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严并不经常到这边儿给老太妃和王妃请安,就说今次秦严从外头办差回来,也就归来的当日到这边拜见了老太妃和王妃,之后便再也没来过了。且公主府那边自有出路,平日秦严回府和出府也都不走靖王府这边的大门,这使得秦严身边的人也都不出现在靖王府中。
故此今日一早这婆子瞧见影七前来却是由不得她不诧异,心里念叨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影七却也不多寒暄,道:“在下奉世子爷的命来花房挑两盆花。”
秦严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不是靖王府的奴才,皆是在军营中有职务和官衔的,故此影七才自称在下,那守门的婆子见怪不怪,却是奇怪秦严怎么会让人来选花。
天知道,公主府那边也就后花园中养着些花儿,还是年年空开无人赏,被秦严养的狼不知糟蹋了多少去。一群大老爷们,眼里根本就没这些花儿蝶儿的,今儿怎么就跑到这里要花儿来了。
婆子愕了一下,却是笑着道:“不知世子爷要什么花儿?奴婢这便去挑选两盆好的来。”
影七却坚持道:“世子爷吩咐,让在下亲自到花房中挑选两盆合心意的。”
影七这般坚持,也是因在军营中军令如山,秦严如此吩咐,他便一定要不打折扣的完成任务。
那婆子倒面露为难,道:“花房总归是在内宅,影侍卫进来内宅总归不大合适,奴婢也不敢私自放影侍卫进来,不若这样,影侍卫在此稍侯一下,奴婢进去将此事禀了王妃,请了示下,再来回话?”
影七应了,那婆子匆忙便往内宅的梓涵院而去。
梓涵院是靖王妃的居所,位在靖王府的中轴线上,属于靖王府的主院,高门大户的主院住的都是府中地位最尊贵的主子。
靖王府中老王爷虽然没了,可太妃却还健在,原本这主院是老太妃住着的,可自从五年前老太妃生了病,便搬离了主院,移到了稍僻静的松鹤院居住。
靖王府大修了主院,换了院名梓涵院,又重新布置翻修了一遍,王爷和王妃便搬了进来。既是主院自然修建的美轮美奂,华丽脱俗。
王妃是个爱花的,可最爱的却不是牡丹,兰花这样的娇贵花儿,偏就最爱那木槿。
王爷和王妃夫妻感情甚笃,五年前翻修主院时,王爷为了讨王妃的欢喜,便在院子的四周都移植了大片的各色木槿花。
这木槿花不算什么名贵花,也不难养,算是贫贱花儿,可靖王府梓涵院的木槿花却在京城是独一份的。这倒不是靖王府的木槿花格外名贵,而是靖王府的木槿花花期特别长。
木槿都是夏日开放,梓涵院的木槿却是可以盛放到隆冬时节。这皆是因为花丛中修建了一道道的火墙之故。木槿长势旺盛,一眼望去完全瞧不见火墙的影子,可靖王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这花皆是依着火墙而生,天一冷,火墙便烧了起来。
成年累月的,木槿花丛都保持着一个热度,维系着木槿花的花期,至到了隆冬下雪,火墙才会熄灭,待得来年春日又提前催了花开,一直繁华到隆冬。
也就是说梓涵院的木槿只下雪狂风的那一两个月最冷时节不开花,其它时候都花开如海。可想而知,一年光照料这些木槿花便要烧多少的炭,花费多少的银钱和人力。
如今京城各处的木槿花早便凋谢了,可梓涵院却还是被一团团花海包围着,花开满墙,烂漫如锦。
程婆子未曾走到梓涵院便觉暖气扑面而来,当真是温暖如春,便是靖王府的老人,不知来过这梓涵院多少次了,也忍不住在心中再度感叹,王爷对王妃这份疼宠可当真是令人动容。
