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木言回到了家里,里面依然空无一人,连着小川都冬眠了,不再活动。
这里怎么都少了生气。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花了很多的时间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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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臣连夜递了奏折回去,宁王忘忽职守,明知道对方夜犯,不发出警报亦然不去救援。
如此决策,有通敌之嫌。
那座城池,在收到戒严的军令,却没有得到增援,在城墙上的士兵苦苦抵抗三个时辰后,城破。
铁蹄纷踏而至,那一刻哭喊声一片。
结局没有任何不同。
消息在军中散步开来,所有人议论纷纷,都不愿意相信宁王叛国。
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不让同胞遭到铁蹄践踏。那一万人的性命,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但是尽管这样,却没人去质疑主将的命令。
素月之后供出了祁木言,是对方给她的那块玉佩上面有提示,她告诉了同行而来的大臣。
奚川怒气冲冲的把人揪了出来,然后扔在了地上,沉冷着脸。
“将军,他要怎么处置?”一边有人问道。
“四十军鞭。”
所有人都有些都瞪大了眼睛,四十军鞭,就算是最强壮的士兵也守受住,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两个人,这位弱质公子,只怕中途挨不住就会……
奚川从执行的人手中接过鞭子,“我来打,你们出去。”
乌黑色的鞭子侵了油,每一鞭都仿佛能抽到骨头,让人痛得四肢都蜷缩起来。
无路可躲,他也就不躲,每承受一鞭,都想要随时昏过去一样,他咬着牙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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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叫出声音,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做错了事情。”
这是惊醒之前,耳边最后的一句话。
祁木言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到刚刚的那个梦,痛感是那么的真切,他刚挨过了这一鞭子,下一鞭子就又落了下来,像是无休无尽。
他拿起了手机,拨号过去,那边却依然是不在服务区。
他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再次入睡,他想知道事情所有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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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醒了?”他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受了罚的第三天。
床边站着的是,经常在奚川身边的一个副将。
“将军就打了你十鞭,你就晕了过去了,后来那三十鞭,是将军替你领的罚,他说自己带你受罚,所以要翻倍,整整被抽了六十鞭,要是执鞭的人下手不狠,就按徇私罪来处理,六十鞭,就这么生生的扛过去了,这才压下了军种的非议。”
祁木言眼珠子转了转,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多,如果换成是别人通报消息,早就被斩了。”
“我知道,那座城……你在怪我们没有出手,但是不能救,那座城易攻难守,三年前,我们都到那里,宁王就让城民搬迁,说有很大的风险。每家搬迁的人都会有银子发。很多人就是为了这份补助,搬走了又回来,往返几次,就不走了。该走的其实都走了,剩下的那批人,为了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怨不得的别人。”
祁木言闭上了眼睛,依然不说话。
“你递出了消息,让那座城池戒严,敌军见抵抗顽强,也就知道我们有密探打入了军队,他们自此有了防范,我们多年的部署,也因此功亏一篑,半个月前,从你来之后我们的粮草就已经断了,现在还支撑不到十日。破釜沉舟,宁王派了八千的精兵,想翻过两国之间的雪山,从敌军后方偷袭,但是经此一役,敌军有了防范,连夜撤出三十几里。宁王派出的八千精兵,最后翻过雪山能活下来的不过三千人,五千多精锐部队折损途中,不是死在了战场,而是死在了雪山上,连着收尸都不能,为的就是绕到敌后方,然后攻其不备,如果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宁王是不会下这么的决策,那些士兵全部是跟了他十余年的死士。而如今,敌军现在撤退三十里,那丧命在雪山上的五千多人,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他不责罚你,如何能服众,偷袭不成,如果要长线的打仗,不知还要多久,又从哪里去寻支撑到那个时候的粮草?”
“如果粮草补给不够,势必会降低军队士气,还可能引起哗变,现在已经冬天了,没有粮草,十万人的军队,要如何挨过这个冬天。”
祁木言怔在了那里,“那他,在哪里?”
