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木易和安乐公主成婚多年,一直以来夫妻两人相处的还算和睦,也有了女儿辛辰。辛木易在很多的时候,是一个寡言的男子,因而公主府的诸多事宜都是安乐公主赵文雅一手打理,而辛木易也一直乐得逍遥。
“公主,这一次你太过分了。”
沉默许久的辛木易终于开口说话了,而安乐公主也茫然的抬起头了。毕竟两人夫妻多年,不管她做什么事情,辛木易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今日是他头一次开口说话,而且还说这么严重的话。
“君侯何出此言,左相不知抬举,竟敢这般欺辛辰,本宫只是给了他一点教训看看,又如何?即便父皇知晓了,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
安乐公主乃是元丰帝的长女,也是元丰帝原配管皇后所出,是元丰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由元丰帝亲自教养的公主。这在大夏国乃是独一份,就连一直备受元丰帝宠爱的娇娜公主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当初安乐公主出嫁的时候,元丰帝给她的封邑也是最为丰厚。这些年,在上京,安乐公主赵文雅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从来无人敢言说她的不是。因而在教养辛辰的时候,安乐公主自是按照她的性子来教养辛辰。
辛辰的火爆脾气在上京那是出了名的差,不然当初她一去姜家,兰香看到她也不会吓得发抖了。
“陛下疼惜你已经很久了,一个人的疼惜是有限度的。陛下那么多的子嗣,而公主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此番公主怕是要栽大跟头了。”辛木易站起了身子,他长身玉立,长得颇为潇洒。在当年也算是上京的佳公子。一眼便给安乐公主给瞧上。
辛木易的才华是那般的出色,本来可以出入朝堂的话,就因为在花朝节上猜灯谜,被偷偷从宫里溜出来的安乐公主给瞧上了。他没有权利拒绝一个公主,于是就成为了一个驸马。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实权,一个远离朝堂的驸马。
这从来不是辛木易想要的生活,他以前也曾和诸多的大夏学子一样,想在朝堂之上大展抱负,可惜他尚了公主。人人都欣羡他乃是当朝安乐公主的驸马,皇亲国戚,位高权重,可又有谁知晓他的苦楚。
好在安乐公主赵文雅怕也知晓他的心思,这些年两人倒是也夫妻恩爱,一切和睦。
可是这一次一直隐忍的辛木易在得知左相傅伯南下狱的事情竟然是出自安乐公主之手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提出来,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安乐公主竟然还不自知,不知晓她到底开罪了什么人。
“君侯,你为何要这般泼本宫的冷水,辰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何就不能为你的女儿未来着想,傅伯南他不识抬举。他竟是愿意娶那傻子,也不愿意娶辛辰,这分明就不把我安乐公主放在眼里。”
安乐公主赵文雅的心里始终是带着气。尤其是上次在姜家她没有讨到丝毫都好处,就越发的带着气了。所以当她得知傅伯南真的要和姜如意成婚的时候,心里那自是各种不满。于是便想出了这一计策。
“自古男女之事本就是勉强不得。左相既是对辰儿无意,那便是无意。强扭的瓜不甜,公主你这是何苦呢?”辛木易一声长叹,茫然的看着坐在那处偷偷抹眼泪的女儿。才意识到,是啊,他如今和赵文雅连女儿都生了。
他的一生也就这样的,心有不甘。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当初他在硬气一点,拒绝了安乐公主,此番会不会过的开心些。
“君侯,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你竟心里还有她?”
赵文雅的脸色漠然就变了,她知晓的,她从来都知晓辛木易的心里是有人的。
“公主,那事情早就已经过去,而且她人都已经死了,你何苦再提呢?你我都已经如此了,难道你还想辰儿步你我后程吗?”辛木易站起身子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悲苦。是的,他此时的脸色就是他这么多年在公主府的写照。他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他觉得公主府实在是太过于压抑。
赵文雅冷冷的一笑,朝着辛木易道:“是啊,她是死了,可是你还是忘不了她不是吗?”
