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钰道:“你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庾璟年笑笑:“这事一点都不难猜。那王雅芙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再这众目睽睽之下毒死陆氏。陆氏身患重病,又命不久矣,何不借自己的死做点文章,让那王雅芙永远进不了骠骑将军府的大门呢?”
沈沅钰道:“我的夫君,果然天下第一聪明人儿!”庾璟年哼了一声:“不用给我脸上贴金,那陆氏叫咱们过去,不过是找个见证人,让老大投鼠忌器,不能轻易把这件事含糊过去而已。既然知道她是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沈沅钰叹了一口气道:“可能是觉得她对我很真诚,也可能是因为看到她对孩子是真心的喜爱。她的几个庶子女对她那么亲近,她看着他们的时候,眼中的爱不是骗人的,我相信她说的话,她是真的把庶出的两女一子当成亲生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感动了我吧,我才出面帮了她一把。”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点,我讨厌王雅芙,非常讨厌。大皇子娶王雅芙若是只考虑和太原王氏结盟,若是王雅芙来日生了儿子,将来陆氏的孩子们地位会非常尴尬。这次是我错了,回去任二爷惩罚!”
庾璟年听她给自己解释了这么多,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软,原本对她冲动行事有些小小的不满,现在也就烟消云散了。若是她的媳妇心冷如冰,对陆氏没有丝毫同情心,他心里恐怕要更不舒服呢。
庾璟年宠溺地笑笑:“你们女人啊,就是这么容易感情用事!既然知错了,以后再不要这样了,知道吗?”
沈沅钰像是一只小绵羊似的,窝在他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下回再不敢了。”
庾璟年也是个刨根问底的,这一点和沈沅钰很像。“鹤顶红之所以在王雅芙的荷包里,想来是王彻和王程两个小子趁乱给她塞进去的。不过,陆氏是怎么给自己下毒的呢?”
沈沅钰就在一旁看着,所有的环节知道的一清二楚,就道:“那瓶鹤顶红,我亲眼看到王程趁乱塞到王雅芙的荷包里的。至于陆氏给自己下毒,我后来回想,那个茶碗一直没有人用过,估计她早就把毒药放在碗里了。”
庾璟年想了想,“原来是这样简单,恐怕这件事也瞒不过老大!”
沈沅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为而死,陆氏因为王雅芙而死,和王雅芙亲手毒死了陆氏,区别又能有多大呢?但凡大皇子有点人性,就不该再娶儿子们的杀母仇人!况且这事要是传出去,对大皇子的名声可不好听。”大概陆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儿,才会做的如此决绝。
庾璟年叹了一口气:“你们女人狠起来,有时候比我们男人还可怕!”给自己下鹤顶红,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又想起一件事,急急道:“你刚才没有喝陆氏准备的茶水吧?”
沈沅钰翻了个白眼:“若是中了鹤顶红,还会等到现在才发作?”经过上次的鲥鱼事件之后,沈沅钰也成了惊弓之鸟了,外头的东西,她是轻易不吃的,刚才陆氏奉茶上来,她也不过是放到唇边假意沾了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入口。
庾璟年这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他见沈沅钰精神状态不好,就体贴地对沈沅钰道:“若不然,我送你回去吧,这龙舟赛每年都有,看或不看也无所谓。反正看这样子,今年皇伯父也不会再来了。”
沈沅钰自是明白他的心的。庾璟年之所以不愿走,不是喜欢看龙舟比赛,而是担心三皇子。三皇子和他约好了在江边见面的,结果他们到了这么久,三皇子还没有过来,庾璟年免不了有些担心。
沈沅钰就道:“我没事了,刚才胸口有些闷,吐了一下就好了。不是说你准备了一艘画舫给我坐的吗?这么走了岂不是有些可惜?”
庾璟年心里十分感激:“阿钰,等三哥那边有了消息,咱们立刻就回去。”让沈沅钰自己回去,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沈沅钰笑道:“没事的,我又不是纸糊的,正好去我们沈家的帐篷看看,邀请他们一道去做画舫!”
庾璟年就陪着沈沅钰去了沈家的帐篷。沈家的帐篷距离大皇子的帐篷其实并不远,因为听说皇上今天不来,所以沈昀就没来,在这里坐镇的是沈家的四老爷和五老爷。
庾璟年和沈沅钰上去给两人见礼,见小一辈的人来了不少。少爷这边,沈泌、沈沐,以及五老爷膝下的六少爷沈润,沈府中剩下的几个少爷都来了。女孩这边,沈沅芷、沈沅舒、沈沅霜都来了。
众人一一见了面,沈沅钰见沈沅霜也跟着来了,沈沅钰喜欢她的活泼爽朗,每次见了总要逗她几句,就笑道:“九妹妹怎么也跟着来了,身子可全好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沈沅霜笑着拉住了沈沅钰的胳膊:“三姐姐你又笑话人家,我在床上躺了几天,吃了史神医的药,就全好拉。可是娘亲不放心,非得让我继续卧床,我真是全身难受死了!这次呀,是我花了好多心思求爹爹和娘亲,他们才答应让我来看龙舟赛的。”
第250章龙舟赛事
这边沈四老爷和五老爷正在拉着庾璟年问:“听说大皇子的帐篷里闹出人命了,是怎么回事?”
