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夏语澹懂得中医博大精深,不是她可以想象的,可是夏语澹有上辈子的记忆,还是知道未来的医学比现在单纯的中医发达太多太多,所以对中医也抱着怀疑态度。输卵管堵塞,卵子畸形,这些问题中医查的出来吗?人工授精,试管婴儿,这些技术中医有吗?如果必须选一个人出事了,夏语澹希望是自己,赵翊歆不可以。
    赵翊歆那样的美好,他该完美到无懈可击,他不可以出问题!
    女人无子,还可以依靠丈夫,男人无子,可以依靠妻子吗?夏语澹倒是想成为赵翊歆的依靠,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夏语澹自己都不信,赵翊歆是丛林之王,夏语澹做不了这个依靠。
    所以如果是夏语澹出问题了,夏语澹可以接受赵翊歆接纳了别的女子,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女人送走孩子留下。夏语澹可以理解成,做了一个试管婴儿顺便找了一个代孕的母体,那样生下的孩子有赵翊歆的一半血。夏语澹只要想到那样生下的孩子身体里留着和赵翊歆一样的血,就自信自己能做好母亲的角色。可是如果是赵翊歆的问题,那样的母亲,夏语澹也做不了!
    夏语澹这么固执的要把自己检查清楚,也是为了日后给赵翊歆纳侧找一个正当的说服自己的理由,其实夏语澹知道的,前朝后宫建议皇太孙纳侧的呼声又开始了,谁叫太孙妃三年都没个动静呢。
    当夏语澹走出瑞仁堂的时候,夏语澹整个人都迷茫了,不知道该希望自己有问题,还是希望自己没有问题。
    回到藤萝胡同,夏语澹先洗了一个澡,泡过热水之后夏语澹泛冷的身体才恢复过来,夏语澹想这件事情总会挺过去的,先查清楚自己的身体,有病治病,没病再查赵翊歆的身体,他健康最重要,万一是他出了问题也不是说治不好,只是这中间的先后顺序,一定是先己后他。
    夏语澹趴在窗口,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在看院子里练剑的赵翊歆。
    赵翊歆已经褪去男女莫辨的那种青涩,脸颊刻出成熟男人的线条,眉宇之间的英气压都压不住,阳刚俊美。现在舞起剑来有凶悍肃杀的霸气,泛着寒光的宝剑在秋风中吟啸。
    一套剑法练完,赵翊歆只是微微的喘息,拖着剑和夏语澹隔着窗口,没有任何停顿平静道:“今早你去瑞仁堂,其实你不必去那种地方。”
    赵翊歆和夏语澹也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其实赵翊歆很忙,他每天要读书,每天要习武,皇上已经过了六十岁了,有很多的政务都正在手把手的教给赵翊歆接手,而且皇太孙和太孙妃有各自的朝仪,赵翊歆和夏语澹有各自的朋友,这样一算,夏语澹在皇宫中倒是常常一个人过,这也是夏语澹一直想生个孩子的原因之一。
    每次夏语澹出宫,虽然有人暗中保护,但既然是在暗中保护了,夏语澹就默许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赵翊歆也默许自己不知道,今天却是突然打破这层默许了。
    这一下措不及防,更深一层的,是夏语澹感觉到了心里的刺痛,夏语澹探出窗口把头挨着赵翊歆的肩上道:“我们早晚会有孩子的,早……晚……”夏语澹一字一字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赵翊歆视线沉下来,道:“我想是我的问题!”
    明明还是宜人的初秋天气,夏语澹打了一个冷栗道:“你不要这样说话,还没有确定了,我还有一成的机会。”
    还有一成的机会,可以证明是夏语澹的问题。此时夏语澹放下自己的骄傲来维护赵翊歆的骄傲,让赵翊歆心疼又心软,赵翊歆拢过夏语澹擦得半干的头发,顺势抚摸着夏语澹的背脊道:“我们会有孩子的。”
    夏语澹刚才那么说是一种信念,可是这话赵翊歆重复一说就好像事实一样,夏语澹紧搂着赵翊歆的脖子欣喜道:“真的?”