辛木易见赵文雅的情绪已经快要失控,倘若要和她说下去,怕又要和以往一样,大吵大闹起来。他早就没有那份心力再和这个女子争执。
“公主,趁早放了左相吧,趁着傅家还没有出手之前。不然公主府就要遭殃了,而且这一次你这般出手,定也得罪了右相。戴明泽从来不是一个好开罪的人。”辛木易说完,便长袖一甩,径直而去。
他能去什么地方,他只能躲在书房里面,将自己死死的关着,不让任何人打搅。
安乐公主见到辛木易走开之后,脸上全部都是怒容。
“我不,我不,我偏不。本宫就要强扭,辛辰不要担心,阿母定会让左相娶你。”
这么多年,安乐公主也是心有不甘,明明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连女儿都有。可是还比不过那个女人,即使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可是阿母,阿父说的也没错。左相本就不喜我。若是这般强行和他在一起,左相只会更加厌恶我才是。我不想左相厌恶我。”辛辰方才一直都在啜泣。这么多年爱而不得,她心里也是极为的不好受。
刚开始的时候,左相傅伯南下狱,她不知竟是她母亲出手的,竟是傻傻的跑来寻赵文雅,让她出手去救左相。后来她才知晓,竟是她阿母出手陷害的左相,目的就是让左相就范,娶她为妻,然后赵文雅就会出手相助,放了她。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辰儿,你哭什么?左相不爱你那又如何?你现在看看你阿父,那个女人你也知晓,不是言说是他此生挚爱吗?此生挚爱又如何?现在能够陪在你阿父身边的那个人,还不是我,赵文雅,大夏的安乐公主。辰儿你莫要怕,你会一直陪着左相,那姜如意,一个傻子,何足畏惧。”
安乐公主上前就握住了辛辰的手,今日她一直都在等,等左相傅伯南妥协。可惜的是,让她颇为失望的是,这些天,傅伯南一直没有像她低头。
反而是傅家的老太太颜氏来到了府上,这一次陪着颜氏一起来的只有她的贴身丫鬟连翘。其他人都没有跟过来,只有这两人。
“老祖宗,前面就是公主府了。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今日安乐公主和君侯两人都在府上。”
连翘为人做事聪慧,不然她也无法做到颜氏身边的头等丫鬟,现在只要颜氏一个眼神,连翘就知晓下一步要干什么。
“那便好,是时候去会会这位刁蛮的公主了。陛下当真是对公主太过娇惯了。此番竟然对我傅家开刀。”
颜氏的脸上带了些许的怒容。
两人很快就到了安乐公主府,将拜帖送上之后。
“什么,她竟是来了?”
安乐公主忽地一下就站起身子来,心里还捏着拜帖,上面手书的乃是颜氏的名字。颜氏的字是极美的,她的父亲乃是大夏著名的书法大家颜正道,而作为颜正道的独女,颜氏也写着一手好字。
“阿母,谁来了?”
辛辰还从未见到安乐公主脸上露出如此惊慌的神色,一直以来安乐公主都是十分镇定的。
“快点请,快请!”
安乐公主立马就宣人,她努力的站直了身子,然后就派人去请辛木易了。傅家的老太太来了,她一个人定是对付不了的。即便是她的父皇元丰帝来了,也不一定可以对付这位老太太。
大夏皇宫之中。
元丰帝微眯着眼睛,看着第五君华,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近日来他一直都在为姜如意被下毒一案而奔波。
“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吗?”
元丰帝随意翻看了一下奏折,那奏折此番就被他捏着手上。元丰帝粗略的扫了一下,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陛下,姜如意被下毒一案,已经过去太久,而且晋江学院十分不配合搜证,这给我们查案……”
第五君华绝对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个案子本就是棘手,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查出来呢。所以她十分他十分明智的果断在此时选一个挡箭牌。
“管三不让你查?”
元丰帝玩味的笑了笑,再次眯着眼睛看向第五君华。发现没几年,第五君华也变得圆滑了起来,果然大夏的官场最是磨练人啊。
“是的,三叔言说晋江学院女学间,不对外开放,而且他也不认为姜如意下毒一事和晋江学院有关,因而他拒绝了。”
管三叔确实是拒绝了,他一直对外宣称姜如意即便是中毒了,也不会是在晋江学院中毒的,肯定是在家中亦或者其他地方中毒了。而此番他认为姜如意在晋江学院被毒害,定是其他人故意放出来。管三叔甚至在明里暗里都暗示那人乃是桃江学院的易五。
上次在两院争霸赛上,晋江学院终于一雪前耻,成功获胜,可是就在获胜没有多久,姜如意被下毒的事情就传开了,而且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晋江学院管理不当,学生之间,妒忌成风之类的。很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暗箱操作,管三可是气得不轻,可惜他又没有证据,只能一直生气。
管三有这样的想法十分的正常,而且第五君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乃是晋江学院的学子所为,身为院长的他完全是有权利拒绝第五君华等人的搜证。所以此番元丰帝也十分的为难,还有一点就是管三乃是他的表弟,和他算是亲戚,是管太后的娘家人,元丰帝多多少少也要给管三留点面子。
“既是如此的话,时间确实是过去许久了。就算当初真的是晋江学院的学生所为,那些学生都已经离开了。你还是从管三那里要一个花名册,对着花名册一个个核对的。朕觉得管三不会那般不近人情,这花名册,他定是会给你。”
“诺!”
