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嗯嗯!”这种眼神,自己就算想否认也不行啊~
哎~~怎么成婚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动不动就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盯着人家,以前百依百顺的夫君去哪里了?这不会也是个冒牌的吧?哼!
“你们竟也来了。”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显得温和而沉静。
霍菡嫣诧异转身,看着自家兄长,青色披风,俊逸出尘。笑着上前唤道:“大哥。”
“大哥。”薛严也拱手。
“大哥,你怎么会来?大嫂呢?”这次的画展目的并不单纯,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出来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假作,那是因为大哥流落在外的画作本就极少,方才所见有几幅的确又是货真价实,价值千金的,非极大财力能够做到。
“绮罗近日总是疲得紧,母妃让她在家多歇歇。”霍灏轩看着四周的画作,饶有深意的挑眉,“况且若我不来,那人今朝的苦心安排岂非毫无意义。”
自己最近也略微觉得有些无聊,既然有人要寻他,那么来玩玩又有何不可?
“那人?”霍菡嫣皱眉,“听大哥的语气,好像知道是谁?”
“还能有谁?”霍灏轩无奈摇头,似乎不愿意再深言。只是看着薛严,眸光闪动。“据说边城一些将领,并不听从皇家调遣,这些可都是少宸的旧部。”皇上与云王最近对此事都颇为烦心,薛严的权是交了,可是抵不住边城将领阳奉阴违啊~
薛严扬眉轻笑,眉宇之间显尽风流,如今他身上哪还有本分恋权之心,杀伐之气。皇上既然要权,自己便交出去,如今有了菡嫣,其余一切都不再重要。至于边城将领是否听话,似乎就不在自己管辖范围了吧。“大哥这意思,是少宸暗中控制了他们?”
“谁知道。”霍灏轩笑容不减,接着食指微动,从挂着些许薄冰的梅花枝干下滑下,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最近天气转凉,菡嫣自幼便不会照顾自己,记得下雪时替她添衣服。”
薛严明白对方深意,随即点头。“少宸知道。”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怎么自己完全听不懂,霍菡嫣才不信大哥会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让夫君给自己添衣服呢~
见她不满的神色,霍灏轩谑笑道:“怎么?嫁了人便只要夫君关心,大哥关心不得了?”
“大哥~~”自己问他们话中的深意,‘天气转凉’莫非是帝都要变天了?可是怎么大哥动不动就取笑自己,分明就是故意岔开话题!自己又不是院子里娇弱的花朵,有必要连她也瞒着吗?
“你居然弄脏本公子的衣服——找死!”一道清冽而高亢的怒斥声,带着穿透力响彻整个梅林。
分散各处赏画之人听见声音,迅速往出事的地方走去。忽然从喊声中飞出杏色的人影,霍菡嫣当即抽气,是方才那位白发老者~!正想施展轻功纵身而上,却发现兄长大人已经抢先一步。霍菡嫣匆忙跑过去蹲下,看着老者已经陷入半昏厥,而霍灏轩正朝老者身体里,输入温和内力缓解伤情,不一会儿见老者脸色渐渐恢复红晕,才松下一口气。
站起来对着仍旧带着高傲的白衣书生,怒声道:“你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哼,我这衣服可是天线蚕丝所制,何等名贵。又岂是他一介贱民赔得起的?!”白衣书生手拿折扇抚着自己袖子上的印子,怎么也弄不干净。随即眉目微挑,冷笑甩袖,丝毫不将霍菡嫣放在眼里。
有几个宛若狗腿子一般的人,在旁边帮腔。“就是,看着咱们公子就凑上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人老了站不稳还来看什么热闹?”“……”
有些名流子弟见此情形,虽然略带不满,但碍着倾墨公子的名望,也不便上前。
薛严神色不变,将霍菡嫣揽在怀中,厉声说道:“掌嘴!”