    赵翊歆点了一下头,意识到夏语澹的脸枕在自己肩膀上,看不见自己点头了,而且这个姿势也不太好说话,所以单手一撑,从窗口进屋子,道:“我的事要是我不和你说,你也不会知道,既然你都瞎担心成这个样子了,我就和你说说吧。”赵翊歆还是很风轻云淡的,道:“我十岁那年,中过一次毒,后来下了猛药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解了毒,当时太医就说过,有残毒留在我的体内。”这句话今日夏语澹的耳内,夏语澹连眼泪流下来都察觉不到,赵翊歆显然是不想太深入的说这件事情,所以说话的语速很快,抬手擦了夏语澹的眼泪,还笑了道:“当时说十至八年,残毒能慢慢的排干净,现在已经八年了。”
    ☆、第二百零一章 挑事
    八年前,八年前夏语澹只是一个从闭塞的乡下进京的小丫头,高恩侯府上那点人事都不被告之,再外面的风雨夏语澹更不知道了,时过境迁,夏语澹也不知道那一年有人因为毒杀皇太孙而获罪。不过历朝历代,争位夺位之事从来都是血雨腥风,无所不用其极,史书上有记载的比比皆是,没记载的又有多少。
    夏语澹心生愧疚,以前她还觉得赵翊歆这个皇太孙坐得真是安逸,没有叔叔们在侧虎视眈眈,也没有个亲兄弟在后面紧追不舍。杀机四伏,其实一个储君该承受的磨炼,赵翊歆都在承受,比夏语澹想象的多得多。
    夏语澹尤带泪痕的脸想露出一个大难不死的笑容,可是脸上肌肉僵硬牵扯不出这个笑容,勉强做出这个表情来必定是很难看的,所以夏语澹侧过了脸,耳朵贴在赵翊歆的胸口,这块地方心脏以正常的频率扑扑跳动,让夏语澹所有的情绪,疼惜,羞愧,愤怒,庆幸,统统沉静下来,都过去了,会过去了。
    夏语澹知道这件事情,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当天晚上夏语澹在床上特别的热情,特别的乖顺。满足赵翊歆一切的要求,夏语澹用爱抚和亲吻,疼爱了赵翊歆每一寸身体。
    那种从脊椎处流窜过身体每一条神经的快乐,无边的欲海,无尽的欢愉,让赵翊歆沉溺。赵翊歆喜欢和夏语澹做这件事情,也喜欢看见夏语澹在自己的控制下,全身如胭脂般细腻妖异,而那时候夏语澹的眼眸必定是蒙上水色的,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柔软的金辉。
    这场性|事直闹到朝阳出现,东方天空的地平线出现一条金黄色的光带,只一瞬间,满天的星辰全部黯淡,而赵翊歆那一双比星辰更加深邃悠远的眼睛,还在熠熠闪烁。
    那是没有名字的毒,为了他苦心研制的毒,赵翊歆是继续活下去了,可是那所谓的八至十年,前面又没有中过毒的人过了那八至十年,八至十年,只是概率比较大的一种预计,预计能如期而至,也能……
    皇家的太医院首先对皇室的男性成员和子嗣负责,而后才会考虑孕育生命的身体,即使对待太孙妃也是如此。所以赵翊歆避过太医院也看过别的大夫,八至十年,十月怀胎,平安产子,产下健康的孩子是最好的结果,可是那些坏一些的结果,八至十年赵翊歆也不能让女子受孕,即使受孕了,可能会两三月流产,这样的结果还是好的,如果七八月再胎死腹中,很可能母子俱亡,待到瓜熟蒂落,还可能生下不健康的孩子。皇族的家史上已经产下过畸形的孩子,太宗的景王就是天生渺了一目。
    赵翊歆做事,会分析出最有利的结果和最不利的结果,到时候结果分析出来无关好坏,只是一种习惯而已,面对后嗣子孙的问题,赵翊歆也保持了这个良好的习惯。说实话赵翊歆本身是没有惶恐惊惧的,赵翊歆相信他即使没有子嗣,他还是能牢牢坐稳皇太孙的位置,日后远追太|祖太宗,超越皇爷爷,做一个一言九鼎,天下莫不敢听的帝王,没有人有能力,也没有人敢,因为这件事挑战他。
