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才问。”楚陌景看了看手上的压印,他发现……阿九很喜欢咬人,这个习惯可不好。
“……”阿九先前没生气,但现在真是气得不行了,于是她开始蛮不讲理了:“你欺负人!你嫌弃我!你……我最讨厌你了!”
楚陌景已经习惯小师妹一发脾气就蛮不讲理的状态了,他垂了垂眼眸,只轻淡一笑,柔和似春水漾开,而后捏了捏她的脸颊,俯身,缓缓靠近她,在他的嘴唇快落到阿九的唇上时,阿九脸庞显而易见的红了。
见此,楚陌景在她耳边轻声说:“口是心非可不好。”
阿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冷静的想,我是有骨气的人,不能被引诱!
然后下一刻,她就拽住楚陌景亲了上去……
楚陌景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任她发泄,哪怕她像个小野兽似得乱啃一气也尽可能的包容她,不知过了多久,阿九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却不肯退开,舌尖在他唇上舔舐流连,尝到的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乖,不生气了。”楚陌景低声哄她,神色沉静如水,声音清冷凉润,语气却是相反的柔和,形成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阿九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手臂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喃喃唤道:“师兄……师兄……师兄……”
“我在,”楚陌景明白阿九担心的是什么,“我不会有事。”
阿九微微哽咽着说:“师兄,我是不是很坏很讨人厌?”
“没事,我也很讨人厌。”楚陌景轻描淡写的说:“你不嫌弃我,我不嫌弃你,这样就好了。”
“瞎说!”阿九闻言破涕为笑,“你分明是人见人爱……”
楚陌景见她笑了,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轻抚着她的脸颊说:“唯你乱我心弦。”
……这么明显的表白,阿九当然听懂了,她耳根红红的,脸红红的,眼睛红红的,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山烤了一番,偏偏还死鸭子嘴硬:“哼,我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我!”
楚陌景的感情太过内敛,若非魔血刺激,阿九觉得他可能永远不会越雷池一步,但即使他承认了对她动情,也不会立马变成深情款款的情圣……那不是楚陌景的性格。
恰好阿九却是个感情偏执的人,她需要楚陌景的在意来抚平精神上的空白,疲惫与黑暗。某种程度上来说,阿九很没有安全感,她有一种病态的占有欲,想要完完全全掌控和占有眼前这个人……但那显然不可能。
于是当两个精神状态不同的人对上,楚陌景安于现状且不动声色,阿九却很没安全感。
楚陌景听得微怔,沉思片刻,缓缓问道:“怎么做……才会让你高兴?”
阿九扬扬眉,眉飞色舞的扳着手指数:“比如每天说一遍爱我,每天送我花,每天对我笑,时时刻刻关注我,不能不理我,记得我最爱吃什么,要……”
她一口气不停顿的说了一大堆,楚陌景:“……”小师妹式的蛮不讲理,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沉默是金。
说到最后,阿九终于说够了,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最重要的是,你永远不能丢下我,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你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真是霸道又狡猾的小姑娘,楚陌景无奈之余,亦有感动和心疼……把命运交在他手上,坦然生死,这是她的信任和妥协。
沉默良久,楚陌景轻轻一叹,含笑道:“好。”
“既然如此,我也想通了,”阿九绽开璀璨的笑容,眨了眨眼睛,“师兄,我们回去吧。”不管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有了这个承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出了巷子,繁华街道的喧嚣扑面而来,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的走着。街上也常有男女结伴而行,但很少有像阿九跟楚陌景这般,男的风华绝世,女的秀美绝俗,堪称璧人天成,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群,都会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自从出了却忧谷,一路是非不断,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阿九舒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耳朵一动,一阵铃声传了过来,阿九蓦地变色,偏头看向楚陌景:“师兄……”
“催魂铃,”楚陌景自然也听出来了,“我们走。”
顺着铃声赶到了另一条街道上,周边的杂货小摊子倒了一地,普通百姓都散开了,唯有会些功夫的在指指点点,不停的喝斥着什么。在尧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准当街打斗闹事,有什么矛盾尽管去斗武场解决,而这里显然有人坏了规矩。
阿九一眼就看到有两个人在交手,从墙头打到屋顶之上,一时难分高下,那两人,竟是祁少陵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段承泽!
“是他?”阿九一看到段承泽所有的好心情就都没了,“段承泽怎么会在这儿?”