梅林中恍惚闪过一道黑衣身影,随着‘啪啪啪’连续的巴掌声,随着一连串的闷叫,只见霍菡嫣面前的几人瞬间撇着脸,脸上显现出红色的巴掌印,包括白衣的‘倾墨公子’。
“怎……怎么——”怎么回事?‘倾墨公子’捂着脸正要叫道。霍灏轩便已经将老者扶到一旁坐下休息,站起身来拱手笑道:“阁下既然自称倾墨公子,那画作上的功底自然出类拔萃,在下虽说区区拙计,也想向公子讨教一二。”
“哼,本公子不与无名之辈较量。”白衣男子冷哼道。
霍灏轩也不恼,只是轻描淡写的自报家门,“在下霍灏轩。”
“霍王世子!”“国子监祭酒霍大人。”在场很多人并未亲眼见过他,可是霍灏轩三个字在帝都之中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正在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身边跟着捕头服的青年男子。霍菡嫣见来人瞬间便笑了,刑部尚书王大人。
“在下王盛懿,愿作两位的评判之人。”本来今日也是前来想一睹倾墨公子的风采,没想到竟然大失所望,此人若不是假冒,那便是倾墨公子当不得画坛之中的巅峰典范。
白衣男子冷嘲一笑,“你们都是在朝为官,自然官官相护。”
“哼,不敢就直接认输,王大人是乾国出了名公平公正,人尽皆知。”霍菡嫣倚在薛严怀中,冷笑道。既然兄长大人出马,那么自己也乐得清闲,看这假冒之人如何自打嘴巴。
☆、61|4.26
梅花绽放,带着缕缕幽香,不过如今梅林中人却并无赏花心情,大家的心思全都在挥毫作画之人身上,霍菡嫣此时也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仔细想来已经多年未曾见过大哥作画,这雪中寒梅倒是美不胜收,应当能让大哥瞧上眼吧!
限时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紧闭鼻息中悄然过,霍灏轩眉目如画,神态自若,直起身子率先置笔。将镇纸拿开,让身旁监督之人将画作拿上去,随即拱手对王盛懿笑着,略显惭愧之色,“晚辈久未动笔,技艺早已生疏,还望王大人莫要见笑才好。”
白衣男子听他此言,嘲讽一笑,也置笔让人将画作呈上。“现在开始博同情了?套关系了?晚了。”
“这人说话真难听。”霍菡嫣看着那副欠扁的样子,紧蹙娥眉。
薛严闻言尴尬一笑,“……还好吧。”若这都叫难看,那自己开口岂非是杀人不见血。若是此话被菡嫣听见,大抵有得说,他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开始紧张起来,可似乎都在期盼霍灏轩能获胜,其一是因为方才那一幕,第二便是倾墨公子多年画坛巅峰之人,若是一朝被拽下来,对就不得志的人而言,也算得上一种救赎吧!如今便是就看王盛懿如何评判两幅画作。
画作置于上首,王盛懿看着霍灏轩的画作之前,本还带着笑意,谁知却在看见画时,有些愣神,目光微移,注视着场外的薛严与霍菡嫣,动也不动。一时之间,众人也目光也开始集聚在此处,虽然这一对男女容貌出众,可王大人此时看着他们是什么意思?
霍菡嫣也不解皱眉,看着自家兄长浅笑走过来,悄声在耳边说了一句话。霍菡嫣顿时怔然,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兄长神态,也不像是闹着玩的,略微别扭之后,转身娇俏的朝着薛严唤了一声,“夫君,菡嫣心悦于你。”
只见薛严浑身一震,转身凝视着她,眸中顿显万种柔情与痴恋,唇角轻扬。
“哈哈……此番比试霍王世子获胜。”王盛懿立马抚弄着自己的胡子,爽朗笑道。
白衣男子顿时不服,瞪大双瞳,走上前怒声说:“凭什么,王大人还未看过我的画作,便判定他赢,这未免太不公允了。”方才这霍王世子明明说久未动笔,又怎么可能胜过自己?虽然自认比不上倾墨公子的笔墨,但是画坛之中也早已位于优异之层。
王盛懿也并未解释,只是抬手让手持画卷之人将两幅作品转向,让所有人都亲眼看着这两幅画,在场的大多数都是画坛才子,虽说倾墨公子早有盛名,但两幅画作,谁好谁坏并不难分辨。白衣男子的《万梅寻芳图》,采用的是倾墨公子一贯的文笔,轻墨淡描,下笔前轻后重,布局精细,上头瓣瓣梅花在雪中绽放,的确是一副上好的万梅图,也着实应景,符合倾墨公子的习惯。
