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鸢萝摇了摇头,那侍应生才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快步离去。
西鸢萝站在原地,心中懊恼万分,下意识地去寻白恩秀的身影,却发现白恩秀也正在人群中看着她。
白恩秀看着远处西鸢萝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上扬,有些事情,让她自己去寻找真相,远比直接告诉她来得更为有趣,更为残酷。
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自从白恩秀说她抢了俞静娴的幸福之后,一个问题就始终在西鸢萝的脑海里盘旋不去。抢走一个女人的幸福,潜台词就是抢了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齐怀渊,白恩秀说她抢了俞静娴的幸福,分明就是在说她抢了齐怀渊。那么,难道说,俞静娴曾经和齐怀渊……西鸢萝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曾经理智地不让自己去追究齐怀渊前女友的事,可是那个时候关于他的前女友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甚至连有没有都还不确定。但现在,突然间就有了一个具体的对象,而且还是她的大嫂,那种感觉就像蚂蚁挠心般难受。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就会窜出俞静娴看着齐怀渊楚楚可怜时的样子,时不时地会幻想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是不是也如他们现在这般甜蜜?他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分手?齐怀渊还爱着她吗?
忽然间,她感觉他们的爱情出现了危机。那种感觉让她极度惶恐不安,日夜难眠。她疯狂的想要知道真相,却又不敢去触碰真相,她难以想象,如果齐怀渊真的还爱着俞静娴,她该怎么办?
而人一旦有了追求真相的*,轻易就压抑不了了。有好几次,西鸢萝跟几个平日交好的名媛旁敲侧击,想要打听齐怀渊跟俞静娴过去的事,但谁知她们一听这个问题,都是三缄其口,绝不多说。她们的一致的沉默令西鸢萝更加起疑。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也日渐加深。再这样下去,她只怕真的就要发疯了。
☆、第67章
一个人,一旦心里有了疙瘩,就会看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疑虑。所谓的疑人偷斧正是这个道理。西鸢萝目前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境地。对于齐怀渊和俞静娴的事儿,所有人都像是约好了一般,都选择了沉默。在很多人看来,这样是对西鸢萝好,因为他们觉得,有些事情知道永远比不知道要来的幸福。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隐瞒真相,对于西鸢萝来说,只会加深她心中的恐惧跟不安。
恍恍又过了几日,西鸢萝实在受不了这种寝食难安的滋味,终于痛下决心要去找齐怀渊问个明白。与其自己在这儿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问他,是死是活一句话,也总比半死不活强。
抱着这样的心态,西鸢萝来到齐怀渊清远的别墅,娟婶一见着她就很高兴,胖胖地脸上眼睛弯成了一道缝,一叠声说道:“西小姐,怎么好些天不见你过来?刚大公子还问起你呢,我说他既然想见你,怎么不过去接你,谁知他呀,竟然说,外头天太冷了,怕你冻着。”说完,拿她那对弯弯的细细的小眼睛含笑看着她,令她怪不好意思的。
“怀渊,他在楼上么?”西鸢萝呐呐地问。
“在”娟婶笑道:“这以前啊,大公子一年到头都不会过来这边一趟,现在倒好,天天往这边跑。”
娟婶话里有话,若换了平常,西鸢萝肯定会甜蜜上好半天,可是今天心中存了疙瘩,就有些淡淡地,只是讪讪笑了笑。
娟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说笑,“西小姐,你赶紧上去吧,大公子在书房,我去给你们做鱼肉馄饨。”
“好,谢谢娟婶。”
娟婶走后,西鸢萝在楼梯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来时的坚决跟勇气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犹豫跟不安。见了面,她该如何开口才好?他又会如何回答?他回答的如果不是自己预想中的答案,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些都是问题。她是不是太冲动了?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过来的。可是,来都已经来了,难不成就这样回去?回去了,自己又该胡思乱想,日夜难眠了。不行,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上了楼,可是到了门口,她又犹豫起来。伸手敲门,半天都没敲下去。最后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齐怀渊见到西鸢萝站在门口,半是惊讶半是欣喜,“鸢萝?你怎么站在门口?”
“……额,我,刚想敲门,你就出来了。”西鸢萝呐呐地说着措辞。话音刚落,身子就落入了他宽厚的怀抱里。
齐怀渊抱住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心满意足地闭起了眼睛,“丫头,你终于想我了么?”话语中,七分爱昵,三分抱怨。说得西鸢萝心中微涩起来。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他约了她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就连他每天的电话,她也是说不到几句就给挂了。想来他的心中也是不好过的吧。西鸢萝有些心疼,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也不知原先齐怀渊是要出门做什么。只是见了西鸢萝之后,所有都抛却一边,抱着她在书房内与之耳鬓厮磨了一番,然后俩人相拥着半躺在躺椅上,看着远处天边金黄色的阳光照着枯寂的树枝上厚厚的积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西鸢萝心中搁着俞静娴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他说了话,半天也不见她回应。就算是躺在他的怀中,那种的不安的感觉,却依然那么强烈,这令她非常害怕。
“鸢萝,你是不是有心事?”过了半天,齐怀渊终于忍不住问她。
西鸢萝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齐怀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盈盈地,蕴满了惶恐与不安,“怀渊,我……”她话说了一半,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她,还是不敢开口。
齐怀渊心疼不已,感觉心都要揪起来了,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正色道:“鸢萝,不管发生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隐瞒。”
“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隐瞒么?”西鸢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齐怀渊不避不闪,坚定不移的点头。这让西鸢萝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好,怀渊,那么我问你,你以前……有过女朋友么?”