“应该是为千层塔而来,被少陵碰上了。”楚陌景道。
阿九心中一动,如果能趁早杀了这个祸害就好了,可惜总是功亏一篑。
“宋姐姐?还有我们方才分明是听见了催魂铃的声音,莫非咚咚姐也在?”阿九挤出人群,四处张望。
倏地,前头屋顶炸裂开来,一个黄衣女子从屋中跃出,铃铛仿佛被线穿着一样环绕在她周身,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这只是普通的声音,可见那女子还没有动真格的。
随之追出来的正是宋若词,她也没用称心锁,比起祁少陵和段承泽,这两个女子的意图只在于缠住对方。
阿九多年没见过咚咚了,前世也没见过咚咚长大后的模样,她盯着那黄衣女子,有些愣住了。
楚陌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去吧。”
阿九抿唇,冲他点了点头,而后脚尖一点落在两人打斗之处,抬了抬手腕,“叮……”雪蚕冰魄撞上催魂铃,刺耳的声音传开,咚咚一时不察退了几步,宋若词瞥见了阿九,也停了手。
咚咚不知何人插手,颇为恼怒,然而她一转头,却呆了呆,眼前淡青衣裳的少女,正含笑望着她,秀丽的容颜似画渲染,眉目间的殷殷期盼令人动容,那少女站在不远处,却如此似曾相识……好像重叠了当年团子一样的小娃娃,一瞬间令时光回转。
“咚咚姐?”阿九看着眼前端丽柔美的女子,走近了几步,试着唤了一声。
环绕在周身的催魂铃一瞬失去了牵引,猛地掉在了咚咚的手上,仿佛是云破月来,咚咚脸上的阴霾尽接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惊喜:“你是……阿九?”
☆、第86章 道破
咚咚收了催魂铃,跑过去拉住阿九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咚咚长这么大,除了阴姬这个师父,最亲近的还是阿九和虎子这两个幼时伙伴,甚至在她心里,阿九和虎子还要比阴姬更亲一点,几乎就和亲兄妹无异了。
哪怕咚咚也嫉妒过,怀疑过,难受过……但在重逢的这一刻,她心里只有最单纯的喜悦。
“阿九,”咚咚摸着阿九的鬓发,眼眶都因激动而微微发红,半响才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阿九抱了抱她,脸上亦尽是笑意,连连道:“咚咚姐,这么多年未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咱们都长大了,若非催魂铃,我都不敢认你了!”
“我也是,你……”咚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旁面露诧异的宋若词,她霎时回过神来,才想起此时身在何方,顿时欲言又止。
宋若词走上前来,蹙眉道:“阿九妹妹,这位就是咚咚姑娘吧,她方才所用的定然就是催魂铃了!”
“宋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会打起来?”阿九不解道。
宋若词哼了一声,不怎么高兴的说:“这就要问你的咚咚姐了,她为何跟段承泽那个伪君子在一起?论理,她不也是祁少陵的师姐吗,怎么还偏帮段承泽对付祁少陵?”
“什么?”阿九懵了一下,没缓过来,脑中还徘徊着咚咚跟段承泽在一起……咚咚跟段承泽怎么碰到一块了?
“你怎么污蔑人?分明是你们先动手的,还出言不逊,段公子好言想让,你们却得寸进尺……他于我有恩,此事又错在你们,我岂能坐视不管?”咚咚比宋若词还生气,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所见到的的段承泽实在是个谦谦君子,而且她又没认出祁少陵,哪知道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小子就是当年却忧谷里的小霸王?
在咚咚眼里,自己的恩人被人欺负,她怎好冷眼旁观?
阿九听她说着,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想到咚咚跟段承泽牵扯到一起了,她就觉得有些可怕,段承泽这个人……阿九从来不会小看他。
这时,楚陌景缓步走了过来,看了看上方交手的两人,目光落到了咚咚身上:“你何时出谷的?”
咚咚看到楚陌景时愣了下,先是被他的容姿气势所慑,随即才意识到他的身份。其实咚咚对于楚陌景还是很敬畏的,当年她年纪虽小,已能看清老乞丐和纪恒都是隐隐以楚陌景为首,若非他同意,她跟阿九想必都无法进却忧谷的。后来,所有人对楚陌景的态度也让咚咚认识到,这个人在却忧谷里的地位有多高。
而且,咚咚幼时在客栈看到楚陌景对付孟琦珍主仆的场景,心中就有了很深的印象和忌惮,尤其楚陌景总是白衣负剑,冷冷淡淡的模样,太高不可攀……虽然两人年纪差不了多少,但说实在的,咚咚有点怕他的。
有些人还能令人羡慕,有些人却只能令人仰望了。
“见过大师兄。”咚咚拱手见礼,而后回道:“我出谷也快四个多月了。”
她这一说,阿九才想起了,她自从出谷也快半年了,也就比咚咚早了一个月罢了。
“你师父让你出谷的?”楚陌景又问。
“是。”咚咚点了点头。
楚陌景看着她,神色微沉,声音更冷了几分:“你出谷后,为何滥杀留声阁的人?”
