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直说无妨。”宋凉夜头也没抬:“这里没外人。”
美景一愣,其他人也跟着一愣,与她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后,便直接开口,将挂帅的流程禀告给了宋凉夜。
他想合并左右两军剩下的士兵,自挂为帅,并且征集燕地其他城池士兵,以燕王病重为借口,在各地建立自己的势力。等宋凉臣回来之时,家已不是家,是等着他的战场。
皱了皱眉,美景低头。精锐兵大部分跟着宋凉臣走了,宋凉夜哪里来的自信,能与之抗衡?虽然她是不太懂这些军政之事,但是宋凉臣据说是治军有方,还能打不过这匆忙集结起来的散兵?
这一拨人说完走了,下一拨人又进来跟她大眼对小眼。宋凉夜不管跟人说什么机密的事情,都没有回避她,也没跟她对视,仿佛就当她是个花瓶,摆旁边好看的。
结果这一上午下来,军营里议论纷纷,美景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不太友善就是了。
“你想做什么?”
抽着空,美景写了字在纸上,拿着问他。
宋凉夜抬头看了纸一眼便低头:“将你带在身边最为妥当罢了,你这女人,鬼心思太多,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怕她逃走?美景撇嘴,这法子真是简单强硬,在他眼皮子底下,她的确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
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转眼就是午膳的时候,宋凉夜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而她的桌上,还是只有一碗白粥。
忧伤地叹了口气,美景看着白粥发呆,想了想,还是拿起来喝了。夹杂斤划。
“觉不觉得很委屈?”宋凉夜突然开口道:“跟你在一个营帐里的人,他吃一大桌子菜,想吃多少吃多少,而你只能喝白粥,一碗多的都没有。”
美景一愣,侧头看着他。
“我就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宋凉夜笑了笑:“也该到风水轮流转的时候了。”
这人…身上的怨气太重,眉目都被压得凄厉,少了很多美感。她虽然没心情去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也还是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吃吧。”
宋凉夜轻哼一声,低头用膳。
下午去沙场,他带着她,与人议事,也带着她,晚上回去王府就寝,竟然给她铺了个地铺在他床前。
“你就睡这里。”
美景皱眉,坚定地摇头!开什么玩笑,跟狼睡一个屋子?
“没有其他选择。”宋凉夜想了想:“哦,还有一个选择,睡我旁边来。”
“咚!”床边的女子立马倒下去,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忍不住弯了唇,宋凉夜躺下去,闭眼道:“安心睡你的觉,我不会动你。”
就算这么说,她也不可能就全信了啊!美景戒备着,战战兢兢,还是到丑时三刻才睡着。结果一觉醒来当真无事。
宋凉夜起床就拎着她去洗漱,洗漱完了之后,继续带着去军营。
连续几日这样寸步不离,众人似乎都有些误会,连文氏和孟氏都担忧不已地找到锦衣和玉食问:“世子妃与宋凉夜?”
“什么都没有!”锦衣和玉食异口同声地道:“我家主子是清白的。”
文氏孟氏看了她们半天,信了,但是其余的人哪里会信这样轻飘飘的话?江心月按捺不住,直接去找了宋凉夜。
“你留那个女人在身边做什么?”江心月皱眉:“我讨厌她!”
宋凉夜淡淡地道:“你讨厌她,关我何事?”
江心月瞪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啊,现在燕王不见了,你便觉得我没用了,要过河拆桥?”
“不是。”宋凉夜道:“但是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要是无事可做,去街上随意逛逛买些东西,我让人付账便是。”
听着这话,江心月火气小了些,抿唇看着他:“我只是不想你跟宋凉臣一样,被这狐狸精迷惑。你没有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吧?”
“嗯。”宋凉夜点头:“事成之后,宋凉臣的命交给你处置。”
“好。”江心月眯了眯眼,扭头出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沈美景,冷哼一声:“世子妃功夫真是了得。”
美景嘴角抽了抽,她又怎么个功夫了得了?说话处处带刺,跟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似的,这样的人能活得快乐就有鬼了。
见她走了,美景跟着进门去,继续在旁边当一个安静的花瓶。
宋凉夜在房间里翻找,找出一件物什,微微一笑:“嫂嫂,听闻宋凉臣已经快演练结束了,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啊?”
美景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手里的东西,脸色变了变。
“你哪里来的?!”她愤怒地站起来比划,想伸手去抢。
娇艳欲滴的红色肚兜,上头绣着并蒂莲,是她常穿的一件!
“你忘记了?”宋凉夜伸手举高,任由她怎么跳都拿不到:“上次你被燕王追杀,躲在水缸里,后来去客栈,还是我给你买的衣裳换了的。”
变态啊?!换下来的衣裳他竟然不丢,还留了这个?!美景脸上红得快出血了,伸手抓不到那东西,干脆一脚狠狠跺在了他的脚背上。
“嘶——”宋凉夜咬牙,拎开她:“你急什么?我就是随手收着,又没做什么。不过今日突然想起来,咱们可以打个赌玩玩。”
美景瞪着他,目光里厌恶更甚。
宋凉夜微微眯眼:“自从你不说话了之后,我怎么越来越讨厌你的眼睛了?”
心里一紧,赶紧闭眼,她在心里将这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又伸手狠狠在他抓着她的手上挠出了四条血印。
宋凉夜轻哼,毫不在意地将她放在一边,手指上卷着那小肚兜:“你这人,对打赌没兴趣吗?那就不赌了,直接把它寄给哥哥好了。”
☆、第123章 黄蜂尾后针
黄蜂尾后针,最毒的却该是男人心吧?听着他这句话,美景整个人都懵了。
“你是有多恨我?”她缓缓地伸手在空中写。
看着她的表情,宋凉夜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肚兜塞进自己的袖袋里:“我不恨你,只是恨他而已。你难道不想看看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是否信任吗?”