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齐怀渊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变了一变,眼神游移,神情闪烁不定,“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告诉我,有,还是没有。”西鸢萝步步紧逼,不让齐怀渊有转移话题的机会。
“鸢萝……”
“有,还是没有?”
西鸢萝沉着脸,紧盯住齐怀渊。
齐怀渊看她的样子,知道今天避无可避,只好叹息着回答:“没有。”
西鸢萝楞了一下,看着他,目光中仍有疑虑。刚刚他的表情,并不像没有。
“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爱过任何别的女人。我只爱你一个。”齐怀渊紧接着补充自己的话,也间接表明了自己所说的没有是指什么。
西鸢萝有些迷惑,总感觉心里头怪怪地,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想要继续问个明白,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娟婶端着两碗鱼肉馄饨进来了,一边还说:“大公子,周副官来了,说是找您有事,正在客厅等您呢。”
齐怀渊立刻起了身,对西鸢萝道:“周华章过来找我,肯定是军部那边有事,我先过去。你乖乖在家待着,不要胡思乱想,啊!”说完,他不及西鸢萝开口,就匆匆拿了军服出门。
娟婶跟到门口在他背后叫:“大公子,吃了馄饨再走吧。”齐怀渊背对着她摇摇手说:“不吃了。”然后快步下了楼梯。
看着齐怀渊逃难似的身影,娟婶皱眉,咕哝了句:“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急。周副官也没说是什么急事啊。”刚刚他还说等齐怀渊吃了点心再汇报,这模样,怎么可能会是急事?转回身,看见西鸢萝呆呆地看着门口方向,脸上若有所失的样子,以为她是舍不得齐怀渊走,就堆了笑,上前说道:“西小姐,别看了,大公子很快回来,您先吃馄饨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西鸢萝闷闷地应了一声:“哦,好。”但拿起调羹将碗中的鱼肉馄饨翻舀了半天,终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西鸢萝在清远别墅等到临近傍晚都没见齐怀渊回来,只好央央地准备回家,不过却碰巧在门口碰到了林恒。
林恒一见到她就打趣她,“哟,这不是嫂子嘛?带红鸡蛋没,分我一个吧。”
西鸢萝心里头正闷着,也懒得跟他开玩笑,只是淡淡说了句:“怀渊他不在家,你白跑一趟了。”
“是么?”林恒望了眼她身后的别墅,挠了挠头,露出一副郁闷失望的样子,“那晚上可没人陪我喝酒了。”
西鸢萝瞧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就你那些狐朋狗友还少啊?”
“恩~~嫂子说的有道理。”林恒用手托着下巴,点头赞同西鸢萝的话,然后又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那嫂子你觉得齐怀渊是狐呢,还是狗啊?”
……
西鸢萝噎住,张口吐不出一个字来,这个林恒真是有够讨厌的。气嘟嘟地哼了一声,她不再理他,抬腿欲走。谁知林恒身子往她面前一横,竟是拦住了她的去路,涎着脸笑道:“嫂子别走啊,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开不开玩笑是你的事,我要回家了。”西鸢萝没好气地道。
“别介”林恒厚颜,摸摸自己深棕色蓬松又j□j的发型,打着俏眼说道:“长夜漫漫,回家多无聊。反正齐怀渊也不在家,不如咱俩找个地方喝一杯,怎么样?”
