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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她不想争宠 第112节

    她听闻时只觉好笑。那时一心偏顾幺妹,不顾她处境的母亲,怎可能会说那些话?她一时不信,可如今,她却有些想去看看她了。
    “便有劳江公公回了陛下的话,本宫想去那相国寺旁的小庵,看看国公夫人。”
    她说罢了,便见江公公一拜,已要退下回养心殿去。她方忙叫住了人。
    “江公公?”
    江蒙恩忙回身过来,拱手问道,“娘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本宫只是在想,邢姑姑的婚事…”
    对面的人,似怔了一怔,又忙到,“邢姑姑的婚事,自由得娘娘拿主意便好。”
    “本宫记得在西凉的时候,江公公曾与邢姑姑买过一枚玉器,却好似不见邢姑姑戴过?”
    “该是娘娘记错了。”
    “奴才只是与自己买来的,并非与邢姑姑用。也未曾赠与过他人,一直戴在身上罢了。”
    星檀却见他神色闪躲,只好提点着道,“那婚事,本宫还未曾与静太妃说起。江公公若有心,也该让人家知道的。”
    “……”
    对面的人沉了声儿,只晃了晃神,方才应上话来。
    “诶,奴才知道了。”
    **
    入夜,秋风更烈了几分。内务府的矮房修葺得整齐,全是与奴才们住的,便早早熄了灯火。只一旁独独一间儿小院儿里,还燃着几盏烛火。
    朝北的正屋里,邢倩正拧了帕子,与榻上的人擦着面。
    榻上的人呛着一杆烟枪,却已有些颓靡,不时放下烟枪咳上几口,又吐出一口浓痰来。邢倩只伺候着那痰盂接了过去。
    待盥洗完了,那人却只嘱咐了声,“罢了,你出去吧。”
    邢倩却未走,只抬袖从他手中夺去了那杆子烟枪,灭了火,又收去了一旁的榉木柜子里。
    “这东西太医说不可多用,今日便就作罢了吧。”
    张斯伯却也未曾与她挣拗,只由得她安排。自己翻身卷起一旁被褥,却叹气了声,才道,“罢了,你也管不得杂家多少时候了。那林家的好日子等着你。”
    那官媒的消息虽未传得多远,张斯伯在宫中却是有些耳目的,不稍多做打听,皇后娘娘的安排,自会传到他耳朵里。他却也几分问心无愧,只合了眼。
    “好在杂家这些年,未曾亏待你什么。到底还是好姑娘,如今也是熬着到头了。杂家这把老骨头松散着多时了,便就等着老天来收人咯。”
    “公公莫说那些丧气的话。”
    “那是娘娘心意,阿倩应承过公公,便自会伺候公公终老。公公无需多虑了。”
    她说着话,却与榻上的人拎了拎被褥。却见张斯伯将脸往床里撇了开来,似又在深长叹了声气。
    她只抿了抿唇,又去一旁将炭火炉子挑旺了些,才退出去了门外。
    房门嘎达一声合上了,张斯伯方再缓缓睁了眼,只起身来,推开后头的小窗,对着添上清冷一弯明月拜了一拜。
    他侍奉过元惠皇后,也是本着护着皇后的人。三年前承乾宫无主,他才好将人收在身边,也好叫人不受欺凌。如今护着她的人回来了,他自也该功成身退了。
    “娘娘,老奴这身子骨已是不堪,太医药石无灵,只开得那杆子烟枪续命。许也该是时候,让老奴再去侍奉您了。”
    第118章 秋实(12) 终章(下)
    夜里约莫是下过了一场小雨, 天又转凉了些。
    帝后的车辇停在大相国寺门前的时候,已有些许武臣在门前候着。星檀被皇帝接下来马车,方又他送着往一旁的小庵里去。
    那小庵堂藏在热闹的市井之中, 并不打眼。朱门生白, 似已久未打理。只庵堂前种了颗桂树,借着最后的秋风,还散出一缕清香。
    星檀行到门前, 方将皇帝推攘了回去, “那边还在等着陛下,陛下便进去相国寺吧。”
    “真不用朕陪着你?”