    当然继承人还是要有的,赵翊歆这些年也真正理解了皇爷爷的心情,血缘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明明那家子人,就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该挺陌生才对,赵翊歆却不介意去他们家再拿一个孩子。
    不过夏语澹好像很在乎这件事的样子,她想要个孩子。赵翊歆放在被子下的手臂不自觉环住了夏语澹的腰,手掌滑到夏语澹的衣襟,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夏语澹已经习惯了赵翊歆的触碰,即使在沉睡中,也喃喃的抿了抿嘴唇,扭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好的挨近赵翊歆。
    赵翊歆环住的腰身不到两尺,掌下的肌肤腻滑如凝脂,夏语澹想要这个地方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赵翊歆很平静的想,却渐渐陷入了比情|欲灼烧更深入骨髓的炙热。
    此后一个月,夏语澹在饮食作息上严格执行了花姑的要求,且每次按时检查,在花姑所学的范围里诊断得出,那一成可能的问题也被排除了。
    对于花姑这个人,赵翊歆内心是很有意见的,因为花姑这个人吧,是一位女同,她年轻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做了女冠子。其实自幼受到的教导,赵翊歆可以无视掉伺候自己和夏语澹的宫女和内侍,在宫里的人没有关系,可是外面的人,赵翊歆还是有排斥心理的。虽然花姑是个女人,还是六十几岁的老女人,可是她是一位女同。赵翊歆对性取向的问题没有歧视,但是赵翊歆知道他们那群人是怎么看人的,看同性像看异性一样会有感觉,看异性像看同性一样没感觉,真是够膈应的,好像夏语澹被一个六十几岁的老男人看光了一样,偏偏她的外表是老女人的模样。
    皇室圈养的医女虽然多,可是医女只是太医的助手,医术远远配不上大夫的资格,而举朝行医的女大夫并不多,医术精湛到了花姑那般境界又善治妇人内症的,实难找出第二人来。赵翊歆想日后要是怀胎,少不得还要用到花姑这个人,毕竟赵翊歆不可能让男性的大夫这样细致的给夏语澹诊治,所以膈应归膈应,赵翊歆最后还是忍耐下来。
    转眼到了十月,十月十五是皇后的生日,皇后的生日叫千秋节,今年还是皇后六十岁的整寿,作为一国之母,皇上没有给皇后宠爱,也没有给皇后实际上的皇后权利,不过日常供养皇后所得都是最好的,生日也完全按照皇后大寿的规格给她热热闹闹的办。
    自九月上旬,从外邦使节到各地亲友仕宦,送寿礼者络绎不绝,一个十月中旬整十天,宫中筵席不断,十月十四是赵氏皇亲的家宴,王爷王妃公主驸马郡主世子,散落各地的赵氏皇亲有资格来京的只有一小半,还是把坤宁宫的正殿坐得满满当当。皇后独坐在红漆地堆灰龙戏珠的宝座上,夏语澹坐在皇后左手第一张桌案,这是皇后之外的最高位置。夏语澹的对面是德阳公主和平都公主连坐,夏语澹的下方依次是寿康长公主,南康长公主,汝康长公主,三位长公主的对坐是景王妃,周王妃,鲁王妃,再往后一直延伸暂不细表。
    主位上的人可以带自己亲近的家属,比如德阳公主带了七岁的女儿,平都公主带了四岁的儿子,童音软糯清脆,可是目之所及,也有不少人带着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的亲戚,皆是十五六岁年轻漂亮,妩媚娇俏的女孩子。这些女人进宫赴宴倒不是存了一面之缘要勾住皇太孙,因为太孙妃本身就是倾城之貌,那样的几率太小。她们首要的目的,是要合夏语澹的眼缘,毕竟再过几个月,夏语澹四年无子,她是该想一想借腹生子的问题,这些少女的肚子,随便夏语澹挑。
