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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 晋上将军陆逊日记 作者:曹凌

    老庄按:这是书友曹凌写的一篇关于陆逊的心理历程,老庄虽然对前言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对日记正文却举双手双脚赞同。读此文,有如此读者,深感身为作者有福,其心有戚戚焉。
    晋上将军陆逊日记
    写在前面的话
    《霸蜀》一书我在开篇的时候就开始看了。老庄是个很有规律的作者,他每日稳定两更,我也每天两个点等更,不觉已一年有余。书中情节偶有**,但多数时候尚数平淡,感觉就像有一个淡然的看客,在絮絮叨叨讲述着三国时期的家长里短。一件事情做久了,总难免成为习惯。因此虽知其快要完本,但今天看到“全书完”三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猛地一颤。最终把长长的尾章看完,徒留无尽的伤感与遗憾。总觉得有些虎头蛇尾,但想到一句话:“结局的好与坏,取决于你何时停止。”新的晋王朝,前途并非一片康庄大道,如若真要追根究底……于是便又释然。
    再说说这篇文章吧。本文我于好些天前便已经动笔,期间数易其稿,力求完善。然笔力终究有限,有些细节(比如具体的日期)也没有仔细核对,其中不足之处,想来也不会少的。因此,也仅供大家一笑。想来细心的小伙伴们应该已经发现,本书数次把蜀国诸葛亮、吴国陆逊和魏国司马懿相提并论。此三人,可谓是后三国时期的灵魂人物。三人都是世家子弟,但个性却截然不同:其中诸葛亮理想重义,司马懿现实功利,而陆伯言则介于两者之间。本书中,诸葛亮戏份最多,引来争议不断;司马懿基本酱油,唯几段父子情深,让人眼前一亮;陆逊戏份不多不少,表现中规中矩,很少引人注目。然而,相较于诸葛亮和司马懿的纯粹,陆逊由于其特殊的经历,显得更为矛盾与复杂。历史上的陆逊,屈从于现实的同时却难以忘怀理想,谦逊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深的骄傲,这也是他悲剧结局的一个重要原因。本书中,老庄让他遇到了魏霸这一明主,弥补了我心中的一大遗憾。只是作者对其心理活动着墨不多,难免使得他的转变显得有点突兀与难解。因此,我决定以陆逊日记的形式,通过陆逊的视角,来重新梳理一下魏霸的传奇故事,作为我对《霸蜀》一书的总结与纪念。当然,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吴人”,对于吴将的一点私心与偏爱。
    最后,谨将此文献给辛勤笔耕的老庄,以及奋战在高考战场上的高三学子们!
    晋泰平三年四月,上将军府。
    陆逊下完朝,午膳过后小憩了片刻,像往常一样走进了自己独立的书房。这个书房他从不让下人们进入,每天闲暇之时都爱在里面安静地呆上那么一会儿。只是今天有些异常,他进去未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之声。又过了一会儿,陆逊从书房里匆匆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夫人,今天有什么人来过府中吗?有人进了我的书房吗?”陆逊打断了正在安排家务的孙舒城,沉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今天只彭指挥使来过,说是上次拜访夫君的时候不慎拉了些材料在府中,带了几个人查看了一下前厅和花园,最后在客厅屏风后面找到了一卷散落的卷宗就走了。我一直跟着他,也让家人仔细留意了,没见有人去书房,也未见其他古怪。本想你回来就和你说的,又怕你担心……”孙舒城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是,今天在书房附近值班的阿兰报告说,她似乎听到里面有老鼠的响动,因你的吩咐,没敢私自进去查看……啊,难道说?!”
