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到这,福身行了个礼。
荣妃也站起来,回了个平礼之后道:“妹妹倒是稀客。”
温知许上前,与她一左一后的坐在软榻上,荣妃常年不受宠,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些旧款,虽然有了年头,但是处处精致,保养的也得当。
“日后妹妹会常来看望,到时候怕是姐姐怕会嫌烦。”温知许笑着喝了口茶,随后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姐姐可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这永寿宫虽然好,但是也偏了些,何况年岁久了,这地方只有荣妃一人住着实冷清。
“宸妃妹妹这是想报答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温知许也否认:“姐姐是何想法?”当初若不是荣妃那本书的话,她怕是没那么快能找个乌雅氏的把柄。
无论如何,都欠了荣妃一个人情。
“若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就不用了,一来,本宫喜静在这永寿宫里待习惯了。”荣妃垂下眼睛重新看向罗汉床上的小公主:“二来,本宫当初也没想过要帮你,各取所需罢了。”
若不是温知许,旁人怕是没那么成功乌雅氏搬倒。
温知许一愣,随后重新看着太师椅上的荣妃,只见她淡然的坐着,眉眼容貌都不再年轻,但是通身的气质在那,一眼看过去让人忽视都难。
那是从骨子里就透露出的贵气,还有这么多在这紫禁城的磨练,眼角间的纹路好像是在刻画一段风霜的故事。
想了想,她从软榻上站起,再一次屈膝福了福身:“不管是为的什么,还是谢谢姐姐,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妹妹定当尽力。”
这一次荣妃没再站起来,只抬手挥了挥。
温知许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往门口走,才两步身后的荣妃就开口了,她眯着眼眼睛像是在思考:“妹妹当日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温知许下意识的勾起嘴角笑了一笑,这是第几个这般问自己?
她嫣红色的嘴唇轻薄,勾起来的时候像是月牙儿,光是这小小一个动作,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瞬间就亮了起来,娇艳欲滴满屋子都透着两分春色。
温知许张扬惯了,骨子里的傲气与妩媚压也压不住,但是对面的人是荣妃,想了想,还是谦虚道:“妹妹开玩笑的,倒是没想到姐姐当真了。”
荣妃原本一张脸还带着疑惑与复杂,见状之后反倒是笑了。
她斜撑着头,淡淡笑了笑:“怕是现在这句话才是开玩笑的。”微笑的眼神看着温知许的时候却柔和许多:“去吧,下次若是有时间,再去你宫中喝茶。”
“求之不得。”温知许跟着勾起嘴角,往外走了。
——
德妃的事总算是告了一段落,她死的不光彩,宫中多少知道一点。
万岁爷下旨要将永和宫封了,永和宫中从除了一个搬出去的陈贵人,倒还有一个几年都不出宫门的良贵人。
内务府的奴才不敢前去打扰万岁爷,只得来了延禧宫问惩罚娘娘,这永和宫的良贵人该当如何处置?
夏日里正是吃荔枝的时候,这万岁爷小半个月没到她这来了,但是每日的好东西内务府还是巴巴的往她这儿送。
地上的奴才一脸着急的等复命,温知许用银叉戳了一颗剥好的荔枝送进嘴里,稍稍冰镇过后的荔枝清甜又爽口,舒坦的让人眉眼都平展开不少。
“宸妃娘娘?”内务府的奴才小心翼翼的催了一句。
“让她搬出来。”温知许挥挥手。
“搬的远远的?”小太监一脸巴结:“良贵人喜静,搬远一点她住的也舒心。”听说良贵人虽家世不好,但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小太监端是怕触了宸妃娘娘的霉头,这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搬那么远干嘛啊?”温知许身子往前一倾:“好歹也是万岁爷的妃子,你搬的远了万岁爷若是想了,可不方便?”
双手交叉,下巴搭在手背上,温知许勾起嘴角道:“让她搬过来,离万岁爷近点儿,越近越好。”
小太监一愣,也不知这宸妃娘娘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瞧了一眼那眼神,不敢再看下去,忙点头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棉雾才上前,叉了颗荔枝送到温知许嘴边,待她嫣红的嘴唇轻轻张开之后,棉雾才道:“主子,万岁爷自从上次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咱们宫里了,您这还要将良贵人送上去?”