    星檀抿了抿唇, 摇头道, “不必。阿檀与母亲好好说会儿话。”
    “也好。”皇帝抬手与她拢了拢那狐裘领子,这才唤着华澜华泱来, 吩咐照看好人。而后转身往相国寺中去了。
    因得皇家出行,这条小道儿上的行人也早早被禁卫军屏退开了。那庵堂的门,却支开了一道儿小口子,里头的人, 似并不想问外头的动静。
    进来小院,见一方大小的平地,却种着各样儿花草。只因快入了冬, 凋零了不少,唯剩得几颗□□还残留着些许花瓣儿。
    婢子飞霞却正从厨房里出来, 手中还端着要做的活计,见得眼前的人,手中的盆碗已然端不太住,直往后头退了退,方想起要作礼数, “是、是小姐…”
    国公府中来了位表小姐,面貌与温惠皇后相似,被立为新后的消息,早已满城皆知。飞霞陪着夫人在这小庵堂里清修,却也只是听闻,从未回去看过。只今日见得真人,方知哪里来的什么表小姐。
    星檀只微微笑着颔首,问起她来:“母亲呢?”
    飞霞已忙垂眸下去:“夫人在佛堂,奴婢与小、不,不是。奴婢与皇后娘娘通传。”
    “不必了。我自己去看看她便好。”
    华澜华泱也止步在了院子里,星檀往对面的佛堂里看去,却见一身佛袍,正跪在佛像前头,似撵着佛珠正在诵经。她只缓缓走近了,却不忍打扰,只留着一道儿长影投在蒲团一侧,却也惊动了正诵经的人。
    只三年不见,母亲头发已全然花白,回眸过来时,星檀却见她眉目比以往清淡了不少。
    秦氏见得来人,惊得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虽听闻那些消息,却不想是这样的。
    “阿…阿檀,回来了?”
    星檀弯身下去,扶起她的手臂来。“母亲起来再说话罢。”
    母亲似依旧有些不大敢信,目光微颤着,只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是、是我的阿檀。”
    只说话之间,她双手已被母亲持得更紧了些,这回却是她有些不大习惯。
    “那桂月庵的大火…可伤着你哪里了?那寻得的尸身…”
    秦氏有些语结。那时听得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那焦尸二字似直将她命脉斩断了去。那也曾是她抱着胸前奶过的女娃儿,火烧的灼热之痛,便如烧在她心口一般。
    她不过是想替幺女儿谋求多些。阿檀得老太太喜欢,又有皇室眷顾,她从来未曾担心过她的前程。可怎知道呢?
    星檀摇着头,“那该只是寻错了人。母亲放心,并未伤到哪里。”
    血脉相连,只三年过去,母亲也在此清修赎罪,至于那些过往,她早已无暇怨恨,如今便不提也罢。
    秦氏却凛然一笑,方又将她的手拉紧了几分,“我都看到了,阿檀。”
    “看到什么?母亲?”
    “安徽地藏菩萨道场的平安符;还有阿檀亲手画的小画。每年我生辰,从阿檀七岁到十七岁,不曾断过…”秦氏已难以掩住眼泪,只由得那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那些,都被月悠收在房里。若不是皇帝将她放出冷宫,为了迎她回府,我让人清点她的屋子,到如今许还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用心…是我愧对了我的好女儿。”
    星檀却也有些惊讶。自五岁被诬陷打翻白玉观音那回,她也知道月悠行径不端。可她那时身在江南,月悠在母亲膝下享尽宠溺,却不想连同母亲也一并欺瞒了过去。
    “都已是过去的事儿了。”她开口劝着人,却想来月悠的下场,只将声音拉低了些,“母亲许还不知道,月悠后来神志已然不大清晰,又险些害国公府背负谋害皇室的罪名,如今已流放宁古塔了。”
    秦氏听得,怔了一怔。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与星檀赎罪;而月悠来探过她几回,也全被她拒之门外。听闻得这个消息,若说一丝心痛都没有,那也是谎话。
    母亲的怅然,星檀看在眼里。只扶着人往旁边坐了下来。好半晌儿过去,方见母亲深长吐出一口气来,“好在,阿檀还在。”
    星檀从小庵堂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将近午时。大辇还备着一旁,皇帝却已早早在门前等着了。
    星檀方与母亲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星檀劝及她回国公府中修佛,也好让家里人有个照应。母亲却说,这庵堂住着安静。老天看她心诚,还了她一个女儿回来。她还念着月悠,不求她还能回京,但求她能平安便好。
    星檀心还有些沉着,走去皇帝身边的时候,却被他碰了碰脸颊。
    “怎面色不好?可是与国公夫人又有什么口角?”