而霍灏轩的作品之上,并无任何景致,却只有一男一女,女子身着红色披风,从披风缝隙之中隐隐可见白色外衣,如同腊梅一般傲然秀丽,而男子俊逸非凡,墨绿色的披风显得风度卓然。在画中,女子娇俏抬头,唇齿轻启。而男子则微微低眉,看着女子的眼神中满满是宠溺深情,却又带着些许隐忍,韵味之足仿若神来之笔。
众人脑海中,都不不自觉想着方才的一幕,而画中之人俨然也就是此时梅林中的薛严与霍菡嫣,宛如时光倒流,在那一刻永恒停滞。
霍菡嫣见此掩唇轻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兄长会让自己对夫君说这句话,为的便是他画中场景呈现。
“由笔画心,画随心动,寓以画魂,才是画作之最高境界。”王盛懿此时眼中也尽是赞叹,他虽不敢说在画作上有所小成,但自读书以来,赏画作画早已是家常便饭,可如今见此图,才深觉何为后生可谓啊~~“霍王世子胜,实至名归。”
白衣男子略显恼怒,眼神冷然。“我不服,我要与他再比过。”
“技艺只为切磋……罢了,公子请。”霍灏轩本意并不想像武林中人争斗一般,势必挣个你死我活,可既然开了头,也没有退缩之理。
白衣男子看着他半响,面露寒光,咬唇道:“我要与你比身手。”虽然刚才自己不知被那个鬼影,扇了一巴掌,可这霍王世子看着翩翩公子、文文弱弱的模样,也定然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噗嗤——”霍菡嫣听见白衣男子的话,顿时笑出声。比试画艺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现在还要比试武功,实在是想为他默哀,又忍不住发笑。“公子,你还是换一个吧,这不公平。”
“哼,既然敢应战,就别怕输不起。”既然那少妇人说不公平,让换一个比试。那么肯定是这世子拳脚上不行,当即挥着拳头冲了上去,口中喊道:“拳脚无眼,小心了!”众人看着霍灏轩不动身形,心都不自觉的提起来,有几个甚至喊着:小心。谁知话刚出口,只见青色身影一闪,白衣男子就飞了出去。
早说了,不公平?你还偏要动手,又怪得了谁啊~
旁人看不清,薛严却看清了霍灏轩的每一个动作,快若电,飘似影,便连自己恐怕都不是对手。
只见霍灏轩莞尔将画作取回,置于桌案盖上印鉴,在众人惊愕的神色中,将画坐卷起递给霍菡嫣笑道:“这可是为兄的一番心意,可不许再送人了。”
霍菡嫣接过后,低眉笑着。这幅画就算是自己想送,也没有办法送出手吧,听着叮嘱便知大哥对于当初赠画给凌云琮之事,颇为在意。只得颔首道:“好,我定会好生珍藏的。”
“你……你是……”方才被击飞的老者正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凭他多年研究倾墨公子的作品,他应当可以判断——不,是他肯定!“倾……墨!”
此言一出,众人由瞬间躁动起来,难道说方才那白衣男子是假的,而霍王世子才是真正的倾墨公子?虽然倾墨公子从未有人物画作流传,但有见方才之功底,不是倾墨公子当面又会是何人?他们当真见到倾墨公子本人了!
霍菡嫣低着头,听着周围的声音,不禁翻了翻白眼,这下看大哥如何收场?
霍灏轩对此无奈摇头,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既不想承认也不否认。而一旁的王盛懿也走过来,抚弄着胡须。“世子也未免藏得太严实了,今日破此画坛一谜,当真可喜可贺。”心中不禁喟叹,这么多年为了倾墨公子发生了刑事案子可不少。
见已经瞒不住,而王盛懿又是他颇为敬重的长辈,霍灏轩只得拱手说道:“不过幼年玩笑之称,王大人莫要取笑。”
此事便宛如炸雷一般,不过半日便在帝都流传开来。传得最快的版本便是:倾墨公子当真如传言一般,显身万梅林,并且当场挥墨,赠画与一双夫妇。更匪夷所思的是,画坛多年之谜,倾墨公子究竟何人如今已经揭晓。接连数月,霍王府便开始堆积着来来回回,前来求见的达官显贵,自然这都是后话。
霍菡嫣回府之后,将画卷挂在屋里,看着画卷中薛严眼中的浓浓情意,不禁有些羞涩。夫君看自己的眼神便是这样?痴恋、缱绻、还有隐忍。“夫君,你方才当真是如此眼神?”自己怎么从未发现过夫君眼神中有隐忍,明明他每次盯着自己都赤.裸裸的。
“什么?”薛严坐在木凳上,有节奏的敲着桌面,脑子正在思索霍灏轩今日故意曝露身份的原因是什么,对这幅画作倒是未多留意。
霍菡嫣回身皱眉,“你在想什么呢?”
“一些小事。”薛严佯装无异的端起茶,轻啄一口后放下。“菡嫣想问什么?”
