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最后的话语停留在那一连串的电音，打豆豆甚至不能知道，它是男是女，身前长什么样。
    张张嘴，打豆豆满脸茫然：发生，什么了？
    温泉泉沉默半晌，语气沉重：那些机器人，自爆了。
    打豆豆不解：为什么？
    他还能看见这个机器人的哀鸣与求救，他心底涌现出一阵不甘的愤怒。
    为什么？他们都是机械星的子民啊，在末日没来临前，这些自爆的机器人甚至可能是他们保家卫国的将士，是一个正直的人民警察，是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是任何一个优秀的人才。
    若不是足够优秀，怎么可能被博士提前选去做机器人呢？
    可现在，他们自爆了，他们带着不甘不愿，带着绝望与愤怒，带着无奈与苦涩。
    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打豆豆的眼前了。
    温泉泉轻声叹了口气，摇头不言：这是命，得认。
    已经成了博士的驱使机器人，又怎么能渴求自由？怎么能期待，他们能得到善待？
    谁会将机器人当人看呢？本来，前者就是后者的一个产品而已。
    打豆豆低下头，眼眶变得温热。
    他甚至不敢再想，不敢再看，怕自己的热泪就这么不讲道理地落在地面，落在这个逐渐冰冷的星球。
    在末日来临前，机械星遭受了巨大的灾变，无数的人口死于各种天灾下。
    可那时候，苟活着的打豆豆丝毫不怕，他相信，团结的机械星群众能一起通过难关。
    在博士改造他们时，机械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殿下失踪，政体改变。
    可那时候，打豆豆也不怕，他觉得，就算被禁锢在一个机械壳子里，带着脸盲症，他们还能快乐地过着桃花源的生活，这就够了。
    在大雾弥漫d区生死存亡的时候，打豆豆仍怀着壮志，他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死，还给大家试探出了一条不知道可不可行的道路，值了。
    可现在呢？
    他的同胞，在博士的干扰下相互对立，他对立着的同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绝情，而是被操纵着，用自己余下的生命，企图用那不值一提的生命给他们造成一击。
    真嘲讽啊。
    打豆豆眨眨眼，声音哽咽：哥，头儿有办法吗？
    温泉泉摇摇头：我不知道。
    打豆豆顿了顿，带着颤音，那，那些实验室的人
    温泉泉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两人陷入沉默，人已经死了，连灵魂体都没了，又怎么能渴求让陆六禹将人拉回来呢？
    他们早该知道战争的残酷，只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们不愿，也不想接受这个结果。
    这不是投诚，这是死亡。
    现场都过于沉默，导致打豆豆也没心思去查看弹幕。
    若是他去看，也会发现，他此刻的弹幕一片空白，仿佛没有一个粉丝进入，可这个时候的直播间，人数却在不停地增加，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第85章 进攻机械星（一更）
    尽管必书已经说了不会有问题, 但陆六禹还是不太放心地过来看了。
    必书跟在后面满脸无奈，头儿不休息吗？
    陆六禹神色轻松，就算没事，来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其实也是有些担心, 自己在场也能帮扶帮扶。
    必书知道陆六禹的未尽之意, 有些暖心。
    他看向聚在一起的区民，难得开了玩笑, 也是, 头儿再不来这些小子估计都等不及直接凑上去怎么这么安静？
    他站在人群的不远处, 看着这乌压压的人群，第一次满头雾水。
    陆六禹脸色沉下来，出事了？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但还是让三百六十度旋转着的直播镜头捕捉到了。
    【我好像，看见小老板了！】
    【豆豆, 小老板来了, 别伤心, 小老板说不定有希望！】
    【呜呜呜我看着小老板, 突然感觉好安心。】
    打豆豆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附和哪一句弹幕。
    他抿抿嘴, 转头小跑着走向了陆六禹他们。
    头儿，您怎么来了？
    陆六禹道, 不太放心, 过来转转, 你们没什么事吧？
    这话让打豆豆有些沉默。
    必书坐不住了, 死人了？
    不应该啊？他不是都做好部署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问题？