咚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色变了变,“我……”
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阵暴动声打断了,只见正在打斗的祁少陵和段承泽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劲力分开,那道劲力太强,以至于两人被震开,分别从两边摔了下来,这要没人接住,两人绝对会摔得很惨。
咚咚闪身就去接段承泽了,阿九一下抓了个空,紧紧皱起了眉头。
宋若词自然去接了祁少陵,祁少陵被那内劲震得气血翻涌,落地后就朝后倒去,楚陌景及时拉住他的手臂,“如何?”
祁少陵手持长槍抵在地上,气得脸色铁青,先冲楚陌景摇摇头,而后怒道:“哪个乌龟王八蛋偷袭小爷?”
他话一出口,楚陌景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暴栗,“好好说话。”
“师兄!”祁少陵揉揉额头,气焰顿时弱了三分,颇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架势。
楚陌景又要揍他,祁少陵满脸郁闷,抬高声音,干巴巴的说:“何方……高人?”
宋若词失笑,她第一次见到祁少陵时决定对方就是个肆无忌惮的小魔王,恶劣的不得了,后来北郡之时祁少陵的性子就收敛了许多,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是怕挨揍啊!
那边咚咚扶着段承泽,两人也看向周围,搜寻着出手之人的踪迹。
忽然间,高高的屋顶上人影一闪,有个白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遥遥看着,都能感受到从他周围散开的强大气势,只听他厉声道:“何人敢在尧都放肆?
“十长老!”街道上的普通人纷纷叫出声来,俱是指着祁少陵段承泽几人:“十长老!就是他们几个公然在街上打斗,坏了尧都的规矩!”
阿九心中一跳,约莫知道这人的身份了,谢修眀说过,千层塔十位长老,有一位不在塔内,而是在外看守,想必就是这位十长老了。
尧都人不服管治,都以千层塔马首是瞻。
没看到那位十长老怎么动的,他就已经近在眼前了,他严厉的目光扫过几人:“是我抓你们走,还是你们自己跟我走?”
“走?去哪儿?”祁少陵皱了皱眉。
“坏了规矩,自然要接受惩罚。”十长老面无表情的说。
段承泽面露苦笑,拱手道:“十长老,并非是晚辈有意触犯规矩,实在是……如果晚辈不还手,只怕就性命不保了!”
十长老脸色微微缓和,对他点了点头,转向祁少陵:“是你先动手的?”
祁少陵冷笑一声,“姓段的,你恶不恶心?装得多无辜……”
“你这小子桀骜不驯,在老夫面前还敢出口伤人,看来果真是你惹事在先了!”十长老见此,打断祁少陵的话,朝他抓来。
“前辈且慢动手!”楚陌景推开祁少陵,拦在前面,对上十长老打量的视线,毫不闪避,说道:“师弟年少,未免心直口快,前辈见谅。”
十长老看了他半响,语气颇有些意味不明:“年少,心直口快都不能成为借口,做错事就该受罚,年轻人,不以规矩,何以成方圆?”
阿九开口说道:“十长老,我们几个刚来尧都,对这里的规矩不怎么熟悉,能否看在我们初至宝地的份上,通融一下,暂且原谅了这次。”
“女娃娃,如果以后每个来尧都的人都像你这样说,那尧都会乱成什么样子?”
阿九一听就暗叹,可惜谢修眀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眼下看来,这十长老明显是认定了祁少陵挑事了。
段承泽适时的咳了几声,恭声道:“前辈,晚辈愿意接受惩罚。”
十长老想了想,这年轻人懂得进退,又是受害者,就摆摆手,道:“你就不必了,关键是挑事的这小子必须跟我走一趟!”
祁少陵气得要吐血,脱口就想骂十长老,你眼瞎了吗?
段承泽却是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十长老,那晚辈便先告辞了。”说罢,他就带着咚咚要离开。
咚咚有点犹豫,她跟阿九重逢,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段承泽好像受了点伤……沉思片刻,她就想先送段承泽回去,再来找阿九。
阿九眼见他们要离开,闪身拦住了他们面前:“咚咚姐,这人不是好东西,你别跟他走!”
咚咚看了看阿九,又看了看段承泽,一脸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