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心说,原来是这样。
当我把那块木板拿出来时,师父眉心一拧,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
“这是…万伯伯用自己的死,为我们做的…”
听我讲述完事情经过,以及万金山的遗言,师父怔怔的盯着那块木板,眼圈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好一会儿,师父转过身,盯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说,“冷儿…”
“嗯?”
“把你万伯伯的遗骨,供在我们家里,即日起,早晚上香。”
“嗯…”
三天以后,是农历的十五,月圆的日子。师父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那块木板一点点的分割成了小块,然后每一块都刻了符咒。
晚上吃罢饭,我问,“师父,今晚是不是要做符了?”
“不错。”
“什么符?”
师父苦涩一笑,“这种符具体叫什么,我也没想好名字,总之,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阴阳符。”
“阴阳符?”
“嗯…”
这块木板是阳木,被雷击中,为至阳,可以做像孤虚神符那样的阳符,但是,这木板又吸收了万金山的魂魄,所以阳中带阴,魂魄属阴,死魂灵,为至阴。至阴至阳相融合,一旦做成符,将是一种亦正亦邪的东西,不仅为鬼所怕,另外被神所惧…
“这符一旦做成,到时候不用的时候,一定要用符纸严密包藏起来,尤其是晚上,威力很大,不要轻易拿出,不然可能会伤及无辜的生灵…”
眼下这符虽然已经刻好了,但还没有施法‘激活’,即便这样,师父一大早就把小狐给送到了邻居家。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师父起身说道,“我们走吧...”
☆、第九十九章 阴阳奇符〔2〕〔本卷尾声〕
我和向风两个跟随师父出了镇子,一直来到位于镇南的一处打麦场子。凤阳镇距离市区很近,交通便利,比较发达,镇上割麦现在都用收割机,所以这打麦场子已经闲置了,目前还没被人承包了耕种或者建房。月光照下来,光秃秃的一大片。师父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怕这种阴阳符一旦被‘激活’之后,伤及无辜的动物或者植物等生灵…
“师父,我跟阿风去打一桶井水过来。”
“嗯…”
我提了桶和向风继续往南,来到我们以前做符时去的那口水井,打了桶水回到打麦场子,只见师父已经把那些符全部取出,在地上垒叠成了一个小金字塔的形状,看着黑乎乎的。
师父取出两张护身用的符,命我和向风贴身放在怀里。然后,他用瓢舀了井水,从那‘金字塔’的塔尖浇淋下去,一桶水浇完,师父将桶倒过来,扣在了那些符上。
起身站起来,师父先是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掐指推算出八门的落宫,用符分别封住除了生死二门以外的其余六门,也就是打麦场外围的六个方位。至于我跟向风两个,则一个站死门位,一个站生门位。
站定以后,师父焚香烧纸,分别祭拜过天地鬼神,理了理衣服,说道,“你俩把眼睛闭起来,站着别动,要是万一感觉有什么力量冲撞你们,一定不能动用意念和那力量抗衡,不然的话,非但抗不过,魂魄反而可能会被吸出来…”
由于眼睛看不见,所以,我不知道师父在做些什么,只能听到踏步念诀之声。如此过了十多分钟,我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一惊之下,就听镇上的狗全部都叫了起来…
随着师父一声断喝,我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气场涌到了我跟前…我照师父说的,不敢动,也不敢和那气场抗衡,身上忽冷忽热,极不舒服。就快煎熬不住的时候,就听‘砰’的一声响,那气场消失了。片刻,师父道,没事了。睁眼看过去,只见那只桶成了碎片,那些符则散落的到处都是…
师父用符纸包了两道这种黑炭一样的符,递给我和向风,其余的,师父全部收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外面又套了好几层塑料袋,放进了包里。
“这种符太厉害,一人带一个就够了,带多了,万一一个不慎,会伤到自身。这是万老板用自己的命所做的,其价值不可估量,好好保管…”师父说。
“嗯…”
我点点头。这么小一块符,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关于这符,师父说有好几种用法,到时候再一一教给我们,如果是平常用来对付一般的鬼物,不用像孤虚神符什么的一样,需要依靠咒语来催发它的威力,直接从符纸包里面拿出来就可以用了。回去的路上,师父又交代了我们一遍,一般时候,不要轻易把这种符给取出来,尤其是晚上,在取出来施用的时候,一定要先贴身放一道护身符在自己怀里…
第二天,我和师父,向风,三人去了市里。那小九还是老样子,醒也不醒,每天要靠磕巴嘴朱宾安排的人喂水喂食,才得以勉强保命,师父也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救他。
“师父…”回去的路上,我道,“据鬼楼里吃人的那个恶毒女人说,有一次,她跟那小九幽会时,小九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去了市郊的那片别墅区,我觉得…小九可能跟雨馨父亲他们那帮人有往来。雨馨如果真的就是凌老板的女儿的凌霄的话,按照万金…万伯伯说的,凌霄当年生重病时,那个四川法师曾经去给她医治过,然后后面,凌霄就死了,而一个跟凌霄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却出现在了另一户人的家里,名叫雨馨…我觉得,雨馨父亲跟那个法师,是一伙儿的,凌老板的失踪,以及那座楼的消失,应该跟他也有着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雨馨父亲,也是那伙儿‘邪恶势力’的一员。现在,那个法师死了,唯一身上有线索的人,小九,昏迷不醒,那么…”
“冷儿想说什么?”师父问。
“我们如果想要查那股‘邪恶势力’,就从雨馨父亲身上着手…”顿了顿,我说道,“我想让雨馨明天带我去那别墅区探一探…”
向风和师父两个同时皱起眉头,我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如果看情况不对,我自然会有办法脱身的…”
师父和向风虽然本领比我高,但若论狡猾和口才的话,远不如我,所以这种活儿非我莫属。
师父沉思了一会儿,说,“探一探也好,但你要一切小心…”
“嗯…”
吃过晚饭,我把雨馨单独叫到了院子里。
“干嘛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屋里不能说么?”雨馨问。
“嗯…”我咬了咬嘴唇,“雨馨。”
“嗯?…哎呀,您老怎么往太行山跑了一趟,变得这么磨叽了,什么事,说就行呗…”雨馨笑道。
我笑了笑,“那个什么,我想让你,明天带我去你父亲那里一趟。”
雨馨一愣,“为什么?”
