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独自坐在那里,面朝聚居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背影良久纹丝不动,就像一尊化石。
木青呆呆地看了一会,想起身过去。但她终于还是没有过去,只是慢慢地又躺了回去,把自己缩回了在兽皮里。
过了很久,她终于听到一阵响动,应该是他起身回来了。
他躺回了她身边。
木青觉到了他带来的微微一丝凉意,那是被秋夜凉月浸润出来的凉意。
他似乎怕自己身上的凉意惊扰了她,并没掀开兽皮盖住身体。
木青装作刚被他惊醒的样子,打了个呵欠,娇滴滴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然后伸手抱住了他光-裸的腰,把自己温暖柔软的身子贴了过去。
骊芒没有犹豫,立刻伸手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唇压上了她的额头。就像她就是他身体里被取出的某一部分,他们本来就该这样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第二天早上的晨曦晓光中,他带着她沿着从前漂游过几天的那条大河,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木青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她相信等他停下脚步,那就一定会是他们将来的家园所在。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在河流边山崖的一个浅穴里停驻了下来。他们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所以需要去找东西补充食物。
这里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骊芒应该是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所以带了她去。
木青看着他敏捷地爬上了树,掏了一个鸟窝,带了几枚鸟蛋下来。
每个都有她手掌大小。
他又在一棵大树腐朽掏空的洞穴里抓出了几只肥硕的大号地鼠。木青看着在他手上吱吱乱叫不停扭动身子的那东西,虽然有些惊惧,只是想到自己连带血的生肉都吃过,便也释然了。
最后他射杀了一只被惊起从他们面前仓惶逃过的倒霉的狍子。木青拎着自己顺手采摘过来的用大树叶包裹起来的野果,两人满载而归,这时天已经擦黑了。半路的时候,木青突然听见自己边上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吃了一惊,一下跳到了骊芒身侧。
骊芒安抚地拍了下她的手,自己握了锐矛,小心地拨开了草丛。等看到引发了异响的来源,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那里有只奇怪的小东西,正在一次次地努力地想站起来,却又一次次地倒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声。
说它奇怪,是因为它长得有些像狮子,但全身的毛却是黑色,体型看起来比小狗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像是出生没多久的。
木青蹲了下去,借着仅剩的黯淡天光仔细地看了下,发现它的后臀和腿部有被咬过的痕迹,鲜血淋漓,上面还扎了些毛刺,这才无法站立。
骊芒伸出手,一下已经粗暴地拎起了小家伙的脖子,看样子是要扭断它脖子送它小命了。木青赶忙哎了一声,从他手上夺了过来。
小东西受了惊吓,缩在木青怀里不住呜呜地叫,头使劲往她胸口蹭。
骊芒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白了自己一眼,抱了小东西就往前走去,只好跟了过来。
两人回了起先找过来的地方,木青顾不得别的,先就叫骊芒给她照着手电,自己抱着小东西,用军刀上的镊子小心地拔出了它身上的一根根刺,又叫骊芒到附近拔了些草药过来,嚼烂了敷在它伤口上。
骊芒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看上了这小东西,要带着一道走了。其实论他想法,十只只怕也早就架火上烤了,只见她这么喜欢,也就只好由她去了。
木青把烤熟的肉细细地嚼烂了,和着果子的汁水喂给了小东西吃。吃完了,那小东西竟一口叼住了她一根手指,用软软的舌头包裹住不住咋吮着。木青觉得又痒又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放在了脚边用兽皮盖着,夜里还醒了几次,看看还在不在,弄得骊芒郁闷不已。等她第三次要爬起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了她回来狠狠压在了自己身下。