她快步到了院外花丛边儿,就见靖王妃的大丫鬟绿桐正指挥着小丫鬟们穿梭在木槿花丛中将开败的花朵都从枝头剪下来,程婆子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道:“王妃最是珍惜这些王爷特意移植来的花儿,也就能放心绿桐姑娘打理这花丛,这花儿也只有绿桐姑娘能收拾的合王妃心意,瞧瞧这开的好的,当真是锦绣满墙啊,只是辛苦了绿桐姑娘,每日天不亮便要打着灯笼来采摘收拾。”
木槿花只开一日,每日都有大量的落花枯败的花,这些花自然是不能还挂在枝头碍王妃的眼的,所以每天绿桐都会亲自指挥着丫鬟们将枝头开败的花儿采摘修剪下来。这也是一项大工程,故此每天绿桐都是天不亮便起身,这事儿满府下人都是知道的。
绿桐抱着个手炉,肩上披着紫貂滚毛织锦斗篷,站在花墙下,俏脸迎着满墙繁花愈见清丽,见程婆子满脸谄媚的笑意,不觉淡淡一笑,道:“都是为主子办事尽心,也都是尽本分罢了,哪里敢说什么辛苦的。”
绿桐的话令程婆子讪讪一笑,道:“不知王妃可曾用膳,奴婢有些事要禀。”
绿桐却道:“王爷还没离开呢,这会子什么事儿也且候着。”
程婆子面露难色,道:“绿桐姑娘说的是,只是却是有关世子爷的事儿,王妃早有吩咐世子爷的事儿不让奴婢们怠慢。绿桐姑娘看……”
绿桐一诧,“世子爷有什么事儿?”
程婆子忙将事情说了,绿桐却道:“糊涂,不就是到花房挑两盆花嘛,既然是世子爷吩咐的,令影侍卫过去花房挑选便是了,这样的事儿哪里就需再来禀王妃的?知道的是你守府中规矩,不敢雷池,尽本分了。可这不知道的指不定要说世子爷做不得王府的主了,虽是有规矩在先,可世子爷是未来的王爷,王府早晚是世子爷的,规矩那便也是世子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半点不知变通呢,还不快去!”
程婆子闻言不敢多言,忙忙应了一声,转身快跑而去。
一盏茶后影七便进了靖王府的花房,秦严令他好好挑选两盆素心兰,影七便在花匠的带领下直奔养兰花的地方。
影七哪里懂什么素心兰,听花匠介绍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心里只琢磨着自家爷一准是在定安侯府苏姑娘的闺房中瞧见了这素心兰,多半是那苏家姑娘喜欢这花儿。
他就不明白了,那苏家姑娘瞧着是个泼辣绝艳之人,怎么就喜欢这样素淡的花儿,这一盆盆的瞧着也没什么差别,还没山野里的小野花瞧着有意思呢。
影七在花间转了转,很认真的精挑细选了两个花盆顺眼的,这才一手一盆抱着,也不用人送便大步出了花房。
他沿着来路回,绕过一处抄手游廊,迎面一个丫鬟扶着个姑娘过来,许是不曾想着会在内宅乍然瞧见个外男来,那丫鬟尖叫了一声,一下子便吓着了那姑娘,那姑娘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不想一脚踩空竟然歪着倒在了天井里,顿时面色发白地捂着腿痛呼了起来。
丫鬟见此脸色苍白,忙跳下台阶扶着那姑娘,道:“表姑娘,摔着哪里?您快指给奴婢看看,这要是摔坏了哪里可如何是好!”
说着又怒目瞪着影七,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能跑到内宅来,冲撞了老太妃最喜欢的表小姐,待我禀了太妃拔了你的皮。”
影七觉着这一对主仆当真可笑,一惊一乍的自己摔倒了,又和他何干?