“那个…”
“你跟星姐说了没?”雨馨脸一板。
“我等下就跟她说。”
“那你去我父亲那里干嘛?”
“就是那个…”
雨馨叹了口气,“算了,不问你了,还有难言之隐似的,你说去,那就去吧,不过,要是我父亲给你脸色看,可不关我事。我回房休息了,你赶紧去跟星姐说…”
看着雨馨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有些发堵。
第二天,我和雨馨去了那别墅区,然而,雨馨父亲住的那座别墅里,只有一个女佣在。那女佣说,老爷几天前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雨馨给那个叫小庄的打电话,根本打不通。如此,我们只能回去静等。
转眼这一天,万金山过头七了。一大早,师父便把几个做好的纸人放进了车的后备箱里,我们所有人,全部都去了杨老爷子家那县城,然后伙同小晴和杨老爷子,带上贡品,纸扎,来到万金山丧身的那处老刑场。
阴沉沉的天幕下,荒草被风吹的飒飒作响,像是人在哭泣。纸灰飘飘扬扬在上空,火星像是亡魂闪烁的眼睛…
几个人面对那座土丘,万金山落脚的那地方,默默的凝立了一会儿,然后在师父的带领下,深深的鞠了几个躬…
中午在杨老爷子家吃饭时,气氛很凝重。
“吃啊,都愣着干嘛,金山肯定不愿意看到我们大家这样子…”杨老爷子说,“吃,都吃!”
“就是,吃!”
杨叔拿起筷子,夹起只螃蟹,张嘴就咬,做出一副被硌到牙,十分滑稽的样子,引的大家都笑了起来,终于把哀伤的气氛冲淡不少。
从太行山里回来以后,我便把萧山曾和万金山联手的事,等等,都告诉了晨星。所以,除了关于雨馨身世以外,其它事就没有什么是需要避谈的。
吃喝的差不多时,师父道,“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把那诅咒给破解了。不然,无名山村那些村民备的食物,到时候吃光以后,他们就要全部饿死了。”
除了小晴以外,众人全部停住筷子,看着师父。
“可是,要怎么破解?我们不知要从哪里下手啊师父…”我道。
师父想了想,看向杨老爷子,“我一直有个疑问…”
“张师父请说。”杨老爷子道。
“当年的时候,你们杨家族人,全部都中了诅咒,为什么你们这一支没事?”
他们杨家族人,死后如果不烧掉,就会变成邪煞,可是,小晴的爷爷死了没烧,却一点事没有…
杨老爷子皱起眉头,“这…我也不大清楚,当初你们不是分析的,是我爹在世的时候,暗地里把我们家这一脉的诅咒给破解了么?”
“不…”师父说,“老爷子,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不过,我也是推测的…”
“没事,你说。”
师父看着杨老爷子,“因为当年你们那些族人联合起来,活埋了你的爷爷,所以我怀疑,你父亲出于报复,那诅咒是他直接或者间接弄的,因此,你们那些族人都中了诅咒,而你们家却没事…”
“啊!”杨老爷子瞪大眼睛。
“老爷子。”
“嗯?”
“你仔细想想…”师父沉吟道,“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认不认识四川或者哪里的外来人?”
“四川?”
杨老爷子看起来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愣怔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有啊,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就下过四川,在那里有几个老朋友,只是后面都联系不到了。我倒卖古董那时候,也往四川跑过不少趟…”
“那你认识萧山吗?”我问。
“嗯?”杨老爷子摇摇头,“我听万金山提过,但我没见过那人…”
“大爷,你别有压力,我师父刚才也只是推测的…”
“就算是我堂舅干的,我也不怪他,跟你更没关系。”杨叔说。
我和杨叔宽慰一番,老头儿连喝了好几杯茶,才终于回过魂。
“大爷我再问你。”
“你说。”
“如果让你现在再去四川,找当年跟你有过生意往来的人,你还能找的到么?”
“如果没搬家,我就能找的到。”
“嗯。”我说道,“师父,干脆我们往四川跑一趟,通过老爷子的关系网,看能不能找到,当年指派那法师往万伯伯身边的那人…”
“我也这么想的。”师父说。
“那都是谁去?”
“四川是我老家,我当然去。”向风说。
“牵涉到我义父萧山的事,我也去。”晨星道。
我轻轻扶了扶晨星的肩膀,看向雨馨,刚好,她也朝我看过来。我心道,雨馨单独留下,不安全,指望杨叔保护她白费,那总不能我陪着雨馨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