    陆逊听完,呆立当地,半晌无语。
    ……
    三日后,告病在家闭门不出的陆逊收到了一份来自宫中的包裹。
    陆逊缓缓解开了包裹,里面赫然出现了几卷熟悉的书卷,旁边还有一个不大的锦盒,似乎散发出一股药味。他盯着锦盒看了很久,脸色平静,却愈发地苍白,双手也隐隐有些颤抖。忽地,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猛然掀开了锦盒,待看清了其中的物事,绝望的脸上竟浮现出了诧异的神色。带着疑惑,陆逊迅速打开了锦盒边扎好的书卷,熟悉的字体、醒目的朱批赫然入目。他捧卷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怪异异常,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
    ……
    在将近两千年后,晋朝开国上将军陆侯之墓被发现。墓穴十分简朴,陪葬品很少。在专家们失望之时,却意外地发现了几卷不知何故保存了下来的残章断简,上面的字迹尚清晰可见。专家们如获至宝。经过艰辛地复原、整理和翻译,这些残卷的白话文本得到了流传,是为《晋上将军陆逊日记》。
    第一部分初识
    黄武七年八月七日庐江
    石亭之战统计已出,除朱桓部损失较大之外,其余各部损失都是有限。休穆心思太大,只见眼前小利,枉顾大局,妄想全取江淮,甚至连带着至尊都有些意动。这对我大吴来说实非幸事,希望这次的挫折,能让他有所收敛。此战后,至尊对我恩宠有加,赏赐颇丰,我实感惭愧。其实本次能侥幸取胜,子鱼用间当为首功。近闻诸葛亮派遣魏延之子名魏霸者用间关中,也是取得了奇功。《孙子兵法》用间篇反复强调用间之微妙,果然不是妄言。
    (看来石亭之战中同行们的作用也是不小啊。周魴确是此道高手!)
    黄武八年三月十五日安桥寨
    今与蜀汉丞相府参军魏霸协商吴汉联合攻打襄阳事宜。魏霸是蜀国的新锐,数月前曾成功用间关中,一时名声大震。传言他擅长奇技淫巧,近来军中所传说的“鬼船”,很可能是他的手笔。此子可谓少年得志,行事也着实有些不通情理。此次吴蜀合军,他竟像上级一般要我令行禁止,即日便要赶到他指定的地点进行谈判协商。今日接触,又见其举止粗鄙、言谈寡文,就像是寻常的军中莽夫,本来是无须多虑的。只是方才他与家将丁奉动手,使用的拳法似乎暗含易经以柔克刚之理,倒颇有些古怪。想那诸葛孔明世之奇才,既如此看重此人,恐其除形学以及机械之术过人之外,尚有不凡之处,仍需谨慎处之。
    (我自问即使没有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也至少算倜傥**吧,怎么你对我第一印象这么差啊?伤心啊。)
    黄武八年四月二十三日襄阳
    魏霸的指责言犹在耳。今日之事,当真不堪回首。其实,虽然以前从没人像他这样毫不留情地当面指摘,但我知道,背地里对我的非议是从未间断过的,甚至许多族人恐怕也无法理解我的做法。我无意解释与反驳。需知乱世之中早已没有净土,忠义气节的背后是望不尽的血海尸山,而我,也早在从祖父将整个家族托付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格。苟且偷生也好,贪慕荣华也罢,是非功过,且由他人评说。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安守本分以全家族、恪尽职守以报至尊而已。
    魏霸,当真是人如其名。然而此子恐怕并非单单只是好勇斗狠,一艘“鬼船”便挑动我吴魏相争以渔利其间,可谓手段阴狠、心机深沉,他日必为我大吴之患。本想趁其势弱,借机将之扣留甚至除去,怎料此子竟狠戾至此,百步之外也敢发射强弩,阴差阳错,终为其所辱。如此良机,竟此错失,岂非天意?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联盟已破,还是尽快提醒至尊,小心莫被魏国所趁吧。
    (这个……我那次似乎可能也许大概是说得过分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紧紧抓住,既对不起手下的弟兄们,也对不起伯言兄的一片深情厚意呀。)
    黄武八年五月九日武昌
    二王子之事我确实有无法推脱的责任,至尊因此怨我恨我,想要降罪,我也是无话可说。但是暗通江盗、劫走公主,给我军制造无尽麻烦,只是为了突显自己的重要性,以期重得西陵?实未想到,至尊竟然怀疑我到这等地步!我自问仕吴二十余载,战战兢兢,只恐有负至尊的信任,从未因私欲而废公事。岂料直到今日,在至尊心目中,我终究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之徒?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纵使至尊怀疑我,我为人臣子,该说的还是要说,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二谋子就是这德性,还专克兄弟和手下。珍爱生命,远离孙权。)
    黄武八年九月九日沅陵