    不是的, 打豆豆飞速摇摇头, 又点点头, 是，是机器人死了。
    必书松了口气，现在我们已经是对立了，他们死了我也很难过，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打豆豆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他声音低落，我知道，我只是有些难过，他们是被博士控制着自爆的，我就想着，也许他们也不想的
    必书说了和温泉泉一样的话，这就是命，只能受着。
    命不好，在没遇上陆六禹前就被博士带去做实验，命不好，被当成博士的前锋来打头阵，命不好，被不在乎他们的博士孤注一掷。
    太过于弱小，谁在意他们的想法呢。
    陆六禹听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有些疑惑，什么命不好？鬼不是不能轻易死亡的吗？
    必书解释道，确实，基本上灵魂体是最难消逝的，它更像是一种基础单位，但博士将灵魂体打入了机器人的壳子里，让机器人有了灵魂。
    为了能有更好的融合，他们的融入方式和我们是一不一样的，我们可以随时脱掉壳子，他们不能，现在，壳子还被自爆得渣都不剩了，估计这群人也凶多吉少了。
    陆六禹沉吟了下，坦诚:我确实不太懂你们这些高科技，只会一些玄学手段，但从我们天师的角度上来说，鬼是不死不灭的。
    顿了顿，他反问道，能量守恒你们知道吧？这个知识点应该每个文明都发展了？
    必书不解，但还是乖巧答了，知道。
    陆六禹继续问:那你们听过一个地方吗？我们那叫做饿鬼道。
    必书沉默半晌，有些迟疑。
    不过陆六禹没有注意到了，他继续道，世界上的能量体都是守恒的，灵魂体也是如此，或者说，有着思维能发展的灵魂体更是难得，它们只会在融合与分裂中形成新个体，并不能消亡。
    打豆豆抿嘴，可是这样，不就不是原来的人了吗？
    陆六禹摇摇头，恰恰相反，所谓融合，就像恶鬼星上的那些恶鬼一样，通过吞噬，大鬼吃小鬼的办法，让自己的实力变成两者结合的实力，从而变强。
    但这样的吞噬就有个风险，当你主体虚弱的时候，你体内更强大的灵魂体就会占据主宰。
    假如李博成为大鬼途中吞噬了十八个鬼魂，这些鬼魂平时就像副人格一样潜伏在他身体里，直到他虚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占领主导地位。
    所以陆六禹每次给他们增强力量，都是叠元宝，让他们修炼，基本不让他们搞鬼吃鬼那一套。
    而书里说的饿鬼道，就是一个非常贫瘠且恐怖的位面。它独立于三千世界之外，却能联通三千世界。
    一些罪大恶极的恶鬼，在天道没办法用天雷将它们消融吞噬的时候，就会打进饿鬼道，从各个方面磋磨恶鬼，要么洗净灵魂的污秽重入轮回，要么在一次次磋磨中向天地妥协。
    陆六禹一锤定音，只有自己才能消灭自己，我是不知道博士是怎么打散他们的，但我觉得，天道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到呢？
    打豆豆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他抓住了陆六禹话语中的核心: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杀死自己！
    他突然激动了起来，您，您的意思是，他们都没死？
    不知道啊，陆六禹很光棍，我只是一个半吊子天师而已，但我觉得吧，他们若是不想，那魂飞魄散还是很难的。
    再强的武器，对灵魂体产生的效果也就是虚弱，虚弱到极致了，就会去投胎。
    也许对他们来说，投胎了就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陆六禹却只认为，只有魂飞魄散才是真正的死亡。
    一个灵魂内在的性质永远都不会变的。
    打豆豆突然激动，头儿！我觉得您觉得得对！
    他搓搓手，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他们不死的话，会在哪呢？
    也许去投胎重新做人了，也许还在这些散落的芯片里。
    南昱姗姗来迟，他在一旁听了很久，对陆六禹的身份再一次产生疑惑。
    小九的知识面他知道，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那他们头儿，又是什么身份？
    懂得很多，每一次遇上磨难都能找到解决方法，珍爱生命却又对生命混不在意，看着咸鱼却粗中有细自带凝聚力，提起武器就变了一个人
    知识，武力，冷漠，悲悯和置身事外一个不缺，该怂的时候又比谁都怂，喜怒哀乐浮于表面却从没人真正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十分矛盾的复合体。
    南昱发现，他真的看不透陆六禹，这个人，太奇怪了。
    一个还没接轨星际也没进行发展的小星球，真的可以养出这样的人吗？
