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翩把名片撕碎，扔到垃圾桶里，疯子不愧是疯子，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出来。
    师兄还真是像以前一样调皮，不过没关系，现在印刷方便得很，你想撕多少就撕多少。莫前的话中带着些许宠溺，但说出来的内容却令人恶心。
    莫回也看不下去了，推着莫前就往外走，道：哥，文哥打电话找你有事，你先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吧。
    将人送走后，莫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着眼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哥他是陆哥哥的脑残粉，所以看见偶像有些情不自禁了。
    大家都在想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莫回什么时候又叫起了陆哥哥。
    陆云翩瞥了他一眼，也没有纠正过来，他原以为这人是那个疯子，但现在也无法确定了，因为另一个的疯狂与变态已经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而他也不会跟疯子以外的人置气。
    莫回说：我哥他这人其实很好的，就是太喜欢你了。
    陆云翩低头思考了片刻，实在没有办法将莫前与人好两字联系到一起，一个满手鲜血搅乱和平的人，一个无恶不作肆意妄为的人，一个打着爱的旗号尽情伤害人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好这个字？
    于是他将自己内心的疑问问了出来：这句话是不是他和你说的？
    怎么说？莫回问。
    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非常符合你哥的行事作风。
    莫回：
    莫回不知道跟如何把话接上，只能尴尬地问你知道莫回这个名字的含义吗？
    陆云翩思索了片刻，在脑海深处抽出了他当年取名的意义：前路已定，切莫回头。
    莫回摇摇头，弯成月牙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那是你的想法，我哥给我起名时说：不管道路如何，他都要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回：他要回头！
    陆云翩：关我屁事。
    谈话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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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捉虫）
    莫回的话像哑谜一样难懂，但陆云翩却听懂了里头的意思。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从一出生就是个疯子，莫前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淮城街边的一个小乞丐，收到陆云翩给予的食物时会掰下一半还回去，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哥哥，我吃一小半就可以了，哥哥要多吃一些。
    曾经那个黏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叫个不停的奶团子，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变态的疯子。
    陆云翩垂眼，强制将自己从过于久远的回忆抽离，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曾经也将莫前当成亲弟弟关爱，就如同当年他对小皇帝那般，只可惜，那些真心付出成了让他最后悔的回忆。
    疯子露出獠牙后，那些他曾救助过的人接二连三地与他撇清关系，只有小皇帝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为他提供住所庇护他，不问缘由地满足他提出的一切请求。
    他偏头看了一眼晏琛，恰好撞上对方关切的眼神。
    陆云翩略带安抚地笑了一下，转头对莫回说：想回就回，不过他即使回头也依旧一无所有，因为白眼狼不配得到一切。
    莫回有些怔愣，他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瞳孔在片刻间收缩。
    那如果他放弃一切呢？还有机会回头吗？
    他不会放弃的。一旁的晏琛突然插话，之前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师弟是谁，所以不敢妄下结论，但如今见过莫前的样貌，他便可以肯定地说，那个莫前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放弃手里的权势。
    上辈子因为楚国内部出现通敌叛国之人，楚国将军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带士兵离开战场。
    在边关城门被破之际，用假身份潜伏在敌营的小骗子骗取了敌方鬼将军的信任，拖延了进攻的时间，就在即将功成身退之时，忽然被敌方军师的门客揭穿了。
    攻城失败的鬼将军将小骗子绑在靶子上，让万千士兵对他施以万箭穿身之刑，而那门客也因此得到了重视，从此仕途一路平坦，甚至在混乱之时一举登基，成了魏国唯一的外姓王。只是这国姓还没来得及改，就被晏琛一锅端了。