一些小事?霍菡嫣觉得心里不舒服了,今日兄长大人和夫君的对话就奇奇怪怪的,现在夫君连与自己呆在一处都心不在焉,分明就是有事瞒着自己嘛。“夫君,你白日里与大哥说的话,是何意?是否帝都快变天了。”
“……”薛严站起身,将心生不悦的她搂在怀里,轻声哄道:“谁说咱家菡嫣变傻了,分明精明着呢!”
霍菡嫣嗔笑着朝他胸膛轻捶一记,就算女人嫁了人会变傻,也不会变蠢吧?要是他们觉得自己想不出那句话意思,那自己也算是白活了一世。不过前世并没有人造反,今生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云王、贤王还是国公?想了想最有可能的人,喃喃道:“云王。”
如今茹素夫人乃是云王侧妃,替他出谋划策。又让云王世子凌云琮娶了枢密院副使的女儿,倒也算是强强联合。不过他就算有反叛的心思也正常,云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母亲乃是先帝嫡母,睿贤皇后。也就是说,先帝乃是庶出,这云王才是嫡出。乾国向来嫡庶分明,可最后却是先皇登上了皇位,而云王多年守着封地,不得离开。直到先皇过世,皇上才下诏让他回京,如今他手握兵权,内有朝臣,还有茹素夫人手中的江湖势力。
“夫君,你说云王当真会冒险一试。”若是成功,他自然是荣登九五,贵不可言。若是失败,恐怕便是死路一条,再无转圜。如今朝堂格局复杂,云王举事并无必胜把握。
薛严深呼口气,眼神中透着几丝冷意。“这世上又有何人能抗拒那至高无上的权位,世袭罔替,坐拥天下。”
“那为什么你和大哥都知道的?”既然人家打算叛变,怎么搞得好像人尽皆知的样子,莫非这是朝堂上公开的秘密?
“……”
见薛严不说话,霍菡嫣顿时一拍脑门,“暗卫……”最近生活是不是太悠闲看些,不但笨,而且迟钝。带着撒娇的口气埋首在他怀里。“夫君,如果我变蠢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什么都慢半拍的感觉,很糟的。看来自己该打起精神,多考虑考虑身边的事情,别总想着处理不了就丢给夫君,这种做法依赖性太强,思维退化也太快了。
“……果然越来越傻了。”
“啊?”
什么意思?
☆、62|4.26
“郡主,这侧夫人定是故意躲着你,不然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巧了咱们一来她便不在。”素言一边搀扶着郡主下台阶,一边不满的说道。这一连三日,不是说出门上香祈福,便是在雍锦堂伴着国公爷,哼,仗着得国公宠幸便了不起啊~
霍菡嫣无奈笑着,自己还没觉得如何,这素言的气倒是扬了起来。“你以为她又能躲多久,同在一个宅子里,除非她永远窝着不出现,否则总会见着的。”
方才常颖居门外侍女闪烁的眼神,便知什么上香,什么陪伴国公,通通都是假话,不过是躲在院子里不出声罢了,这是国公府,自己也不便强行入内,让府中人笑话。不过她以为躲着不出现,自己便拿她没办法?
“明日带着贵妃娘娘给的清单,咱们直接去库房。”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是。”素言笑着颔首。
如今这天冷得越来越厉害,大雪过后又是阴雨绵绵,连着下了几天,夜晚寒风吹过之后,树枝与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柱,隔一会儿便能听见落地而碎之声。国公府院落之间路程并不算近,一趟来回手里的暖手袋便凉了。
回到碧霞苑,素言即刻将暖袋放在一旁,在小铁炉子里放上少许炭火,用毛皮裹着递给郡主。再将郡主的披风挂起之后端了杯热茶给她驱驱寒,省得着了凉。看茶罐中的茶叶心里有些不满,昨日就告诉管家,这望君含仙快没了,怎么今日也不见送来?
霍菡嫣刚想端起茶杯,贵富便从在门帘外说着,“禀郡主,方才霍王府派人来传话,让郡主得闲了过去一趟。”
“可说有何事?”霍菡嫣蹙眉问道。
“未曾。”
霍菡嫣随即起身,让素言将披风拿过来,系上带子。“准备马车,我立刻过去。”霍王府那边从未主动找过自己,此番派人传话肯定是有要事。
自从霍王世子的身份曝露之后,王府多日以来可谓门庭若市,各地画坛能手无不前来,希望一睹倾墨之风。刚开始,霍灏轩还是有礼接待,彼此切磋。谁知来人越来越多,最后竟还有女扮男装的富家女子,这才不胜其扰,闭门谢客。
“母妃。”霍菡嫣迈进明辉堂,对着正厅中的霍王妃下蹲福身,而素言则是行礼之后退下,安静的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