的时候直接出去了,所以自然不可能看到叶乘凉背上有什么小红鸟,这会儿听张大壮说那小鸟就是解了他身上的毒,不由觉得惊奇,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一个红豆粒那么大,对叶乘凉说:“阿凉,这东西本身是药,但也有一点子毒,碰上了会有一点点刺痛感,但于身体无碍,我涂在你那小红鸟上头看看能不能解了开可好?”
叶乘凉看了看那绿绿的一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司徒尘飞就把这东西往叶乘凉的小红鸟上用上了。结果过了半天,还是那个样,叶乘凉也没什么反应。
张大壮正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就见司徒尘飞又换了一种药滴在叶乘凉的小红鸟上,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问:“能行吗?”
司徒尘飞叹口气,“看不出有什么能解毒的效果。”说着往自己的手上多弄了几滴,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去摸叶乘凉的小红鸟,结果还是那么疼,并没有像张大壮说的那样有什么解毒的功效。
叶乘凉见司徒尘飞的样子就知道现实不太理想,便一把把衣服落下来又重新倒回炕上,“随它吧,活到哪天老天自有定数,该我活必然死不了,该我死必然活不了。”
司徒尘飞:“对不起……”
叶乘凉:“跟你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倒霉,命里注定了这些劫难,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张大壮听他这么说心里揪似的,把司徒尘飞送走了,就去跟李金鸽说今天不盖房了,也不干活了,他们要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
许是老天爷也知道心疼人了,天大亮时便下起雨来,虽不很大却也不适合干室外活了。
叶乘凉跟张大壮一起在新屋子里并排躺着,听着外头的雨声好半天都没说话,直到李金鸽叫他们去吃饭,他们才起了。
一家三口围坐在新桌子上,只有李金鸽看起来是心情不错的。她觉得她的孩子们两次遇到问题都能顺利回家,这是好兆头来的。可只有叶乘凉跟张大壮清楚,这些或许都是很短暂的东西,没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全都变成令人感伤的回忆。
不过叶乘凉嘴边如以往一样挂着笑,由于伤口处抹了司徒尘飞那里拿来的药,所以也不觉疼了,便跟李金鸽说:“大娘,这桌子可真不错,您做的菜也越来越好吃了,还是咱家里好啊。”
李金鸽说:“大壮稀罕你,这不是你说了要这种木头的他就专门去弄了么。可要说到这菜呢,还是阿凉你做得好吃,大娘可及不上的。”
叶乘凉摸了摸桌子的木料,不由看着张大壮笑了笑。这桌子就是原木色,连清漆都没有,十分环保,看起来还挺耐用的样子。他还记得当时张大壮说他喜欢就全用这种木头做家具呢。可惜了,他还没看到他的柜子,估计也看不着了。
张大壮的演技原本甩叶乘凉三里地,但是这会儿却无论如何都装不出开心的样子了。他看着叶乘凉眼里的留恋和不舍,心就像那些婆娘手里被纳的鞋底子,感觉有种被锥子穿来穿去的疼,而且每一次都疼得那么清晰。
外头下雨屋里便凉,三人吃完饭也没聊太长时间就回屋去了。叶乘凉跟张大壮盖了叶乘凉新做的薄被,一起望着顶棚出神。
半晌,叶乘凉平静地说:“大壮,做糖的方子还记着吧?凉皮的调料怎么配等晚些我也教给你。要是我真挨不过去,你就自己把这些继续做下去,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到时候你再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
张大壮闷不作声地把叶乘凉抱过来,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控制不住的力道让两人都有些发疼,却没有一个想要停下来。
叶乘凉身上的热度已经有些退下来了,没有先前那么看上去一副快要疯了的样子,但是这样的叶乘凉让张大壮看着更为担心,总觉得慢慢的他的阿凉就会消失不见了,就像那渐渐降下来的体温一样。
张大壮觉得他想带叶乘凉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时间却只剩下这么少。他发现他知道什么是恐慌的感觉了,那种想要抓住所有却做不到,又不知该先去选择哪一样的感觉,让他心慌。
叶乘凉又说:“对了大壮,你识字,我再教给你一些东西你都记上,等我不在了你就按照上面的做,肯定又是个财路。”
张大壮说:“我不想听,也不想记,老子有的是钱,只要你活着我天天让你锦衣玉食好不好?”