第五君华努力的擦了擦汗,总算是过了这一关了。天知道,他查案这么多天,到底是谁暗害了姜如意一事,竟是没有丝毫的头绪。到底谁?这也算是第五君华为官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这案子自是要查出来,但是也不可出现冤假错案,朕最忌讳的便是如此。”
元丰帝见第五君华要下去,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第五君华立马就止住了脚步,朝着元丰帝便是一拜:“陛下放心,不会有冤枉任何人。”
听到这话,元丰帝便闭上了眼睛,示意他可以离去。
等到第五君华离去之后,元丰帝立马就躺在了地上了,还是这样舒服了。这个大殿之中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一人在这里放浪形骸是多么的舒服。这年代做皇帝也不容易,稍不留神就要被人扣上昏庸的名号。大夏国的那些御史嘴可不是一般的毒。元丰帝有时候都有些害怕他们。
终于躺好了一会儿,他起身了。方才钟粹宫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林淑妃有事情请他过去一趟。
林淑妃平日里也没甚要求,若是请他去,定是出大事情了。
元丰帝揉了揉太阳穴,就起身,摆驾去了钟粹宫。
钟粹宫中,林淑妃正在梳妆打扮,自从被诊有孕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施粉。皆因害怕那些对腹中的胎儿不利。此番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之后又是一阵苦笑,于是又对着镜子贴了最为时兴的花黄。
“本宫美吗?”
林淑妃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她今年也只有不到三十岁而已。正值好年华,她身边的宫人,自是带着笑意。
“淑妃娘娘定是美的。”
林淑妃听到她一眼,便微微的对着镜子笑了。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的脸蛋。又换上了最名贵的服饰,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她屏退了所有的人,在钟粹宫之中等着元丰帝了。
元丰帝十分的准时,他进来了,一进来发现这里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便心生狐疑。
“爱妃,为何一人在这里,又为何穿的如此的单薄,你如今已经是有身子的人。可是要注意身子?”元丰帝说着就上前握住林淑妃的手,仔细的叮嘱她。深情款款的看向林淑妃,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之中,发现林淑妃的手竟是这般的冰冷。于是就放在手心之中揉搓。
“为何还是这般不听话呢?你如今已经是有孕的人了。”
“陛下!”
林淑妃带着哭腔,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朝着元丰帝就叩响了三个头。元丰帝还不知到底为何,十分诧异的看向林淑妃。上前赶忙扶起了她,便十分担忧的问道:“爱妃,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要如此?”
“陛下,臣妾对不起你,臣妾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假的。臣妾乃是假孕,害的陛下空欢喜一场,还请陛下赐臣妾死罪。也望陛下看在臣妾多年侍奉陛下的情面上,饶了臣妾的家人。”
林姗与林家这么多年的恩怨,在此时此刻才算是真的化解了,她不想因她的过错,连累到林家。虽说当初林家对她和她的母亲简直坏到极点。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林家给的。而今是她的错,与林家无关。
“假孕?”
元丰帝一脸的诧异,此番他没有上前去扶起林淑妃,而是用十分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她。打量了半晌,发现她不似在说谎,就想了想道:”假孕?当真是假孕?”
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是,陛下是真的假孕,臣妾并没有怀孕。”
林姗倒是也很硬气,直接就跟元丰帝坦白了,在那人告发她之前坦白了。
“你可知晓让朕知晓你假孕,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你不怕吗?”
元丰帝此时已经坐定了,望着已经跟随他十二年的这个女子。林淑妃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在这十二年内,他曾经让她四度有孕,可惜的是,她没有一次可以顺利诞下皇嗣。这一次元丰帝没料到她竟是怀孕,本想着怕是上天怜悯她。没想到竟是一场误会。
不过此番这女子竟是坦白了,这也是为何元丰帝宠爱林淑妃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因为她够磊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么多年,至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做过假。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就这么一点真最是难能可贵。
“臣妾知晓,臣妾怕死!”
谁人不怕死,谁人不想好好活着,林淑妃自然不想死。可惜她再次被人给算计了,只能认栽。
“你可知晓,大争之世,你不争便会死。这是法则,爱妃,你太真了。朕不能护你一辈子,起来吧。“元丰帝朝着林淑妃招了招手。对待后妃,元丰帝从来都是温柔的,他的手放在林淑妃的发上。
她长发及腰,今日梳的发髻又是极美。
“陛下,臣妾……”
眼泪顺着顺着林淑妃的脸颊落下。
元丰帝一下子就搂住她的肩膀,对她笑道:“不要怕。你怀孕了,你给朕记得,你是怀孕,而且还是一个女儿。朕答应给你一个孩子。”
林淑妃惊诧的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元丰帝,她的嘴长得很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陛下,臣妾,并没有……”
元丰帝哈哈哈得一笑起来,然后摸了摸林淑妃的肚子,“朕说你怀孕了,你便是怀孕了。君无戏言,朕不会骗你了。莫哭了,你瞧瞧,这妆都哭花了。”说着元丰帝便亲手帮林淑妃拭泪。
“陛下……”
林淑妃一下子就靠在了元丰帝的怀中。
“爱妃,你跟朕这些年,可是吃了不少苦,以后可是要学聪明了。”元丰帝摸着林淑妃的发,笑着说道。
最终,元丰帝决定给林淑妃一个孩子。
已经年过七旬的元丰帝已经不再年轻了,很多事情他既是知晓真相,也无力阻止。比如这后宫之中的争斗。那些后妃间的斗争,他从来都是知晓。他从不同情弱者,弱肉强食,是这世间的法则。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无情之人。有的时候,他还不仅仅是一个帝王,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爱妃早些休息吧,如今天色不早了,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