这话怎么听着像有三分流氓气息,西鸢萝眯起双眼,戒备地瞧着他。
林恒见西鸢萝满身警戒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怕她真的误会,就收起痞气,解释道:“瞧把你吓得,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喝酒而已。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林恒懂,更何况,放眼全天下,有谁敢诱拐他齐怀渊的女人啊。”若真是那样,给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他毙的。
西鸢萝撇了撇嘴,脸上的神情放缓了一些,说道:“我今天没心情喝酒,你还是找别人陪你吧。”
“心情不好更应该喝酒。”林恒信誓旦旦地鼓动她:“古语有云:一醉可以解千愁。”
西鸢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我只知道古人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
“你有喝醉过么?”林恒不答反问。
西鸢萝摇头。
“那不就得了。”林恒说道:“到底是解千愁,还是愁更愁,要喝过了才知道。”
“这……”这下西鸢萝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乘她发愣的时候,林恒一把拽了她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去了之后心情舒畅。”
西鸢萝没有想到,林恒竟然会带她来到他家后山上的那片梅花林里。寒冬料峭,飞雪枝头,可是红艳艳地梅花却凌寒绽放,冷香扑鼻,比上次齐怀渊带她来的时候盛开的更加恣肆艳丽。
上次她和齐怀渊只是在梅林外逗留了片刻,没有深入,这回在林恒的带领下,入到梅林深处,发现竟然还有一幢透明玻璃构筑而成的小别墅。干净透明的玻璃,矗立在皑皑白雪中,晶莹透彻地仿佛冬日里遇水凝结而成的冰,在傲然梅花的环绕中,显得浪漫而又纯情。
这样一个地方,真的很适合情人居住呢。西鸢萝心中想着,透出无限向往。
林恒熟稔地输入密码进入别墅,温热的暖气扑面而来,带着梅花特有的馨香,润人心脾。放眼望去,空旷的屋内,桌上墙角楼梯口,到处都摆满了红艳的梅花,简直就是一个梅花的世界,一个只属于梅花的世界。
看着一室梅花,林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却笑着招呼西鸢萝,“你随便坐,我去拿酒。”
西鸢萝点点头,朝对面的沙发走去,欣喜地抚弄着茶几上摆放着的一簇红梅。艳丽的色泽,清雅的馨香,令她的心情一下变得明媚起来。
林恒看了一眼西鸢萝,转身走去厨房找酒。当他从冰箱里找出两罐啤酒的时候,却在当地呆愣了一下,脸上神情寂寂,仿佛失了魂一般。
拿着两罐啤酒回到客厅,西鸢萝正站在落地玻璃前欣赏外头白雪中红艳如火的梅花。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林恒走过她身边说道,将一罐开好的啤酒递了过去。
西鸢萝接过酒,说:“恩,这里真好。不过……”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说:“梅花高雅,赏它的时候宜烹泉煮茶,喝啤酒,未免俗气了些。”
林恒瞥了她一眼,将一大口啤酒灌入喉中,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文雅的。不过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好茶,只有这个。”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然后仰起脖子又灌了一大口。看他那样子,到真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意味。西鸢萝不再说话,看着窗外明艳的梅花,拿起啤酒,抿了一小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啤酒喝了一罐又一罐,俩人面前已经堆了十几个空罐子了。不过基本上都是林恒喝的,她只喝了一点点。从进来到现在,他就一直不停地喝酒,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望着林恒不停喝闷酒的样子,西鸢萝忍不住问道:“林恒,你心情不好么?”
“没有啊。”林恒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心情好着呢。”语气一如往常一般洒脱不羁,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怎么看怎么抑郁,就差脑门上刻上我心情不好几个大字了。
☆、第68章
西鸢萝纳闷了。是不是男人都这样?齐怀渊也是,有时候心情差得明明连她都看出来了,却仍强颜欢笑地跟她说他没事。
林恒转头看向西鸢萝,神情瞬间恢复成了以往潇洒不羁的模样,眼中藏了一丝睿智,“倒是你,今天心情很不好,是吧?”
西鸢萝心一沉,呐呐地说:“你怎么知道?”
林恒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美国心理学硕士。”
西鸢萝白他一眼,咕哝:“切,你就吹吧你。心理学硕士,我还博士呢。”
林恒毫不在意她对自己的质疑,转而继续问她:“因为齐怀渊?”
西鸢萝低头默认。这还用问么?不用学心理学,谁都猜得到的事情。
林恒叹了口气,说:“谈恋爱么,谁没有个纠结痛苦的时候,看开些吧。”
西鸢萝双手按在沙发上,低着头,眼盯着脚上纯白色绣有红色梅花的棉鞋发了会儿楞,然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该有谎言么?”
林恒嗤的一声笑了,脱口说道:“撒谎是男人的天性。”
西鸢萝闻言倏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林恒。
林恒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假意咳嗽了两声,赶紧补充说明:“不过齐怀渊不是那种人,我从来没见过他撒谎。”
西鸢萝没有否认,也不愿否认这一点,但又不可否认,心中到底是有些疑虑,咬着唇想了想,她问林恒:“林恒,如果你的女朋友问起你前女友的事,你会怎么回答?”
林恒眼锋一转,扬起嘴角,说道:“这个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西鸢萝被他说得有些纳闷:“怎么说?”
不就是一个普通问题,怎么搞得像是学术研究一样,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林恒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道:“如果我不在乎我现在的女朋友,自然会如实相告,但如果我在乎她,就不会。”
西鸢萝皱眉,“不是应该倒过来才对么?”
林恒看着她直乐,感叹了一句,“真是个傻姑娘,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然后开始好心的为她解惑:“从学术上来讲,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男人跟女人本质上都是有差别的。男人天生理性,女人生来感性。男人善于理智分析,女人偏向感情用事。在对待前女友一事上,男人跟女人同样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在男人眼里,前女友只是一段过去式的历史,跟现在毫无关联。女人则不然,她们会无意识的就认定前女友是一个威胁,会影响俩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这个时候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只会加深俩人之间的裂痕,甚至分手。所以男人如果在乎这个女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选择撒谎,理智地将危害程度降到最低。”
林恒长篇大论,西鸢萝听了不以为然,“撒谎就是在乎对方,这是什么破理论?若是两个人真心相爱,自然就该坦诚相对,而不是隐瞒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