叶乘凉翻白眼,“对将死之人吹牛可不厚道。”
张大壮唯有苦笑,这个时候他还能强辩什么?只有说:“是不是吹的只要你努力活着就一定能知道。”
叶乘凉心说我也不想死啊,两世处-男进了地府都无颜见鬼公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叶乘凉去菜园子里看了看他种的东西,特别是那棵覆盆子,都已经开始结果了,虽然还没成熟。
张大壮走到他旁边,见着大棵的覆盆子下面还有几株小的,便说:“你种东西种得比我都好,这小的都活了。”
叶乘凉当时也就是随手一折一插,但这些都活了。这植物也跟人一样,天生带命的,有的再怎么精心照顾也不见能活,有的却随便捣鼓两下就活。
李金鸽出来想割些韭菜,寻思着晚上吃顿韭菜盒子,见了叶乘凉跟张大壮在,便笑着问:“怎的这么快就醒了?”这俩孩子赶一晚上路,她还想着让他们多睡会儿的。
叶乘凉心说舍不得睡啊,哪里敢睡,嘴上却笑起来,“大娘,您要啥菜?我来。”
李金鸽说:“韭菜吧,晚上咱们做些韭菜盒子吃,家里攒了好些个蛋呢。”
叶乘凉就去割韭菜去了。张大壮帮他拿着小木盆,两人蹲在地里一阵小忙活,割完韭菜又去薅了一点小萝卜,然后又弄了点小白菜,反正等回屋的时候盆里就满了。叶乘凉收拾菜,张大壮就在那儿烧柴,李金鸽和面……
有好些日子里,张大壮都是觉得忙忙乎乎的一天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却也快过去了。
摘完菜,叶乘凉就去后院喂狗,李金鸽见他出去,拿起擀面杖就凶张大壮,“你小子到底对阿凉做什么了?看阿凉走路一瘸一拐的!”
张大壮这才想起来这事还没说呢,便告诉李金鸽,“阿凉屁股上受伤了。”
本来是事实,但是这话一听就容易让人想歪了,李金鸽也果断想歪了,立时骂:“你个猴急的,你,你怎么这么不心疼阿凉呢!”
张大壮赶紧躲开擀面杖攻击,“娘娘娘不是您想的那样!阿凉他是,他是不小心坐地上硌到石头尖角上了,这不就受了点伤,司徒大夫也过来看过么。”
李金鸽表示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是么?”
张大壮点头如捣蒜。
李金鸽继续去擀面皮,心里却想着,那她不是帮了阿凉倒忙了?她是听着有人说这韭菜也叫壮阳草,对男娃温补最是有益处,这才下定心思要给叶乘凉多吃点好补补。可是,可是如果大壮跟阿凉还没什么,那吃这菜不是???
张大壮见他娘面色有些诡异,不由问:“怎么了娘?”
李金鸽瞅瞅面皮再瞅瞅叶乘凉先前洗好的韭菜,心说:算了吧,反正都准备到这儿了也不能不吃的,反正这俩娃也快成亲了嘛!
于是叶乘凉跟张大壮晚上都吃了很多韭菜盒子,还每人喝了一碗稀粥,喝完在院子里遛了遛食。
叶乘凉见着满院乱撒欢的小狗,问张大壮,“不让赫知过来么?黑头跟灰灰肯定要闹。”
张大壮说:“过两日吧,他也有他的事情。”
不是叶乘凉自作多情,但是他觉着,张大壮此举似乎是不想让张赫知知道他有可能会死。说起来张赫知这小子也怪可怜的,打小没了爹妈,还好张大壮这个养父还算比较靠谱。
张大壮见天色越加晚了,把叶乘凉送进了屋,自己又出去了。叶乘凉问他去做什么他也没说,不过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壶酒,然后去厨房里找了半天没找着杯子,就拿了两个碗进来。
叶乘凉看着两大碗和一壶酒,难得的没说什么,坐下来把碗满上了,心说搞不好这酒也是最后一回了。只是他抬碗要喝的时候,张大壮却没让。
张大壮一手拦着他持碗的胳膊,另一手端着碗就勾过来了,虽未语,意图却十分明显。
这是要喝交杯酒,啊不对,是交碗酒……
叶乘凉觉得自己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努力了半天也没笑出来,最后酒喝了,碗轻轻放到了一边。张大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的碗就放到了叶乘凉旁边,与他的紧紧挨着,就好像两个相依为命的情侣一样。
油灯还在烧,张大壮本来想在上炕前把它吹了,但想想又没有,而是又去把自己用过的碗放在了叶乘凉用过的碗上面,两厢叠加在一起。
张大壮上来的时候叶乘凉觉得有些异样,但并没有多想,可是明明前一晚没睡,白天也没怎么补眠,今晚却还觉得非但不困,心火还特别旺(?)莫非是韭菜吃多了?!
叶乘凉觉得大概真是快死了,所以他变得有些不正常,又或许可能是回光返照?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骑到了张大壮的身上,小声问:“为什么不吹灯?”
张大壮的手在叶乘凉的腰间缓缓抚着说:“想看着你。”说罢,一翻身将叶乘凉带到自己身-下狠狠吻住,之后的一系列动作便像狂风暴雨一样,过了许久才渐渐缓和下来,成了细细滋润的小雨滴。
而相较于他们这种情况,在白桦城的某一间屋子里,却是笙歌曼妙,茶香四溢。先前替叶乘凉他们赶车的车夫如今跪在地上,对面是个穿得极为富态,却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挥退了歌妓,方问跪在不远处的人,“事情办得如何?”
车夫闻言开口便说:“叶乘凉中了箭之后被张大壮带回宜铜镇,路上他们当是有了夫妻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