饶是棉雾知晓主子的心意,也不明白这次打的是何注意了。
嫩的能滴出水的唇瓣轻轻动了动,身后的宫女立马拿了白玉碟子凑上来,那一截香软的舌头稍稍一顶,口中那褐色的荔枝核就掉在了白玉碟中。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可主子微眯着眼睛,浑身的玉兰香散出来的时候,那宫女瞧的脸一热,不知为何羞红了。
“你还是不懂男人。”温知许斜这撇了棉雾一眼:“万岁爷这是在等我服软呢。”
“可是主子,”棉雾是不懂男人,她也不想懂男人:“万岁爷之前对良主子很是不同,你这般贸然送上去。”
夏日里迎着蝉鸣声,闹人的很,听的久了只觉得晕乎乎的浑身犯困。温知许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道:“放心吧,若是一个良贵人我都掌握不了的话,这日后选秀又有不少的新人进宫,到时又该当如何?”
棉雾愣了愣,心想果真是那样,瞧见主子眼睛都闭上了,刚转身偷偷拿个薄毯上去,那一直紧闭着眼睛的人忽然道:“万岁爷到现在都还没处置陈贵人。”
“没有。”棉雾轻声道。
她与太子的事万岁爷其实心里一清二楚,陈贵人贸然出来理由也编的不圆满,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在给她挡冷箭,不过是碍于万岁爷的面子不戳破而已。
万岁爷都信了,还有谁不信?他说这件事是陈贵人,那就是陈贵人。
陈氏今日为她挡了风头,日后就再也没人将太子的留言往她身上扯,但前提是,万岁爷要处置了陈氏。想来万岁爷自个也为难的紧,拖来拖去拖了半个多月。
棉雾见主子不说话,将手中的薄毯放在一边,轻声退了出去。
——
养心殿冬暖阁
内务府前脚刚出了延禧宫,后脚就去了养心殿。
原本附身在龙案上批折子的人听闻,手里的毛笔都扔了下去:“她当真那般说的?”内务府的奴才被毛笔甩的一脸墨,哪里敢说假话?
连忙点头道:“万岁爷,奴才不敢说谎。”
康熙闻言却更气了,咬着牙在原地来回走了好几趟:“简直就是胆大妄为。”轻咬着后牙槽,语气也是狠狠地:“她有没有将朕放在心上?”
整个大殿内静悄悄的,无人敢回他的话,就连站在一边的李德全,也是轻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果然,万岁爷一个人发了好大的火,最后也没将温嫔娘娘怎么样,不过是不轻不重的骂了两句。
内务府的奴才还在那等着回话,等万岁爷气顺了,才挥手道:“她怎么说,你们怎么做,日后这些小事别来烦朕。”
小太监抖着腿出去了,心道宸妃娘娘果真受宠。
到了晚上,万岁爷却转头去了旁人那。这小半年来万岁爷除了延禧宫,可是第一次去别的嫔妾屋中,敬事房的太监来回话时,不少人吃了一惊。
万岁爷去了哪?仔细一问,原来是去了良贵人那。
“宸妃一招失策,亲手将对手往万岁爷龙榻上送。”嫔妃们笑的爽快极了,不管这第一次万岁爷去的是谁屋子,只要是不跟以往似的只去延禧宫。
旁人有机会,她们就一样有机会。
只是这希望还没坚持多久,马上就碎了,万岁爷去了良贵人的屋子还没半个小时,转眼就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之后谁的宫中都没去,就歇在了养心殿。
但是次日一早,万岁爷去了良贵人宫中立马就传到温知许耳朵里。
她当时闭上眼睛让人瞧不出神情,用过膳之后就要往御花园走:“这御花园的玫瑰长的好,趁现在早上太阳不毒,我们去采点回来做玫瑰露。”
棉雾自然是听主子的,立马拿了篮子往御花园走了。
这几日天气潮,清早的玫瑰开的娇艳,红的似火,娇艳妩媚。
温知许捡那些好的挑了几朵,棉雾在一边细细叮嘱着,生怕她戳了手。
没一会,守在远处的奴才忽然来禀告道:“娘娘,太子殿下正往这走过来。”棉雾吓一跳,手里的花篮掉在地上,扶起温知许的手臂喃喃道:“主子?”