    一桌一桌的人给皇后敬酒,敬完了皇后必定顺便要敬一敬太孙妃。可怜夏语澹虽然坐在了此席的高位,毕竟是孙子媳妇,在宗室里辈分低,还是要和颜悦色的应对。维护皇室表面上的和谐,也是太孙妃的职责之一。
    夏语澹下手的寿康长公主乃是皇上同父同母的妹妹,所以和夏语澹说话不需要离席,也不需要行礼,抽着空就与夏语澹笑,介绍她身边的女孩子:“这是我小女儿的大孙女,诺姐儿。”
    说话间诺姐儿已经对这夏语澹盈盈大拜而下。或许是知道对着太孙妃无需太过出挑,所以诺姐儿的礼数略显僵硬,抬头的时候对这夏语澹腼腆的笑笑。
    夏语澹早几日就拿到进宫的名单,名单上也包括陪侍的人。这个诺姐儿虽然算是寿康长公主的孙女,却是庶出的庶出,她的亲娘和亲祖母是才色算绝的歌姬,几代美貌的基因遗传到她的身上,放眼殿中的所有少女,诺姐儿的相貌是最出众的。
    可能大家顾忌到了夏语澹庶出的身份,这次带进宫来的妙龄少女很多都是庶出的。夏语澹也不为难这个诺姐儿,让身边的陈掌事拿了一份见面礼打发了她,夏语澹和她没话说,毕竟太懂这种嫡庶一堆的家庭了,庶出的庶出关系上是寿康长公主的孙女,实际上在寿康长公主的跟前连一个体面的丫鬟都不如,若寿康长公主不是有意抬举她的话。夏语澹可不会抬举企图送给赵翊歆的女人。
    寿康长公主脸上的暗沉一闪而逝,道:“听说,娘娘小时候是在和庆府,高恩侯夫人的农庄上长大的?”
    夏语澹的前半辈子早被人扒干净了,所以很大方的回答:“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批命的说贱养才能平安长大,在太太的农庄里,倒是让太太费心不少。”
    寿康长公主眉毛一挑,压低了三分声音道:“在农庄长大也挺好,淳朴自然嘛,娘娘小时候必定比拘在绣楼里的姑娘自在。”
    夏语澹不觉得寿康长公主是那么开明的人,又不知道她话底下的意思,所以沉默的端起手上的茶一点点的抿。
    寿康长公主一个人也能唱一出戏,道:“二十九年二甲十五名进士,现江南清吏司郎中温神念,好像也是出自和庆府。”
    ☆、第二百零二章 污蔑
    三年前改田为桑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皇上在今年七月下旨清查江南一带的田地、户籍、赋税。
    近十年,称颂皇上政绩的声音不绝于耳,人口增加,百姓富足,国力日盛,但是全国财政账面上的收入却一直在五千万三至六百万之间徘徊,其实仔细想一想,人口多了还能把日子过得富足,全国的耕地数量必须增加,耕地多了大家才吃得饱穿得暖过得上好日子,按说耕地增加了,人口多了,该缴纳的赋税也应该相应提高才对,为什么账面上的财政收入没有增加?只有两种理由,要么那些歌功颂德是假象,大梁的国力一直停滞不前,要么账面上本该多出来的钱被下面的官僚,各地的世家联手瓜分了。
    皇上的耳目遍布天下,最底层百姓们过得如何皇上心里有数,这是统治上层之间的矛盾,皇上先清查最富庶的江南一带,其背后的深意,是着眼于惩处偷税漏税,贪污*的问题。偷税漏税和贪污*一向是相伴共生的。这样把整个江南都撸一遍,改田为桑的事情也顺便解决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地方偷税漏税和贪污*下的产物。
    文以户部尚书戴远山为首,户部吏部二十几个官员组成了一个钦差使团,武以黔国公府和信国公府做后盾,黔国公次子郭步楼和信国公长孙韩书囡各带五百神枢营骑兵,沿路保护这批官员并协助他们办差,暗中又有锦衣卫指挥使许能达全力配合,这三股人马一下子扑到江南,整个江南就像陷入了八级地震一样的恐慌。
    寿康长公主的驸马杨嵩祖籍常州,作为尚了仁宗唯一的嫡公主,皇上同父同母亲妹妹的常州杨氏,在这几十年间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豪强,名下隐匿和包庇的田产万顷,人口近万,正在被户部江南清吏司郎中温神念调查。