跌坐在一边,美景闭了闭眼,伸手拿了纸笔来:“你是想用我试探他吗?他若不信我,那你就干脆捅出此事,让众人都以为我给世子戴了绿帽子,叫他被人耻笑。他若信我,便是爱我,你就可以以我为筹码。威胁他!”
宋凉夜不悦地看着她:“作为女子,你知道得太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心里钝痛,美景沉默了许久才写:“你可真无耻。”
“你是头一天知道我无耻么?”宋凉夜失笑:“我从来就是想让他不好过的人,下手又怎会软了?”
他这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宋凉臣和宋世荣不好过,他们不好过,他才越快乐。
都快等不及了,他想宋凉臣快些回来,想看看他那张脸上。会出现怎样惊愕的表情,想想都觉得兴奋呢。
燕赵边境,大营。
赵丰年黑着脸,脸上已经开始渐渐浮现淤青。旁边站着的宋凉臣有礼地朝赵王颔首:“三日演练已经结束,在下也该返回燕地了。”
自己的儿子刚被狠狠打了一拳,赵王也没什么反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燕世子年轻有为,本王很是欣赏,山河符的事情,就随了燕世子的意,直接带兵回去便是。”
“多谢赵王。”宋凉臣颔首。
“有空与犬子多交流。抛开其他事情不谈,他武略虽不及你,也是小有所成。”赵王道:“此次燕军大胜,也望能将治兵诀窍不吝传授。”
“待在下处理完燕地之事,自然会好好招待赵世子。”宋凉臣道:“方才一拳冒失,还望赵世子别往心里去。”
这话说得一点诚意都没有!赵丰年心里恼怒,却还是站起来拍了衣裳:“此等小事,燕世子也不必在意。既然燕地有急事,那就赶紧动身吧,在下必当听从安排。”
燕赵演练一共三日,论行兵作战,用兵谋略,赵地这次都是完败,连包世天也没想到,宋凉臣会赢得这么漂亮,还以为他的东西都只能纸上观之,不想运用起来,竟然有这般成效。
虽然第三日他急于求成。差点败北。但是危急关头也是不慌不忙,逐渐扭转形势,颇为沉稳,完全不似未弱冠的少年。
短短三日,宋凉臣不仅赢了燕赵之战,还赢了军心,众人都知道听他的话一定没错,左右两军的精锐都是心服口服,甘愿效忠。
这一趟来得很值当。
然而,燕地出事,宋凉夜异心横起,世子爷不得不动用山河符向赵地借兵。借兵好说啊,有山河符在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刚刚赵丰年说了一句:“她费尽心机与我和离,就是要为你争这一张山河符,可算是个好妹妹了。”
话没落音就被世子爷赏了一拳!当着赵王的面!
山河符借来的五万士兵可是要赵丰年统帅的啊,包世天担心极了,这一拳下去,万一赵丰年怀恨在心,与世子爷过不去,那回去贯城,岂不是腹背受敌吗?
宋凉臣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朝赵王行礼之后,带着赵丰年就走。
“想打回来吗?”走到军营门口的空地上,他停了步子,回头看着赵丰年:“输了演练,你该十分不甘心,被我打了一拳当着赵王的面不敢还手,就更该不甘心。”
赵丰年眯眼,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恼怒:“燕世子看来不但会战略,还懂人心,怪不得父王欣赏你。”
“好说。”宋凉臣笑了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对几个,我站着让你打几拳,如何?”
赵丰年皱眉,上下打量他,抿唇:“你问来听听。”
“第一个。”宋凉臣直直地看着他:“瑞雪最喜欢什么颜色?”
哈?赵丰年冷笑出声:“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我与她在一起三年,还能不知道么?世子若是想让我消气,不如直接站着让我打。”
宋凉臣弯了弯唇:“既然这么了解,那就答了再说。”
“金色。”赵丰年道:“她素来最爱金色。”夹杂低亡。
“是吗?”宋凉臣笑了笑:“那最爱吃什么?”
赵丰年一愣,皱眉想了良久,语气有些软了:“杏花糕?”
“最喜欢的物件?”
“发簪吧……”
问完了,宋凉臣挥手,临风去将旁边站着的小丫鬟给带了过来。
“月貌?”赵丰年挑眉:“你不是该跟着郡主回去燕地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貌上前行礼,低头道:“郡主走的时候将奴婢留下了,因为…因为奴婢想在赵地嫁人。”
有这样的事情?赵丰年也没多想,看着宋凉臣道:“你叫她来做什么?”
宋凉臣脸上的笑意淡了:“我刚刚问的问题,让月貌来答,就能算出你该打我多少拳了。”
月貌屈膝,站在他们两人中间道:“郡主最爱嫩黄色,说娉娉婷婷如初绽花蕊,盈盈动人。但是世子妃的头面全是金的东西,为了搭配,衣裳便都有金线。郡主爱吃桃子,不爱点心,杏花糕是赵世子爱吃,所以主子总在屋子里放着。郡主最爱宝剑,但是赵世子说女儿家不该如此粗鲁,她便将剑都收了起来,平日里摆弄发簪。”
说完了,月貌眼眶有些发红地看了赵世子一眼,退到宋凉臣身后去。
赵丰年皱着眉,不悦地看着宋凉臣:“你想替你妹妹鸣不平?”
“不。”宋凉臣摇头:“我只是让你知道,刚刚那一拳,打你是应当。”
赵丰年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