    晏琛自小骗子死后便沉浸在痛苦中，借拓展疆土之名筹划着自己的报复计划，他一直想不通骗术高明毫无漏洞的陆云翩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现在看到莫前那张脸后他就明白了一切。
    所以这个踩着师兄上位的人说要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陆云翩点头表示赞同，先不说莫前本性如何，单凭莫前杀了他师父这点，他就永远不可能原谅那个疯子。
    陆云翩冷冷地说：你回去告诉莫前，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没有机会。
    莫前像是没有听出这句话里的讽刺，一扫之前的阴郁低沉，双眼亮晶晶的，那如果莫前死了，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陆云翩眉头轻皱，即使他也希望那个疯子赶紧消失，但这话从作为弟弟的莫回口中说出来时，总让人赶紧有些不适，且内心不安。
    这好像也是个疯子。
    无论他是死是活，他都没有机会了。陆云翩说完便转身离开，和莫回说话，让他有种恶心感。
    晏琛抿唇，叫来助理拿出备用胃药，追着陆云翩的脚步离开房间。
    齐宁舒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儿，虽然刚才的对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懂，但天生对情绪敏感的他能感受到里边的感情，莫回的最后一句话是认真的，带着浓重的血腥与粘稠，仿佛一个死亡预警，在这个瞬间对那个叫莫前的人宣判死刑。
    他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莫回，对方好像没听到陆云翩的最后一句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脸颊浮起一抹潮红，嘴角勾起，看起来病态又可怕。
    *
    因为晏琛咖位大，节目组特地为他租了个单独的化妆间，此时陆云翩就坐在化妆间的小沙发上。
    你还好吗？晏琛挨着陆云翩坐下，将水和药递过去。
    陆云翩拧开水喝了一口，声音有些虚：还好，就是想到了点以前的事。
    关于你师父？
    嗯。
    血的气味似乎就在身边，粘稠暗红的血迹一点点地流到脚边。
    陆云翩有些疲累地半合眼睛，只要一闭眼，那黏腻地血腥气就会把他包围。
    忽然有只手揽着他的头往下一倒，便进入一个温热的怀中，淡淡的薄荷香将漫天的血腥气冲散，脑海里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他还是站在师傅的尸体旁，只是这一次，有人穿越时空握住了他发抖的手。
    我师父是被莫前杀死的，莫前在他身上划了八十一刀，最后一刀才是致命伤。我找到师父的时候，满地都是血，就连空气里都带着血腥气，莫前说如果我早些过去，师父就不用死了，都是我的错
    晏琛暗地里握紧拳头，但最终还是慢慢放开，抱着陆云翩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予他温暖与支撑。
    这几句话说着简单，但一个人面对师父的死亡与变态的威胁，怎么可能如话里描述的那般平静。
    他这人疯得有些厉害，这次的节目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要不你先退出吧，我怕你受伤害。晏琛的手停在陆云翩的发旋上，他俯身在自己的手上落下一个轻吻。
    陆云翩敏感地发现晏琛这句话里的问题，他说的是你先退出，而不是一起退出，说明这个节目有什么他必须参加的理由，而且是拼上命也在所不惜的理由。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张开双臂抱住晏琛的腰，感受到对方逐渐僵硬的身体，笑道：危险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人，所以我是不会退出的，等这个节目结束以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晏琛的手划到陆云翩的后颈上，那里是人类的弱点之一，但小骗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其暴露在他面前任他抚摸。
    他说：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陆哥，晏哥，齐哥，你们休息好了吗？菜上齐了，咱们拍些花絮吧。
    齐哥？陆云翩从晏琛的怀里出来，四处张望，并未看到齐宁舒的身影。
    晏琛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和略微凌乱的头发，淡淡道：你的舒舒可能在门口。
    某些人表面淡然不争十分有正宫气度，但语气里的醋味已经重到无法遮住了。
    陆云翩知道晏琛这是在意手机备注的事，故意道：那我的琛琛准备好和我出去了吗？
    晏琛那张俊脸染上一丝薄红，他将拳抵在唇边咳了一下，这昵称虽然很蠢，但我的二字却十分动听。
    咳走吧，我的翩翩。
    化妆间很小，几步就走到了门口，陆云翩打开门时，被蹲在前方装蘑菇的齐宁舒吓了一跳。
    陆云翩问：你怎么蹲在这？
    因为你的舒舒不想让你俩出现在明天的热搜上。齐宁舒站起来，依旧是朵充满怨念的小蘑菇，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门不隔音。