庾璟年暗叹陆氏真会找时间死!这么一闹,整个建康城怕是没人不知道王雅芙毒死了大皇子妃,就算事实不是如此,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雅芙还能挨家挨户地去解释不成?
庾璟年看戏的不怕台高,自然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只说是陆氏喝了王雅芙端的茶,居然就中了鹤顶红而死了。他们是其中的目击者,自然十分有说服力,四老爷和五老爷只听得面面相觑。
那边少爷和小姐们也支棱着耳朵听着呢,沈沅霜就吐了吐舌头,“鹤顶红?这也太可怕了!”八卦人人爱,沈沅霜虽然年纪小,可是在大宅门里长大,又经历了被下毒的事件,这些事情也早就懂得了。
沈沅钰不由伸手戳了她的脑门一下:“什么鹤顶红不鹤顶红的!你小小年纪的,这些事情你不要管。”她就故意扯开话题,“这次龙舟赛咱们沈家有队伍参加吗?”
“当然有啊,哪一年的龙舟赛能少得了咱们四大门阀。”沈沐便插言道。今年的参赛队伍就是由沈沐负责训练的。
赛龙舟是每年端午节的重头戏,每年皇室都会派船参加,四大门阀以及各大世家也会派人参加。四大门阀和各大世家本来就明争暗斗的厉害,这龙舟比赛更是涉及到家族脸面的事情,自然都卯足了劲儿要把别家人比下去。
不过大家比赛归比赛,这里头的潜规则还是人人遵守的。毕竟大家表面上还是要遵从晋元帝的统治,所以第一名每一年都毫无悬念,是由皇室派出的船只赢去的。大家争夺的是第二名的位次。
沈家也比较重视龙舟比赛,所以沈昀一早就派了沈沐打造龙舟,训练参赛队伍,沈沐别的不行,可走鸡斗狗这些可十分那手,沈昀让他去训练队伍,也算是人尽其用。
沈家的队伍都是沈沐一手训练出来,他自然是信心满满,就给众姐妹讲解起历年比赛的精彩内容来,连庾璟年什么时候回转来,坐在沈沅钰的身边都没有发现。
沈沐道:“每年都有不少地下钱庄的人在这里开了盘口,赌哪一家能赢得龙舟比赛,当然赌的是谁能赢得第二名,咱们沈家的赔率可是第二低的。”赔率越低,就说明庄家越看好这支队伍。
沈沅钰就有些奇怪地问道:“那赔率最低的是哪一家?”
沈沐有些晦气地吐了一口吐沫:“是河东裴氏!”河东裴氏当年控制阿蛮害得沈沐差点被沈重打死,沈家也因为此事丢了眼看着到手的相权,沈沐自然把河东裴氏恨到了骨子里。
沈沅钰一下子来了兴趣,“居然是他们家?”这龙舟比赛说重要也重要,但是各大世家也不会太过重视这件事,毕竟这没有实际的利益让他们获取,而裴家之前到处联姻已经够高调的了,这次还这么想赢得这龙舟比赛,到底是为了什么?
庾璟年似乎看穿了沈沅钰的疑虑,笑着解释道:“河东裴氏未渡江的时候,声望实力均不次于四大门阀,不过渡江晚了一些,如今就屈居在四大门阀之下,裴氏的宗主又是个不甘心落于人后的,自然要通过各种法子提升自家的声望。因此龙舟赛他们势在必得,不但龙舟是特制的,光是训练这一支队伍就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而四大门阀根深蒂固,不需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来参加的,所以算起来还是河东裴氏胜率高一点儿。”
他这样条分缕析地一解释,众人不由恍然。
沈沅钰笑着安慰沈沐道:“职业打业余,三哥,就算你输了,也没什么的。”
沈沐却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若不是时间上来不及,咱们沈家未必就赢不了那些狗杂种!”
庾璟年嘿嘿一笑:“三哥,你好好干,我相信你绝不会输的。”
沈沅钰整日和他同床共枕,早就对他的一颦一笑了然于心,见他笑中有些深意,就隐隐知道这其中有事儿。
沈沐也叫这个妹夫笑得有点莫名其妙。这时有小厮上前来和沈沐说了几句话,沈沐道:“各位兄弟姐妹,地下钱庄的盘口已经开了,你们要不要堵一把。支持支持咱们自己的队伍!”众人嘻嘻哈哈地往托盘上放钱,都是沈家的子弟,谁手上都有不缺钱,于是有人十两二十两的出银子,押的都是自己家的船,反正就算是输了也不差这点钱。
轮到沈沅钰的时候,她想了想,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沈沐的眼珠子就瞪圆了。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虽然有些不服气,可他心里也清楚比起河东裴氏,他们的胜算真的不大。
“三妹妹,我知道你有钱,小赌怡情,这太多了。”都知道她有四个郡做食邑,可是明知道要输,还押这么多,把五百两打水漂,这也有点儿太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