小东西趴在边上,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边上纠缠在一起的起伏不断的两个身影,和着他们发出的响声,喉咙里轻轻地呜呜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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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第七天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大河的尽头。
其实算不上尽头,只是大河到了这里,突然被硬生生地截断,无路可去地从高高的断面飞跃而下,一泻千里,继续往东浩荡而去。
日头正在顶上。
木青站在断崖前,听着阵阵轰鸣水声入耳,迎面竟觉一阵丝凉,那是水雾被风卷扬而起扑来时带过来的凉意。
她本已走得有些燥热,此时竟也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被她一直抱在怀里的小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叫它小黑。本来正眯着眼睛懒洋洋在睡觉的小黑似乎也被这响声惊醒,猛地睁开了眼抬头,好奇地东张西望。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下去就是悬崖。
木青抬头看着骊芒。
他朝她笑了下,当先拐了个弯朝边上走去。
木青跟在他身后,见他用手上的矛和前几天刚打制出来的一把石斧分开面前重叠蔓延的枝木藤蔓,开路向前。
这是个上坡的缓岗,他们走得有些艰难。
这样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地势渐渐地平了起来,接着就是下坡。
下坡的路比起先要好走些。
他们翻过了这个小山岗。
骊芒继续在朝前走,木青紧紧着跟着她。
怀里的小黑似乎感到了她的疲乏,有些不安地呜呜叫了起来,伸舌隔着衣服舔了下她的胸口。
骊芒回过了头,看了她一眼,蹲在了她面前,示意她上来。
他要背她走。
木青拒绝了。
丛林里两个月的生活,她已经渐渐学会了忍耐。适当的时候,她当然会在骊芒面前撒下娇,博取他的爱怜。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要她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她知道自己就应该咬紧牙跟着,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他除了在前面开路,身上还已经背了她的包,除了里面原来的东西,还鼓鼓囊囊地装了前几天吃剩下的一些干粮和几颗她从前用来解渴喝过的那种椰果子。
骊芒见她不肯上来,起身伸手抹了下她额头的汗。低眼瞧见还趴在她怀里耷拉着脚轻轻松松的小黑,眉头略皱了下,掐住了它脖子上的皮,一把拎了起来。
木青以为他要让它自己走路。小黑虽然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已经结疤,但下地行走跟上他们估计还有困难。正要再抱回来,却见他已经提了它放在自己空出的右肩上。
小黑骤然离了木青的怀抱,一下站得离地高了不少,看起来有些害怕,四只爪子紧紧扒住骊芒肩头,乌溜溜的眼不住看向木青,嗷呜地叫个不停。
木青有些不忍,想抱它下来,骊芒已经伸手刮了下小黑的头。小黑嗷一声,仿佛知道这男主人没女主人那么好惹,又不喜欢自己,不敢再叫了,只用力扒住自己站脚的地方,以免掉下去,看向木青的那个小眼神仿佛有些委屈。
木青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见了面就不投缘的家伙,忍住了笑意,伸手摸了下小黑的头,以示安慰。
骊芒朝她嘿嘿笑了下,拉了她手继续前行。
可怜的小黑扒在他肩头,身子摇摇晃晃,却也奇迹般地始终没掉下来,到了最后看起来反倒是得了乐趣,又摇着尾巴冲身后跟着的木青嗷呜嗷呜地叫。
黄昏的时候,在走过了一道峡谷之后,木青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万万没想到这峡谷之后竟然隐藏了一片像是桃源的佳美之地。
峡谷的远处山脊上,一道瀑布蜿蜒而下,汇聚成宽阔的溪流,弯弯绕绕着从她脚前淙淙而过。溪流对面,是一大片平缓的谷地,此刻长满了各种各样疯狂蔓延的地表植被和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空气里充满了淡淡的泥土腥味,但这味道不会叫人不适,反倒觉到了这里土地的肥沃。再过去,不远方仍是莽莽丛林,直到这样的景象被远山截断。
此刻,夕阳斜照的余晖正洒在这片土地上,给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木青几乎是惊喜地双手勾住了骊芒的脖子,整个人欢呼着跳上了他的身子。
小黑猝不及防,被震得跌落到了地上,蹲在她脚边垂着头呜呜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