    而且，你们，居然把我落在包间里了！小蘑菇的怨念已经开始实体化，眼里含着一丝泪水。
    陆云翩没敢说这变态是按照和自己关系的亲密度决定动手顺序的，于是上前抱住委屈的小蘑菇，道：谢谢舒舒，舒舒委屈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去哪都带你。
    齐宁舒在陆云翩的怀里蹭了两下，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俩谈情说爱的时候可以不用带我的，我不想吃狗粮。
    陆云翩有些心虚地看了晏琛一眼，看到他没有否认莫名地有些开心，没想到齐宁舒那么敏感，居然将他的心思看破了，也不懂晏琛知不知道他的心意。
    晏琛没有注意到陆云翩的眼神，他正努力压住自己想要把齐宁舒拎出来的手，看在对方好歹说了句好话的份上，就让他多得意一会儿吧。
    难得没有被大老板找茬，齐宁舒开始变本加厉地谈条件：翩翩，我今天有些害怕，咱们可以一起睡吗？
    不行。晏琛将人从陆云翩的怀里拉出来，冷声道：今天又不是中元节，你怕什么？
    经历过莫回的杀人眼神洗礼，齐宁舒甚至觉得晏总这寒冰般的眼神不够给力了，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怕黑！
    晏琛拿出自己谈生意的语气道：这个月给你加工资，还怕吗？
    夜晚的黑算什么黑，这世间到处都是正道的光！齐宁舒站直身子，主动离陆云翩一米远。
    晚上给你配两个保镖，这样就不用怕了。陆云翩笑着说，他看出来齐宁舒在害怕，但怕的肯定不是黑暗，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怕莫回。
    齐宁舒高兴得跳起来，恨不得抱住陆云翩给他两个啵啵，但是想想自己刚涨的工资，他觉得忍下这个冲动。
    待会儿我打电话给陆先生，跟他借两个保镖。晏琛说。
    陆云翩：不用，咱们不是有几个嘛，把跟着我的安排给舒舒，咱俩合用就好。
    晏琛手指微动，敛住逐步蔓延的笑意，共用保镖的意思是，他们今晚依旧睡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晏琛：我是正宫，不生气。
    齐宁舒：我今晚要和翩翩睡！
    晏琛：我现在是生气的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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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捉虫）
    临窗的木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菜肴，参与录制的五人坐在席上，等待旁边的总导演喊开始。
    主持人拿着筷子在镜头前给大家介绍：这些是我们临宾市的特色菜，采用楚国时期延续下来的菜谱，据说以前还曾招待过楚王楚燕墨，别的地方根本没办法吃到。这香味闻得我馋虫都要出来了，大家快来尝尝吧。
    按照台本的进度，此时应该有个问答游戏的环节。
    不一会儿，有个带面具的工作人员跳出来，一板一眼地念着手上的卡片：等等，要想吃东西，就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这些菜肴就会从你们面前消失。
    这一刻，在场的众人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临宾市努力投钱宣传却始终没有效果，毕竟大多数观众都是会替人尴尬的小天使。
    但作为极有职业素养的一群人，他们选择掠过尴尬，做出惊讶的反应，好让这节目得以继续下去。
    工作人员念道：提问：临宾市在五国争霸的乱世时期叫什么名字？提示一下，是在史书里很有名的地点。
    这是陆云翩第一次来临宾市，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到远方有个靠海的城市叫这个名字，按理说这题他本不该知道答案，但看到桌上那些菜肴时，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中。
    淮城。陆云翩晏琛与莫回异口同声地说。
    被踢出群聊的齐宁舒还有些懵，他怀疑自己的台本里漏了答案那一页。
    恭喜你们答对了！蒙面人匆匆离去，将画面留给餐桌。
    剩下的内容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和普通的旅行节目一样。
    导演满意地盯着显示屏，这几人里有影帝，有尚未过时的黑流量，有临宾市大佬的弟弟，还有歌红人不红的天才型歌手，无论怎么剪都很有看点，到时候随便把一个片段放到网上都能引起轰动。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这几人依旧安静且姿势优雅地吃东西，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虽然刚才叫你们品尝美食但不是真的叫你们光吃不搞事啊！人家美食节目好歹还有几句评价呢，这几人就真的是在安静吃东西。
    导演偷偷给主持人打了个手势，让他带动一下氛围。
    主持人在心里苦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时候需要调节氛围，但现在的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大家在无形中好像被下了谁先说话谁先升天的诅咒，所以他也只能沉默不安地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