    他还在疑惑着，陆六禹却一拍手恍然大悟，对啊，机器人储存灵魂体肯定得弄在芯片里吧，这些芯片说不定就有！什么投胎，估计还没走呢！
    其他几人:
    打豆豆抽抽嘴角，打起精神，我这就组织着他们去找芯片！
    他总感觉南昱出来后，这一带的气氛怪怪的，非常识趣的打豆豆给力地跑开办事去了。
    只留下现场的三个人站在原处相顾无言。
    头儿，其实
    头儿，我
    你们怎么一直看我？
    三人异口同声，顿了顿，必书率先开口，我好像听过饿鬼道这个词。
    陆六禹好奇，你听过？
    必书点点头，我不是曾用殿下实力大涨来做过文章？在殿下还没去世的时候，我听到他当时的碎碎念。
    必书看着很平静，但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敢深想的恐惧。
    他说，他用机械星所有民众和自己的生机，换取恶鬼大人的庇佑，求大人于饿鬼道降世，带领我们在腐朽的黑暗中长存。
    等必书真的将过往的一切都扒出来，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将这段记忆深深埋在记忆深处，却不肯格式化。
    他害怕，当时念咒的殿下太过狰狞疯狂，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内更是让他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黏着，难以呼吸，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在这。
    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将记忆埋藏在深处，不敢再度将它挖出来。若不是今天，突然听见了关键词，他也不可能想起这么一个地方。
    必书看着不说话的南昱，又想起了那一段原本不放在心上的祷告词，看着陆六禹的侧颜满是探究。
    陆六禹若有所思摸摸下巴，所以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祭祀？
    他满头雾水，可你们搞科技的都这么迷信吗？我们国家也算是信众很多的大国了，也没见哪个领导人迷信祭祀啊！
    陆六禹沉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
    那他这提前学神学的，岂不是就赚翻了！
    必书解释道，不是，这是急病乱投医，虽然我觉得，可能还是有些依据的。
    陆六禹不信，心理依据？反正我每次祭祀求考试顺利都没成功过。
    风平浪静，要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小九，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因迷信得了精神病的傻逼。
    咳，这事我知道了，我们到时候去看看这个祭坛就是，陆六禹下意识总结一波，端水大师立刻慰问沉默的南昱，笑眯眯的，你呢，准备说什么？
    南昱沉默了下，迟疑，头儿最近练功练得怎么样？
    陆六禹惊讶了下，差不多了吧，放心，这次不会吓到你们了。
    南昱张张嘴，摇摇头，那我没事了。
    他一副锯嘴葫芦的样子，陆六禹虽然很疑惑，但性子不是追根究底的，也没有深究。
    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有事别憋在心理，对身体不好。
    他最关注的就是他们的健康，可他们只关心工作！
    南昱心神恍惚很是敷衍，我知道的头儿。
    六六满脸无奈。
    算了，反正死不了，随他们造吧。
    陆六禹敏锐地察觉出他们还有私话想说，自己提前退了场，也不在意小弟们是不是瞒着他有小秘密。
    必书和南昱面面相视一眼，必书率先开口，你在怀疑什么？
    南昱面容淡定，怀疑你怀疑的事。
    和聪明人打交道，最烦的就是双方都爱试探，话还不说明白。
    必书看了眼南昱，声音低低的，头儿暂时什么都不知道。
    南昱冷静道，头儿实力也还没恢复。
    第一个点达成共识，必书定定地盯着南昱，头儿不是小殿下，他太强了。
    南昱瞥了眼必书，声音低沉，恶鬼星末日前，曾进行一次全球祷告，史称，穷途末路的哀鸣。
    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必书眼底闪过一丝惊骇，没再追问。
    他好像，已经猜到了。
    南昱失神喃喃:头儿说，xx文明特地挑选了不少地球精英，来各个末日星做直播，赚到一定数额的钱才能赎回家乡。这个机会，他们称为神明的怜悯。
    现在想想，xx文明这精英抓得真准，取名也很精辟呢！
    竟然还有这等事？必书被南昱一番话拉出来，恰到好处地揣测，那你说，头儿的那群丝毫不打怵的同伴，是不是也不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