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担心若这些人是什么官儿,那枯叶寺就不保了。
所以他咬了咬牙,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几位大人,实不相瞒,这枯叶寺里住着一个眼睛瞎了的老和尚和一个结巴的小和尚。前几年有县里的大人下来传令,说是十里八乡的僧人都要还俗,且所有村民也不准供养寺庙,否则便充没家产。可这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却宁愿死也不愿还俗,我们不忍他们受罪,便把路封了,任由他们在山中继续修行。”
“只是这条路虽然偏僻,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所以我们便经常在这附近晃荡,若有人过来,便把他们引到其他地方去。”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阿鹿桓等人,以头磕地。
“这枯叶寺里的大师都是好人,还望几位换条路走,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我们只是过路。更何况,朝廷既然颁布了严令,你们就应当遵守才是。否则人人都像你们这样,朝廷的政令岂不就成了笑话!”狄叶飞冷声斥责那樵夫。
他在军中时日太长,一说话就吓得那樵夫直哆嗦。
‘这这这女的居然会发出男人的声音!’
樵夫跪在地上半天一直抖。
‘不会是妖怪吧!’
听说有些妖怪就是专门抓得道的高僧吃来增加法力的!
这女人一定也是这样。
所以才能迷惑这像山神一样的男人为她开道!
想起刚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如何指挥鲜卑男人推开山石,他就禁不住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
“不必吓他。”
贺穆兰看见这樵夫一副十分害怕,但还是想让他们改道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出声阻止了狄叶飞。“我们改道就是!”
“花将军!”
“这里明明有近道!”
“就是,您连路都打通了!”
那樵夫听到别人喊她“将军”,抖得更厉害了。
“乔……乔大叔……”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我,师父,父说有,有贵客到,到了。请,请他们入寺一叙。”
一个身穿褐色僧袍的小和尚从他们的身后走了过来,他身材矮小瘦弱,穿着宽大不合身的僧袍活似会给一阵风刮走似的,说话时,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只能让人看到他头顶的戒疤,看不到头。
贺穆兰心中一惊。狄叶飞也同样如此。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是惊讶。
花木兰和狄叶飞都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身体的五感已经锻炼的极为灵敏,尤其对杀气更为敏感。
两人虽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侠客墨者,但若说突然无声无息的让一个人摸到了身边,那却是很困难的。
这小和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一行七人,居然没有一个发现这个小和尚靠近了!
“枯竹小师傅,你怎么出来了!”那樵夫紧张的看了过去,连刚才的惧怕之心都顾不得了。
“师……师父叫我来的。”
“既然如此。”拓跋晃皱了皱眉头。
“花姨,我想去那边寺里看看。”
拓跋晃要去枯叶寺看看,是因为据阿鹿桓的说法,那个寺庙离这个入口还有一定距离,可是这小和尚却口称“有贵客到了来迎接”,显然他师父是有一些本事的,不是信口开河。
如今他父皇宠信的寇谦之寇天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人”,他很少给人批命,预言的更少,但只要他说出来的话、做出的预言,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的。
而且他性格谨慎,一般真的要给人做出什么警告,那就一定是已经快要发生的时候了。
拓跋晃一直怀疑这位寇道长对自己只维持着面子上的客气,就是因为他早就看出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宿命,所以不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大力气。
甚至后来崔司徒对他态度大变,从一开始的鼎力辅佐到后来和他频频产生摩擦,甚至几次三番惩治东宫里的属官,未尝没有这位寇天师和好友崔浩说过什么的原因。
拓跋晃信佛,所以他是相信命运和因果这种东西的。在得知寇谦之曾给他批了“没有成君之象,夭折早逝”的命理之后,他也曾找过不少佛门的高僧给他看过,但得到的都是“殿下没有什么不妥”的答案。
他真心希望寇谦之的预言是错误的,所以他跑了。跑去他父皇最关切的一位旧时部下那里,希望能争出一丝生机。
如今,在这种深山野林的地方,一个瞎眼的老和尚和一个结巴的小和尚居然有着不一样的神通,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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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穆兰其实最想做的就是赶紧绕道走,或者走捷径赶快穿过这里。她心中挂念那个还在狱中的部下,自然是一点时间都不愿浪费。
但拓跋晃态度坚决,她也没有办法。
只有这个时候,贺穆兰才知道自己后面缀着这么多尾巴有多烦。若是她一个人,早就快马加鞭赶到项县了。
拓跋晃不管不顾的跟着那叫枯叶的小和尚走了,同时一起去的还有那个姓乔的樵夫。几个白鹭留在原地看看贺穆兰再看看拓跋晃,最终还是不敢让太子出什么差错,跟着太子而去。
“花姨,我们怎么办?”
阿单卓看看贺穆兰又看看牵着马跟在小和尚身后的拓跋晃,心里直嘀咕,他觉得这个新朋友脑子一定是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