    虽早已料到局势会很困难,但实没想到局面竟然糜烂至此。此来一路急行,魏霸节节胜利,局势日日恶化,武陵恐怕已非我所有。本以为有我坐镇沅陵,多少能遏制住溃败的局面,怎想魏霸不仅洞穿了我的虚实,还似乎能抓住我的弱点,竟在我眼前击败了卫旌所部。江淮人一向骄矜,最尚空谈,难做实事,若是平时,遭些打击倒也罢了,但如今吕岱军已经丧失了战力,如果歩骘部再没了接应,那整个荆州恐怕都危险了。为今之计,只有放下派系成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了。至于魏霸,只待数日,我的精锐部曲就要赶到了,到时候倒要看看此子还能如何嚣张。
    (这些部曲是注定要与我擦肩而过了,呵呵。)
    黄武八年十一月十四日辰阳
    今辰醒来,仍是一阵头昏脑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感到酸痛,特别是双腿,只坐了一会儿便已疼痛难耐,只怕是要落下残疾了。这几日,宛若噩梦。从军多年,艰苦的战事我经历了不少,但像这次这样让我身心俱疲的,真的从未有过。使用刁钻的谈判拖垮我的身体,装神弄鬼一夜奇袭辰阳,似乎对于魏霸来说,没有想不到的办法,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占尽先机,却仍然摆出一副亡命徒的姿态,看似鲁莽,却时时刻刻保持着头脑的冷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可以争取的分毫不让,不能妄求的微末不取。如此种种,哪里像一个年仅弱冠的少年所为?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现在他终于愿意好好谈判了,还难得大度地给了我几天时间向至尊做请示。就这点而言,我还是有几分感激的。若他一定要我当场决断,依至尊的性格,现在倒还不至会说什么,日后恐免不了又是一条罪状。
    (看来你对二谋子还是蛮了解的嘛,我就不多说了。最近阴雨,我这儿有些新开发的治疗风湿的药膏,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黄武九年十月二十九日临烝
    近日和承明协商攻打临贺事宜,发现以前对他多有误解。慈不掌兵,若易地而处,我恐怕也会做出和他相同的抉择吧。武陵因我的无能陷于敌手,至尊没有怪罪,仍委以重任,我无以为报。然而他对我们江东人,却终究无法都像对我这般信任。此次至尊派承明前来军中,我可以理解,但吕凯粗疏,元逊骄狂,都是难堪重任之人,结果自是可想而知。
    与魏霸对峙半年,发现此子不仅技术独步天下、用兵奇诡多变,为政也是颇有章法。他治理武陵仅仅半载,武陵蛮夷已然心悦诚服,甚至连周围山越都开始不安了。长此以往,我大吴的国本就危险了。好在,承明也发现了其中的危险。我们一起上书,希望能够尽快引起至尊的重视,轻减赋税,与魏霸争夺民心。
    (轻徭薄赋虽好,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黄武九年十二月三日临湘
    我知道今日自己有些失态了。虽然我仍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回报他的“教诲”,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当时我是多么色厉内荏,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没错,是恐惧——一个似乎与我完全无关的词汇。
    魏霸,现在即便只是说到这个名字,我都难以抑制自己的颤抖。他似乎是我命中的克星,和他做对手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灾难。最近的临贺之战,还有许多谜团难以解释,他的身上,总是充满着神秘的色彩。找不到师承来历的独绝技术,天赋异禀的用兵之术,传遍荆交的神将传说,一切的一切,还包括那与其年龄极其不相符的、似乎可洞穿一切的眼神。“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话语如箭。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魏霸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我又岂能因他三言两语,就疑神疑鬼,甚至自相猜忌?子不语怪力乱神,看来还得回去多读读书,修养心性。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第二部分彷徨
    黄武十年十二月七日六安