    其实户部每年都派官吏下去随机的清查地方上的田地、户籍、赋税等问题,常州杨氏势大,这样的随机清查动不到他们的头上,便是触碰到了,给点好处也能收买了,可是这次动了真格,这个温神念收买不了。
    用权吧,他根本不买寿康长公主的面子;用钱吧,温神念出身巨贾,他不差钱;用色吧,那些女人都挨不到温神念的边。
    温神念的妻子何氏正逢产育留在京城,可是温神念把温持念带去了,私下让弟弟给自己做个帮手,温持念去了他的妻子郭氏也跟着下去了。这个郭氏出身太高,是黔国公之女,还特别的没有规矩,不仅把丈夫把持的紧紧的,还把大伯子看管的牢牢的,去勾引温家兄弟的女人连门都摸不到。
    既然权钱色都收买不了,就只能抓人把柄了,温神念及他的家庭也被人扒干净了,早年和夏语澹相交的那点事,也浮于水面。
    夏语澹很镇定,温笑道:“和庆府最大的丝绸庄锦绣坊就是这位温神念家里的产业,和庆府之下的县镇乡,凡家里种桑养蚕的,谁不知道温家,每年都伸长了脖子盼着锦绣坊的伙计下来收茧子。”
    寿康长公主优雅的拿起诺姐儿捧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太孙妃小时候想必是贪玩,总是跟在温家兄弟身后。”
    寿康长公主这话已经说得很暧昧了,夏语澹却似浑然不觉,坦然的道:“乡下的野孩子抱成团,一群一群的打架胡闹,是那么撞在过一起,后来温家到庄子上收茧子,又要走了庄子里几个手巧的女孩子去坊里做工,这样一来二去的,彼此倒也认得。”
    寿康长公主深入理解了,笑道:“这样说起来,太孙妃和温家兄弟可算是青梅竹马……”
    “打住,长公主!”地位高就是有这点好处,有底气打断别人的话。夏语澹食指掩唇,做了一个让寿康长公主禁声的动作。
    寿康长公主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满意的点到即止。
    男女七岁不同席,为什么不能同席,因为七岁之后,男孩子和女孩子已经有了性别差异的认知,意识到这种差异之后,就会有性好奇,可是人要懂得羞耻,好奇是不可以的,所以要隔离开来以作防范。夏语澹□□岁还和温家兄弟走在一起,是天真无邪?哪有□□岁还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是情愫早生才对!
    男人是很小气的,女人身体的完整还远远不够,男人要求女人心里上的干净,过往干净的一片空白。
    男人的嫉妒尤甚女人的妒忌百倍,太孙妃心里这样的不干不净,皇太孙早晚会醒悟,这是一个怎样放荡的女人,到时候温神念落马,夏语澹在她寿康长公主面前神气什么!
    要知道男人的心是像天上的白云一样随风吹的,一个快四年还生不下孩子的女子神气什么!
    寿康长公主是有足够的理由骄傲的,因为她姓赵,可是皇家的女子,她首先是一个生育的工具。
    寿康长公主眼扫过身边的诺姐儿,好像已经看见了皇太孙冷落了水性杨花又生不了孩子的太孙妃,而另纳了新欢,这个新欢自然是杨家精心培养了十年的诺姐儿。
    寿康长公主点到即止,夏语澹却不知道点在哪里,微微蹙眉道:“青梅竹马?我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却也是听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是李太白《长干行》里的一句,那可是一首商妇思夫的诗……”
    夏语澹似乎到现在才听懂了寿康长公主话里头的污蔑之意,登时两眉倒立,怒血翻滚,盯着寿康长公主的一双眼睛燃烧出两团火儿,夏语澹一掌拍在桌案上,用她最大的声音喝斥道:“寿康长公主,你把话说清楚!”