    “不是。”她寻着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埋去了他掌心里。“只是说了些话,母亲执意还要在此清修。”
    凌烨自也抬眸看了看那小庵堂,虽是孤单清冷了些,却也难得清静。他心头却比她实着,想来早前陆月悠与小皇嗣的事,并不觉那为人母亲的,尚能姑且。
    “你母亲心诚,留在此处清修,也是福报。”他只觉她手有些凉,方将人牵着往车辇中去,“该是午膳的时辰了,回吧。”
    大辇穿过街巷,直入了皇城。秋风清冷,又带来了些许雨水。到了皇城门前,帝后换坐小辇,方又缓缓行着往养心殿里回。
    星檀被他窝着怀里,方还有些凉的手,此下也全都暖和了起来。
    “陛下下午该还有事要议,便让他们送我回芳宜轩吧?”
    “你面色仍不大好,先去养心殿,朕让他们请李太医来看看。若是无事,便留在殿内陪朕用午膳罢。”
    星檀见他执意,方要应下。
    马车停在养心殿门前之时,皇帝先落了马车,方回身来扶着她。她脚下却失了神,眼前也有些虚晃,本以为自己能行的,连呼吸也跟着吃紧了几分,直直往车下落去。
    凌烨直一把将人接住,揽来自己怀里,见她眼眸之中有些涣散,更觉心已拧成一团。四周奴才们围了过来,他只将人都斥开,“还不去太医院?”
    江蒙恩忙跟着吩咐了亲信,往太医院中去请人,便见主子已抱着皇后入了养心殿。主子步子紧着,没一个奴才跟得上。他方又吩咐人去端热水来,才忙跟着伺候了过去。
    入来寝殿,凌烨却见怀中的人面色更苍白了几分,好在眼眸之间又重新恢复了些许神色,“可是体虚之症又发了?可有哪里难受?”
    他自想来早前她那旧疾,每每要来月事,都得折腾一番。早前虽听李太医说如今已无大碍了,可方见得她那般坠下车来,他手心早已不觉一层冷汗。
    星檀这会儿方觉恢复了些许,见皇帝一脸担忧,只笑了笑,“许是方在那小庵堂里吹了些冷风罢了。陛下安心。”
    话虽如此说着,她却并非觉着发寒,只是打早起来脾胃不适,早膳未曾好好用过罢了。
    凌烨仍不放心,只在被褥里寻着她的手,紧紧捏着。他好不容易将人寻了回来,若此时她再有什么,于他便是另一场万劫不复。
    李太医进来的时候,直被皇帝免了礼数,过去了榻边,与皇后请脉。
    星檀却越发有些虚乏起来,眼睫开开闭闭,已然有些想睡了。一晃儿入了梦境,很快却又再醒来。好似做了个梦,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唯记得似有个小儿郎来寻她,脚上着着双虎头鞋,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了。
    李太医的声音传来,方将她彻底唤醒了些。皇帝又与她捂了捂被褥,她方听清楚李太医的话。
    “臣要恭喜陛下和娘娘。娘娘此回是喜脉,许是方一路疲惫,才会突然晕厥。”
    她还未反应得及,便见皇帝面色渐渐舒展,那双鹰眸中的喜色,却是她从所未见的。只凑来她耳边又轻声道,“阿檀,你可听到了?”
    “嗯。”她该是听到了什么的。与方才那梦中的一样,有个小儿郎要来寻她了。
    皇帝只温声再道:“是他回来寻我们了。”
    李旭已退去一旁,“臣这便依着娘娘的脉象让他们去熬一副安胎药送来。陛下还是先让娘娘吃些东西吧,娘娘该是胃中空乏久了。”
    被褥里,星檀只伸手去碰了碰自己小腹。是她饿着人家了么?那般平坦的地方,还触及不到什么,却已有颗小生命正在孕育了。
    正还走着神儿,皇帝的掌心也跟着覆来她的手背上,那掌心温热,将她捂得紧紧的,似有什么宝贝似的,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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