    魏霸真的攻克了顺阳,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江淮之事,现在似乎也真的有了可能。总觉得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研究《易经》多年,素来觉得天意高深难测,尽心人事才更加务实。然而魏子玉的出现,种种不可思议之处,除了天意赐予,我实在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与再强大的敌人抗争,我都不会畏惧,然而如果我现在所作所为,其实是逆天违命,甚至可能祸及全族呢?好在,听闻子玉在郁林给公纪立了碑,平日对我吴郡陆家也多有赞誉之词。如果他确实代表天意,应该也不至因我的缘故迁怒我族。君子见机而作,现在看来,强行与子玉作对恐怕会招致祸患,而对我大吴而言,顺应时势、保境安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大王现在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以我现在的处境,若是强行劝解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人不能与天斗,顺天应人,大吉。)
    黄武十一年六月十二日吴郡自宅
    自襄阳之战以来,大王让我在府中安心休养,转眼已是半年。舒城每日操劳家务,不时下厨替我炖些补品,前两日竟然还想替我张罗一房小妾,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被我严词拒绝了。想当初她小小年纪便嫁入陆家,因身份特殊,没少受族里闲言碎语。他人只觉她是宗室女,身份高贵,又怎知因绍儿之事,她一直与大王多有不和。她虽是孙氏女,但这么多年,为了我,为了陆家,她不知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又经受了多少委屈,却从无一句怨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抗儿也渐渐长大,天资聪慧敏捷,性格刚毅沉稳,显然是个可造之材,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读书教子,不问世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样安逸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
    (陆夫人确实是个贤惠的妻子。话说同样是娶孙氏女,你可比伯仁幸运多啦。)
    黄武十一年八月二十二日湘南
    魏子玉看来是存心不想让我过安生的日子了。他这次点名要我谈判,说是信任我,只怕还是看中了我陆家的实力和影响,想借机挑拨我和大王的关系罢了。看来,现在我和大王表明上虽仍显得十分和睦,但我们间的嫌隙连外人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说句心里话,大王没有囊括天下的气量,事到如今却还存着逐鹿天下的念头,殊为不智。然而我身处嫌疑之地,多说也是无益,大王既然下了命令,也只有忠于职守、尽力去做了。
    子玉在这次谈判中,倒是异常爽快,私下里甚至还透露出要和我陆家做生意的意思。其中险恶用心,我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烈火弹的技术十分紧要,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我也就一并答应了。其实交州货物紧俏,与他合作,对我陆家自是有利无害的。然而此事却万不能让大王知晓了,否则真不知他会怎么想呢。
    (你想太多了,找你是因为我觉得陆大将军比较有钱,估计比吴王还有钱,做生意更有赚头罢了。)
    建兴十一年十一月四日颍川
    魏子玉真是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前些日子,他以三路大军入吴,路路声势浩大,生生地以一己之力,造成了我大吴可灭的局面,而我们对他却是无可奈何。他已经全占荆州,并控制了豫章船厂,我吴国被他遏制住了咽喉要地,又丧失了向外发展的空间,除了向大汉俯首称臣,已经别无选择。然而他却没有就此满足,竟然开出了一份征辟的名单,都是大王平时冷落的士人,而我弟陆瑁赫然名列榜首。此中只要有三成人愿意出仕大汉朝廷,我吴国的人心便会崩溃。好在诸葛亮、李严和魏霸三人互有龃龉,若大王能在这种危急存亡之时有所改变,内修政事、善抚人心,外结诸葛、以待时变,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不失为一方诸侯。但愿这次大王能听得进我的劝诫了。
    (要是这时能安安心心宅家里带孩子,那就不是孙仲谋了。)
    建兴十二年四月六日江陵
    和子玉会晤,共商北伐事宜。他今日完全不似以往那般蛮狠,对我是礼仪周全、格外客气。承蒙他与孔明看重,子璋已经得偿所愿在汉庭为郞,明珠也做了皇后的女官。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如此示好于我,无非是想借重我陆家之力与孔明争斗,至少是希望我保持中立。尽管如此,我还是感激他的。但凡真正的世家大族,无不是枝叶开遍天下。而我们陆家囿于吴郡一地,风险和局限实在是太大。如今宗族部分入蜀,我以后行事也可少些顾虑,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如履薄冰了。