瞥了眼主仆二人,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抱着花盆就扬长而去了。
梓涵院,靖王虽然有两个侧妃,四个侍妾,可这些年年纪见长后,倒是对靖王妃越发爱重,平日多数时候都宿在正妃院子中,侧妃侍妾倒成了摆设。
今日轮到靖王沐休,夫妻二人比平日起的要晚上大半个时辰,这会子刚刚起身没片刻。
靖王正坐在内室的八仙桌边一边吃着茶,一边儿瞧靖王妃梳妆。
靖王妃乃是靖王的继妃,足比靖王年轻了十六岁,生养了两子一女,却不足三十,只比靖王的嫡长子秦严年长五岁而已。
她保养的极好,瞧着也便二十出头一般,当真是女人风华正茂之时。她长的并不算极美,五官只能算中上之姿,难得的是眉目间蕴着浓浓的书卷气,一双眼睛又清澈动人,颇含睿智。加上气质又极为温婉娴雅,皮肤也白皙,瞧着便比寻常女子多了耐看的韵味和凤仪,便也算是上佳的美人了。
她此刻一头长发已经被婢女紫云上下通过一千下,细细挽了个流云髻,紫云打开珐琅镶嵌宝石的头油盒子,用指尖挑弄了些栀子花香头油,在掌心蕴开,这才缓缓往靖王妃的鬓边儿抿了抿,顿时靖王妃一头乌发更见漆黑发亮,无一丝毛躁,也映衬的面上肌肤愈发白皙盛雪。
白灼见发髻束好,忙捧了三层的雕刻彩绘紫檀木首饰盒来,一层层打开,里头都是些靖王妃平日里极喜欢且常常戴的头面首饰。
靖王妃目光滑了过去,尚未挑选,坐在八仙桌旁的靖王却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笑着道:“今日我来给阿沅簪花画眉。”
说话间已摆手示意紫云和白灼将东西放下,退出去,两个婢女都是心腹,自然伶俐,不待靖王妃阻止便忙忙含笑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靖王妃不由面色一红,自镜中嗔了靖王一眼,道:“三个孩子都老大不小了,王爷还这般……”
靖王见她娇羞地红了脸,目光流转婉然如少女一般,不由抓了靖王妃拍过来的手,含笑道:“便是孩子们都生了孙女,阿沅也是本王的小丫头。”
靖王如今虽已经年尽半百,可他常年习武,这些年又养尊处优,如今身材还英挺稳健,他五官长的刚毅如刀削,和秦严并不肖似,可年轻是却也是闻名的美男子,如今眼角虽生了些许皱纹,两鬓也夹带了一些白霜,可这非但没有减少他的英俊,反令他带了些年轻男人没有的岁月沉稳。
靖王妃见他笑容温柔,眸光专注,不由心中一荡,笑着道:“王爷就会哄我,也只我是个傻的,注定要被王爷哄一辈子也甘心。”
靖王伸手在首饰盒中点着,一面挑选着合适的首饰,一面却道:“阿沅放心,当年迎娶你时我便承诺过,一生对你如珠如宝,我定会应诺。”
言罢他笑着道:“阿沅今儿这一身紫衣好看,我瞧也就这套紫气东来的紫罗兰玉头面配这身衣裳好。”
他说着手指落在第二层梳妆匣一边放着的一套头面,这套头面乃是成亲不久靖王送给靖王妃的。整套头面二十来件,都是用深深浅浅的紫玉做成,有皇家紫,蓝紫,红紫,粉紫,紫罗兰,不管是哪种颜色,玉质都属上乘,雕功更是精美。
靖王妃一直都极为喜欢,也很珍爱,闻言她笑着点头,靖王手指抚过那些首饰却是一楞,道:“我记得这套首饰中有一支雕刻莲花的流苏凤头钗,正配你身上这莲纹褙子,怎么不见了?”
靖王妃神情却是微凝,一瞬又掩饰不见,道:“那凤头钗流苏华丽,都是小姑娘家家戴着有个活泼样儿,我如今这年纪了,戴那个也不庄重,我倒瞧着这五个一排的玉梳戴着就极好。”
靖王妃说着去拿盒子里的玉梳,靖王却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怎么回事?那凤头莲花钗呢?”
靖王妃见瞒不过了,这才道:“前儿表姑娘过来玩儿,瞧着喜欢我便送了她。”
靖王妃口中的表姑娘却是太妃的娘家嫡亲侄孙女谢芷兰,因父母早逝便接到了靖王府中,已经养了五六年,前年刚刚及笄。
靖王闻言便蹙了眉,道:“你时常送她各种首饰,这套紫玉头面一直得你喜欢,连暖儿要你都不舍得给,怎么就给了兰丫头,这可是本王送予你的!”