“宁王在你旁边的帐篷,你劝劝他,他已经几天不眠不休了,幸好现在是冬天,身上的鞭伤不会溃烂,但是他不好好休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怕是也熬不住,伤口不愈,怕是会久病成疾,他是主将,安危要紧,你就别和他置气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如果没有粮草……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班师回朝,不过我们一走,这边境的十几座城池怕是要遭殃了。”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他们就这么死了……”祁木言心里乱成一片,这次,他完全做错了。
“你虽然递了消息出去,但是这次其实不能怪你,这次来的大臣是夜王的人,他和宁王一直不对付,早在你把玉佩递给宁王妃的时候,他就已经递了消息出去,说敌军攻城,不然早就来不及了,他不过是为了在奏折里,参宁王一本。他罚你,一来是因为你确实触犯了军规,二来是因为你不相信他,却相信一个刚来的女人。”
对方虽然这么说,祁木言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好受。
他再也没有见到对方,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如果那个人不想见他,哪怕是在一个营地里,也不会遇见,他每天依然去给伤病包扎。
五日后,粮草告急,恰逢这个时候,京都有消息传来,王上驾崩,临终前有遗诏,夜王继承大统。
夜王继位,下的第一道诏书,就是让在京都之外的王爷,必须独身回来拜见新王。
所有都知道,这道旨意,是对着宁王奚川而下,不带军队而归,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
若是不去,则是公然抗旨,对新王不遵,难免落人口实。
新王为了扫清心头之患,把战争至于不顾,哪怕是割了十几座城池,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奚川置那一道新王旨意不顾,军队的大多数将领都是他的心腹,也都只听他的派遣。
偶有几个有其他意见的,也都被遣送了回去。
除了行军打仗,宁王还和就近的几个城主或者王爷交涉借粮草一事。
宁王不肯回京,新王已经昭告全国,宁王有不臣之心,而正在战场上的军队,既然只听从宁王的调遣,也就都变成了不义之士。
报国为家的英雄,刹那间成了犯上作乱的逆贼,但是这一仗必须得接着打。
大多数人都明哲保身,既不敢开罪于新王,又不敢得罪手握重权的宁王,所以每次人来,都是以礼相待,但是要是提到借粮草之事,就会想办法的推脱。
而几日,宁王接到了一个城主的消息,说是愿意借出粮食,不想入城谈判的时候,却遭遇了埋伏。
至今身死未卜。
为了安定军心,所以这个消息被封锁了,排了两队的人去探消息,都有去无回。
——
祁木言睁开了眼睛,他头痛的厉害,看了看桌上不停响的手机,他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已经下午两点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陈萱萱,手机铃声停下来不到两秒,又急促的响了起来。
祁木言才按了接听键,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小言,你听我说,先不要急,杜奚川出了点事情,现在在医院里,情况已经被稳定了。”顿了下,陈萱萱才又说,“但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已经两天了。”
“他在哪里?”
陈萱萱报出了一个地名,那是一个以矿产资源闻名的国家,除了资源丰富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治安无比的混乱。
“我要去看他。”祁木言没有问原因,第一个念头,就去他要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陈萱萱一点都不意外,“我帮你安排,不过这次,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的头部受了重击,医生说一周之内没有醒过来,以后醒过来的机率就很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祁木言有些六神无主的喃喃道,他觉得耳边一切的声音都变得玄幻。
上次人走得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被人放了冷箭,你没有看新闻了,杜氏的董事长进了医院,已经下了病危的通知书,大概有人等不及下手了,想让杜奚川死在了外面的大有人在,但是真的敢动手的没几个,很好查。当然,也不排除是杜奚川的私怨,他竖了太多敌,做事太狠。”
“他……现在怎么样了?”
“胸腔中了一枪,避开了五脏,腿中了一枪,当然,大概也不会瘸,导致昏迷的原因,主要头部受到了撞击,颅内有血块,但是那个位置,又不好便开刀,我会两天之内把你的手续办下来,我和你一起去。”
“好。”
祁木言挂电话之后有些坐立不安,这到底是预兆,还是单纯的巧合。
梦里面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是否安然无恙的脱险。
而杜奚川,他现在又怎么样。
不管是谁,他都不想对方有事,他想伸手就能触碰到人的身体。
——
两天后,祁木言跟着陈萱萱出了境。
出事的地方,是个政府相当腐败的地区,投资环境堪称恶劣,来投资的人都要带着保镖,不然很有可能会遭到抢劫。
抢劫在这个地方发生的频率很高,稍微有钱有地位的人,都会佩戴者枪械,连着警方都不怎么管。
流弹在这里司空见惯。
杜奚川情况不稳定,伤到了头部不能随便的移动,所以才没有转回国内的医院。
杜奚川这次带来的两个助理,祁木言都见过,高考那年,他曾经在杜奚川的办公室实习过一个暑假。
两个助理看到祁木言也怔了下,他们自然知道对方和老板的关系,没问什么就放行了。
杜奚川抢救的期间,杜家来了两波人,但是他们连着面都没有见到,哪怕是病人的亲属。
杜奚川的这两个助理很靠谱,在他显然昏迷后,全权负起了责任,不让心怀不轨的人都半点的可乘之机。
祁木言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伸出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中。
他想和以往的每次一样,让对方从沉睡中醒来。
陈萱萱也有很低落,一直以来都是坚不可摧的人,突然脆弱的躺在这里,每天靠着输液过活,让他很不适应。
他突然明白,这人也是有血有肉的。
杜奚川比他小两岁,今年还才二十九岁,还不到三十,他总是习惯性的去忽略对方的年龄。
和医生当面问了情况,和在电话里说得几乎一样,现在就看人能不能醒来,伤到了大脑,情况可大可小,难以预料。
坐了会儿,陈萱萱就让两个助理和自己一起出去,给两个人独自相处的机会。
祁木言和杜奚川是未婚的恋人,已经和开始的情况不一样了,不是杜奚川单方面的,而是两个人心意相通。
祁木言看着病床上的人,他坐上了病床上,轻轻的把人搂在了怀里。
晚上护士查房的时候,就发现病房里的人不在了,病人的鞋子还放在床下,但是人,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她把房间找了几遍,然后一脸焦急的去找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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