    最近在看他送给我的一本名叫《西域记》的小册子,实在是大开眼界。实未想到,在我中原之外,并非只是蛮荒之所,还有大量肥沃的土地,以及各异的风土人情。如果说中原并非天下的中心,而只是天下的小小的一个部分,那我们在这里征战不休,是不是目光太过局限了?如果能够抓住机遇、开拓进取,陆家是不是能够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这些问题想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建兴十二年六月二十一日睢阳
    这次把吕壹大张旗鼓地绑了回去,很多人一定以为我是因为在蜀汉有了退路,对大王起了不臣之心,所以想借此举扬名立威。我也知道,这个举动有些偏激,不符合我一贯遵循的中庸之道。但此次大王这般举措,着实令我失望。我知道大王的心思很大,并不甘心归顺汉庭。如果他当初决定破釜沉舟,我自会以死相报,但既已选择放弃,如今再有这般想法,就殊为不智了。再者说,身为吴臣,我也不愿吴国被他国吞并,若事情尚且可为,何尝不会冒险一搏?但我观荆交治下百姓安乐、将士用命,有识之士争相出仕汉庭,人心思汉,已是大势所趋,难以逆转。大王难道没有发现,现在自己身边除了像吕壹这样的佞臣,已全无可用之人了吗?君臣以义合,现在忠义之士已纷纷离心,他犹不自知,还想着效仿荆州故事。须知魏子玉可不比关羽,他谨慎异常,绝不会被表象迷惑,强行行事只会徒惹祸端罢了。与大王多年君臣情谊,我也实不愿和他处到眼下这般地步,但更是不希望看到他引火**。方式固然是激烈了些,但是良药苦口,大概多多少少能够帮助他认清现实吧。
    (哟,伯言兄,终于潇洒了一回!你以前一直憋着不难受吗?)
    建兴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萧县
    虽早已感觉此战取胜会有些困难,但张郃的举动仍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一日时间,两万骑兵,正在冲向魏子玉的阵地。文长不听劝阻,已率部赶往彭城,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这些日子,时常有些恍惚,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临贺之战,那次子玉坚固的防守让我到现在都映像深刻。上回是有备而来,这回是仓促应战,不知他还能否将阵地守得严严实实?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想我以前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却不得不为他的安危担忧了。
    原本,我虽不愿得罪子玉,却也不想和他太过亲近。他出身武人之家、不通诗礼,又性格激烈、野心勃勃,与我性情诸般不合,再者毕竟还有些不愉快的敌对经历,我们怎么可能转眼间便相谈甚欢、全无芥蒂?只是我肩负家族的重任,又怎能仅凭自己的好恶行事。须知魏子玉的政治主张于我陆家确实大有益处,他的眼界才干又着实令人折服,我实在无法拒绝与他合作。本欲兼顾家族与道义,妄图能够保持超然中立的地位,故而借了子玉的势力,一切也似乎很是顺利:大王因为忌惮子玉的兵势而没有和我彻底翻脸,孔明因为想要制衡分化子玉与李严也对我百般拉拢。然而得过且过的日子终究无法长久,如今变故陡起,救抑或不救,已经没有了中间的道路可供我选择。此次决定驻扎萧县,身家性命也就这样交在了子玉之手。这是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豪赌,前路茫茫,我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事情已非我能把控,现今也只能做好我能做的,其他的,便听由天命吧。
    (伯言兄,是不是有种不幸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三部分归晋
    建兴十四年六月六日成都
    诸葛孔明此次力主陛下御驾亲征,总觉得事情透着股古怪,只怕他会有厉害的后手。思来想去,还是带上抗儿去拜访子玉吧——为今之计,也只有与他进一步加强联系了。刚刚和舒城说了这个想法,她没有出言反对,还托我为绍儿的事情向子玉致谢。其实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舍不得抗儿。抗儿有庙堂之器,又是我现存的唯一血脉,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又何尝愿意将他送给他人为质?只是如今,我的处境太过尴尬,吴国是回不去了,大汉朝堂,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麾下汉将与我多有怨隙,而诸葛恪在军中时日已经不短,又有丞相为后盾,要架空我的兵权,想来也并不是难事。因此我现在可以依赖的,除了自己有限的家将亲兵,也就只有与子玉的同盟关系了。近来听闻丞相与子玉多有使者往来,应该是已经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使得这次作战计划能够实行。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怎能安居宅中?