靖王妃却道:“王爷送我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这套头面送出去一支不还剩下这么些呢,不是我舍得,实在是……王爷,你瞧着兰丫头怎么样?”
王妃一下子转了话题,又目光殷切地盯着靖王,靖王不由一怔,道:“兰丫头是母妃亲自教养长大的,落落大方,性格温柔,人也貌美,自然是极好的,你这是?”
靖王妃便道:“王爷,兰丫头过了年可就十七了,正该说亲事了,我瞧着这孩子这些年越发出落,又一直养在母妃身边,和咱们家中人格外亲厚,就像是一家人般,若是能做了咱们王府的媳妇,岂不是亲上加亲更好了。”
王妃一言,靖王却是愣了,靖王妃的一双儿子如今年纪都还小,长子十岁,次子才五岁。做媳妇自然说的是世子秦严了,秦严年纪已大,一直不曾娶亲,靖王心中也着实着急,可却也没想过给他娶了家中的这位表小姐,只因这姑娘父母早逝,谢家也早败落了,身份上实在不配。
见靖王蹙眉不语,靖王妃不由面露惊慌,道:“王爷可是觉着兰丫头的身份委屈了世子爷?我也是一直担忧这个,不敢开这个口,实在是……”
她话未说完,靖王却拉了她的手,道:“我还能信不过你,我知你既开了这口定有考虑。”
☆、096 逆子
靖王妃眼眶微红,目露感激,靖王便道:“当年敏颖生秦严时难产血崩,太医都束手无策,若非你送来一位民间神医,也不能抢回来敏颖的命来,那时候你才不满六岁。还有琼姐儿被封太子妃后糟了算计,险些名声尽毁,也是你处理得当救了她,风风光光将她嫁进了东宫,便是秦严,也是你一次次进宫劝说太后,这才劝得太后允他搬回王府,便连请封世子的事也是你提醒的我,还有那么多小事,我都一一记在心中,哪里会到现在还疑心于你?”
靖王妃这才压下了泪意,道:“我是这样想的,一来兰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真是个好的,除了身份上,旁的都和世子爷般配的很,二来,世子爷前头的亲事波折,如今外头闺秀们不明所以,都有些心存畏惧,世子爷又是个冷人,这只怕娶回来两人也难亲近起来,再成了怨偶,只怕世子爷的性子要更冷了。”
见靖王点头,靖王妃才又道:“倒是这兰丫头是咱们自家人,知道根底,不那么惧怕世子爷,说不得两人成了夫妻还能琴瑟和谐,三来,世子爷没长在王府,难免和太妃,王爷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亲厚,兰丫头却刚好相反,虽不是咱们王府的姑娘,可当真是当自家女儿养起来的,给世子爷娶这么个媳妇,有他媳妇拉着劝着,兴许他能和家人的隔阂小些,我知道王爷一直是在意世子的……再说了,咱们王府如今烈火烹油,世子爷又能力超群,如今已功在社稷,官拜二品,实在也无需和高门大户联姻,高门女往往性格高傲强势,只怕也不能迁就着世子。”
靖王闻言思量了片刻,握着靖王妃的手道:“阿沅用心了,此事一会子去给母妃请安,我会和母妃商量。”
两人议定此事,靖王又给靖王妃画眉簪花,靖王妃这才起身,相携着到了明堂,紫云将貂毛玄色锦面儿鹤氅递给靖王妃,靖王妃亲自给靖王披上系好,两人才一起出了正房。
到了廊下,绿桐却迎面而来,福了福身,道:“禀王妃,方才程婆子来禀,说是世子爷要影侍卫到花房搬两盆兰花回去,奴婢已经让程婆子带着影侍卫往花房去了。”
靖王妃闻言一诧,却道:“搬两盆兰花?我知道了,对了,你派个丫鬟往云霞院去一趟,告诉表姑娘今日请安晚点去,花房和她去给老太妃请安是一条道,莫再冲撞了。”
绿桐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奴婢早便叫小丫鬟去了,可着这满院子都没王妃周全,奴婢们都是那笨人呢。”
绿桐的话令靖王妃含笑抬手点了点她,道:“这丫头是被宠的越发不形了,如今连我都该当面编排了。”
靖王却朗声一笑,道:“谁让阿沅你待下宽和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道往太妃的松鹤院去。到了松鹤院却见院子中的丫鬟们忙忙碌碌,一片慌乱,竟然都没第一时间发现两人到来。
靖王妃和靖王到了台阶下太妃身边的大丫鬟菩提才瞧见二人,忙行了个礼,靖王便蹙眉道:“这是怎么了?”