温知许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眼神落在掉在地上花瓣上,弯腰将篮子捡起来:“你怕什么?”
棉雾心慌,扶着温知许就要往另一条道上走:“主子,我们快走吧,若是撞见太子的话,怕是不好了。”
温知许却摇头,笑:“太子殿下费尽心思找过来的,我们现在走了算什么?”何况躲的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只要有心,早晚都要见上面。
“太子殿下故意找过来的?”棉雾瞪大一双眼睛,平素里寡淡的双眼都生动了不少:“太子爷这还是疯了不成?”
温知许一双眼睛没有温度,继续调整花瓣,淡淡道:“差不多吧。”
太子走的飞快,小宫女刚报信没多久,太子殿下就过来了。老远的就看见站在花丛中一身红衣的女子,娇艳妩媚,还带着丝丝的诱惑之气。
举手投足皆是魅力,这与梦境之中相差甚远。
她应该是如青莲般的,安静,平淡,温和,淡雅,只偶尔才会这般,红潮着脸在他身下,举手投足都是能逼疯人的艳丽。
意思到自己想到这,平素里清隽淡雅的人耳尖红了红,抬起袖子侧身清咳了一声。
温知许才像是刚反应过来那般,转过头眉心一挑:“太子?”
胤礽神色复杂,细细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随后弯身道:“宸妃娘娘。”挺拔如竹的人腰杆往下压,面朝地上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温知许瞧了一会才淡淡道:“今日倒是巧,在这撞上太子。”
“不巧,”胤礽看着面前,眼睛不敢抬起落在那双花盆底上。他这半个月来又瘦了不少,原本温润如玉般的翩翩公子现在却消瘦了好大一圈:“胤礽今日是特意过来,有几个问题想问娘娘。”
袖子下的双手骤然握紧,太子道:“敢问娘娘现在可方便?”
温知许抬起头,这御花园来来往往都是奴才,且两人又站的一尺远,温知许撩下眼皮淡淡道:“太子请问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艰涩道:“敢问娘娘之前可认识胤礽?”
温知许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紧张的人,她上辈子跟他三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紧张的连呼吸都快压制不住。
嘴里却轻笑道:“不曾。”
胤礽只觉得身子一松,脚步差点儿往后倒退,堪堪稳住了身子才继续道:“那娘娘可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想他这般,日日相同的梦境,都是面前这人。
或走,或立,或坐,或笑。
最多的是她一脸冷漠,毫不回头的那种淡然。
“太子爷究竟想问什么?”温知许上前,清脆的语气像雨后的春竹,生嫩却又带着危险的尖锐。
“孤……。”胤礽抬起头,瞧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轻轻浅浅的站在自己面前,细长的眉眼,勾人又妩媚。
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之下还带着冷漠。
余下来的话,他忽然不知为何,再也说不出口。喉咙就像是被堵住那般,发声艰难,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爷可知今日你找我说话的后果?”温知许双眸冷了下来,语气丝毫不客气,隐隐之中还带着逼迫。
“是胤礽叨扰娘娘了。”刚刚还像个坐立难安的少年,如今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太子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弯下腰鞠躬,嗓音晦涩道:“是胤礽唐突,还望娘娘见谅。”
温知许撩了撩衣摆,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要昏死过去的人。
右边嘴唇微微往上勾起,扯出一个讽刺的笑,这个样子就难受了?撩起的眼皮下满是嘲讽,她忽然想知道,若是她说的再多些,这人会如何?
“胤礽不是有意要找娘娘,不过是日日所梦,”想到陈氏,他顿了顿:“那人面貌与娘娘相似,胤礽……”
“相似又如何?”温知许开口打断他的话:“就算不止是相似,如今这样,太子爷又当如何?”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胤礽的头瞬间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