    此次协同作战,我与子玉的部队名义上互不统属,若不能协调一致,难免会为敌所趁,被各个击破。主从之分我固有自知之明,毕竟近年来陆家多赖魏氏庇护才能够在各地发展,而且对现在朝堂的影响力我也远不及子玉。但战线绵延三千里,通信非常不便,有的地方也难免需要他的配合。就目前而言,最好是能将子鱼安排一下,以加强我们间的情报联系。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恐怕是过于敏感了。要知道陆家与魏家,一无同乡之谊,二无血缘之亲;我与子玉,做朋友的时间不长,做敌人的时间不短。如今我们相交以利,不比意气相投的君子之谊,岂敢奢求信任。以抗儿为质,只愿能消除些他的疑虑,以期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虽说以伯言兄的信誉度不交押金也行,但是抗儿嘛我很满意,就不客气了。)
    建兴十四年九月十七日洞庭湖
    有点后悔把抗儿带来了。魏子玉竟然起了培养庶长子的念头,还直接将抗儿指定为魏征的伴读。要知道选择继承人可是家国大事,立嫡立长,虽不能保证继承者多么贤明,可至少能减少纷争与内耗。可是,这事怎么和子玉说呢?他本人就是非嫡非长,全靠自己闯荡出偌大的家业。罢了,子玉春秋正盛,现在考虑继承人的事情为时尚早,再者,上位者的家务事还是少掺合为妙。他用兵处事,都隐隐有当年曹孟德的风范,所以这点上恐怕还是学学贾诩那般的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哎,不知不觉又想得远了。就目前而言,事情的进展比预期的要顺利很多。子玉既然已经留下了抗儿,又爽快地同意安排子鱼,这次作战协同性的问题应该不大了。和子玉协作的感觉,确实与和吴王相处大不相同。他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宛若在高空之中俯瞰大地,尽掌天下之势。他少年得志,却仍能保持着谦逊的姿态,即便面对像我这样的手下败将,从未露出过分毫骄矜之色。我仍然不是很适应他作风的随性和言谈的无忌,但不得不承认这样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会不觉忘记自己的年龄与身份,自然而然地与之倾心相交。我想,这大概就是有这么多贤能之士都乐意为之效命的重要原因吧。
    (过奖了。有幸站得高,自然看得远。顺便一说,贾文和你是学不来的。)
    建兴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颍川
    今天接到了车骑将军(对了,应该称晋王殿下了)的命令,让我带领颍川军团北上,参加围攻洛阳的会战。刚刚又仔细巡视了一下军营,仰赖晋王殿下的威名,又有子柔、子烈协助,军心基本稳定。这次其实还是多亏晋王给我的那名叫鸽子的神鸟,使我及时得到了消息,打了诸葛恪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事情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晋王殿下成功识破了诸葛孔明的刺杀阴谋,并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半壁江山,天下一统的趋势已经愈发明显。虽说早有思想准备,但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心情还是难以言表,真说不上更多是喜悦还是惆怅。孔明执念太深,最终走上了歧途,让人感慨惋惜。只是,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为了明主的恩义与自身的理想而不顾一切,我心里又有几丝羡慕。背负着家族的羁绊的我,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如现在,在为有着家仇的吴国效力了大半辈子后,却顶着得罪很深的汉庭的封号,在替曾敌对多年的晋王做事——除了说句人生难料外,还能说点什么呢?