菩提却道:“是表姑娘来松鹤院的路上遇到了世子爷身边的影侍卫,一时不防惊慌之下便跌下了天井,似是伤到了腿,这会子太妃正吩咐人去请太医。太妃有些恼怒……”
靖王妃闻言一诧,道:“绿桐不是派人去告知表姑娘了吗,怎么还冲撞上了,王爷且到厢房宽坐,我去瞧瞧。”
既然表姑娘受伤在花厅中,靖王这会子自然不好过去,眼瞧着菩提挑起帘子,靖王妃迈步进去,靖王却未进厢房,而是站在廊下。
花厅中,表姑娘谢芷兰躺在软榻上,裙子被撩了起来,露出紫青的脚踝来,谢太妃正坐在她旁边亲自为谢芷兰擦拭着额头的汗。
靖王太妃出身百年望族谢氏,当年她以谢氏嫡系嫡长女的身份嫁进靖王府,自然也是风光无限的,只可惜今上登基时,谢氏一脉因站队错误而遭受了重击,罪不及出嫁女,靖王太妃没受到波及。
虽然已极力为娘家奔走,可谢氏也落了个抄家削职为民,三代不准科举出仕的下场,嫡出一脉备受打击,最后只剩下了太妃嫡亲兄长留下的一个小儿子,而谢芷兰便是其女儿,唤太妃姑奶奶的。
谢太妃因娘家的事儿日夜伤心,靖王是个孝子,便将谢芷兰接到了太妃身边抚养,谢芷兰也是命好,容貌肖似了其父,而其父的容貌又和太妃的嫡长兄几乎一模一样,故此谢太妃瞧着容貌肖似长兄的谢芷兰自然是极为爱护。
这些年当真是将谢芷兰当亲孙女养着,甚至比对靖王妃出的长乐郡主都要好些。
此刻见谢芷兰疼的眼睑不住颤抖,谢太妃气恼地拍打着软榻沿儿,怒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谢太妃如今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身子虽然平日还算康健,可却也经不住这般生气,靖王妃进了屋眼见太妃气的脸都涨红了,忙忙上前劝着道:“母妃消消气,太医马上就到了,我瞅着兰姐儿的脚还能扭动,当是没伤到筋骨才对,母妃若是再因此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叫兰姐儿愧疚?”
谢芷兰也抬起头来,拉着谢太妃的袖子勉强笑着道:“祖母,我真没事儿,您千万别生气。”
谢太妃这才神情略缓,却又责怪的瞧了靖王妃一眼,道:“你也是,怎么就能放外男进内宅里来,当真是越当家越糊涂了!”
靖王妃也不辩驳,忙忙福身谢罪道:“都是媳妇不好,媳妇以后一定注意。”
她言罢,却突闻外头隔着窗户响起靖王的声音,道:“母妃莫怪她,她刚还亲自吩咐小丫鬟往云霞院去告知兰姐儿避一避晚点来请安的。”
秦严和谢太妃的感情不好,只和宫中太后亲近,倒是靖王妃的两个儿子整日承欢谢太妃膝下,加之靖王妃一贯行事大方得体,操持王府也井井有条,对谢太妃历来恭敬,故此靖王妃在谢太妃面前也颇为有体面。
如今见错怪了靖王妃,谢太妃不觉面露尴尬,心中却又有些怨儿子向着媳妇,巴巴的护着,落她这个母亲的脸。
靖王妃忙道:“母妃责的是,到底是我年轻,行事还是不周全,往后害得母妃多教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