    夏语澹的音量一下子盖过了大殿所有人的声音。其实大殿上的人虽然各自该吃吃,该喝喝,且和左右的人低语交谈,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眼观耳听着上位的方向,听或许是听不清楚,但能注意到夏语澹和寿康长公主说话的状态,所以夏语澹大声一喝,大殿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平都公主的儿子聂臻才三周岁多,因为平都公主宠爱,到现在还不是很会自己吃饭,不过他看见同桌德阳公主的女儿范诗宣,七岁的姨姨很会自己吃饭,还舀了汤硬要喂到德阳公主的嘴里,三周岁多的他正是爱模仿的时候,也用肉呼呼的小手捏着勺柄往他娘嘴里送汤,忽然听到夏语澹的大喝,耳朵都抖了一下,汤正好倒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不过聂臻没有先顾着撒了汤的衣襟,而是睁着一双小鹿一样纯洁的眼睛,奇怪的看着往日轻声细语说话的舅母,他舅母就是夏语澹了。
    夏语澹感觉到对桌两个单纯的小孩子看过来的眼光,手扶了一下发髻上的累丝金凤钗,以掩饰此景让小孩子面对的尴尬。
    平都公主用帕子擦了擦儿子的衣襟,汤汁都被衣襟吸收了当然擦不掉。平都公主把儿子抱给身边的奶娘嘱咐道:“给他换上那件宝蓝色如意三宝的大袄,小心一些,换衣服的时候别冻着他。”
    德阳公主也让奶娘把女儿抱了下去。
    皇后和稀泥笑道:“我看寿康是喝醉了,都说起醉话来了。”
    “‘二十九年二甲十二名进士,现户部江南清吏司郎中温神念,好像也是出自和庆府。’这时间,职务,人物,籍贯说得丝毫不差,喝醉的人可说不出这么明白的话。”寿康长公主正想接住皇后给的梯子,被夏语澹一把抽掉,不依不挠的道:“我读书少,请寿康长公主解释清楚,‘青梅竹马’有几个意思?‘太孙妃和温家兄弟可算是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
    这般质问,也是和在场的人说明了刚才两人谈话的内容。
    在温神念毫不留情的盘查地方世家豪强田产奴婢的时候,夏语澹幼时既与温家兄弟相识这条消息就传入京城,私下怎么议论夏语澹和温家兄弟的,为了攻击太孙妃,为了击倒户部江南清吏司郎中,一部分把他们往男女关系上扯,事实一旦成立,两人双双被弃;一方面把他们往后宫干预前朝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原来温郎中是投靠了太孙妃才得到了朝廷的重用。
    不过这些不堪的说法,夏语澹没有当面听到过,说的人也是贼头鼠脑的,偷偷摸摸的说。
    寿康长公主也是心志坚定的人,在明确感受到夏语澹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也硬碰硬的道:“堂堂公侯之女,便是弃于室外,也该谨守闺阁小姐的教养,却和卑贱的商贾之子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教养?我两岁弃在农庄,我要是在不教不养之下就通晓了公侯之女的教养,我早被人当妖魔鬼怪一把火烧了吧。”夏语澹冷笑,眼里含着无尽的哀伤道:“那时候我日日只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在西边落下,我只知道那意味着日子又过去了一天,这就是我在农庄受到的全部教养。”
    夏语澹的目光转向寿康长公主,眼神锐利闪着寒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真是一句好诗!”
    夏语澹边念边缓缓起身离席,向皇后行礼道:“娘娘,恕孙媳告辞了,孙媳不能和污蔑自己的人同处一殿。”
    夏语澹行完礼,转身离殿之际,从寿康长公主身边走过,声入鬼魅道:“污蔑一个女人的清白,这个女人还是太孙妃,任谁都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百零三章 内帷
    寿康长公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开始的时候,寿康长公主只是因为夏语澹对诺姐儿的不屑一顾而恼怒,这才略提及了夏语澹被家族遗弃在农庄直像头猪一样的养到十岁那段难堪的岁月,寿康长公主本意是要借此摧毁夏语澹脸上高贵的神色,夏语澹这样卑贱的出身在她寿康长公主面前有什么好高贵的,可是寿康长公主一招没有击垮夏语澹的脸色,所以草率的又放了一个大招。
    寿康长公主眼角扫到座上的皇后,高恩侯府出来的女人,便是这个做了几十年皇后的女人,都是绵羊一样的性格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针扎都不会哎一声的榆木之人,怎么夏语澹一个庶女会是一副爆如烈火的性情?夏语澹这样的性情怎么躲过高恩侯夫人的眼睛活下来的?夏语澹一个生不出儿子,又在进宫之前和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怎么会这么不知廉耻当众把自己的丑闻放在台面上质问她寿康长公主?
    不管寿康长公主心里有多少疑问,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今天大大的失算了。不过几十年浸润出来的皇家公主品质,还不至于让寿康长公主当场失态,她步履从容,昂首挺胸的紧随夏语澹之后,退出了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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