    大战将临,晋王兄弟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异常兴奋,尤其是魏子烈,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军营中操练不休。晋王出身武家寒门,族人不多,但兄弟间的感情却是异常深厚。想我虽属世家大族子弟,亲族庞杂,却不幸年幼失怙,和子璋又因政见不合而感情淡漠,鲜有享受天伦之乐,看到他们这样,心里也是很羡慕的。只是魏子玉的身份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们还人前人后阿兄阿弟地喊多有不妥,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提点一下的。
    (有的时候,我也感觉造化弄人,自己也是在被命运牵着鼻子走。)
    建兴十六年五月十三日洛阳
    凭借我的家世与影响,凭借我自彭城之战以来对晋王的坚定支持,以及凭借我对晋王多时的了解,在新建的晋国乃至未来的晋朝之中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对此,我从未怀疑。只是我一直有些担心,担心天下一统在即,晋王才略过人,麾下又英杰齐聚,已经无须我有太出色的表现。然而我终究是一名武将。武将,只有靠着真材实料的战功,才能在高位上坐得心安理得。
    今日,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晋王一直以来对我的肯定,并非是言不由衷的曲意恭维。一纸将令,十万兵马,胜过千言万语。在晋王麾下才明白,信任,纯粹的信任,原来就是如此的简单。这可能是我此生的最后一战了,晋王给了我完美的谢幕舞台,我自是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他的期许与厚望。
    (陆将军对洛阳之战的部署太完美了,我要把它编进将官培训的教材!很高兴最终能和你并肩作战,说真的,可以偷不少懒呢。)
    泰平三年三月三十日洛阳自宅
    转眼间,陛下登基已一载有余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一甲子的战乱后,天下终于再次归于平静。陛下励精图治,年轻人们也都卯足了干劲,能文的着力民生,会武的拓疆守边,新生的晋朝显现出一种蒸蒸日上的态势。像我这样的花甲之人,自是应当退居二线、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太平盛世的乐趣了。
    只是,可能是在乱世中呆久了,时时警惕成了习惯,我还是无法做到高枕安眠。大皇子英武,四皇子仁弱,夏侯贵人与皇后间的矛盾日渐明显,陛下却态度不明,朝臣们因此渐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孙公主本就不是安分的人,最近又常在皇后身边煽风点火,局势也变得愈加紧张。不过幸好赵将军行事谨慎,又是公主所爱,尚可压制她一时。说到这个公主,吴王最近似乎是过于安分守己了,和我所认识的不大相符。那个司马仲达归顺后行事也很是低调,但是不知为何,他总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给我同样的感觉的还有那个钟家的小子,他的表现倒是十分出众,只是那眼中的神采让人十分不安。近闻仲达已经得了中风,恐已不久于人世,而钟会还小,可塑性还很强,应该都不致有什么问题。
    陛下应该也是感受到了朝中的暗流涌动。最近锦衣卫的彭珩出动很频繁,许多人意外获罪,朝中是人心惶惶。我明白这些朝廷鹰犬的作用,只是这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陛下自是有他的难处,只是作为帝王他未免太重感情,一些事情上难下决断,徘徊不定,最终难免为小人所趁。疏不间亲,我身份虽尊贵却也敏感,许多话实在是不方便说。或许我尚可置身事外,但抗儿已经深陷其中,他该怎么办?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都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了。
    对了,最近彭珩似乎开始调查我了。这些日记留着终究是不妥,还是找个恰当的时机烧了吧。
    (彭珩那小子最近真有点精力过剩了,我打算把他调到北疆去了。说到某些事情,有时倒真的希望自己不是那么明白。)
    (本来应该装作没看到,原装返还给你的。但我读着着实有趣,比你平时上的奏章有意思多啦,不批注一番岂不可惜?再者如此佳作,你居然想着烧掉,我必须表示一下严重抗议。想来上将军是不会怪罪我破坏了你的日记吧?不管怎么说,写都写了,那锦盒里的药就权且当作赔罪吧。一日一次,外敷即可,两个月内应该能见效。)
    附歌一首结尾:陆逊致魏霸——《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偶然听到,仔细体味歌词,太贴切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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